调查 | 谁在运营复旦表白墙？

“复旦微生活”的表白墙栏目最近一次受到大规模关注，源于10月初一位药学院女生的名字在表白墙上长达8天的“霸屏”。

表白墙的选稿机制是什么？如何权衡“表白”与“隐私”？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辗转联系上了表白墙小编周北宁，竟有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

复旦青年实习记者 周鑫雨 主笔

复旦青年记者 郭方旋璇 姚冰淳 汤禹成 编辑

11月9日晚10：15，离双十一“光棍节”还有2天，微信公众号“复旦微生活”下属板块表白墙上的表白氛围浓烈如往常。“数院16级的xzh：注意你很久了，喜欢你认真做笔记的样子，咱们在一起吧。”这是当晚该公号的头条推送。

随着双十一逼近，表白墙又逐渐进入了一个“小高潮”。9日晚的表白条数逼近40条，8日晚的也有32条之多，而更早的3天，表白条数都仅二十余条。微生活公众号也不忘借光棍节的由头吸引眼球，“定个小目标！双11前，找个合适的女生为目标！”次条推送“树洞”板块的标题向同学们预告了11.11的到来。

“复旦微生活”的表白墙栏目最近一次受到大规模关注，源于10月初一位药学院女生的名字在表白墙上长达8天的“霸屏”。表白墙的选稿机制是什么？如何权衡“表白”与“隐私”？带着这些问题，记者辗转联系上了表白墙小编周北宁，竟有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

浪漫之外

“药学院的小佳，先为我的软弱道歉，选择了这种匿名的方式表白……”

从10月2日起，许多自称是药学院小佳追求者的人纷纷上墙表白，互相“掐架”。“太混乱了，看到这些表白我就是一脸‘黑人问号’。感觉内容很不真诚。”复旦大学16级新闻学院学生周悦成对此事发表了看法。许多同学对此事表示不认可，复旦大学预防医学16级学生邓超认为表白墙应该保护女生的隐私。对此周北宁表示：“因为每天审稿人不同，工作量也比较大，所以部门里可能没注意，一般这种带有恶性事件的稿子是会被移除的。”

即便受到部分同学的反对，表白墙在开学初依旧吸引了许多新生。 “我经常看表白墙，看看有没有自己班同学的表白，觉得这样很好玩。”2016级经济学院本科生张宇涛说道，这代表了大部分被采访学生的看法。也有同学对恶搞表示不满：“投稿的同学请认真地表白，这里不是你们恶搞同学的地方，也不是向爱豆表忠心的地方，更实现不了你们吃糖的妄想。愿表白墙重归平静，愿人人都有脑子。”这是10月8日推送中的一条“表白”。

复旦表白墙昨日内容截图

表白墙每天发布的表白在25条左右，其中除了“你愿意和我去看生命中的初雪吗”之类的深情表白，还有同学对偶像的祝福，此外也不乏一些恶搞。“15中文的云砚，每天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墙上你那似阳光般的笑靥，好想哪天醒来时，第一眼所触及的是你真正的睡容。”一小时后，中文系15级的韩云砚在朋友圈怒吼：“是谁黑的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你！”“有一段时间整个部门每天轮番在表白墙上向我们的部长表白，”她说道，“结果我自己被部长反击——上了表白墙哈哈哈！”

韩云砚觉得，表白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一个比较私人的东西，对于像她这样比较保守的人来说，表白墙不是很受她喜欢。对于被表白者不愿“上墙”的情况，周北宁介绍说：“我们有表白墙屏蔽名单。同学如果不愿意上墙，可以通过留言的方式让小编加他/她为微信好友，我们会将他/她加入屏蔽名单，以后出现关于这位同学的表白电脑会自动删除。”

还有不少同学对表白墙的选稿机制提出了质疑，觉得应该挑选一些具有“真情实感”的表白。新闻学院16级本科生夏子涵说：“这些被选上的稿子中有些很缺乏情感，这个选稿过程应该存在漏洞。我们想看到更真诚的表白。”对此周北宁则表示：“除了含有脏字或污蔑，其他消息都会予以刊登。我们目前的选稿机制就是这样。”

谁在运营表白墙？  

“欸？运营表白墙的难道不是复旦的部门吗？”夏子涵听到“微生活”的负责人并非复旦人时，惊讶地问道。夏子涵的看法也代表了被采访的大部分同学心中所想，他们都认为这个公众号理所应当地归复旦大学所有。“感觉表白这种私密的事情被外校的人看到有些怪怪的。”夏子涵说道。

2014年6月12号，表白墙所在的公众号“复旦微生活”发出了第一条推送，小编周北宁彼时还在宁夏大学物理与电子电气工程学院读研。与此同时，他和同学还注册了“交大微生活”等多个同类公众号。

早期复旦表白墙截图

两年前的微信还未如此普遍地被使用，‘复旦’、‘交大’这些名字对周北宁而言，既非母校，也没有任何情感相关，只是意味着相当可观的关注量与商机。“创立表白墙就是为了运营账号赚钱养家，仅此而已。”周北宁坦言。

2016年夏天从宁夏大学毕业后，周北宁和曾经一起创建“微生活”的同学来到北京，合伙创立了一家公司。7月10号，周北宁在朋友圈里写：“上班狗正式开启”。关于公司的具体情况周北宁并不愿多谈，只说自己负责运营公众号，背后有一个团队宣传和审稿。

在微信的官方账号查询中对几乎所有耳熟能详的学校简称后加上“微生活”进行搜索均可查到对应账号，如“华师大微生活”、“同济微生活”、“清华微生活”、“南大微生活”等，而内容则与“复旦微生活”类似。据周北宁透露，每个高校微生活的负责人都不同，并且每个负责人只运营隶属他的公众号。点开每天的主推送表白墙，标题是当天的表白头条，随后依次罗列各条表白，结尾为订阅二维码与打赏二维码，二维码上方写着这样一段话：“小编也很辛苦，能不能打赏一块钱，长按二维码直接打赏（凭自愿）”。被问及是否还有其他盈利方式，小编不愿透露。“我不会给表白墙打赏，因为里面没有原创的东西，而且内容不是干货，并没有很多营养，对我没帮助。” 夏子涵说道。

然而翻阅表白墙的历史信息可以看到“日本读研DIY申请特训营，报名进行中…”、“《剑桥大学外语考试部》免费送小礼”、“暑假活动报名：来个免费环游中国好不好？”等信息，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下，小编坦言偶尔发布广告推送也是盈利方式，但除此之外，公司并未开设其他业务。而在11月7日晚，周北宁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向好友征集各地ofo公共自行车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们要与ofo谈个合作。”他说道，但他不愿意透露更具体的情况。

复旦青年记者查阅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网站发现，复旦大学已将复旦二字注册为商标，用于教育、培训等等用途。

“神秘”地到来

“一开始是看到在大家朋友圈、新生群里转表白墙的推送和截图，就关注了它。”夏子涵这样描述他对表白墙的最初印象。复旦大学14级新闻系学生陆颖娴则表示，有个来自新生QQ群的“学姐”给她发了消息：“那个学姐说这个公众号非常有趣，然后强烈要求我立刻去关注，我也就去关注了表白墙。”

在同样拥有表白墙的上海交通大学，同学们对于“表白墙是怎样出现”这一问题，似乎也没有明晰的的答案。上海交通大学电子信息学院16级学生宋怡谌告诉记者，表白墙一开始也是通过学长学姐推荐，并且因为班里有同学被表白，才渐渐在新生中火了起来。

上海交通大学表白墙界面

11月7日，在许多高校的“微生活”平台中，发布了新加入表白墙系统的高校微生活微信账号，如深圳大学为cugoo8、浙江大学为zjuoo6等。这意味着高校表白墙的版图进一步扩张。高校之间的表白墙往往不是彼此割裂的，在11月9日的表白墙中，类似于“表白新院fqy……纵是分隔千里深情依旧，希望你好”、“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望你安好”之类来自友校的呼唤就在版面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北京大学16级化学系的王欣琪同学表示，自己看到表白墙的推送后，会立刻转发给周围的同学。“我们同学间经常发一些有意思的推送，表白墙也是同学之间互相转才火的。”王欣琪说，“我的许多高中同学在各地，现在他们的学校中许多新开设了表白墙，我也向他们转发了有关的推送。”

浙江大学2016级电气与自动化的杜丹枫是王欣琪的同学，他回忆道：“王欣琪向我转发了这个公众号后，我就向同学推荐了哈哈哈！大家都‘躁’起来了，疯狂表白哈哈哈！”

对于“表白墙最初如何打入复旦”这一问题，周北宁告诉复旦青年记者：“刚开始推送一些跟复旦大学相关的文章，再派人到学校宣传、加入QQ群、微信群直接向同学们推荐。”至于在学校如何宣传，又何以加入新生QQ群和微信群，周北宁则拒绝透露。

从2014年6月12日复旦表白墙推送的第一期开始，这个公众号已经伴随复旦人两年多。“娟，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喜欢你好久了。”这是第一期表白墙的头条，阅读量为84。两年多以后的今天，表白墙阅读量上千已并非难事。

（文中 娟、小佳、周北宁、韩云砚皆为化名）

微信编辑：田月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