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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薇:触不可及——咨询的边界


小编特别提醒:在 “ PSY心里程 ” 后台回复此次微课的编号 “ 013 ” 即可收到此次微课录音。


本期微课邀请的是朱晓薇老师。

朱晓薇


心理学硕士

现平均咨询15-20时程/周,常年接受个人体验和督导。









逐字稿

【第一部分】

朱晓薇老师:各位晚上好,我是朱晓薇。很开心能在这样一个平台和大家一起探讨关于“咨询的边界”这样一个话题。刚开始从事咨询的这一行的时候,对设置总是怀着必恭必敬的心情,就好像那是一种不容挑战的规则。比如要节制,比如五十分钟一到我就开始盘算着该怎么结束,再比如稍多一点烦人之念就得立马把它们按下去,这种倾向可能是非常普遍的,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得是由于对佛洛依德的理想化,更重要的是征求前人总结出来的东西还是相当合理和有效的,尤其是针对神经症水平的来访者而言。当然也有可能恰恰相反,比如凭什么设置就一定是合理的,我偏要走走自己的路,这种倾向可能是由于设置本身就具有某种父亲的功能,从而引发咨询师或者来访者或者二人共谋式对这些规则发起了……


这是后话了,我们一会再谈。


回到我们今天的主题,我准备把它大致分成两个部分和大家一起探讨。一是保驾护航的设置。一是措手不及的情境。前者是我们在培训中老师们会反复涉及的。而后者则是在咨询的过程中出乎我们意料的,那首先我想把今天的主题,也就是“咨询的边界和咨询设置”做一点点区分。设置通常是一种外在的治疗架构,它是由一系列的规定组成的。比如一小节治疗有多长时间?收费是多少?频率如何诸如此类,它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既维护着咨询师的中立,也为来访者提供稳定感。而我们今天要谈的边界则是一个既有弹性和更个体化的东西,它和我们自己的人际界限和人际互动是有关的。


通常我们会有一个相对稳固的咨询设置,它意味着咨访双方签订的一套协议,代表了精神分析会谈里面的一个框架,囊括了所有形式上的安排,它的目的是为了界定即将开始的工作,使治疗双方对于目标、期待、困难有着合宜的认识,设计了双方的权利、义务和风险。设置的存在使咨询师变成了一个治疗性的空间,这种存在本身就能给来访者带来安全感,这些内容在咨询协议里面都会有比较好的交待。还有是更多的禁令,是在我们受询过程里面经常被强调的,比如刚才说的节制,不要给来访者限制上操作的建议;又比如说当咨询师感到受侵犯的时候,需要对来访者说“不”。


这是一个比较有趣的点。大概有这么一种说法,不要给来访者建议,因为即便你的建议是对的,那也剥夺了来访者成长的机会,但我又听一位督导师曾经这么说过:咨询师给来访者的建议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还是不给,因为给意味着一种回应与保持。当然,医生的两种不同说法,你可以认为从内容和形式两个不同的层面在进行理解,但我想说的是,真正的治疗总是发生在具体的独特的情境之中,给还是不给?怎么给?给什么?是天时地利人和,是可一而不可再的。而事实的普遍性实际上预示了一种更为保守和限制性的外延。温尼科特就曾经说过,很多促进治疗进程或者在治疗中治愈的时刻,往往发生在咨询师做出例外的那一刻。


当发生在咨询师迈出了像治疗框架以外,并且以一个无意识的回应对病人进行回应的那一刻才是一些关键时刻,然而这并不是在鼓励大家随意地做出迈出治疗框架的例外,毕竟例外之所以例外那是因为有一个相对稳固的模式,如果都是例外那就没有例外了。换句话说,当咨询师心存犹疑时,最好还是保守些。实际上这种例外的描述,通常都发生在与来访者工作的几个月或者好几年的稳定而常规治疗之后,虽然咨询架构在形式上会有很多的不同,甚至每个咨询师可能都会形成自己的治疗风格。然而,我们之所以能够尝试个人化的治疗架构,并且把它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位置的一个重要理由是,这可以让咨询中的某些变化因素稳定下来,从而形成某种咨询的背景。


借助这个背景才可以让我们相对容易的察觉病人在对待我们方式上的微妙变化,这个方面可以称作咨询架构的诊断维度。一个标准化了的治疗架构有助于提高我们对来访者的心理冲突、客体关系以及结构缺陷的觉察,也有助于我们对自己反移情的捕捉,这些内容会在我们对治疗架构的刻意改变时表现出来。除此之外,治疗架构还有容器的作用,它为那些难以用言语符号表达的无意识冲突提供了一个投射的空间。安娜·弗洛伊德曾经提过,这个治疗架构成为了一个投射的容器,一个来访者移情上演的舞台,而咨询师就要做的是限制自己不成为来访者剧情中的角色。


谈到这里,我给大家分享一个我的咨询情境。我有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性来访者,在小时候被诊断为多动症,现在情绪难以自控,和家人冲突非常激烈,非常容易易怒,在我和他工作三十次左右,我必须告诉他,由于我怀孕,所以我五个月我会有三个月的产假,在那三个月里面我们没有办法进行咨询了。当时这个小男孩摆出一个非常不屑并且充满挑战的样子,他问我没问题,但我就想知道一点,你和你老公什么时候做的?怎么做的?坦白讲,我被他的问题所震住了,脑海里搜索着怎么应对他,我一边这么想一边有点装腔作势地问他,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


但这个男孩对于我的问题没有一点点回应,他说你就回答我,你们是怎么做的?不要管我是怎么想到的,我有点被他逼到墙角了,他是那样毫无商量的余地,我想共情,共情,就这一招了,于是我对他说,你对我刚才告诉你的消息感到很愤怒。他稍微停了几秒,却仍然重复了刚刚的问题。是的,这才是咨询师里面真正会发生的状况。就我个人风格而言,我并不是那种充满权威的匿名性的咨询师,如果让我此刻保持沉默或者对他树立边界,告诉他,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是一种冒犯,只会让他觉察到我的拒绝,然而就是他在司空中司空见惯的暴怒,当然这么做也没有问题,关系总是在忽远忽近的地方重现,但是我当时并没有打算这么干。


他逼着我看向自己,看那个被拷问的自己,是的,我决定向他坦白,我看着他,对他说,这个问题让我感到很尴尬,甚至有点羞耻,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想告诉我一些让你感觉到尴尬和羞耻的事情。是的,他肯定的语气出乎我的意料。接下来他告诉我,他喜欢穿女人的内衣,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把自己的零花攒下来了买了一件,手淫的时候会穿着它,但初一的时候被他的妈妈发现了这个事情,他怒不可遏,把胸罩剪了个稀巴烂,于是我和他的工作就在这里出现了转折,他带给我的故事也也发生了变化。这里稍带一句,如果来访者的这种逼问理解为对分离的愤怒,那么在我第二次共情式的回应之后,这种张力是应该有所缓解的,而此处有一种更多的投射认同的味道。


因此,这一幕大概可以概念化的理解为来访者将自己难以处理的感受投射给咨询师,而咨询师在允许这些感受进入自己之后体验这种感受所带来的危险,并且用言语化的方式表达了出来,使来访者能够将自己投射出来的焦虑再内射回自己,并进行思索和延展的过程。通过这个片段,我希望和大家分享如何在边界上进行工作,显然在我的第一个反应里,我是对他屏蔽的,我不允许他投射的感受进入我的边界,所以他才会不依不饶,相反如果我允许他的感受进来,允许这些感受在我和他之间渗透,同时审视这些感受存在的意义并进行思考,进而言语化,对他来说可能才会产生意义。

回到今晚准备探讨的第一部分,也就是设置。我打算从时间、金钱以及咨询以外的联系这三个方面来进行逐一的解释,每个点我也尽量会给大家呈现一些我的咨询片段,希望能更生活的理解这些东西。


首先我想来谈谈预约。当我刚开始私人职业的时候,咨客绝对是一种非常稀缺的资源,所以每次当我接到预约电话的时候我都会问,你什么时候比较方便,我们可以固定你合适的时间,然而这种安排对来访者而言可能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对我来说我的所有时间基本上都被来访者这种稀稀拉拉的预约给占满了,几乎没有一天是属于我自己的,不仅如此,还有一位中年女性的来访者的回答让我印象非常深。她是这么说的,她说我周三上午十点有时间,但我没办法固定下来,而且你这么问的话,应该证明你有很多时间吧,我以后要来的话提前跟你讲就好了。我当时那个头就非常地大,虽然这样的答案仅此一次,但也足以让我反思自己这样的安排,我总是担心来访者会很忙,而让自己尽力去配合他们的时间,可是这真的对来访者来说是一个有意义的行为,如果咨询师什么时候都有空,那么我今天做和我明天做有什么区别呢?后来随着我咨客越来越多,空出来的时段越来越少的时候,再接到预约电话,很奇怪的是,如果我哪个时段有空,来访者几乎都表示他们没有问题。我开始反思这个问题,也许这样的安排强化了来访者的求助动机,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做出努力来腾出这个时间面对他们的问题,并且看到一个能够控制自己时间的咨询师也是咨询师有吸引力的方面之一。


我有一个来访者,在前十次的咨询过程里面每次都会迟到,少则五分钟,多则四十分钟。通常情况下对于来访者的偶尔迟到,我不会给予太多的关注,但这一位实在太让我费解了,他有不错的社会功能,穿着得体,举止适宜,看起来是一个完全可以安排好自己时间的人,而且似乎也有着很强的求助动机,并不像传说中阻抗的表达,于是我问他,从出发到来到咨询室是一个怎么样的过程?原来他会提前三个半小时开始准备,而开车过来实际上只有二十分钟,在这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会不断地发生状况,比如没拿手机,没关窗户,比如擦了护手霜却发现没有洗手等等等等,而这种魂不附体甚至是他日常生活中的常态也是他来到咨询室的原因之一。


对于这种经常性的迟到一般都会携带着重要的信息,而对于那些偶尔的迟到,我一般不做深究,否则显得过于刻板和苛责。当然还有一些个别的迟到现象是很值得我们留意的,这种情况可能或许和当事人的父性移情有关,咨询师需要结合咨询过程以及个案的情况来酌情处理。


相对于迟到、延时似乎是一个更难处理的问题,至少我们可以一本正经地把迟到的原因统统推给对面的来访者,而延时则更像是一种共谋,里面有咨询师的参与,实际上几乎没有来访者会在没有人提醒的情况下主动离开咨询师。更多的情况是有的人会在快结束的时候加快语速,不给你留下任何可以打断他的间歇,有的人可能会掏出笔记本告诉你,今天还有三四个问题没有说完。有的人可能情绪非常激动,陷入深深伤痛或者强烈愤怒中,任何一种情况,咨询师的打断都会显得非常不通情达理,甚至有些残忍。如果谈到了一些意义非常重大的主题,多工作几分钟,我觉得并不大碍,但一旦这种拖延的模式变得非常明显,对咨询师来讲,强调的边界就显得非常尤为重要了。


这种强调大概需要从两个层面进行,一是行动,一是意义。我曾经看到过一位我的前辈,在咨询结束时打开门,简洁有力地对坐在椅子上仍然喋喋不休的来访者说,今天就到这里,收。然后那个来访者很不情愿地一边走出来一边在碎碎念,很奇怪的是,那并不是一幅很冰冷的画面,相反这种坚决背后还蕴藏着某种深情的东西,而这种温情是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感受到的。那更保守的一种做法大概是用一种温和的与其告诉他今天的会谈不得不在这里结束,如果可以,我们下次再多谈一些,而在下次会谈中,我多数会回顾来访者上次被迫结束时的感受。一是这里面确实可能会强制很多探讨的内容,一是这么做从技术层面上会让治疗有着更多的连续性。


除了这些行为上的处理之外,如果咨询师开始意识到和某些来访者超时太多时,这里面的动力是需要转化成语言并直接表达出来的,这种延时有可能是来访者在表达不满,比如因为你在规定的时间里面并没有帮助到我,所以我要超时来补偿。也有可能是某种试探咨询师的边界,看看我能不能得寸进尺,或者看看我这么做的时候,咨询师会不会嫌弃我。也有可能在表达一种全能感,我可以控制你。我的一位同事跟我分享过这样一个治疗片段,他的一个来访者总是在咨询结束的时候讲一些比较快的内容,而当咨询师表示下一次再谈的时候,他总是表达对咨询师非常强烈的不满,并且会认为这次会谈完全没有收获。


在后来的咨询中,咨询师逐渐意识到这个来访者有着很明显的分离焦虑,因为他每次从家里离开时都会和他的妈妈大吵一架,这个发现让他们的工作有了更进一步不的发展。有的时候,我们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来访者,经过几次会面之后,他开始要求增加频率,因为他对咨询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咨询师对他来说帮助也太大了。或者他认为咨询进度太慢了,他已经等不及了,对于这样的提议我也会比较谨慎的处理。因为这种好极了的感受可能是某种理想化的结果,通过增加频率,而加强连接的反应也极有可能是带有边缘性质的来访者的关心模式,而等不及则可能是一种阻抗的表达,通过增加频率把咨询的责任全部都推到咨询师的身上。


那关于时间这方面,我们刚刚讲到了预约、迟到、延时和改变频率的处理。接下来我想谈谈关于费用的问题。


我不知道有多少同行在刚开始从事这个职业的时候会和我有类似的感觉,谈钱伤感情,我常常觉得咨询是一个工作,但是它也绝对不仅仅只是一份工作,因为相对于其它的职业,咨询师可能更多需要以自己为工具,体验来访者的爱恨情愁,并且和来访者产生千丝万缕的连接。这意味着我们会有更多情感上的卷入,多么真实的情感,在结束时居然会以收钱结尾,难免会有人接受不了。我的一个来访者曾经这么问我,是不是因为我给你钱所以你才这么对我,如果这样,那么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很多时候这是我们都需要直面的一个问题。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我做第一个收费的个案时,心里的那种纠结。我当时就觉得,这么纯粹、这么美好的事情,怎么能被这么俗的东西给玷污呢?并且我会忍不住地把这种想法投射到我的来访者身上,他肯定信不过我,他肯定会认为我做的所有东西都只是为了钱。这种想法是那么挥之不去,以至于我不得不起用否认的防御机制想到了几种解决方法,比如我让他的咨费打到我的银行卡上,比如过一个前台,这样我就可以看不见看不见,然后当一切没有发生过。显然我只是在扮鸵鸟,而那个来访者还是会在每次结束的时候把咨费交到我的手上。虽然这个状态在我和我的督导师和咨询师那里得到了解决,可这里面存在的复杂动力还是需要得到更为具体的处理的。


佛洛依德曾经关于这个就有一个很敏锐的观察,那就是如果咨询师能把金钱看作是生命当中的现实物体,而不是一个肮脏的秘密,那么对病人来讲会是非常有帮助的。而更普遍的一种说法是,金钱是治疗中的一个关键方面,它对来访者来讲是一种自我牺牲,如果没有这种牺牲,治疗将会变得无足轻重。同时呢,这也会让双方得到某种精神上的平等,这是一种真实的互利关系,来访者需要付费来抵消他的罪恶感,这样他就不会有所亏欠。因此咨询师在情感方面照顾了来访者,而来访者则在经济方面照顾了咨询师。这是一种平等的交换,这样一来,病人就不需要在情感上面再来照顾咨询师了,那对咨询师而言呢,他承受了来访者这么多的焦虑、痛苦,这必须得到补偿,否则咨询师见诸的行动的可能性就会被大大的合理化。


那从这个意义上面来讲,缴费实际上是更好地约束了双方的行为,并且也保证了彼此的利益。还是给大家举一个例子,我有一个来访者,他习惯预付十次的费用,而且几乎每次都非常准时。可是有一段时间他开始变成十次一结算,再后来他开始拖欠咨费。我曾经非常直白地跟他说该交费了,他说好,我知道了。但下一次他仍然会拖欠。我问他,这算不算是一种攻击?他避而不谈。而这个过程正好发生在我怀孕到生产的那个阶段,我猜想他是在表达对分离的愤怒吗?但这一部分,我以为我们已经谈了好多次。再后来我对他说,你觉得这个咨费对我来讲意味着什么?他说你可以拿这个钱去养你的宝宝。他的回答让我惊讶更让我难过。是啊,我即将为人母,即将有一个真正的自己的孩子,这对他来讲是一个多么大的现实。


而我却仅仅把这个当成一般的分离在处理,所以他不得不用这种现实的方式让我了解到他的哀伤。


讲了拖欠费用和第一次收费的情形,我现在想跟大家一起谈一谈关于降低收费和免费咨询的问题。


选择这一行的人大多数多非常慷慨,他们愿意帮助那些身陷痛苦的人,所以当一个经济上有困难的来访者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至少在心理上,咨询师都会表现出更多的同情和理解。这时是让他们选择坚守自己的收费标准还是忽略边界,而做出更富有同理心的回应,他们通常都会选择后者。实际上早在1955年,格罗沃尔就曾经做出这样一个指导原则,永远不要坚持收取对病人而言是个负担的费用,然而实际情况却要复杂的多。


比如,怎么界定是个负担?有咨询师曾经为来访者的经济处境而降低治疗费用,但是在之后却发现真正情况却并不像来访者描述那么糟糕,他们的经济情况并不像他们说得那样,甚至他们正在享受着一种富二代一般的生活。


对于这样的来访者而言,让咨询师降低收费也许只是重复了他生活中用欺骗或者占便宜的小伎俩来避免发展一段真正关系的人际模式。曾经有一个来访者他告诉我他非常需要心理咨询的帮助,但是目前的经济状况让他不足以支付咨询费用,实际上对于这一点我是可谈的,我确实有接受一些公益性的个案,所以在我们约定第一次的会谈时,我们就说,从这里开始,我们会谈时他谈到他上一任咨询师因为了解到他的财务状况,所以会给他做延时治疗,有时会长达两小时,这让他感受到咨询师的善意也让他为此感激,然而我问他为什么你会终止咨询或者为什么这一次找到我时,他是这么回答我的,他说他非常了解咨询的设置,所以他并不能确定那种延时治疗是不是真的对他好,因此我放弃了,我拒绝了他的要求,这当然是一个令人不快的回忆,但我会认为这种挫败是有意义的。对于一些经济尚不独立的学生,我也会收取比较低的费用。很有意思的是,其中有一个学生曾经主动向我提出,等他工作了,他希望能够把中间的差价补给我。这里面当然存在很复杂的意义,但总体上我会认为这是个很不错的表现。还有时候在降低了咨费会引发来访者一连串的攻击,比如你是不是觉得我付不起这个钱?比如你凭什么同情我?最近我从我的来访者那里学到了一个词,叫“配得感”,我想这个词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一位抑郁的来访者在一次还比较有收获的会谈之后对我说,我想我可以去找一份工作,这样我就有足够的钱来进行咨询了。是啊,咨询室并不永远是一个避风港,它最终还是希望进来那个人可以走出去获得更多的资源,行使更多的权利,也承担更多的义务。我现在也会给我自己一个关于免费咨询的框架,那是在我知道我的一个来访者在给我付了咨询费用之后只剩四块钱时我给自己制定的,大概是这个样子。我会在一个时期有一个免费的个案,但只限十次,十次之后就恢复正常的咨费。这么做除了希望来访者能够暂时缓解经济上的压力以外,也是在提醒我自己,不要把你对面的人当成是一个弱者,当然这个框架也会随着一些警惕情况发生着微调和修整。


关于金钱这个主题,时常还会发生一些比较有意思的现象,比如我自己在做个人体验的早期,就喜欢给我的咨询师一些连号的崭新的钞票,因为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喜欢用新钱,因为新钱太新了,它们不像流通中的货币,而更像是一种代币,所以用新钱付费就好象没有付费一样,这样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就会更纯粹,当然也有攻击的成份,毕竟我给你的钱不是我所喜欢的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动力,当然想引起我咨询师的瞩目,所以你看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可以携带这么多矛盾而复杂的信息。


前段时间我的一个来访者在咨询结束之后付了我两次的咨询费,他走了之后我才发现他少给了一百,这是一个很好玩的现象,所以在后来的一次会谈里,我们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讨论,他带给我更多关于眼前这个人现实上的信息。


关于降低费用,免费咨询,以及付费中出现的一些小插曲暂时就讲到这里,接下来我们聊聊如果来访者取消咨询,我们会面对哪些问题。


对于个人职业的咨询来说存在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就是我们的收入几乎都来自于咨询费用,取消咨询自然会给我们带来收入上的损失。简单地说,在这种情况下,咨询师的现实利益是没有办法得到保证的。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如果来访者不必为他的失约而付费,那么咨询师实际上是为为一个逃避痛苦会谈的来访者找到一个经济的诱因,这样一来,他既可以舒服待在家里又可以省下钱来,因此取消预约的付费从某种程度上防止了病人在经历艰难时候逃离咨询,所以弗洛伊德会这么干,无论你是否每一次都来,你都需要为我出租给你的这个时段付取费用。


但是很多当代的咨询师发现,这样的设置也许过于僵化了,他们更愿意向来访者提出:如果耽误一次咨询的话,至少提前24小时通知我,否则费用照付。我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毕竟不打招呼就取消咨询,一方面会让咨询师损失相关的费用,更重要的是空缺的会谈会损害分析的连续性。很多一些易分析的材料会在更长的时间里面稀释掉,时间隔的越久,复性移情会被分析的风险也就越大,并且随着会谈时间间隔的延长也会使治疗的总时间延长,有时候即便是一些短程的治疗也会变得非常地长,不断地取消咨询,迫使咨访双方不断地开始。


和时间、金钱类似,来访者和咨询师治疗以外的联系,也可以被分为很多不同的情况,在机构里面一般会有相关的规定来保护咨询师,不让他们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处理来访者的事情。咨询师的私人联系方式也是保密的,即使来访者出现一些紧急情况,能联系的也是被指定的电话。这样的规定会让很多操作层面的事情变得简单一些,但是很多时候尤其是独立职业的咨询师会遇到很多复杂的情况,来访者的情绪难以容忍时,比如经常发作,或者产生强烈的刺伤冲动,又或者遇到一些难以应急的事件时,这时候咨询师往往成为来访者的救命稻草,他们会不断给咨询师发短信、打电话,对来访者边界有一些困难的时候,尤其当他们的痛苦是可以如此清晰地被咨询师感觉到的时候。


和时间、金钱类似,来访者和咨询师治疗以外的联系,也可以被分为很多不同的情况,在机构里面一般会有相关的规定来保护咨询师,不让他们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处理来访者的事情。咨询师的私人联系方式也是保密的,即使来访者出现一些紧急情况,能联系的也是被指定的电话。这样的规定会让很多操作层面的事情变得简单一些,但是很多时候尤其是独立职业的咨询师会遇到很多复杂的情况,来访者的情绪难以容忍时,比如经常发作,或者产生强烈的刺伤冲动,又或者遇到一些难以应急的事件时,这时候咨询师往往成为来访者的救命稻草,他们会不断给咨询师发短信、打电话,对来访者边界有一些困难的时候,尤其当他们的痛苦是可以如此清晰地被咨询师感觉到的时候。


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在大学生心理咨询中心实习,接待过这样一位来访者,他在参加团体咨询时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码,团体结束后他在团体咨询中心预约了我的个体咨询,最开始的时期一切都风平浪静。我还记得他给我发的第一条信息是在暑假期间的一个问候短信,我当时非常高兴,作为一个新手咨询师,来访者这种友好的关心还是很让人受用的,于是我很果断地回应了他,结果从那之后,他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那奔波而出大段大段的短信就像泄洪一样朝我涌了过来,刚开始我还带着某种自恋,甚至有些英雄的心态是不断地共情、申请、肯定化、解释,总之十八般武艺算是都用上了,结果和书本上描述的完全不一样,这些招压根无法使这种张力缓和下来。

尤其是一到节假日,我和他的咨询不得不暂停的时候,他的短信就会铺天盖地,一天最多可以接到三四十条,而且每条至少有二百多个字。坦白讲,那段时间只要一听到手机铃响我就紧张的要命,在接下来的咨询过程里,我又尝试用反移情和他工作,也试图给他的行为做出一些明确的限制,但几乎都是徒劳,于是我开始反思自己,我发现无论我看似警告式的回复还是看似有边界的拒绝,实际上我只是在干一件事情,那就是企图消除他发短信的行为,这是我的动机。当然刨除动机的部分,这些工作还是存在一定价值的,然而我这种动机却无疑是对他的否认,我从来都没有停下脚步来耐心去看一看,每次他在与短信之前每一个细微的冲动和感受,我只是在对他发招。


后来我们很小心地检视在发短信之前的所有状态,他说其实他自己也不想把这些负能量发给我,而且每次在按发送的时候他都是那样的矛盾与不安,深怕我会嫌弃他,在这一系列的心理描述过程里面,我们又进行了很多自由联想和对话,这个过程带来了他大量成长的素材,也让我对他有了进一步的理解,现在我和他已经工作持续了近五年,至少在后面的几年里,他几乎没有再做出打破设置的事情,对于这一点我是非常欣慰和非常感动的,他的成长是令我非常骄傲的,然而对于这种情况处理的方式可能是多样的,也许在一开始就能以一种不带敌意的坚决对他设置边界也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重要的是,不仅要来访者建立自己的边界和尊重他人的边界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同时咨询师也需要不断地反思自己在越过边界时的感受和动机,这种敏感和觉察对治疗的进展也是至关重要的。刚刚的这个短信的例子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以我怎么怎么样为核心的句式,比如我现在好无助,我失恋了,我觉得好痛苦,我又出现了一系列自杀的念头等等,那还有一种更常见的短信是以你怎么怎么样为核心的,这里我也给大家举一个例子。


很早的时候我有一位男性来访者,他会时不时地给我发消息,消息的内容大概是你看过一本什么什么书吗?您睡觉了吗?您现在在工作吗?诸如此类,有意思的是,即便我不回他也不会继续追问或者纠缠。在这个点上,幻想很重要。当他在问你睡觉了吗?他脑袋里一定有一个关于你现在在做什么的想象,而这个想象是和他的生活紧密相关的,所以我在咨询的过程里面我很直接地问他,当你在问我是否睡觉的时候你猜想我在做什么?通常这些想象的内容里面都隐藏着非常宝贵的信息。讲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说他这是情欲性移情,有这样的觉察是好的,但我更强项于把这样的觉察闲置起来,因为即便如此,这种移情也是复杂的,并不是单一的维度可以盖棺定论的。


就我个人的经验总结一下,对于以我怎么怎么样叙述的信息,我通常会要求来访者描述过程。而对于以你怎么怎么样打头的,我会请他描述一下他的幻想。当然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对于句型之外的联系还是有一种延时满足的方式就是邮件,相当于电话和短信,邮件的切入性要小得多。温尼科特就曾经把邮件地址当成某种过渡性客体和来访者一起工作。实际上很多时候来访者并不会要求我们立即回应,但是他们希望能感觉到自己的咨询师的存在,因为你在我才能在。我听我的老师讲过一个很好玩的片段,他的一个来访者,老师给他打电话,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向他求助,只是因为他担心他死掉了。所以每次我的老师接到他的电话时都会说“我还活着”。


那一种更加宽容和更加灵活的说法是,设置就是用来打破的,因为不破不立,但是大家注意了,落脚点是立而不是破。设置界限很少是令人愉悦的,其实一不留神越了界我们还是要回过头来向里收。这个工作最具挑战性的地方在于,当咨询师向来访者解释边界时,他们最好不要强再深于某种的背后。我曾经非常严词对一位老是取消预约又不更改时间的来访者说,我们俩都需要遵守约定,就算你现在不觉得,以后也会知道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接着还解释了一大通稳定对他有什么样什么样的意义,说了一大堆,当然这些首次都是非常有道理,但他给了我一个非常直截了当的回应,我怎么感到你这么虚伪啊。


幸亏我是一个比较善于自黑的人,所以我当时立马回应他,嗯,我也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虚伪。虽然这种张力在阴差阳错中给化解了,但我不得不重新反思,为什么我就不能承认咨询设置也是在为我服务,也是在为我好呢。这种否认里面到底有多少伪善?又在多大程度上是在推卸责任?如果完全以一种利他的角度出现那是上帝不是咨询师,更何况这种行为很可能使来访者产生羞辱感和愤怒,相反如果咨询师能承认这个设置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这不仅对那个不断来试探边界的来访者更加有说服力,而且这种保护自己行为的本身也会给咨询带来很多积极的影响。


好,我们刚刚从时间、金钱以及咨询之外的联系三个方面讨论了设置,简单地总结一下。


设置为心理治疗提供了一个安全、稳定的框架,它保证了咨访双方的利益。如果设置瓦解了,那治疗性的空间也就被破坏了。但这种设置并不意味着一种僵化的教条式的规则,它是有一定的弹性,根据治疗的性质是探索性还是支持性的有很大的不同,它取决于咨询师的现实灵活度和对每个人的内心独特的理解。亚龙就曾经提到过要为每位病人都创造不同的治疗,因为治疗总是自发的、流动的,总会进入无法预计的新领域,如果硬要把治疗变成一套公式,那整个治疗就扭曲了,在龙哥的传里他也描述对每一个病人独特的欣赏和语言的欣赏,这一切也许也召唤着我们向着更深、更远、更细致的地方走去。

刚刚就是我们今天微课的第一个部分,保驾护航的设置。关于这一部分,大家有什么感受或者问题都可以在下面的时间,我们来进行一个互动。


对于独立开业的咨询师,我想对咨询师的自我保护是非常重要的,我通常还是会给他们一个治疗协议,在这个治疗协议里面会清楚地写到关于一些咨询设置的处理方式。但是比如说他们通过电话预约就可以直接找到我,我这边是没有一个中间的一个屏障可以像机构这个样子起到保护作用的。


我通常不会那么拒绝病人这方面的诉求,但是一定会在他的访谈里面进行一些探讨。另外,不管在咨询过程里面发生什么,可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量,发生的任何事情都需要在咨询过程里面把它言语化,里面的动力、所有的感受都需要把它表达出来,这一部分的处理刚刚说到了,一个是行为上的树立,会为他设置界限,一个是意义上的探讨。前者需要你更加硬地去处理,而后者需要你更加共情式地去处理。


【问答环节·1】
朱晓薇老师:对于半生不熟的人或者是以后还会有合作的人不建议和他做咨询,因为毕竟除了咨访关系以外,你们还涉及更多现实层面的关系,而这一层面的关系可能对咨询来讲就是一种污染,他可能没有办法在你面前非常袒露地去表达他隐私的那一部分,他的羞耻、他的愤怒,因为这些都和现实息息相关,而咨询之后能不能做朋友,通常会有这样一种说法,在咨询结束三年之后你们会发生现实里面的关系。

朱晓薇老师:解释边界是一个非常有艺术性的东西,刚刚其实谈到了一部分,通常我们解释边界的时候可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设置,既保障了你的利益,也保障了我的利益。但是躲在这种设置后面可能会让来访者觉得你很虚伪,没有很多说服力,甚至会让来访者觉得我这样并没有什么好处,我就希望在我想见到你的时候、在我想跟你说话的时候您能想及时地出现。对于这一部分,咨询师可以很直截了当地跟他讲,你的一些做法让我感觉……


对于解释边界这一部分,咨询师可以很直接跟来访者谈论自己的感受,比如当你在我的私人时间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的时候,虽然我能够感受到你当时是多么的急迫或者多么的痛苦,但是那个是我的私人时间,我不确定在你打扰到这一部分之后我能不能更好和你工作,这一部分咨询师需要把自己的利益和对自己的保护说出来,跟来访者讲,也许这样他们反而会更容易接受。


朱晓薇老师:设置实际上是具有一些普遍性的,这个设置它不仅是说对神经症性的人还是对人格障碍的人,他们都具有一些普遍性,所以像黑丝恋母情结的问题,这种问题大概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重要的是如果咨询师在这里面也引发了很多新的体会,这一部分需要拿去和来访者一起探讨,但如果这种新的体验非常强大,以至于咨询师没有办法工作了,这个可能是需要去找督导或者同行的一些交流。如果实在不行,我想得转接。


打破设置和咨询关系有什么联系?可以这么讲吧,关于打破设置这个,以前有这样一个区分,一个叫越过边界,一个叫为违反边界。越过边界可能会促进治疗的进一步发展,尤其是对边界你一直保持着对边界的审查的时候,而违反边界则可能明显地伤害到病人,他通常是不能够得到谨慎的处理的。那边界在什么时候打破和来访者的动力是息息相关,这一部分肯定是呈现来访者内在的关系模式,所以在打破设置的地方去看、去检视,去产生很多的联想或者材料的一些理解,对于你和他的咨访关系来讲是非常有益处的。


关于性方面或者情欲性移情或者情欲性反移情这一部分,我一会会在下面的讲课讲到。


好,刚刚大家很多提问都是聚焦在打破设置和怎么跟病人解释,不要再打破设置,不要再做出这些越轨的行为,实际上这是一个非常有弹性的话题。关于打破设置这一点,重要的是我们看它是在哪里打破的,怎么打破的,打破的意义是什么,这背后所有的东西都需要把它言语化,这是一直在强调的。


关于设置,它首先是在那里的一个东西,这个东西约束着我们,也约束着来访者,但总是在实际的咨询过程里面,这个东西可能没有办法得到非常好的遵守。这个时候其实也是治疗发生一些很重大时刻的时候,或者称作为一些关键的节点。这个时候咨询师的反移情,咨询师的感受,包括来访者的一些动机就变得非常的在显现出来。
这需要看你的咨询设置是什么样子的,如果你们在接下来的咨询,有可能的话这一部分是需要拿来被讨论的。
【第二部分】

好,我们继续开始讲下面的部分。除了刚刚这些前人在实践的基础上给我们留下的规则和参考之外,还有很多像刚才大家的提问,很多是现场的、及时的,很普遍的,却没有被表达的部分,这些现象都发生在具体的情境里面,也是两个活生生人之间的面对面。我记得一位很有经验的咨询师曾经和我们分享过一个这样的片段,他的一位来访者在偶然撞见他吃工作餐之后勃然大怒,你居然吃盒饭,你为什么会吃盒饭,他这么讲我们都笑了,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是盒饭怎么了,我也是人啊,是啊,问题就出在这儿,我也是人啊,我也是一个会吃饭拉屎的普通人,可是你怎么能是一个普通人,在我的心里你是那样完美神圣,这简直就是对我的羞辱。


好,这个片段会让我想到李敖和胡茵梦的婚姻,李敖是这么说的,我是个完美主义者,胡茵梦在我心中宛若童话仙子,不能忍受半点瑕疵。有一次,我无意推开没锁的洗手间的门,看到蹲在马桶上的胡茵梦蒙正因为便溺而憋的满脸通红,表情狰狞,实在太不堪了。用术语来描述这段情境,我想大家都明白,理想化破灭,是啊,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日常生活,甚至是隐私不堪都非常了解,而来访者却对咨询师知之甚少,这种不对称的本质本身就会引发来访者对咨询师真实生活的强烈幻想。有一次我的一位来访者非常兴高采烈地问我,楼下那辆米色的MINI是你的对不对?我观察了好久,肯定是你的没错。


咨询师如果我当时回答是或者不是,这都意味着把他那么多观察和幻想挡在了答案的背后,我也失去了一个了解她心中我的机会。刚刚盒饭的那个例子是来访者看见了咨询师,试想一下,如果是正在吃盒饭的咨询师看见了来访者呢,我们要不要坦然自若地打个招呼,呀,原来你也在这儿。还是从一个真实的情境说起,还是在我读书期间,我在本校咨询室实习,有一次我去本科食堂吃饭,刚进去就遇到了一个在我这儿做咨询的学生,当时他和他同学在一起,我想都没想,乐呵呵跟他说,结果他的反应就像我认错了人,眼神没有在我身上停留一秒就自顾自的走开了。


反倒是他身边的同学还多看了我两眼,我当时就非常震惊,他难道失忆了吗,好歹我们单独在一起也待了五六个小时呢,更诡异的是,几天之后他取消和我的咨询,并且预约了另外一位咨询师,我甚至都不了解里面发生了什么,当时我非常困惑,于是去问了我们咨询中心的主任,他听我讲完之后问我,你怎么想到要和他打招呼呢?这么问我就更迷惑了,难道人的人遇见不应该打招呼吗,这是基本的常识啊。是啊,基本的常识可能在咨询情境里面可能不适用的。

因为分析过程中的不对称性可能会那些让日常交流的规则失效,一方面咨询师从来访者那里听到了大量的充满羞耻的秘密,这可能让一些来访者希望永远不要在来访者以外碰到咨询师,并且在毫无准备并且嘴杂的咨询师听到对自己说Hi,但是另外一些来访者则可能因为他们在公共场合碰到了咨询师却被咨询师视而不见感到了巨大的伤害。咨询室里的这个好客体可能立马反转成非常坏的客体。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可能会非常热衷于和自己的咨询师制造一些偶遇,希望在现实生活中搜集到关于咨询师的各种信息,以确定他们所谓真实的面目。无论你的来访者属于哪个类型,但至少我们应该坐下来讨论讨论,如果遇见是该打招呼还是应该表现的像陌生人一样?通常情况,我们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就可以很好地处理这样的不期而遇。但是一旦产生强烈的移情,这种见面就会麻烦的多。陷入强烈移情的来访者可能会看到脱离职业的咨询师等同于真正的咨询师,两者在感受上的差异可能引发来访者的混乱,从而表现的非常愤怒。其实看见讨论并尝试处理他的反应是非常关键的,当然来访者也可能因为这种痛苦被痛苦淹没而逃走,使咨询陷入了僵局。


比如说他们很有可能要结束咨询或者提出终止咨询,或者是说预约了却没有来。对于这样的僵局,我想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叫做《僵局与诠释》,里面有很多很精彩的描述。


那作为一个年轻的咨询师,我还遇到过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情,这里也和大家分享一下,他和我们今天所讲的主题也有着微妙的联系,有一次我接受到了一个预约电话,是一个患者的父亲打来的,电话里他一直必恭必敬地称我为朱教授,比如朱教授您好,朱教授您什么有空,朱教授再见。坦白讲听到我很心虚,毕竟我哪是什么教授。等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这位年过六十的父亲带着女儿来到我工作室,我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跟他们说,一会我们准时开始。听到这儿,那位父亲看起来很困惑,然后有点迟疑地问我,说朱教授怎么还没有来?我告诉他说,我就是朱教授,这位父亲满脸失望,表露无疑,然后把头一甩,哎!他就这么叹了一口气。


他从朱教授到那声叹气,我是从心虚到极尴尬又生气,这些反应都非常重要。想想我的这位来访者吧,也就是他的女儿,大概早就对这一切深有体会了,还有一些来访者他们对我的称呼也各有不同,常规一点的,比如朱老师或者朱医生,也有叫姐姐或者小薇的,在强烈的移情下还有一个管我叫薇妈的。从某种程度上,我们的性别、年轻甚至发型、穿着,这些建立我们身份的东西都有可能激发来访者的不同反应,而另一个方面在来访者那里我们也会有一个身份,这个身份所处的位置和他们内在的关系模式是息息相关的。理解这些反应对我们进行理解是意义非凡的。


随着我们和来访者工作的进行,他们可能会在一些特殊的时刻给我们带着礼物来到咨询室,如果是在刚开始建立关系不久,咨询师最好是毫不含糊地拒绝,因为这种礼物总有点潜规则味道,他可能在要求某种特权,很多心理学家推出,通过这种利益,咨询师可能会绕过语言方面来和来访者形成共谋,对于这其中的动力,我们更应该放在咨询过程里面进行探讨,而不是将之见出行动。还有一种情况则是在长年累月的分析过程里面,来访者可能会用一些小礼物表达真诚、善意的情感,过分严格的回应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很多研究者发现,有时候拒绝礼物不仅不能激发重要的心理素材,反而会引起来访者的防御。


我曾经和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和他经常会用橡皮泥做的小人玩一些打仗的游戏,最后一次咨询时他给我带来了一幅他的彩笔画,上面画着正是我们用橡皮泥做的两个小人,不过这一次没有在打仗,而是在一起跳大米,然后他希望我把他做的小人带回家,而他也把我做的小人带回家,这幅画在象征层面上都可能有它独特的含义,而在那一刻我并不想做过分的讨论,欣然接受就好。当然还有一些小礼物有它承载的意义,而这一部分是我们必须开展工作的。


我的一个来访者,他的会谈时间安排在下午五点,有一次他给我带了一包干脆面,因为他为自己占用我的吃饭时间而感到内疚,然后我们探讨了这种内疚。结果第二次他又给我带来了一瓶旺仔牛奶,咀嚼式小饼干,阿尔卑斯,于是我们不得不停在这里,虽然我有注意到他给我带零食这个行为,但是我却忽略了零食本身。送礼是两成内容的结合,一是送的动作,一是礼物这个实物。当我们把焦点转移到小零食这个东西上面时,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所得到的信息和他所表达出来的情感居然是那么丰富。所以,潜意识的力量还是很大的,他总是拐弯抹角,却是拼了命在找机会表达自己。


现在在寻求心理咨询的来访者已经不像弗洛伊德时代的人,那个时候他接待的多是冲动性的患者,而现在很多性的患者也来到了咨询室,比起语言化的表达,他们更多会和你直接面对面,迅速的以微妙的方式把咨询师卷入那个强迫的痛苦的模式里面,有时候我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一下子就把人卷进去了呢?所以我经常会感觉和他们一起工作就像是在玩扫雷,一不小心就会爆炸,然而和扫雷不一样的却是你几乎不可能过关,毕竟爆炸是迟早的事情。


在我和一个来访者预约好初次访谈之后,他大概提前了四十分钟来到了我的工作室,当时他是由另外一个女孩搀扶进来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动完手术岌岌虚弱的病人,佝髅着身躯,恍恍惚惚的表情。我让他们在沙发上休息,看着他毫无力气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本来我是想确认他现在的状态是否可以坚持一小节的访谈。结果他好像默认为我们已经开始了咨询,就开始当着另外一个女孩的面描述自己的症状,并且语速快的让我丧失了打断他的能力,他说他的大脑不受控了,因为一切都应该有顺序,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考这个,如果顺序按照他的发展进行,事情将会怎么样。这导致了他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


因为只要他一站起身,那一个瞬间平衡就被打破,平衡被打破,顺序就混乱了,而如果这个时间点错了,那么下个时间点也会错,这种错误的顺序就会无休止的蔓延下去。甚至我当时针对他的描述感到非常着迷,但是突然有一阵警觉,给了我打断他的力量。我对他说,我们约的是两点咨询,你提前了四十分钟过来,然后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现在一直在努力地回答我,在这个过程里面我的提问有没有打破你的顺序?


他听到了我的话之后,松了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说你刚才问我什么的时候我压根没准备好,所以我说话的时候我都快混乱死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跟你说了什么。然后我对他说,好,现在我们是一点四十三,我们两点开始,我去里面等着你,这里的顺序就是他埋下的地雷,我踩了,幸运的是在它爆炸之前我有了这个意识,而这个意识为我和他之后的咨询奠定了工作基础。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的经验是时刻注意来访者所讲述的内容,很可能也正在你和他之间发生着,这种平行关系的活现是这类来访者表达自己内在世界的一种直接而有效的方式。再跟大家举个例子,或许我们可以让我们把这种互动看的更仔细一点。有一个在我这里做体验的咨询师,他对我讲到,最近他的一个个案割腕自惭了,他为了体会那种痛苦自己也尝试着割了一道,这种尝试让我意识到,我最近对他所处困境的忽视,他的那一刀是在告诉我,我没有像他对他的个案那样,没有努力地贴近他的感受去理解他,他的那一刀是在对我表达不满和惩罚。


接下来我们来谈一谈咨询师的自我暴露。说到自我暴露,就不得不先聊聊反移情,对反移情的看法大概可以分为两个阵营,他们分别被弗洛伊德和海曼所描述。弗洛伊德认为,反移情就是咨询师的移情,与咨询师为解决的冲突有关。海曼则把反移情的概念扩展为咨询师对来访者的所有感受,定义的不同也决定了应对方式的差异,前者更多的是防守之势,将之视为疑虑被去除、约束和管理的障碍,后者更愿意顺利而为,把它视为了解来访者的有效工具。这种方式就是通过咨询师隐秘自己,从而好让来访者把重要的移情投射到这块空白屏幕上。


实际上再空白也空白不到哪儿去,咨询师的穿着风格、面部表情、语气语调甚至是办公室的装饰布置,无一不在透露着这个主体的存在。更何况我们已经进入互联网时代,上网随便一搜总会有那么点蛛丝马迹,就拿今天的现场来说,我也不确定会有多少我的来访者可能会听到或者看到这次微课,看到了之后他们又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因此,所谓的咨询的边界大概不再是你严防死守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假如咨询师一定要试图隐身,那他们的行为很可能变得僵化而让来访者无法忍受,因为这么多的信息,来访者必然会了解到诸如咨询师人格、冲突、自恋、防御,甚至我不排除在某些时刻,我的来访者可能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关于这一点,做的比较忍的是费洛奇的相互分析。


而关于空白屏幕,我还想再说一点,虽然就连弗洛伊德自己也没有这么干,比如在癔症研究的案例集里面,弗洛伊德就以个人身份直接进入了病人的生活,他会向病人提出有利的建议,为了病人而干预其他的家庭成员,参加病人的演奏会,甚至要求一个病人在死去孩子的坟墓前沉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形同虚构,起码他标记了一个能够观察病人内在世界策略性的位置。这个位置确保了以来访者为中心的治疗情境,咨询师的主观性只能从属于来访者的主观性,而任何有关咨询师的介入或者自我暴露,都不应该有它独立的位置,而只应该与当时的分析情境紧密相连。


还需要补充一点的就是,有一些关于咨询师的信息是来访者有权利知道的,比如出差或者休假。那回到反移情上面,温尼科特在1949年第一次论述了反移情的正面价值,他将反移情分为两类:一类为客观的反移情,是咨询师基于个人经验对来访者实际的人格与行为所资深的感受;一类是异常的反移情,是咨询师前意识层面进行的,这是一种暧昧的咨询关系。到了1968年,莱特又提出了反移情的互补观,认为反移情是来访者对咨询师施展的一种拉力的结果,是咨询师对来访者移情投射所呈现出的不可避免的反应,是在移情和反移情情境中发生的,因此每一个反移情情境中都会有一个与它相对应的反移情情境。


这一观点下的反移情被认作是投射认同所激发的。森德勒称之为角色回应,这些理论都很好地阐述了一点,那就是咨询师必须利用他对病人的情感反应,也就是他的反移情作为理解病人的钥匙,这是一种需要被充分利用的咨询工具。曾经有一段话非常清楚地说明了反移情的价值,这个话是这么说的,没有潜意识层面的反移情就没有共情,也就没有了分析本身。除此之外,对于肯伯格而言,反移情还有助于评估来访者的推形程度,对于处于严重推形的来访者,可以提供反移情的模式,但是在多大程度上暴露了我们的反移情,至少有一个检验标准的,那就是这种暴露对来访者而言是否有益。


大家的问题一会放在互动环节,现在继续讲刚刚讲到的反移情。


刚刚讲到了对反移情的暴露一个检验标准是这种暴露对来访者来讲是否有益。那还有一些信息是我们需要谨慎对待,就是我们的私人生活,一方面我们需要反思这种暴露是否是对来访者的剥夺,在这个本该属于来访者的空间里,我们且在释放自己的焦虑。另一方面我们有为来访者保密的义务,但来访者没有为我们保密的义务,你也不能要求他这么做。而且即使来访者问到你私人生活,也许他并不是真的感兴趣。在我生产之前我的一个来访者对我说,你生了宝宝之后你一定要发张照片给我看看,但在后来的讨论中,他向我坦言,他压根真的不关心这个,只是礼节上好像应该这么做,而且他也只是想刷刷在我的心里好感度。


现在我想谈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就是和第三方的沟通。这种情况常常发生在和未成年人的工作里,还是从一个实例开始吧。我的一个来访者的母亲,每次在我和她儿子咨询之前都会给我发一条短信,她会描述这个星期孩子的大概状况,希望孩子能有哪些改变,并且督促我应该在哪些地方再使点力气,咨询结束之后她又会发一条短信,要求我和她通一个电话,类似于给她做一个工作小结的汇报。我告诉她,这个样子让我很为难,一方面我希望让她满意,但另一方面我又必须坚定站在孩子的立场来理解他的处境,更何况咨询里的内容都是保密的。当时这位母亲就非常愤怒,她说我看书了,书里都说青少年的心理咨询需要家长配合,我这么配合你,你居然还说为难。


在这样的谈话之后,我决定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和这位母亲仔细聊聊。这种访谈常常是非常必要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咨询师有责任让掏钱付费的一方了解我们的工作,比如心理咨询的大致流程,相关规定,以及这么做的意义,还有可能会出现的反应。但这些可能往往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去共情家属,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谁比他们更加劳心劳力,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和焦虑也的确被需要看到和承认。在这一点上,我的经验是永远站在一方和另一方面对立,比如家长试图管教孩子,对立的局面只不过让这个家庭多了一个愤怒的孩子或者多了一个严苛的父母,至于其它的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曾经在和一个来访者工作一年多之后,萌生了去他家做一次咨询的念头,这个念头和我们的咨询情境是很有关系的。然而我的超我立马跳出来对我说荒谬,这个做法太大胆了。而唯一让我有底气的只有爱瑞特森,可人家又是搞催眠的,我又不是。既然有犹豫还是保守些比较好,我自然是选择了老老实实待在咨询室里,但吉尼维克又让我想到了这个片段,我翻了翻书,居然在亚龙那本《给咨询师的礼物》里找到了,原来亚龙曾经几次家访过他的病人,而且每次家访都被证实非常有价值,这让他了解了病人的不同方面,比如他发现一位来访者养了十多只猫,他屋子里面全部都是猫尿味,以至于他不能在那里接待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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