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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2月彻底告别了上海 | 三明治

莫舟 三明治 2020-02-11


这是作者12月3日-12月5日在每日书写下的内容




凌晨一点的机场依旧人流涌动。等候的士的人群,像洪水,等着一次次开闸泄洪。虹桥机场对的士和乘客的管理都很有方法,给人“即使前面队伍像条龙,也很快就能轮到”的放心感。


果然如此。坐进的士的那一刹那,我和安都叫了起来,车内满是烟味,后座上也没有安全带的扣子。“15年前的上海!”他说。这并不是说我们十五年了才第一次重来上海,而是相比我们熟悉的永远都是新的深圳,这里总带着过去的痕迹。司机不是骄傲的上海爷叔,他跟我们同抱怨车里的烟味,说是乘客吸的。我想换作上海司机,没准会阻止乘客在车里抽烟的。


车子在高架桥上穿梭,安在识别眼前的路。他经常来上海出差,记得些上海的高架桥,我却只想得起延安高架来。从前在上外上学时,经常走。不过,这悬在城市空中的路,就像我对这个城市的记忆,是有些虚幻的,所以回来再仔细想,就像无处附着一样。


这次住了一家从前没住过的酒店。我印象中我和安曾经在多年前在那里住过一晚,我怎么讲他都没印象了,我其实也想不起来具体的哪年哪月。前台告诉我们升级成了家庭房,我们一开门进去,还真有点意外。这酒店跟新建的酒店的房间的格局蛮不同,入口处有个小厨房,洗手间和洗漱间是分开来的,有点像斯洛伐克的民居。卧室部分,除了一张双人大床,还有一张小床,要是女儿知道,她肯定要抱怨我们不带她一起来的。房间的面积不大,书桌上的白色蝴蝶兰和淡灰色墙上挂的老照片却别有趣味。掀开窗帘,接着吃了一惊,前面的房子有座塔楼,背景里,明珠塔和外滩三件套灯光闪烁,仿佛触手可及。


图片由作者提供


早上醒来,我急忙拉开窗前看看夜里看到的是什么楼,在朝阳里,眼前的楼顶竟是一片青葱的花园!下楼去吃早餐,选了靠窗的座位坐下,抬头看到对面的红砖墙,看仔细了,才发现是邮政总局大楼。原来,夜里和早晨看到的塔楼及楼顶花园都是这座楼的!


以前,我们定是来过这些地方的,却完全没印象了。这回,我又像个游客一样,重新发现了这座我曾经熟悉并喜爱的城市。




沿着四川北路,从新亚酒店走到了虹口足球场,沿途只有巴黎春天还是从前的样子。


期待中国的一线城市的主要街道在十多年后还保持原来的样貌根本是妄想,但是当看到多伦路也完全变了样,我还是失望。整个街区拓宽了许多,从前临街的很多房子被拆掉,临街的店面是差不多的模样,做的生意也相似,跟许多此类的街区相似。


从前的多伦路上临街有很多家小咖啡馆,其中一家我们经常去,我和安,和同学好友。那间房窄窄的三层楼,底层不到十平方的样子,却尽显上海人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本事,根据木楼梯的走向,隔出了许多个小空间,一拐一个空间,私密而暧昧。最妙的是最高处还有一间小阁楼,也就放得下一张四人桌子和四张椅子的大小,我们曾在大雨滂沱的晚上,在那里读书。如今,这样的房子已无处可寻。


上外的大门口,也拓宽了许多。从鲁迅公园过去,要走过加了隧道的大连西路,我迈不动脚步,只在对面看了看。我也没找到从前的东体育会路上的宿舍楼。那间在六楼北面的房间我是记得的,从窗口往外看,正好看到一棵梧桐树,和梧桐树下的报摊。想必那报摊和梧桐树,也早已渺无踪迹。


穿过鲁迅公园,走到甜爱路上,我才慢慢地缓过来,那条寂静的、两旁水杉直立的小街道还在。


我不知道此生是否还会重来这里,即使再来,恐怕也是面目全非。人的一生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图片由作者提供



上个月我把挂在集体户里十五年的户口从上海迁到深圳,算是和上海彻底的告别了。


迁户口这事迟迟不做,倒不是因为我贪图上海户口带来的优越性——社保一直没在这里交,说实话将来也得不到什么实惠的——而是因为我总觉得会在某个时间“回来”。“回来”这个词用得有点不要脸,让真正的上海人听到了,肯定要笑话:“上海才不是你的家,回什么回呀?” 只是很多年来,我一直想把家安在上海。


读完大学,来上海读研,然后在上海工作——这样的路径是再理想不过的,离老家近,在上海有认识多年的姐妹般的好朋友,这里的天气又和我从小熟悉的天气相似。更别提十里洋场的大上海从来都是十八线小县城的人的向往。


毕业后工作没多久,便追随了爱情,二话不说,打起包裹,去了深圳。这样的事,若在十多年后的现在,恐怕很难做到,但是当时只有二十五岁,有的是勇气。安问过我很多次:“是什么让你这么干脆地离开上海来到深圳?不怕我们之间没有结果吗?”的确不怕,也没想过非要有什么结果,反正年轻,有的是各种可能。有趣的是,这种勇气近两年又回来了,尽管有了孩子,尽管换地方要有更多的考量,但是似乎不再忐忑。当选择放在面前,或者当不得不选择时,我应该也能像二十五岁时那样,说走就走。


初到深圳的那几年,漫长的炎热令人烦躁,我时不时要去上海走一趟。走在上海的街头,梧桐树、水杉、和排队买点心的老人,都让我感动,那才是贴近我内心的地方。有一年,公司给了我把户口迁到深圳的指标——那时候深圳户口不像现在这样放开——我启动了迁移的程序,迁到一半,要去上海把户口迁出时,我犹豫了。


随着孩子的出生长大、安在深圳的工作越来越稳固,我们也慢慢地不再寻找去上海的机会。我终于感到把户口迁离上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就这样彻底告别了年轻时梦想的城市。


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本月还在继续写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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