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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在孝感,这些人都被救助了

《瞭望》新闻周刊 瞭望 2021-03-07

◆ 疫情对救助管理也是一次大考

◆ “孝感街头已经很难见到流浪的人。如果谁发现了,请给我们救助站打电话,半个小时以内我们一定到现场。”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伍晓阳


  1月26日,浦泉坐上了前往武汉的火车,满怀期待去见相亲对象。家住云南宣威农村的他,不知道此时武汉已关闭离汉通道。他更没有料到,这次湖北之行,将是一趟堪比电影般魔幻的“囧途”……


  “相亲对象”原来是搞传销的。他虚与委蛇后,逃出了传销窝点,辗转来到紧邻武汉的孝感。在这里,他被困在了酒店。花完自己仅有的3000多元和借来的7000元、吃了20多天泡面后,他没钱再付房费,被迫流落街头。


  所幸,在一个检查站,他被拦了下来,送到民政部门设立的救助安置点。


  在这里,有不少像他一样困窘疫途的人。大疫之下,他们被困在孝感,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饭吃。救助安置点为滞留孝感的外地人员提供了栖身之所,为他们撑开了“一把遮风避雨的伞”。


不堪回首相亲路


  1月27日,浦泉抵达武汉。走出武昌火车站,他傻眼了:公交、地铁、网约车停运,出租车也等不来。他咬咬牙,骑上了共享单车,从武昌骑到汉阳。在老家没看新闻,他不知道武汉疫情有多严重。看到这座有上千万人口的特大城市街上空空荡荡,车辆和行人很少,他感到很纳闷儿。


  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相亲对象”所在的汉阳兰亭时代小区。因是老家婶婶介绍的对象,同是宣威人,见面倒也亲切,闲聊了一些话。


  “她们几个人住一起,租的房子,跟我说是做物流的,但感觉不像。”第一天,浦泉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不动声色观察着。第二天,他就明白咋回事了,“来了几个外省人,来给我们上课、洗脑,原来是搞传销的!”


  第四天,他从传销窝点逃了出来。用手机上网查,看到可以经孝感到河南信阳,然后坐火车回家。于是花600元打了个黑车,把他送到孝感地界。下车又走了两个多小时,到孝感火车站附近,他才得知,离孝通道也已关闭。


  浦泉在万事达酒店住了下来。离家时身上带的3000多元,此时只剩下500多元。这是他仅有的钱了,去年做生意失败,把以前攒的钱都赔了。


  酒店房费289元一天,他赶紧找朋友借了3000元,把房费押金付上。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又从支付宝“花呗”上借了4000元。“酒店盒饭23块一份,泡面6块一盒,为了省钱,连吃了20多天泡面。”他说。


  到了2月23日,押金余额只剩187元,不够一天房费,他只好收收东西,从酒店退房,准备“走”出孝感。不过没走多远,他在一个检查点被拦了下来,送到了广成商务酒店。这是民政部门设立的临时救助安置点。


  “这里挺好,吃住不愁。”浦泉说。他盼着疫情早日结束,赶紧去打工,不然“花呗”也还不上了。


睡在车上十多天


  大年初一,应城人陈明搭朋友的车,到孝感城区玩。


  结果第二天,离孝通道关闭,他被困了。1月26日零时起,孝感所有高速公路出入口封闭,县区之间国道、省道封闭,县、乡、村道也设起了关卡。


  朋友把车停在一个汽修厂附近,把车钥匙给了他,自己坐其他人的车走了。陈明不会开车,但幸亏还留了这把钥匙。


  刚开始,他住在丽枫酒店。后来,孝感所有宾馆酒店暂停营业,城里只剩下万事达酒店对外营业,他就转到了这里。住了9天酒店,他的钱快花完了,但是疫情一时半会还不能结束,他赶紧退了房,住到了朋友的车上。


  他买来两条毯子,晚上裹着毯子在车上睡觉。有几天寒潮来袭,2月14日、15日还下了雪,晚上实在太冷了,他基本没睡着,白天暖和一点再睡。


  “附近有个小卖部,我就在那里买吃的,给手机充电。”他说。


  在车上睡了10多天,他感到这样下去不行,然后在网上找到了孝感市救助管理站电话,打电话求助。救助站的人很快到达现场,给他测温,发现有点发热,送他到医院检查,又不发热了。然后,他被送到一个集中观察点隔离。


  2月27日,他解除观察,转到了救助安置点。


“盲目地过来,搞得很被动”

  

  郝欣是陕西榆林人,48岁。


  看到武汉疫情持续加重,他想到武汉做义工。2月11日,他一个人悄悄地出了门,因为担心家里人反对,没敢告诉任何人。


  从榆林坐火车到西安,再转车到河南信阳。出站后,没有交通工具,他开始走路。记者打开高德地图,查信阳站到汉口站步行有多远,搜索结果显示“步行路程过长,建议采用其他出行方式”,而驾车方式走高速公路有283公里。郝欣是沿着107国道走的,线路与高速大体平行。


  白天不停赶路,晚上找个墙脚蹲着睡,醒来继续赶路,走了两天两夜,他走到了孝感市孝昌县卫店镇李家河村。这个地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脚都走肿了,实在走不动了。村支书看他一腔热血,送给他一辆自行车。


  蹬上自行车,郝欣觉得轻松多了。蹬了4个多小时、近50公里后,他到了孝感火车站附近的万事达酒店。“我想住下来,酒店说要找派出所开健康证明,派出所说开不了,没法证明我的健康。”他说。


  无处可去,他找到一个公厕,睡了两个晚上。他不知道哪里需要义工,就在百度上搜,找到十几个单位的电话,打了过去,都不要人。


  2月16日晚上,救助站巡查人员发现他流浪街头,给他测温,也有发热,就把他送到了集中观察点。14天后,他也解除观察,转到了救助安置点。


  “盲目地过来,搞得很被动,真不好意思,没帮上忙,还帮了倒忙。”郝欣说,他还是想去做义工。救助站管理人员表示,救助安置点实行封闭管理,不能出去,出去就回不来了,让他在安置点安心呆着。


应救尽救


  “疫情对救助管理也是一次大考。”孝感市民政局副局长屠向明说。以前救助对象主要是流浪乞讨人员,后来增加了流动困难群体。这次疫情中,无固定住所、无生活来源的外地滞留孝感人员也被纳入救助范围。


  “符合救助条件的,我们应救尽救。”孝感市救助管理站站长秦刚说。孝感市本级和各县市组建了外地滞留孝感人员服务专班,其中,市本级负责孝南区和高新区、临空区、度假区三个片区的救助工作。这项工作大年三十启动,陆续救助了不少人。截至12日,孝感市救助管理站内安置了29人,救助安置点酒店安置了33人,还有44人分别送到了医院和托养机构。


  “我们公布了救助电话,有主动打电话求助的,有我们街头巡查发现的,有公安机关、各检查站点发现后通知我们救助的。”他介绍。救助机构接到救助对象后,要先测量体温,如果发热就拨打96120电话按发热病人处理,如果是精神病患者就送到康复医院,身体健康、有正常民事行为能力的就收入救助安置点。


  秦刚介绍,每逢恶劣天气,救助站还派人着重到公园、涵洞、地下通道等地巡查。有一个长期住在乾坤大道某个桥洞里、以拾荒为生的流浪汉,原来一直不愿意接受救助,这次也被接到了救助安置点。


  “现在,我们在孝感街头已经很难见到流浪的人。如果谁发现了,请给我们救助站打电话,半个小时以内我们一定到现场。”他说。LW

(文中救助对象均为化名)


刊于《瞭望》2020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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