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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疆边境当军嫂,生活不断突破我的想象 | 破茧048

2017-02-28 何金果 中国三明治


这是中国三明治破茧计划2.0发布的第10篇文章,也是破茧计划的第48篇文章。作者何金果记录下了自己作为边防军嫂的真实生活经历。从第一次来到边防,体验到军人在边境线上巡逻的辛苦,到自己独立创业练摊、开店,经历了失败后,又再度出发的一系列起起落落。


文 | 何金果

 

那辆被我租来的皮卡货车缓缓驶出汉人街时,新买的棕床垫躺在完全敞开的货车后厢里,我穿一条及膝蓝色连衣裙,脚蹬8厘米高跟鞋,摇摇欲坠地坐在床垫上。


我用双手紧扶同样新买的衣柜,生怕一个颠簸向我砸来,脚下躺着的是我的十几件行李以及匆忙采购来的锅碗瓢盆、被子褥子若干。


6月的伊宁市,就算全部暴露在太阳下也感觉着实清冷,我使劲理了理裙角,不让呼啸的风撩起它。


这件颇有职业感的裙子,是我2012年3月出差米兰时在杜莫大教堂附近买的,后来,我又穿着它穿梭着国内不同的城市,参加不同主题的高峰论坛、答谢晚宴。上一次穿它还是一年前的夏天,我去了世界三大办公家具展之一的芝加哥办公家具展。


而此刻,坐在货车车厢行李上的我正以皮卡的节奏穿过汉人街,裹着头巾穿民族纱裙的大婶招呼同伴们向我看过来,引来更多错愕惊讶的侧目。


车已经走远了,她们还在向我张望。我倒没觉得难为情,反正这个城市也没一个人认识我,索性拿出之前做过的功课冲她们大声喊:“阿依古丽,亚克西!”

 

为了体验老公第一次来新疆走过的原路,也为了给未知的新生活省下多一分钱,几天前,一个有雨的傍晚,新婚后一周的我离开家乡小镇,带着10多件行李登上一辆蓝色的长途大巴,踏上了军嫂之路。

 

紧紧地盯着车轮穿过平原,翻过秦岭,再到巍巍昆仑,直到苍凉的戈壁滩上一排排的风力发电的风车出现,我知道,这是通往新生活的路。 

  

两天一夜之后,我在睡梦中被司机沙哑的声音吼醒,揉了揉眼,灯亮了,操各种口音的人陆续提着行李下车。


我告别了以往的一切生活,搬到新疆伊宁,开始以一个边防军嫂的身份生活。

 

我租的皮卡穿过阿合买提江路和军垦路,然后钻进解放路一个幽深的巷子里,一个独门小院进去,有一排楼上楼下的红砖平房,院子里的苹果树白色的花开的正好,一簇簇热闹极了。


回民房东阿姨带着深邃的酒窝微笑着帮我打来大门,说:“欢迎!”从此,生活中的唯一的英雄主义,是我要跑向那些我不熟悉的土地,那里有一个熟悉的人。

 

或许新生活并不累,也不为难,试着去适应它,我有信心喜欢上这座城市,就像喜欢上这里的空气。不会转身的人,又怎能拥抱新生活?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凌晨三点钟还冒着些许清冷的空气,一头扎进新疆里。

 







终于安顿好了,我坐大巴车去看老公,从伊宁市出发到昭苏县城要200多公里,大巴车需要连续坐4个小时,在河南南阳镇平县的那个老家,坐4个小时大巴已经可以出两个省了。

 

大巴从小城出发,路两边全是在建的规模庞大的住宅小区,再往里走是隔壁荒野,走到100多公里后开始是巍巍高山,不时有骑马或骑摩托的哈萨克族牧民在车窗外一晃而过。


信号变得不好,老公焦急地打来电话问到哪里了,通话变得断断续续,到后来压根完全没有了通讯信号,我索性关了机,欣赏两边扑面而来的风景。

 

天蓝得实在不像话,宁谧洁白的云朵像永远的定格在那,两边的油菜花田绵延到天边,宛若画中游。


2013年7月9日,来新疆后第一次去昭苏老公驻地

 

终于到达昭苏县城,小县城实在太小了,跟老家的一个乡镇发展水平差不多,老公在那接我,要给我接风。在一家餐馆里,我看着面肺子、拉条子、辣皮子、过油肉、野蘑菇、椒麻鸡……实在好奇,无法想象这些名字作为食物是什么样子。


老公帮我点了一份辣皮子拌面、半只椒麻鸡、四串烤肉,这些在新疆最家常的食物后来一直伴随着我。

 

在一条宁静的小路尽头,老公指着一个结实高耸架着电网的高墙指给我看,“这就是我们军营了。” 出租车围绕着院墙转了大半圈,最后在侧面一个哨卡前的路障上停下来,军营就到了。

 

军营招待所是一个干净肃穆的两层平房,穿军装的战士进进出出,看到我这个异性愣生生地闯入,兴奋又热情,“嫂子好!嫂子好!”晚上他们送来一大堆水果零食,有专门的后勤部保障来探亲的家属。

 

稍事休息后,老公就回去上岗办公了,留下我新奇地打量着一切。忽然哨声响起,楼道里都是紧密急促的脚步声,战士们很快就在楼前排起了队,整队、训话、唱着歌列队往食堂去。我第一次在部队开餐就这样有仪式感。这样的阵势使我不敢去食堂吃饭,老公在食堂飞快地扒了几口饭后打了饭送到招待所。

 

新奇之余,最大苦恼是部队招待所没有女卫生间,只能去每个楼层中间区域的公共洗手间,不分男女,外面是洗漱区,里面隔断出来的一个个独立卫生间,门没有锁。

 

当时的厕所设计一定没考虑过女性需求,所以我每次只能趁老公在的时候,由他拉着我的手领我去,一扇扇门推开看,确定里面没人时再招呼我进去,他就在门口把风。后来他找到一个更简单的办法,像搞侦探那样猫下腰跪在地上,用眼光迅速扫下里面有没有脚,确定都是空的才赶紧招手放我进去。

 

不得不感慨,部队卫生间真干净得不像话,地面被擦得一尘不染,一丁点异味也没有,有时候我在里面蹲得久点,老公就拦在门口跟要进来的小伙子聊天,”等会啊,你嫂子在里面”,再扭头朝我喊“别掉进去了啊,快出来。”

 

驻军当地的气候是强对流空气,上午烈日暴晒,中午山雨欲来暴雨说来就来,雨下过后天地豁然开朗,我通常会躲在招待所昏睡。


有天老公打电话让我快点走到窗户边,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指挥我抬头看。天啊,我看到了两道极其清晰的双生彩虹。美!美得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有时老公不执勤的时候,我们牵着手,在空气中流着花蜜的油菜花田散步,金黄色油菜花绵延至天边,霞光之下,雪山永恒一般的屹立不倒。

 

那天听说老公要带队去边境线上巡逻,我缠住他把我也带上,老公以为我开玩笑。“真的很远很枯燥的,你平时活动量太小全程压根走不下来我有任务在身也背不了你啊”。

 

“开玩笑,还怕我拖你后腿啊,我好歹高中也得过校运动会女子长跑组冠军啊,学校还奖励了一个大大的不锈钢饭盒。”我铁了心想去前方看看巡逻到底是怎样的,最后老公被我缠得没办法,去请示领导。

 

领导批复:”你家属勇气可嘉啊,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想去就一起去吧,看看咱们是咋工作的,以后也多体谅我们啊,路上多照顾,保障好后勤。”


于是他们在常规的装备之后,特意去炊事班领了几个苹果、几个土豆,我们就列队出发了。

 

战士们要拿出警惕的眼光看着边境线上发生的一切,是否有可疑人员,沿路的摄像头是否正常,防护网是否完整需要修葺,国境线对面的哈方是否有什么异常。


而我作为编外人士在队伍后面保持20米的距离,贪婪地看着路两边的风景。中哈两国边境线上人烟稀少,以山为界,山色苍翠,有一种无人打扰被外界遗忘的静美,这里人迹罕至,偶尔能遇到几个赶着滚滚羊群的哈萨克族牧民飘过。


不知不觉我们在边防线上绷着神经已经走了2个多小时,我由最开始的兴奋好奇,越来越感到枯燥。


老公和战友们在国境线沿线走过的脚印

 

在雪地上走路完全不同平时,我的体力渐渐不支,越来越累,跟不上队伍,老公只好从前面队伍折返回来,把落在几百米后面的我接上,他捡起一根杨树枝让我握紧,在前面牵着树枝把我拖着拽着往前赶。

 

等我到达终点和战士们汇合时,他们已经拾起荒野的柴火烧起了一堆旺火,有个战士变戏法般从包里掏出苹果和土豆,土豆被围着火堆放了一圈,十来分钟就闻到诱人的土豆香。

 

有个马上快要退役的战士,也许想着这可能是他离开部队前最后一次出勤了,想多留一点军营的记忆,于是整理了下军装和摆正了帽檐,端立着枪笔直站立在国碑前。身后是高高耸起的边界防护网,再后面是在苍茫草原构成的哈萨克斯坦,同行的战友帮他把这一镜头咔嚓咔嚓抓拍了下来。

 

我拍了很多照片甩在朋友圈,很多朋友表示了羡慕。前老板也打来电话,问近况可好,真的不回去上班了吗?

 

大学毕业后我就去了广东东莞工作,作为家具产业核心板块的珠三角,我任职的某集团公司旗下有十几个分公司,围绕着家具行业提供服务。我为杂志采访写稿,卖杂志的广告版面,做杂志市场发行推广,也做国际家具展位销售,或是邀请国内的企业主去全球顶级展会上考察学习。

 

在广东的每一天,事件密集得像打仗,早上在东莞采访完某家具厂老板做下一期封面专访,中午赶到佛山签一个合同顺便收齐另外一个客户的签证资料,下午可能又在深圳或广州送参展团去全球最知名的某专业展会参展。

 

我在2008年和老公相识于郑州, 在一个老乡聚会上得知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小镇,两家之间距离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我从来没接触过军人,也没见过他那么憨厚质朴的人,好奇心作祟,想探究下他是怎样的人。


我以为自己虚晃一枪撤退还来得及,反正我没考虑过以后,更没考虑过当军嫂,我跟军嫂八竿子也打不着,完全不是这个性格。可我不知道,有的人太认真了是不能撩的,好奇心害死猫,我就这样一点一点被他套牢。


2009年毕业后,我直接去东莞工作,他还留在郑州读军校,学校的环境和社会大不相同,我们的争吵也渐渐多起来。主要是我跟他吵,他沉默着等我吵完,又像没事人一样,我们经历过很多次分分合合。

 

有一次是我们认识以来最尖锐也是最失败的一个争吵,我决绝地提出分手,恶狠狠地发泄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沉默许久,开口说:“我啥都不怕,就怕有一天当我脱下这身军装时,已不见你,我该怎么办。”

 

我们都感到疼痛,而在这份疼痛之上,我们能感受到对方比自己更痛。

 

“还是彼此静一静先不要联系了。”他说好。

 

分开后的这段时间,我在想星星之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的燎原起来的?何必装出无坚不摧冷酷无情的样子,就算肝脑涂地,也掩盖不了依然爱他的事实啊,不是吗?

 

隔了大半月,终于接了他电话,他一句“想你了”让我潸然泪下。


当决定再次和好时,我知道,这个决定非比寻常,它意味着我告别多年的朋友圈和工作圈, 放弃得心应手能长各种见识的工作,和那个阶段的自己说再见。

 

时间把我带到了最正确的人身边,顾虑过多,不如敞开怀抱冲上去给未知一个拥抱。


 



 


在驻地的招待所住了快一个月,我彻底松弛下来,陷入到庸常的军嫂大军中, 好山好水好风景,也慢慢看腻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忙碌,日子每天复刻前一天的版本。这里的节奏跟我过去相比,太过于缓慢了。

 

在10分钟就可以绕城区跑一圈的边境县城,军嫂群体的选择有着极大的局限性,有人去事业单位当公务员,有人在部队旁边做起小生意,有人选择在家当家庭主妇,有人异地分居留在原籍照顾孩子和老人。

 

更多的时候,她们关心自己的老公这个月工资有没有涨幅,他有没有捕捉住某个契机升个职调个岗位,孩子期末考得不怎样要不要补习,老家的老人要不要接过来照顾,某个购物网站的大型促销活动开始了.......

 

她们还有梦想吗,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吗,会为未来而担忧吗?


她们的心理我不知道,但我开始充满了焦虑。生活一直在继续,而我被遗弃了,成了生活之外的人,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这种感觉让我抓狂。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理所应该,司空见惯,符合想象,但藏匿于血液里的不甘平庸却汩汩喷涌而出。我必须要回到伊宁市,展开新的奋斗。 

 

告别老公,返回伊宁后,在市区晃荡了大半个月,小城的角角落落基本也都光顾过了,看着口袋里越来越干瘪,我想着怎么开源节流。

 

2015年5月,在昭苏探亲,和老公踏青散步拍下的风景


之前在广州做外贸的朋友问我,他仓库里有些外贸积压货,要不要试下?我一时也没有太好的选择,就让他发了些货过来。


十多天后我拆开货,倒抽一口冷气,全是些吊带裙啊,吊带衫啊,超肥超大的不合时宜的货底儿。这个小城素来保守,汉族、维族、哈萨克等民族聚集,最热的夏天走在大街上,也鲜见穿吊带衫的女性。


有一次路过菜市场时,我看有人在那摆摊儿卖衣服,我灵机一动,也许可以来碰碰运气。

 

于是,我从五金店焊接几个钢管做成可拆卸的货架,就去练摊了。

 

我第一次意识到城管的存在,是第一次摆摊后十分钟。一个块头超大的制服大哥伸过手来收费,夜市一个摊儿收10元,一排收过去他就收工下班了。

 

当时属于夜市时间,周围的居民刚下班或准备回家做饭。通过菜市场的主干道上,一排货架立在路中间,把路分隔成两个方向。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叫卖,就守在自己的摊位上,干站着。好在逛市场的人发现了我这刚出现的新面孔,很自然地凑过来问价格。

 

我参考了旁边摊位的定价,也入乡随俗,十元一件,二十五元两件。也许第一次新鲜,加上衣服质量本身不差,很快接钱装衣服我一个人就忙不过来了。天黑得看不见时,周围陆续收摊,我也跟着收起来。1个多小时卖了将近500元,貌似比周边几个摊儿火爆些。

 

初来乍到,要和旁边的摊主保持友好关系,我打了招呼,然而对方并没有理我,从她的眼神里我读到了她把我定义为了竞争者。小贩们沉默的收着东西,整个夜市上汹涌的人流已经散去,发出烂菜叶子的浓郁的味道,以及不远处强烈的辣椒孜然的面筋味儿。

 

我买了些烤面筋,递了几串给刚才对我含有敌意的摊主,她撸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说,“嗯,歹歹的,攒劲儿的很。”

 

没过多久,我就已经可以自然地像周围摊主那样,挥舞着手里的衣物大声叫卖了。

 

出摊了几次,渐渐衣服甩不动了,喜新厌旧的法则在哪都适用。听周围相熟的摊主阿龙说,除了夜市,他们还赶这个城市规模最大的一个早市,可以帮我占位,问我愿意去试试不。从没去过早市的我表示愿意去开开眼界。

 

早市在开发区,摆摊儿的货和货架,阿龙早在前一晚上就已经装在他的三轮车上。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整个城市还在酣睡,我悄悄起床赶往那个市场,之前没去过,只能慢慢往黑暗尽头有一点光亮的地方靠近。

 

光线越来越亮,我在支摊儿的人群中找到阿龙,他很仗义,给占了个不错的位置。等到天完全亮起来,小区门口的人才渐渐多起来。第一天运气还不错,入账600多元,第二天对半,第三天直接没开张。

 

也不是没收获,和周围的一个菜贩混熟了,她给我装了半麻袋各种时令蔬菜,我送了她几件衣服,各自欢天喜地。


我已经体验够本了,迟早都要结束摆摊的,趁着零蛋这个光辉战绩,悲壮的结束吧。

 




 


结束掉摆地摊的生涯,总结出来点经验:地摊是挣不到钱的。

 

就像很多女孩都梦想过要开个花店开个服装店开个咖啡馆一样,我决定开个服装店。从来没有服装零售经验,甚至连怎么把自己收拾打扮漂亮都不会的我,说干就干就开了服装店。

 

在决定干之前,我和老公商量:“如果开好了当然好,开糟糕了谁也不要责怪对方,无论干得好坏,日后都不要有怨言。”老公的态度是不管我干啥,他都无条件支持。


没想到一语成谶,我们为了这个决定背负了几年的债务,老公确实没有半句怨言,慢慢在后面支撑我走过来。

   

最终选择的商铺在一个全新开发招商的地下街,开发商描述的蓝图很美,招来了小城里很多浸泡在服装零售行业多年的老板。我本来想搭上他们的顺风车,能获得在这稳定扎根的物质基础,没想到居然栽了个大跟头。

 

在老家的姑姑听说我要开店,派表妹朵朵过来帮忙。那段时间多亏了表妹,我们从出租屋到店铺,结伴而行相依为命,手头的积蓄已经不够,开始借钱往里面投,想着开业以后一周转就好了,从来没想到会亏本或不挣钱。

 

终于挨到了九月底整个商场开业,现实情况始料未及,货并不好卖。商场第一天开业时,我没有卖出一件衣服,这让我代理品牌的工厂惊讶到不敢相信。我缺乏流动资金,这边货还没卖动,公司按节奏又要催着打款,定下个季度的货品。

 

雪上加霜的是,开业后十天后商场因为消防问题没有通过验收,被强制关门整改。200多家商户,被迫在十一黄金周和民族同胞最重要的节日古尔邦节前夕,强制关门。


开始商场管理人员还接我电话,后来直接关机,商场除了封条什么也看不到。最要命的是,我手头并没有卖出去多少货,老公的工资一发就用来填之前的窟窿,生活费都是问题。我只能把生活控制得极为简单,并安慰表妹,等整顿开业后就好了。

 

没人知道,那时我在早市上,像个老婆婆一样在菜市场一圈一圈地徘徊,几个萝卜对比,拿起又放下。当家才知油盐贵,我开始体验到生活最真实的滋味


我和表妹呆在出租屋里绝望地等待着,也没心情出去玩,说不出的苦闷。


有时候会想起和老公一起踏青时见到的风景

 

有一天醒来,我感觉头疼欲裂,我像平时一样慢慢咀嚼食物,食物却生生的卡在喉咙处,上下不得。更糟糕的是,说话出现了困难,发音开始变得不完整。我会把吃饭说成“吃ban”,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语言。

 

一开始我没在意,那天很冷,出租屋的暖气还没来,我决定出门买条黑色的打底裤。在摊位面前站了半天,我想不起来“我想要条打底裤”怎么表达出来,花了两分钟在心里默想,说出来的却是“我想要打底gu”。


那一刻我恐怖到极点。曾经我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都听大人夸我会说话,语言表达能力强。此时此刻,在伊宁这座小城的里,我成了完全失去武器的困兽,简单的一句交流都需要在心里打半天腹稿。

 

朵朵说,姐你生病了,要去看医生。我说没事的,好着呢。但我又对剧烈的头疼产生怀疑,轻轻晃动下身体,大脑就会闷痛。这么多年身体都很棒,这次的信号不太正常。我嘴上说着没事,心里想这下真要挂了,我已经接受了随时要离开的准备,甚至准备着手给至亲每人写一封作别信。

 

我终于去到了医院,感觉很陌生,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走廊里到处都是人,医生怀疑我天然气中毒,后来排除了。医生建议我去做脑部CT和磁共振,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全部体检费花了500多元,我的异样也没多大好转,但好在没恶化。


终于等到了商场重新开业的消息,那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虽然错过了黄金周,但绝处逢生,到底是开业了啊!我开始搞卫生、烫衣、挂板、陈列。低着头把全部心思放在店上忙活了几天。


表妹发现我的病痊愈了,同时她也发现这个商场没救了,这个店也活不过来了。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这么久,她想回家了。


她让老家的妈妈给她打钱过来当路费回家,我内疚得说不出一句抱歉的话。我已经拖垮了老公,拖累了几个至亲,如今表妹不远万里而来帮了这么久的忙,而我还付不出妹妹几百块的路费。

 

我来回翻着手机通讯录里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几百个名字,我跟谁都张不了嘴,跟谁张嘴都让我觉得耻辱。我心一横,双眼一闭,手指拉动通讯录,决定喊停时手停留在哪个名字上,就跟谁张嘴。


睁开眼睛,看到手指停留在久未联系的高中时代的班长同桌。我东拼西凑着零散语句终于哆嗦开口,他很干脆,钱很快就打过来。我硬塞给朵朵。


朵朵回老家那天我们一起走出出租屋,她在路口买了两个新疆烤馕,几瓶矿泉水往包里一塞,抬头告诉我,我给她准备的那些路费压在我枕头下,然后就走了。

 

我赶去店里开门,极度压抑、自责,眼泪滑下来。


 



 


踌躇满志开的第一个店,它让我陷入崩溃的边缘,我也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起死回生。但真正让我决定放弃这个店的,却是一次讨价还价。

 

有一次,一个很魁梧的男士跟我就他老婆看上的衣服讨价还价。那天很冷,熬了一天到快下班了还没开张。为了图个开张,那件平时卖150元的加绒打底衫,进价85元,我给他开价100元,他还到95。

 

不能接受可以不买啊,明明他老婆已经穿在身上,让我帮她剪掉吊牌了,我却在跟他为了5元钱僵持着,心里有一千句”我不卖了,你赶紧脱下我的衣服哪儿远去哪”。


可是我实在洒脱不来,我不争气地想着,能卖一件是一件,无论如何要开个张,多少也能收回点本钱。


接过那个男人递过来的钱后,我感到极大的屈辱,真被自己气坏了,憋得半天呼吸困难。不远千里来这里,我图什么?再一次,我不知道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意义,我对自己失望透顶。为了五元钱,我抿着嘴,眼泪从脸上划过。商场的音响设备循环播放着邓紫棋的歌《泡沫》,直到现在,这首歌不敢再听。

 

我压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有顾客时,我招架不了顾客无下限的砍价,没顾客时,摊主喜欢聚在一起聊,无非聊谁抢了谁客户了,谁又不要脸抄了她家爆款。我没有加入交谈的愿望,也有意识地跟她们保持距离,闲下来的时候我更愿意看几页闲散文字。

 

花光所有积蓄,还负担了外债,我对自己和老公都没有交代,在纠结中往前煎熬着度日。当陆续有店主关门时,我好像得到了鼓励,说服自己也放弃,开始逃跑计划。那时才开店半年,剩下有半年房租和一店铺的杂货,我表婶帮我过来清仓甩货。 

 

但我能干什么呢,找一个地方打工,每个月大概3000元左右的工资,不知道何时才能还完八万负债。


我想起来被我搁浅的空间香氛。来新疆的第一个月,我就拿着一台样机,几瓶香味样品到处去推广过,但没有任何进展。当时我的判断是,这个业务在新疆无法做,没有这样的理念或没有这样的消费市场,所以转而把精力投入到服装店上了。现在,香氛却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在伊宁市,把大大小小的酒店陌生拜访过一遍,完全没有打开市场的迹象。拜访者的态度要么是闻所未闻,要么是喜欢但价格接受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进过样品的供应商打过电话过来,说乌鲁木齐有意向客户咨询,问我是否愿意跟进。我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怀揣样品连夜坐火车来到乌鲁木齐。

 

虽然那个客户最终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合作,但这一趟让我接触到了乌鲁木齐这个市场。我眼前一亮,为何不来这个更大的市场呢?

 

不过这样一来,和老公距离更远了,大家见面的困难更大了,如何经得起时间、距离的考验,这是个难题。和老公说出我的想法和顾虑后,他出乎意料很支持,“你想干的,我都支持。”

 

2014年4月,怀揣老公刚发的热腾腾的一个月工资,带着感动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壮之心,我只身一人来到乌鲁木齐。当天就通过网络租到了房子,和一位回族姑娘二房东住在一起。

 

老公在五一之前休假赶到乌鲁木齐,帮我安顿下来。五一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在逼仄的厨房里,老公烧了几个平时我们喜欢吃的菜。快开始吃饭时,他突然跑下楼,回来时手里多了瓶红酒。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纪念日,也是婚后三年来在一起过的唯一一个纪念日。然后他又辗转回到驻地上班,留下我一个人。

 

老公走后,我又被打回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在仅有的十几平米卧室里,我在这里吃饭睡觉,也在这里办公,早上带样品出去,天黑回来。那两个月,用手机导航,我把乌鲁木齐星级酒店走访了一遍,没有多余的钱搭车,更多时候是搭公交外加走路。

     

有时候我想,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到这样的环境里?


我怀念南方的一切,就坐上公交去大巴扎转转。大巴扎在维语中是集市的意思,是目前乌鲁木齐保存最完好、最代表民族特色的小商品交易中心,外地游客必来的景点。


有时我会在那转一圈,从游客热烈兴奋的口音中捕捉粤语阮浓的调子。在广东生活的几年,一直没学会粤语,但是一直被这种强调熟悉的氛围包围着。现在一听到熟悉的粤语,我浑身热流涌现,感觉还在南方熟悉的氛围中浸泡并没有走远。我贪婪地吸收着他们锦绵悠长的软语,追随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又捕捉下一批熟悉的声音,鼻子发酸。

 

也有时候坐了半天,什么南方口音也没捕捉到,就买路边巴郎的无花果,十元一打,真甜到心尖上去。满足地吃完,再坐公交车回家,我想自己真是个太奇怪的人。

 

乌鲁木齐的夏天太长太毒辣,走在太阳下,能听到皮肉滋滋作响的声音。没事谁愿意在太阳下漫步呢?而我就是要在太阳下疾步走过的人。走得越久,太阳越烫,心越凉。我最难受的不是客户直接拒绝,而是客户有时已经在心底拒绝了你,但是不直说,只说“考虑下、商量下、跟领导汇报下”。这满怀希望后的落空,不能给老公说,也不能给妈妈说。

 

一旦诉苦,他们肯定叫我回伊宁,回老公的身边呆着去。“一个女孩子家家,你老公一个月的工资也够你花的,何苦要这么瞎折腾,看你平时丢三落四又东西南北不分,别钱还没挣到,人就走丢了啊。”


还有一个同是军嫂的四十多岁大姐,因为祖籍同是河南邻近老乡,她对我尤其照顾。“你跑到乌鲁木齐那么远干嘛啊,你想干的生意压根干不成,那压根不是你一个女人家能干的事啊,你看昭苏的黑土多肥,你回来咱俩去部队旁边垦块儿地,种点土豆或大蒜,收了再卖给部队食堂,今年街上大蒜都卖到1元一个啦,你何苦要跑那么远啊。”

 

我能做的就是苦笑一下,礼貌而克制地拒绝了用各种方式喊我回去的亲友。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说回头就回头呢。 

 

万万没有想到,香氛的第一个订单是在伊宁完成的,就在我当时开的服装店门口,一个新开业的四星级酒店。


谈成了之后我盯着那叠钱好久好久。


2015年11月,乌鲁木齐市区。那时候怀孕已7个月,入冬一来的第一场大雪,去和一个跟进了很久的一个客户签单的路上。

 


乌鲁木齐的冬季,大概是从9月底开始,以一场大雪的出现为标志,一直蔓延到第二年四月中旬。漫长的一个冬季过去,人也如同死去活来一场。

 

有时我接到客户的咨询电话,收拾行李说走就走,买不到坐票就站一宿。第二天,车到目的地,我去宾馆洗把脸就出发拜访客户。得益于原来到处出差的经验,我提前网络查询,定制周全的计划,每天都有要完成的工作量。等既定目标完成之后,沿路的酒店、饭店、汽车4S店、售楼中心、婚纱摄影又成了我地毯式的开发对象。而到了晚上,我开始主攻夜场。

 

有朋友感慨我这么拼,虽然自己单位用不了我产品,但给我推荐朋友。他们拿着手机通讯录抽出来一大串电话号码,告诉我每一个号码和他的关系,我应该怎么跟进。于是,从这个朋友这里告别,我在午夜街头飘着鹅毛大雪的昏黄路灯下,打出去一个个推销电话,通常等收工时提着样品回到酒店时已经午夜一两点,最晚一个成交的订单是在凌晨三点的奎屯。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不产生销售绝对不打道回府。


2014年隆冬,我提着个行李箱揣着张站票从乌鲁木齐出发,经石河子,到克拉玛依,辗转到库尔勒、阿克苏、和田、喀什等城市,把每个城市潜在的客户群拜访了一遍,没有成交绝不离开。我在这几个城市盘旋了20多天回到乌鲁木齐,病倒了,但带回来了可观的订单。

 

有一次出差到库尔勒,雪下得越来越大,我坐了公交车来到停在半山腰的终点站,又走了一里多路才走到物流园提货。


我在诺大的园区走来走去,没发现我的货。雪太厚,一个跟头滑倒,头埋在雪里半天动弹不得。一个路过的面包车司机看到了我摔倒这一幕,摇下玻璃:“丫头,你这是用生命在提货啊。”


我抹开已经黏在脸上的雪,试图挣扎着爬起来,跟他搭个顺风车,但还没来及张开口,面包车吐着一串尾气消失了。


       





南疆走一遍回来第二天,意外接到新疆空军某军总政治部的邀请电话,他们请我给他们系统的军嫂们做一个军嫂创业分享。


活动那天,当主持人介绍完掌声响,我深呼一口气安抚了下心脏,哆哆嗦嗦走上讲台,这话筒也不是平时的话筒了,字都是一个个炸出去,大脑嗡嗡响,自己说了什么,一句都不清楚。

 

自发响起了三次掌声,有几十个姐妹加我咨询,不少人我们至今还在保持联系。


其中一个军嫂姐姐说,“你成功因为你还没有孩子拖累,我们是因为有孩子,没有办法走出去。”直到两年后,我有了儿子皮皮,回想起来姐姐当初说过的这句话,也许是吧,我想,但也不是。 


那次演讲之后没多久,有纸媒过来采访,还有新疆电视台晚间新闻,我们在办公室里录了一上午,最后剪辑给了3分钟镜头。在电视上看见自己瘦小的身影,有一些恍如隔世。

   

其实,对军嫂生活不太清楚的我,为了多点了解参考,通过QQ搜索功能试图加一些军嫂群,潜水进去了解下他们的真实生活状态。


没想到进去几分钟,我就被轰炸得有点惊秫,整个群里乌烟瘴气,离婚、声讨公婆的声音此起彼伏。又加了几个群,都是如此,深感网络可怕的一面,赶紧全部退群,再也不窥探别人的生活常态。


每个人都要独立走完属于自己的路,为什么一定要参考别人的模式,我注定是不同的啊。

 

如果我千里迢迢去看老公,唯一接待我的是招待所,他很忙。所以更多时候,我们就这样分隔在两个不同的地方,横跨700多公里。 

 

别人家是男主人操心,而我,自告奋勇地把心操得稀巴烂碎。我还能期待什么呢,他已经竭尽全力了,我什么也不期待,只期待他能早点回来。


“快了,快了,马上就回去了.......”通常这是大部分通话的主题内容,重复着这样的期待过去了几个月,他还在复述着。我常对他说的是,“嗯,懂哒,懂哒 ,我都懂哒”。想想看,眨眼又过去了一天,离你回家的日子又更近了一天,这样一想,日子会好过很多。

 

我也不敢随意生病,连一个最稀松平常的感冒也不行。节日里见路上的姑娘有人陪伴,笑着,我不忍去看,这种对比过于强烈而心生悲切。当大家在欢度节日,相互祝福,交换礼物的时候,我只能也只能疯狂地想念。

 

我们的联系也变成了单向联系,我永远打不通他电话,有时候电话猝不及防地打过来,“想你想疯了,我刚下岗,在这个上上下下满山跑,终于找到点信号给你拨通,你,吃饭了没........ ”

   

有一次老公被派到更远的山沟里蹲点执勤,他惊奇地发现了周围水潭里有鱼。水潭是周围的天山融水积蓄而成,水温太低所以鱼不大。他拿起吃饭的碗一碗一碗地舀水,捡起这些约莫手指头长的冷水鱼,趁着正午阳光强烈,晒成鱼干。


一半他撒了盐做成家常版的,另一半撒了足够多的辣椒面,成了香辣版的,如果太阳足够好,两个小时就能晒成干脆可口的鱼干,委托下岗下山的战友带下去再转几个快递寄出。


两周后,我在乌鲁木齐收到了老公制作的这些神奇的鱼干,感到不可思议,紧紧捧着这些鱼干,脑海里想着老公捉鱼时的专心,有点像《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的派。


2015年,在昭苏探亲时拍下的

 

有一天匆忙接到老公的电话说要马上回家看我,我当然不相信是真的,他打开视频挥舞着手中的火车票给我看,“媳妇在的地方就是家,我想回家了”。


原来他接到一个任务,要赶到乌鲁木齐接几只从北京训练基地领回来的军犬。军犬有编制,并且每月有固定的军饷。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军犬,威猛又温顺,后来去老公驻地探亲,我专门去犬舍里看它们,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回一次乌市的家,就意味着老公的一次战役。


老公平均三个月可以休一次假,遇到军区领导检查、考核训练、他的直属领导要休假这些大事件出现后,他的休假自动往后推移。如果一切都正常,一个季度休假从领导批假条算起,到返回签到共9天。


老公从接到假条就风驰电掣打车往车站赶,包一个拉客的私家车往伊宁市赶,再打车到郊区的火车站赶上末班去乌鲁木齐的火车。每一个环节都无缝衔接才能再第二天早上赶到乌市的家。任何一个环节的耽误,就不知道要在路上浪费多少时间。


等他在人头攒动的车厢中站一夜,背着光,出现在我面前时,好像从时间的光影里披荆斩棘而来,每一次回来,又瘦了。

 

吃过早餐,老公就开始忙活,他要趁回来有限的时间,能分担多少就尽量分担多少。送车去保养、买天然气买水买电、换个坏了的灯泡、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扛回来做好生活物资的供应。在他那,能体会到办事效率之高。实在没事可做时,他围裙一系大勺一挥,“媳妇儿你想吃啥老公给你做,前段时间我在炊事班又学了一招儿一会给你露一手啊。” 

 

我们争分夺秒掰着指头,把在一起的每一天充分用一个个事件填满。但时间太快,休假的后几天,他开始焦虑,“不会吧,时间过这么快,感觉昨天才回来啊,咋明天又要走了啊。”走之前,他开始喋喋不休的重复”媳妇儿,老公就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啊,你舍不舍得。”

 

王洛宾在三毛走后说,“你走后,人间就冷了”。来难来,去难去,恨时短而言未尽。这种别离的痛楚,我们也经历过。


老公站起来和我拥别,这是我们每次分别的仪式,他在我后背和肩膀重重拍了几下,说“照顾好自己!”转身背起硕大的军用迷彩包大步快跑消失在我视线中,完了,好日子这么快就完了,留我在一场梦中,单曲循环着《永隔一江水》。

 

有一次老公和一个战友小聚,我也在场。当时离光棍节不远,酒过三杯后我笑着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脱单,我以为他会说缘分未到,请我帮忙介绍。


但他端起酒杯和我的水杯碰了下后,红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说,”说实话,我佩服你,我如果是个女人,眼瞎了也不会嫁给军人。”我默默地听完,红了眼睛,在暗处握紧了拳头,拼命的忍着。

 

久未联系的老同事在联系上我后很惊讶,“原本想着你去新疆后,就成了标准意义上的军嫂了,老公孩子热炕头地转,早就在琐碎生活中埋没了,没想到你还挺能折腾。”

 

好电影讲究颠沛流离,情节离奇饱含戏剧性,但真实的生活并不如此。很多人的问题是把自己当做弱者,不敢去挑战,不敢选择吃苦。直到我开始愿意为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去看一看,究竟“活出来”的奥秘是什么,我才意识到,那些活得全然尽兴的人们,并非有多成功,而是生活得很真实。

                      

我和老公并肩作战,用了一年半时间,还清所有债务,买了车和房,在乌鲁木齐把根扎了下来。

 

一晃眼,成为一名边防军嫂已经三年多了。 未来会以想不到的速度,很快就来。 


到那个时候,我可要再坚强一些啊。

 

 



何金果

创业者 坐标新疆乌鲁木齐


我是一名新生代军嫂,先生是驻守在中国新疆伊犁中国和哈萨克斯坦国境线上的一名基层军官。同时我还是创业者,营养讲师,芳疗师。


几年来各种因缘际会,独自行走了南北疆各地,我真实融入了新疆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如果你愿意了解真正的新疆,我愿意尽我所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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