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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福哲学百科全书词条:感受质

以下文本是对斯坦福哲学百科(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SEP)“感受质”(Qualia)词条主体内容的翻译。(词条英文原文内容,及相关词条等其他信息请参见下图链接)


本词条由厦门大学哲学系学生林崧驰翻译而成。三轮校对工作分别由林崧驰;胡思扬、谭桦琳;王帅翔完成,后提交王晓阳教授审核。经王晓阳教授及译者同意后,转载自厦门大学思与言小组飞鹭似飞公众号。


(译者注:该词条翻译与校对工作完成之后,我们以邮件(email)的方式告知泰教授,得到的回复是“I would be happy to have you publish the work online in Chinese”.)


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qualia/ ▎


感受质

1997年8月20日星期三首次发行;2021年8月12日做了实质性修订


感觉和经验千差万别。例如,我的手指在砂纸上滑过,闻到了臭鼬的气味,感觉手指一阵剧痛,似乎看到了亮紫色,变得非常生气。在每一个案例中,我都是一个具有非常独特的主观特征的心理状态的主体。对我来说,经历每一种状态都有某种什么样的体验(something it is like),都有某种现象学特征(phenomenology)。哲学家经常使用术语‘感受质’(qualia)(单数“感受质”(quale))来指称我们心理生活中内省可达及的、现象的方面。从这个术语的广义上来说,很难否认存在感受质。分歧主要集中在哪些心理状态具有感受质,感受质是否是承载者(bearers)的内在性质(intrinsic qualities),以及感受质如何与大脑内外的物质世界联系起来。感受质的地位在哲学中受到热烈的讨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对于正确理解意识的本质至关重要。感受质处于身心问题的核心位置。


下面的条目分为十个部分。第一部分区分了‘感受质’一词的各种用法。第二部分探讨了哪些心理状态具有感受质的问题。第三部分提出了一些用以支持感受质是不可还原的和非物理的观点的主要论证。剩下的部分集中在功能主义和感受质,解释鸿沟,感受质和内省,感受质的表征理论,感受质作为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感受质的关系理论,最后是感受质和简单心灵的问题。


1. 术语‘感受质’的用法

2. 哪些心理状态拥有感受质?

3. 感受质是不可还原的,非物理事体吗?

4. 功能主义与感受质

5. 感受质和解释鸿沟

6. 感受质与内省

7. 感受质的表征主义理论

8. 感受质作为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

9. 感受质的关系理论

10. 关于感受质的错觉主义

11. 关于感受质的罗素一元论

12. 哪些生物经历了带有感受质的状态?

参考文献

术语‘感受质’的用法


(1)作为现象特征的感受质。当你在油漆店里盯着一个明亮的青绿色色斑时,考虑一下你的视觉经验。你主观地经历了某种什么样的体验的经验。经历这种“体验起来如何”(What it is like)的经验和你经历暗棕色色斑经验的“体验起来如何”(What it is like)是非常不同的。这种差异就是我们常说的‘现象特征’的差异。一个经验的现象特征就是对该经验“体验起来如何”(What it is like)的主观经历。如果你被告知要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在你经验的现象特征上,你会发现自己在这样做时会觉知到某些性质。这些你内省时可达及的、且一并构成了经验的现象特征的性质,有时被称为‘感受质’。当皮尔士(C.S. Peirce)在1866年将‘感受质’一词引入哲学时,他似乎已经有了类似的想法。

然而‘感受质’一词还有更为受限的用法。


(2)作为感觉材料(sense data)的属性的感受质。想象一幅斑点狗的画。观看这幅画的人不仅能理解它的内容(即它表征了一只斑点狗),而且还能理解画上的颜料斑点之间的颜色、形状和空间关系。有时人们认为,觉知到或意识到一种视觉经验就像看到一幅内在的、非物理的图片或感觉材料。依此构想个例子:如果我看到一只斑点狗,我就是接受了斑点狗(感觉材料)的一种类图示(picture-like)的心理表征,对它的内省向我揭示了其内容及其内在的,非表征的特征(对应于画在画布上的斑点的视觉特征)。这些内在的,非表征的特征被感觉材料理论的倡导者们认为是这种经验对我来说“体验起来如何”(What it is like)的唯一决定因素。在‘感受质’这一术语的第二种,更具局限性的意义上,‘感受质’是感觉材料和其它非物理现象对象的内在的、意识可达及的以及非表征的特征,这些特征对其现象特征负责。历史上,术语‘感受质’最早是由C.I.刘易斯在1929年与感觉材料理论联系起来使用的。正如刘易斯使用的用法,感受质是感觉材料本身的属性。


(3)作为内在的、非表征属性的感受质。 ‘感受质’这个术语还有另一种既定的含义,它与刚才给出的含义相似,但它不要求感受质的提倡者认可感觉材料理论。无论感官经验究竟是如何被分析的——例如,无论它们是否被认为涉及到与感官对象的关系,或者,无论它们是被等同为神经事件还是被认为是物理上无法还原的事件——许多哲学家认为它们具有内在的,意识可达及的特征。这些特征是非表征性的,并且完全地决定了感官经验的现象特征。这些特征,无论其最终性质是物理的还是非物理的,通常被称为‘感受质’。


例如,在视觉经验的例子中,常常假设视觉经验有一系列的视觉感受质,如下这些都被当作视觉经验的内在特性:(a)内省可达及的,(b)可以在经验的表征内容没有任何改变的情况下改变,(c)是对象的某些直接可见的属性(例如,颜色)的心理对应物,(d)是经验的现象特性的唯一决定因素。‘感受质’的这种用法可能已经成为近年来最常见的用法。认为或曾认为这个意义上的感受质存在的哲学家包括Nagel (1974),Peacocke(1983)和Block(1990)等。


(4)作为内在的、非物理的、不可言说(ineffable)的属性的感受质。一些哲学家(例如,Dennett 1987, 1991)以一种更受限的方式使用术语‘感受质’,他们说的感受质是不可言说的、非物理的,并且不可纠正地‘给予’到他们的主体(没有错误的可能性)的经验的内在属性。否认有感受质的哲学家有时考虑的就是在这种更受限的意义上使用的(或类似的意义)感受质一词。还值得一提的是,有时‘感受质’一词依其定义就仅限于感官经验,而在其他情况下,如果思想和其他认知状态具有现象特征,那么它们被允许也具有感受质。我们因此需要谨慎对待那些宣称他们自己拒斥感受质的哲学家们的声明。一个人可以同意,在我所解释的最后三种意义上没有感受质,但仍然承认标准的第一种意义上的感受质。


在这篇文章的其余部分,我们以我在条目开头所提的非常宽泛的方式使用 ‘感受质’这个词。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感受质是存在的。稍后,在第8节中,我们将具体讨论感受质作为内在的、非表征性质的观点。


哪些心理状态拥有感受质?


以下这些肯定会包括在我自己的清单中。(1)知觉经验,例如,看到绿色,听到响亮的喇叭声,品尝甘草,闻到海洋空气,摸一块毛皮的经验。(2)身体的感觉,例如,感到一阵剧痛,感到痒,感到饥饿,胃疼,感到热,感到头晕。在此也考虑如在高潮或全速奔跑时的经验。(3)感到的反应或激情或情感(emotions),例如,感到高兴,欲望,恐惧,爱,感到悲伤,嫉妒,后悔。(4)感到的情绪(moods),例如,感到兴奋、沮丧、平静、无聊、紧张、痛苦。(详见Haugeland 1985, 230-235页)。


我们是否应该把什么其他的心理状态也列在清单上?盖伦·斯特劳森(Galen Strawson)曾声称(1994)有理解一个句子的经验,突然想到(thinking)某事的经验,突然想起(remembering)某事的经验,等等。此外,在他看来,这类经验不能还原为相关的感觉经验和/或图像。斯特劳森的立场似乎是思想经验本身就是一种独特的经验。例如,他说:“每一种感官模态都是一种经验模态,而思想经验(可能也包括理解经验)是一种可与其他经验模态一同考虑的经验模态”(第196页)。于是在斯特劳森看来,有些思想是有感受质的。(这也是Horgan和Tienson(2002)的观点。)


这种观点是有争议的。一种回应是认为理解的现象方面很大程度上源自语言(或口头)图像,这些图像具有主体的母语中的项目所具有的语音和句法结构。这些图像甚至经常包含重音和语调的细节。当我们阅读时,有时是现象地如同我们在自言自语。(当我们不阅读而有意识地思考某事时也是如此)。我们经常“听到”内心的声音。取决于文章的内容,我们也可能经历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感觉。我们可能会感到紧张、无聊、兴奋、不安、愤怒。一旦所有这些反应,连同内心声音的图像和由阅读产生的视觉感觉被移除,有些人(包括我自己)就会说没有现象特性存在了。


在任何情况下,上述种类的图像和感觉并不总是出现在思想中。它们对思想而言不是本质的(essential)。例如,考虑日常视觉识别所涉及的思想(或没有自然语言的生物的思想)。


欲望的情况如何呢?例如,我想去威尼斯度假一周的欲望?当然,某些情况下在此有一个相关的现象特征。通常当我们强烈渴望某样东西时,我们会有一种被“拉”或“拖”的经验。在此也可能有不同模态下的伴随着的图像。


我们是否应该将例如对房间失窃或看到电脑丢了而感到愤怒这样的命题态度纳入清单来?这些似乎最好被视为混合或复杂的状态,其中一个组成部分本质上是现象状态,而另一个(判断或信念)不是。因此,在这两种情况下,都存在一个构成经验,它是相关感受质(quale)或感受质(qualia)的真正承载者。


感受质是不可还原的,非物理事体吗?


关于感受质的文献充满了这样或那样的思想实验。也许最著名的例子是玛丽的例子,一位才华横溢的色彩科学家。故事是这样的(Jackson 1982),玛丽被囚禁在一个黑白相间的房间里。绝不被允许离开,她获得关于外部世界的信息都是他的绑架者(captors)从黑白书籍,从连接到外部摄像头的黑白电视机,和连接到计算机库的黑白显视器屏幕提供给她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玛丽获得了越来越多关于颜色和颜色视觉的物理方面的信息。(关于是色觉异色者的视觉科学家克努特·诺德比(Knut Nordby)的真实案例,见Sacks 1996的第一章。)最终,玛丽成为在这些问题上的世界性权威。事实上,她了解了所有与日常色彩和色彩视觉相关的物理事实。


然而,她自己仍然想知道:当外面的世界中的人们看到各种颜色时,他们会有什么经验?他们看到红色或绿色的体验是如何的?有一天,她的绑架者释放了她。她终于可以自由地去看那些具有真实颜色的东西了(也可以自由地去擦去覆盖在她身上的可怕的黑白颜料)。她走出房间,走进一个鲜花盛开的花园。“所以,这就是红色经验体验起来如何”,当她看到一朵红玫瑰时,她惊呼道,“而这,”她低头看着草地补充道,“就是绿色经验体验起来如何”。


玛丽似乎有了一些重要发现。她似乎发现了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如果,至少在原则上她可能有关于颜色和颜色视觉的所有物理信息——如果她知道所有相关的物理事实,这些发现又怎么可能呢?


一种可能的解释是,有一种与颜色相关的,主观的,现象性质的领域,这种性质的内在本质是玛丽在被释放后经历了各种新的颜色经验时所发现的。在她离开房间之前,她只知道这些主观性质的客观的、物理的基础,它们的原因和结果,以及各种相似和不同的关系。她没有关于这种主观性质本身的知识。


这种解释对物理主义者来说是行不通的。如果“对一个人来说红色经验体验起来如何”是与某种物理性质相同的,那么玛丽在房间里就已经知道(knows that)它了。对于其他颜色的经验也是同理。因为玛丽知道所有相关的物理事实。那么,物理主义者能怎么说呢?


一些物理主义者回应说,知道“体验起来如何”仅仅是知道怎样(know-how)而已。玛丽获得了特定的能力:就红色而言,单凭视觉就能识别红色的东西的能力,想象红色区域的能力,记住红色经验的能力。她没有知道任何新的信息,任何关于颜色的新事实,任何新的性质。这是David Lewis(1990)和Lawrence Nemirow(1990)的观点。


能力假设,正如它经常被认为的,比许多哲学家所以为的更有弹性(见Tye 2000,第一章)。但它很难恰当地解释我们的对“当我们经历确定色调的经验时有体验起来如何”的知识。例如,我在盯着那个颜色的玫瑰时可以知道经验红色-17(red-17)是什么样的体验。当然,我不知道这个色调(hue)是红色-17。我对它的想法可能就是那种红(that shade of red)。但我肯定知道当它在场的时候经验这种色调是什么样的体验。不幸的是,我缺乏路易斯提到的能力,并且玛丽即使离开牢房(cell)后也是如此。她不能通过视觉将红色-17的东西识别为红色-17。鉴于人类记忆的工作方式及其局限性,她缺少红色-17这个概念。当红色17再次出现时,她没有足够精细(fine-grained)的心理模板来让她识别红色-17的经验。在一系列的测试中,面对两个物品,一个是红色-17,另一个是红色-18,她无法准确地说出她早先对玫瑰的经验与哪种经验相匹配。有时她会选一个;其他时候她会选择另一个。事后她也想象不出事物具有色调,红色-17,或者具有玫瑰所具有的那种特定的红;这些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能力假设似乎遇到了麻烦。物理主义者的另一种观点是玛丽在她的房间里缺乏某些现象概念(phenomenal concepts),缺乏思考或心理地呈现颜色经验和颜色的特定方式。一旦她离开房间,她就在经验到各种颜色时获得了这些新的思维模式。即便如此,这些新概念所挑选出来的性质是她在房间里以一种不同的方式了解到的,因为它们和其他的性质一样,都是物理或功能的性质。


这种方法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这似乎暗示着,当玛丽说“这就是红色经验体验起来如何”时,她并没有真正做出新的发现。然而,仔细一想,这是否真的是该方法的一个后果还远不清楚。因为,以下这一点广泛接受:按‘内容’这一概念的一种含义,思想内容的个例化(individuation)涉及到概念或呈现模式,基于这种含义思想内容是that从句(that-clauses)提供的任何信息,它能够满足即使是最苛刻的合理化解释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当我认为西塞罗是一位演说家时,我的想法与当我认为塔利是一位演说家时的想法不同。这正是为什么我们有可能发现西塞罗就是塔利的理由。西塞罗是一名演说家的想法不是在真值条件(truth-condition)的层面上——相同的单一命题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两者的内容——而是在概念或呈现模式的层面上不同于塔利是一名演说家的想法。一个想法运用(exercises)了概念西塞罗;另一个运用了概念塔利。这两个概念具有相同的指称,但它们以不同的方式呈现指称,因而这两个想法在合理化解释中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这样看来,同时坚持玛丽在释放后就会知道一些新的东西以及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相关的现实世界的物理事实这两点没有什么困难,即使她经历的新经验和它们的可内省的性质是完全物理的。在一般的,日常的意义上,玛丽的知识增长了。也许可以主张这就是所有的物理主义者回答知识论证时所需要的全部了。(值得一提的是,‘事实’这个词本身就有歧义。有时,它仅仅被用来挑选现实世界的事态;有时它被用于特定概念化的事态。应当认为当我们谈到上面的物理事实时是指单独的物理事态,或者指那些纯粹物理概念化的事态。有关‘事实’的更多信息,请参阅Tye 1995。)


一些哲学家坚持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新旧概念之间的差异是这样的,这些概念所代表或指称(stand for or denote)的属性在世界上一定存在差异(Jackson 1993, Chalmers 1996)。玛丽在她的牢房里知道其中一些属性;其他的(属性)她只有在释放后才会意识到。这对于玛丽去做出新发现来说是必要的:她必须与她在房间里没有交互到的红色新性质的经验相交互。物理主义者坚决否认这一说法;因为新的性质将必须是非物理的。


这里的问题很复杂。物理主义为解决问题所真正需要的是一个本身能与物理主义共存的现象概念理论(即一个关于那些所谓的“在我们将经验识别为如此这般的主观类型时从第一人称视角运用的特殊概念”的理论)。有人作出了一些提议(例如,Hill 1991, Loar 1990, Levine 2000, Sturgeon 2000, Perry 2001, Papineau 2002, Tye, 2003),但对于这种理论应该采取的形式人们迄今为止还没有达成一致。并且,一些哲学家认为,现象概念的恰当理论表明,对于玛丽的房间(Chalmers 1999)这个例子,物理主义者无法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另一种可能性是,作为一种与在其他地方应用的概念功能上非常不同的概念而被设想的现象概念本身就是混乱的。基于这一观点,那些诉诸现象概念来处理玛丽的房间这个例子的物理主义者们已经搞错了方向(Tye 2009)。


另一个著名的关于感受质的反还原主义者的思想实验诉诸僵尸的可能性。哲学僵尸是一个有知觉的生物体——例如一个正常的人类——的分子对分子的复制品,但与那个生物体不同的是,他缺乏任何现象的意识(phenomenal consciousness)。对我来说,当我躺在沙滩上,愉快地喝着酒,看着海浪时,我经历了各种视觉、嗅觉和味觉的经验。但我的僵尸双胞胎什么都没经验到。他没有现象意识。因为我的双胞胎是一个我的精确的物理复制品,所以他的内在心理状态在功能上与我自己是同构的(假设他处在一个相同的环境中)。无论施加什么物理刺激,他都会以和我一样的方式处理刺激,并产生完全相同的行为反应。事实上,假设非现象的心理状态是功能性的状态(也就是说,根据它们在刺激和行为之间的作用或功能来定义的状态),那么我的僵尸双胞胎和我有着相同的信念、思想和欲望。他和我只是在经验方面不同。对他来说,凝视海浪或啜饮葡萄酒没有某种像是什么样的体验(there is nothing it is like)。


哲学僵尸可能存在的假设通常不是说这些僵尸在律则上是可能的,即它们的存在符合实际的自然法则。相反,这种提议说的是这种僵尸复制品至少是可以想象的,因此在形而上学上是可能的。


哲学僵尸对物理主义的感受质观构成了严重威胁首先,如果僵尸复制品在形而上学上是可能的,那么有一个似乎表明现象状态与内在的、客观的、物理的状态并不等同的简单的论证。假设在某些合适的僵尸复制品中,没有现象状态S,也能出现客观的物理状态P(在上面提到的形而上学意义上的“能”)。直觉上,没有S,S就无法发生。例如,没有疼痛,就感觉不到疼痛。因此,P有一个S缺乏的模态属性,即可能在没有S时出现的属性。如此,根据莱布尼茨律(莱布尼茨律,即对于任何x和任何y,如果x和y是等同的(if x is identical with y),x和y所有的全部属性都相同),S和P并不等同。


其次,如果一个和我在微观物理地层面上等同,处于相同的环境中(现在和过去)的人可以没有任何现象经验,那么与经验和感觉有关的事实,与感受质有关的事实,就并不必然是由客观的微观物理事实固定或决定的。即使物理主义者承认现象意识状态,与内在的,客观的,物理的状态并不严格等同,她也不能同意这一点。不管是哪一派的物理主义者都必须至少相信微观物理的事实决定所有的事实,任何在微观物理方面与我们的世界完全相同的世界(一直到最小的细节,比如每一个玻色子的位置)将会在所有方面与我们的世界一样(有相同的山脉,湖泊、冰川、树木、岩石、有知觉的生物、城市等等)。


物理主义者对僵尸案例的一个著名的回答(Loar 1990)是承认它们在概念上是可能的,或者,至少僵尸在观念上没有明显的矛盾,同时否认僵尸在形而上学上是可能的。因为反物理主义的论证需要的是形而上学的可能性——仅仅概念上的可能性是不充分的——这个论证现在崩溃了。概念上的可能性对反物理主义者的目的来说太弱了这一点(至少在没有进一步的限定和论证的情况下是如此),可由以下的事实予以说明:我不是迈克尔·泰这一点是概念上可能的(比如,我是一个伪装者或对自己的过去认知错误的人),然而,考虑到实际的事实,这是形而上学不可能的。


功能主义与感受质


功能主义认为,个体的感受质具有功能性质,例如,疼痛的现象特征与在物理输入(如身体损伤)和物理输出(如后撤行为)之间作为中介承担此这般的因果或目的功能(teleofunctional)角色的那种属性是相同的。根据这个观点(Lycan 1987),感受质是在物理上多重可实现的。物理上非常不同的内在状态也可能感觉一样。“体验起来如何”的关键是功能角色,而不是底层硬件。


对功能主义的感受质理论,有两个著名的反对意见:颠倒光谱和缺失感受质假说。前一个异议的第一步是声称我看到绿色时你可能看到红色,反之亦然;其他颜色也是,以至于我们的颜色经验是现象上颠倒了的。这还不足以给功能主义者制造麻烦。你和我在表征上显然是不同的:例如,当我有一个表征绿色的视觉经验时,你有一个表征红色的视觉经验。表征性的差异带来了我们与外部事物因果互动模式的差异(因此也带来了功能差异)。


这种回答可以被颠倒感受质的倡导者通过切换到这样一种情况来处理,即我们都在相同的场合拥有相同表征内容的视觉经验,但在现象上仍然存在差异。然而,这些案例是否真的在形而上学上是可能的还有待讨论。当然,那些关于感受质的表征主义哲学家(见第7节)会否认它们的可能性。事实上,这些案例在概念上是否可能甚至都还不清楚(Harrison 1973, Hardin 1993, Tye 1995)。但暂且不谈这个问题,且尽管我们在功能上有总体上的同一性,但说我们之间没有一些显著的精细(fine-grained)功能差异这一点还远非显而易见。


考虑一个计算性方面的例子。对于任意两个数值输入,M和N,一台给定的计算机总是产生M和N的乘积作为输出。还有一台计算机做同样的事情。这样,它们在功能上是相同的。这是否意味着它们运行的是完全相同的程序呢?当然不是!有很多种程序可以将两个数字相乘。这些程序有很大的不同。在粗略的层面上,机器的功能是相同的,但在精细层面,机器的功能可以不同。


于是,对于你和我的例子,颠倒感受质的反对者可以声称,即使我们在粗(coarse )层面的功能上是相同的——我们都叫红色的东西‘红’,在我们经验的基础上我们都相信这些东西是红色的,我们都通过看红色的东西而导致(caused)经历这样的经验,等等——在我们的内部功能组织中必然存在精细(fine-grained)的差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经历如此不同。


毫无疑问,一些哲学家会回答说,你和我在功能性的所有相关方面都是相同的,但在现象上不同,这仍然是可以想象的。但这一主张至少对那些反对功能主义但接受物理主义的哲学家来说是一个问题。因为,想象一个分子对分子的复制品(在相同的外部、物理环境中)中存在颠倒的感受质,就像想象功能复制品中存在颠倒感受质一样容易。如果前者在形而上学上是不可能的,就像物理主义者坚持声称的那样,为什么后者不是不可能的呢?需要给出一些更有说服力的论证,说明这两种情况并不类似。在我看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提出过这样的论证。(当然,这个回答不适用于那些认为感受质是不可还原的、非物理事体的哲学家。然而,这些哲学家也有他们自己的严重问题。特别是他们会面临现象因果性的问题。考虑到物理域的因果封闭性,感受质怎么能带来任何区别?更多信息请参见Tye 1995, Chalmers 1996)。


缺失感受质假说是指有知觉生物的完全缺失感受质的功能性复制品是可能的。例如,一位作者(Block 1980)要求我们假设10亿中国人拥有一个人造的(无脑的)身体,并且每人都有一台双向收音机,可以通过它相互交流。身体的运动是由无线电信号控制的,这些信号本身是根据中国人民从他们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天空中一个巨大的显示器上收到的指令发出的。指令是这样的,参与的中国人像单个神经元一样工作,无线电像突触一般连接,这样一来,中国人一起复制了一个人类大脑的因果组织。无论这个系统如果被实现的话是否真的会经历任何感觉和经验,去假设它可能不会经历这些似乎是融贯的。但如果这是一种真正的形而上学的可能性,那么感受质就没有功能的本质。


一个标准的功能主义者对像中国身体系统这样的案例的回答是强吞苦果,争论无论看起来多么奇怪,中国身体系统都不能不经历感受质。根据一些功能主义者 (Lycan 1987)的说法,这种看法的古怪之处源于我们的相对大小。我们每个人都比中国身体系统小得多,以至于我们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就像一个被困在人脑中的神经元大小的生物很可能被错误地认为那里不可能有意识一样,当我们思考中国身体系统时,我们也会得出错误的结论。也有人认为(例如,Shoemaker 1975),任何一个系统如果在功能上完全复制了我们中的一个,就必须也有(be subject to)所有相同的信念,包括关于其自身内部状态的信念。因此,中国身体系统将不得不相信它经验了痛苦;并且如果它有这种信念,那么它就不可能不成为某些经验的主体(因而也就成为某些具有现象特征的状态)。如果这个回复是成功的(关于这个回复的更新版本和一个新的相关的思想实验,见Tye 2006),它所显示的是具有某些现象特征或其他特征的属性具有功能本质。但它并没有表明个体感受质在本质上是功能性的。因此,人们可以接受感受质缺失是不可能的,同时也认为颠倒光谱是可能的(参见,例如,Shoemaker 1975)。


感受质和解释鸿沟


我们对经历现象状态体验起来如何的把握是由内省提供的。我们对大脑和身体的客观运作也当然也没有完全的掌握。但这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很难看出这理解上的鸿沟是何以可能被弥合的。因为无论我们对神经元的物理结构和它们激发(fire)时发生的化学转换进行多么深入的探究,无论我们获得了多少客观信息,似乎仍剩下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也就是说,这些客观的、物理变化,无论它们可能是什么,为什么以及怎样产生这样的(so-and-so)主观的感觉,或任何(any)主观的感觉。


这就是著名的感受质的“解释鸿沟”(Levine 1983, 2000)。有人说,这一解释鸿沟是不可逾越的,并且从这一鸿沟中能得出的正确结论是,世界上也存在着一个相应的鸿沟。经验和感觉具有不可还原的主观的、非物理的性质(Jackson 1993;Chalmers 1996, 2005)。另一些人对这一鸿沟持本质上相同的立场,然而坚称这并不会削弱关于经验和感受的纯粹物理主义观点。相反,它所表明的是,有些物理的性质或状态是不可还原的主观事体(Searle 1992)。另一些人认为,解释鸿沟有一天可能会被弥合,但我们目前缺乏将主观和客观视角结合在一起的概念。在这个观点上,感受质也许可以被证明是物理的,但对于这一点如何可能,我们现在还没有清楚的概念(Nagel 1974)。还有一些人坚定地主张,解释鸿沟在原则上是可以弥合的,但不能由我们或任何像我们这样的生物来弥合。经验和感觉和生命、消化、DNA或闪电一样,都是物理的和自然世界的一部分。只是依我们拥有的和能够形成的概念,出于我们特有的心灵结构,在认知上一个全面的、弥合性的解释对我们是封闭的(McGinn 1991)。


另一种追随者最近在增加的观点是,有一个真实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但它对意识的本质和物理主义或功能主义的理论没有任何影响。根据这个观点,在这个鸿沟中没有任何东西会将我们引向世界上的经验与感觉与物理或功能现象之间的二分(bifurcation)。不存在不可还原的主观现象和客观现象这两种自然现象。这一解释鸿沟源于现象概念的特殊性。这些概念使我们误以为鸿沟比实际情况更深、更麻烦。


在这种观点的一个版本中,现象概念只是通过内省应用于现象状态的索引概念(见Lycan 1996)。在这个观点的另一个版本中,现象概念是非常特殊的,第一人称概念在本质上不同于其他所有概念(参见Tye 2003)。这种对解释鸿沟的回应显然与第三节对知识论证的第二种物理主义回应有着密切的联系。不幸的是,如果物理主义者对现象概念的诉求被误导了,那么它就不能用来处理这个鸿沟。


对于这个鸿沟是如何产生的,以及它说明了什么,目前还没有普遍的共识。


感受质和内省


在过去,为了说明感受质的内在的,非意向的经验特征,哲学家经常直接诉诸内省。最近,一些哲学家声称,内省没有揭示这样的性质(Harman 1990, Dretske 1995, Tye 1995, 2000)。假设你面对着一堵白墙,看到墙上有一个鲜红的油漆圆块。假设你正在密切关注油漆块的颜色和形状以及背景。现在,把注意力从你眼前的世界转移到你的视觉经验上。专注于你对油漆块的觉知,而不是你所觉知的油漆块(Focus upon your awareness of the patch as opposed to the patch of which you are aware)。你是否发现自己突然间亲知了新的、就像红性和圆性内在于油漆块那样内在于你视觉经验的性质?


根据一些哲学家的说法,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一声响亮的‘不’。当你看到这个油漆块时,你会觉知到这个世界上的某些特性。当你将注意力转向你对这些特征的经验时,你觉知到你正在经历某种经验,但你觉知到的是同样的特征;你的经验不会出现新的特征。这样,你的视觉经验是透明或半透明的(transparent or diaphanous)。当你试着审视它(你的经验)的时候,你会直接看穿它,而看到你在作为经验的主体时一直在经验的那些性质,即你的那种经验的那些性质。


根据上面的哲学家的观点,即使你正在经历幻觉,而且你面前的墙上并没有真正的油漆,这一点仍然是对的。你在此仍然会有那里有个特定颜色和形状的油漆块的经验,不过这次你的经验是一种错误表征。如果你把注意力转向内在的经验,你就会再次“看穿”经验而“看见”这些完全相同的性质。


这些观察表明,被认为是我们在内省地关注经验时所认识的,直接‘感觉’到的经验的性质的感受质,其实并不真正存在。我们所觉知到的性质根本不是经验的性质,如果它们是任何东西的性质的话,它们是世界上的事物的性质(如知觉经验的情况)或我们身体的区域的性质(如身体感觉的情况)。这并不是说经验没有感受质。关键是,感受质并不是经验的性质。这一将在下一节中进一步深化的主张是有争议的,而且有一些哲学家完全否认关于感受质的透明性的论题(见Block 1991, 2000;Stoljar 2004;Nida-Rumelin 2007)。例如,根据布洛克的观点,在内省中,感受质并不是作为我们经验的内在的,非意向的属性呈现给我们。但这仍然不能由此推论出我们没有内省地亲知这些属性。因为我们在内省的基础上确实知道经历蓝色的视觉经验是什么样的。所以,如果一个状态体验起来如何问的是它标记(tokens)了哪些内在的、非意向的属性,那么很明显,我们内省地觉知到了这类的属性(在从物的‘的’意义上)。根据这一观点,感受质是否为经验的属性(特别是内在的、非意向的属性)是一个理论问题。内省不会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感受质的表征主义理论


谈论事物的外观和感觉的方式是有内涵(intensional)的。如果我有一个作为闪光灯熄灭的结果的红色的后像,那么我‘看到’的拍照者的面前的那个点看起来是红色的,尽管实际上并没有这样的点。如果我生活在一个有且只有全部紫色的东西有毒的世界里,那么情况仍然是在我看来是紫色的东西却不会因此看起来有毒(现象的意义上的‘看’)。如果我觉得腿疼,我甚至不需要有一条腿。我的疼痛可能是幻肢疼痛。诸如此类的事实已被用来进一步支持这样一种论点,即某种表征性的解释适合于感受质。


如果感受质不是经验的性质,就像一些哲学家在诉诸内省的基础上所主张的那样,并且内省中显现(revealed)的性质就只有经验所表征的性质(在知觉意义上,这种性质如果属于任何东西,那就是属于外部事物),一个自然的表征性(representational)的建议是,感受质其实是被表征的性质进入其中的那种体验的表征性内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会说经验“拥有”(*having* )感受质或“拥有”(*having* )现象特征。因为经验的表征性内容是经验所拥有的东西;就像意义是一个单词所拥有的东西。此外,正如一个词的意义不是这个词所拥有的一种特性一样,一个经验的现象特性也不是这个经验所拥有的一种性质。


如果感受质是表征性内容,那么是哪种内容呢?显然,在没有任何现象差异的情况下,经验的表征内容也可能存在差异。例如,如果你和我从相同的视角看一个望远镜,那么即使我没有认出它是一个望远镜而你认出来了(在这个层次上我们的经验是表征上不同的),望远镜在我们两个人眼中的样子可能是极为相似的(在‘看’的现象的意义上的)。同样地,如果一个孩子从同样的角度看同样的东西,她的经验很可能和你我的很相似。从现象特征上看,我们的经验都非常相似,尽管存在某些更高层次的表征差异。根据一些表征主义者的说法,这是因为我们的经验都向我们表征了同样的3-D表面、边缘、颜色、表面形状以及无数的其他表面细节。


我们在这里共享的表征与大卫·马尔(David Marr)在其著名的视觉理论(1982)中提出的2 1/2-D 草图在一种内容上非常相似,在其基础上又进一步添加了形状和颜色信息(详情见Tye 1995)。这一内容被合理地视为非概念性的。它形成了早期的,大体上模块化的感觉加工的输出,以及对某个更高层次的认知加工系统的输入。表征主义者有时声称,正是在这个内容层次上,才可以找到感受质(见Dretske 1995, Tye 1995, 2000;相反的表征主义观点,见McDowell 1994)。


对这种观点的一个担忧是,如果感受质是根据表征性内容来处理的,那么真实的视觉经验和它们的幻觉经验对应物最好具有一种共享的内容。析取主义者对存在共同内容的假设提出了质疑(参见Hinton 1973, Martin 1997, Snowdon 1990)。也许真实的经验只有单一的内容,而幻觉的经验有空缺性的内容,或者根本没有内容(关于视觉经验和内容的扩展讨论,见Pautz 2010, Siegel 2011)。另一种可能性是,感受质是由经验所表征的属性。根据这种观点,真实的经验和幻觉对应物的经验不需要有共同的内容。被表征的属性是相同的就足够了。当然,这样的观点需要进一步说明是什么使经验所表征的属性成为感受质。


一些哲学家试图将感受质奠基于经验在其表征内容中运用(deployed)的表征模式上。在这种观点的一个版本中,视觉经验不仅表征外部世界,而且也表征它们自己(最近的一篇文章详细阐述了这一观点,参见Kriegel和Williford 2006)。例如,我对当前的一个红色对象的视觉经验不仅将该对象表征为红色(这是我的焦点觉知),而且还将其自身表征为红色(这通常是我对自己的经验的一种外围觉知)。当我内省的时候,经验本身就为我提供了它自身的觉知——不需要高阶思维。对我来说,这种经验应该是红色的,这是我的经验用来表征现实世界的红色的一种表征模式。


这个观点与透明性现象不兼容(见第6节),它非常接近经典的感质爱好者(qualiaphile)(译者注:认为感质不能被物理地解释者)观点,根据该观点,当主体内省时,她觉知到殊型经验及其现象属性。特殊之处在于,这种觉知使用的是殊型经验自身以及它的内容之一。


关于感受质的表征主义者通常也是关于表征内容的外在主义者(但并不总是如此——参见Chalmers 2004)。根据这种观点,一个给定的经验所表征的东西,至少在形而上学上是由外部环境的因素部分决定的。因此,通常认为,微观物理双胞胎在他们的经验的表征性内容方面可以不同。如果这些内容上的差异是正确的,那么根据宽表征主义者的观点,微观物理双胞胎不可能不在其经验的现象特征方面存在差异。在微观物理复制品中,造成表征性内容差异的是一些外部差异,是主体和各自环境中的东西之间的一些联系。这种一般的联系有时被称为‘跟踪’(tracking),尽管对于跟踪到底包括什么还没有一个普遍的共识。


在宽表征主义中,“感受质”(就像意义一样)并不存在于头脑中。经典的、基于笛卡尔的经验图景及其与世界的关系因此被颠覆了。感受质并不是他们的主体直接觉知到的内在观念(ideas)的内在性质,这些内在性质必然是由内在的复制品所共享的,无论他们的环境有多么不同。相反,它们是特定的内在状态所拥有的表征性内容,这些内容的本质(nature)至少部分地是由个体与其环境之间的特定外部关系所固定的(Byrne and Tye, 2006;相反的,但仍然是表征主义的观点,见Pautz 2006)。


到目前为止,表征主义是一个关于感受质的同一性命题:感受质被认为与特定表征内容是同一个东西。相反,有时则被认为感受质与经验的某些表征性属性(或在经验中表征的属性)是同一的;有时人们认为这些表征属性本身是不可还原的(Siewert 1998)。表征主义还有一个较弱的版本,根据这个版本,在表征内容方面完全相同的经验则在其感受质方面也完全相同,这是形而上学必然的。显然,这一随附性论题对于感受质的本质这个进一步的问题并未给出回答。


进一步的讨论请参阅《意识的表征主义理论》条目的第3节。对表征主义的反对意见将在下一节中讨论。


感受质作为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


正如在第1节中所提到的,‘感受质’一词有时被用来表示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意识可达及的属性。表征主义者否认存在这种意义上的感受质,而将广义上的感受质(即,作为现象特征的感受质)与表征属性等同起来。然而,一些哲学家认为,在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的意义上,存在着感受质。这些哲学家否认表征主义,并把广义的感受质与经验的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等同起来。这个观点是本节的主题。


如前所述,一些哲学家否认经验是透明的。他们声称,内省(introspection)并不能表明经验缺乏可被内省的(introspectible),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此外,他们坚持认为表征主义遭到了决定性的反对。这些反对意见可以被看作是经验具有感受质(现在被认为是内在的,非表征性的属性)这一观点的主要基础的支柱之一,第二个支柱是所谓的“共同类型假设”,即真实的和幻觉的经验有时具有相同的现象特征(具有相同的感受质)。到目前为止所讨论的观点的提倡者都接受这一假设,但感受质的关系理论的提倡者却否认这一假设(见第9节)。


对感受质的表征主义观点的反对通常采取推定反例的形式。其中一类由声称经验具有相同的表征内容,但具有不同的现象特征的案例组成。克里斯托弗•皮科克(Christopher Peacocke)在1983年的著作中引用了这类例子。据一些学者所言(例如,Block 1990, Shoemaker即将出版),颠倒光谱也提供了一个属于这一类的例子。


另一类是由问题案例组成的,在这些案例中据称经验具有不同的表征内容(相关类型),但具有相同的现象特性。内德·布洛克的颠倒地球(1990)就是这种类型的例子。后一种情况只会威胁到强表征主义,而前者的目的是反驳表征主义的强和弱形式。有时还有这样的反例,那就是假定有这样或那样的经验在场,但是并没有拥有表征内容的状态。根据一些哲学家的说法,沼泽人(Swampman)(Davison,1986)是一个反例:一个由沼泽中部分被淹没的原木被闪电击中时发生的化学反应意外形成的、我们之中的一个人的分子对分子的复制品。但也有一些比较普通的例子。考虑抑郁的外源性感觉。它似乎没有表征的内容,欣快时的得意洋洋的感觉也是。然而,这些经验肯定有现象方面的不同。


限于篇幅这里无法逐一讨论这些反对意见。我们只简单讨论其中一个:颠倒地球。颠倒地球是一种假想的星球,在这个星球上,事物的颜色与地球上对应事物的颜色是互补(complementary)的。天空是黄色的,草是红色的,成熟的西红柿是绿色的,等等。相对于地球上的人,颠倒地球上的居民所经历的心理态度和经验的意向内容是颠倒的。他们认为天空是黄色的,看到草是红色的,等等。然而,他们像我们一样,把天叫做‘蓝’,草叫做‘绿’,熟了的西红柿叫做‘红’,等等。事实上,在所有与上述变化相一致的方面,颠倒地球与地球是尽可能相似的。


在布洛克的原版故事中,疯狂的科学家们把彩色反转透镜插入你的眼睛,带你去到颠倒地球,在那里你被替换成你的颠倒地球双胞胎或二重身(doppelganger)。一觉醒来,你没有觉知到有什么不同,因为颠倒的镜片中和了(neutralize)颠倒的颜色。你觉得你还在原地。当你看到天空或其他任何东西时,它对你来说就像它在地球上的感觉一样。但经过足够多的时间,在你已经充分融入到颠倒地球的语言和物理环境中之后,你的意向的内容将会与其他居民的内容相匹配。例如,你会像他们一样相信天空是黄色的。类似地,你会有一种将天空表征为黄色的视觉经验。因为你现在所经历的经验状态,当你看到天空时,就是你体内现在通常追踪黄色事物的状态。所以,后来你就会受到意向地颠倒的内在状态的支配,而这种内在状态是相对于你早先的的内在状态而言的,而你经验的现象方面将保持不变。


也许对于这个异议最简单的回答就是否认至少就你的经验而言正常的颜色跟踪真的有什么改变。毕竟,“正常”既有目的论意义,也有非目的论意义。如果一种经验通常追踪的是自然设计它要追踪的东西,是它的生物目的要追踪的东西,那么从地球到颠倒地球的环境转换对正常追踪没有任何影响,因此对你经验的表征内容也没有影响。大自然在你们物种演化的设定中设计的追踪蓝色的感官状态会继续这样做,即使在一段时间后,在颠倒地球那个陌生的环境中,它通常是由你们看到黄色的东西引起的。


“追踪在特征方面是目的性的,至少在基本经验的情况下是如此”,这种假设与认为“感觉疼痛或有一个红色的视觉感觉状态是由种群进化(phylogenetically)固定的”的这种可能的观点是自然协和的(Dretske 1995)。然而,它在上述沼泽人案件中遇到了严重的困难。根据物种的分支概念,沼泽人不是人类。事实上,由于没有任何进化史,它根本不属于任何物种。他的内心状态没有目的论的作用。大自然没有设计它们来做任何事情。所以,如果现象特征是某种特定的目的表征的内容,就像一些表征主义者认为的那样,那么沼泽人没有经验,也没有感受质。这对于许多哲学家来说是很难相信的。


关于颠倒地球问题,还有其他可供选择的答复(见Lycan 1996, Tye 2000)。这些问题包括,要么否认在转向颠倒地球的过程中,感受质确实保持不变,要么争辩说,可以对感官内容进行非目的论的阐述,在此基础上,感受质保持不变。


如上所述,感受质是经验内在的、非表征的属性这一观点之基础的第二个支柱是共同类型假设。那些接受这一假设的哲学家认为该假设(在知觉意义上)对幻觉和真实的知觉有时对他们的主体来说完全一样这一事实提供了最简单、最好的解释。当然,无疑幻觉和知觉之间看起来相同这一事实并不就意味着幻觉和知觉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尽管如此,对于那些拒绝这一假设的人(见第9节)来说,提供一个更好的解释是一个挑战。


感受质的关系理论


感受质的关系理论通常从朴素实在论论题开始:在正常情况下,感知者直接觉知到他们周围的对象和他们拥有的各种属性。然后的假设是,由于感知者也直接觉知到他们的经验体验起来如何,这种情况下他们的经验的现象特征是根据相关对象及其属性,以及其被观察的视角(viewpoint)来理解的。更准确地说,现象特征是由感知者看到的对象,和它们的的一些属性以及它们相对于观看者的排列方式构成的。(Campbell 2002)


在晚期著述中,坎贝尔(2009)认为视觉者的‘立场’(standpoint)也需要被考虑到现象的特征中。一个感知者所占的立场不仅仅包含了感知者以自我为中心的框架。它包括用来感知的感觉模态(modality),感知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与被感知对象的距离,感知者相对于被感知对象的方向,以及经验的时间动态。对于坎贝尔来说,对一个对象的意识,是一个感知者,一个对象和一个立场之间的三元关系。在这个提议中,对于现象特征要被确切地等同于其中的什么,我们还不清楚。


比尔布鲁尔(2011)同意坎贝尔,也认为一个第三关系项(relatum)是朴素的实在论者在对知觉经验的解释中需要的,第三关系项包括经验的感觉模态,观点的时空视角,和知觉的其他相关环境,但他没有具体说明环境到底是什么。威廉菲斯(William Fish 2009)也采取类似立场,认为第三个元素应该包括感知者的视觉系统的特性(idiosyncrasies)以及关于感知者的注意力事实,因为两个普通的观察者从同一位置观看同一对象可能还是有不同特征的视觉经验,这取决于(例如)他们的视力如何和他们如何分配注意力。


当然,当一个人(完全)在幻觉中,不存在被看到的任何对象。因此,关系主义不能允许在这个例子中的现象特征和真实的例子中一样。因此,关系主义者拒绝接受上一节所说的“共同类型假设”。与关系主义能一致的一种可能的观点是:在幻觉的情况下,现象特征在于经验的表征内容,就像一些版本的表征主义所声称的那样。一些关系主义理论者持有的另一种观点是,对幻觉经验(例如,一个红色三角的经验)而言,与一个红色三角的真实经验的特征不可区分或不可辨别这一点就是它的全部(Martin 2004, Fish 2009)。根据这一观点,在给出一个幻觉经验的心理刻画时能说的只有,它具有某种关系的和认识论的属性,即与相关的知觉经验不可分辨。


有时关系主义者试图通过这样的论证来推进他们的观点:既然所见的对象是真实的视觉经验的组成部分,而在幻觉经验中不是如此,那么这两种情况下的经验本身一定是不同的。然而,即使这是正确的,也不意味着它们不能共享相同的现象特征。接下来要讲的是,如果它们确实共享一个共同的现象特征,那么意识经验就不能(单独地)被这个现象特征个体化。


马丁关于幻觉现象特征的关系解释面临的一个问题是认知能力不成熟的感知者。狗会产生幻觉,但它们缺乏认知能力,无法判断它们对骨头的幻觉经验与对松鼠的真实经验是相同的还是不同的。因此,至少在一种‘不可分辨’的清晰意义上,对它们来说它们对骨头的幻觉经验与它们对松鼠的真实经验是不可分辨的。但这些经验的现象特征肯定是不同的。(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和回应,请参阅Martin 2004。有关批评,请参阅Siegel 2009。)


关系论的另一个问题是,它不能轻易地处理正常的错觉,例如穆勒-赖尔错觉(Muller-Lyer)。坎贝尔告诉我们,感知者的独特性(idiosyncrasies)可能会影响现象特征,但他没有提供任何例子说明在正常情况下,某些事物甚至在正常观察者看来都是不同的。在此,眼前的图景未能捕捉到现象特征。布鲁尔说,错觉要通过与某种范式的视觉相关的相似性来解释,在错觉中被知觉的对象并不是这种范式的一个实例。在穆勒-赖尔模型中,范例是两条线,一条比它的平面长,距离远,另一条短,距离近。该提案遇到了各种潜在的困难(Pautz 2010)。例如,在瀑布错觉中,水似乎在移动,但却没有同时移动。在现实世界中没有合适的范例。(参见知觉析取理论的条目。)


错觉主义和感受质


根据错觉主义者(Dennett 2019, 2020;Frankish 2016; Kammerer 2021),有意识的经验是一种错觉。在我们看来,意识经验,以及感受质(至少在这一条目开始所区分的四种意义的意义(1)中)无疑存在,但在实在中并没有这样的东西。感受质就像圣诞老人和复活节兔子(Dennett 2020)。这里不否认的是,通过使用我们的感官,我们确实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性质,例如在知觉中,颜色,听觉的性质诸如音高和响度,各种质地和香气。但是,这样遇到的性质并不是经验的属性;因为我们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任何经验。可以肯定的是,当我们内省的时候,我们肯定觉得我们是经验的主体,有着各种不同的现象特征。但我们错了。


这一观点有一个可能的较弱的版本,在这个版本下,只有在意义(2)-(4)的感受质被否定。在某些文献中,一些错觉主义的拥护者似乎倾向于支持这种观点。例如,弗兰克什(Frankish)认为,当我们以为我们内省时会遇到特殊的、私密的性质时,我们是遇到了错觉。但他也说,意识就在于以各种信息方式和反映方式与世界联系在一起。这表明,他认为意识确实存在,因此也存在(1)意义上的感受质,尽管如此,还有其他一些弗兰克什的文本段落支持全面(译者注:指全面拒斥感质)的观点,而且总的来说他似乎接受了强错觉主义的观点。


这个立场不容易被认真对待;因为还有什么比意识经验的存在更明显的呢?这种观点的拥护者可能会回答说,内省只会把我们引入歧途。在内省的基础上,我们相信我们经历了经验(在意义(1)的状态),但这样形成的信念是错误的。这里,能帮助强错觉主义的是一种可以解释这种观点的明显荒谬的内省理论。凯默若在2021年提出了这样的理论(Kammerer 2021)。


关于感受质的罗素一元论


罗素一元论(RM)得名于1927年伯特兰·罗素持有的一种观点,他自己也称其为‘中立一元论’。这个观点的要点是,微观实在中的基本事体具有微观物理学中没有具体说明的内在本质,这些本质由属性组成(被称为奎迪(quiddities)),其中一些属性对意识和有意识的状态至关重要。标准还原版本认为,相关的属性本身就是各种各样真正有意识的属性(即感受质)。支持者包括Grover Maxwell(1978)、David Chalmers(1995和1997)、Dan Stoljar(2001和2006)、Galen Strawson(2006)和Barbara Montero(2010)。


另一个版本的罗素一元论认为相关的属性仅是原现象的(proto-phenomenal)。在这个观点的一个有趣版本——泛质性论(panqualityism)中,这些属性并不是真正的现象的,因为它们没有被经验,但它们仍然与我们的痛苦或颜色经验中所呈现的现象性质是同种类的(Coleman 2006, 2015)。这种观点的一个结果是后一种性质本身是一种被偶然经验到的性质。使这些性质成为感受质的仅是它们被经验到这一事实。


关于RM是否真的是一种物理主义观点存在争议。至少有一件事是清楚的:RM不同于通常形式的物理主义,因为它依赖于奎迪,并主张特定的奎迪对宏观意识状态至关重要。当然,如果罗素一元论认为某些奎迪确实是现象属性,那么某些物理事物既具有主观属性也具有客观属性。这可能会导致一些人否认RM真的是一种物理主义。不过,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一场关于如何使用‘物理主义’这个词的口头争论。


罗素一元论者可以说他们同意二元论关于僵尸的可设想性(实际上是形而上学的可能性)。他们可以声称,僵尸是可设想的,因为可以设想存在着除了与现象相关的奎迪之外和我们一样的生物。这些生物在结构上,功能上和行为上都和我们一样,但他们缺乏任何意识状态。


一般来说,与现象相关的奎迪与宏观现象属性是非常不同的;因为认为夸克能感觉到疼痛、瘙痒和经验颜色是荒谬的。那么我们的感受质和微观感受质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为罗素一元论的宏观感受质提出了组合问题(参见Goff 2006, Coleman 2014, Lewtas 2013, Roelofs 2019, Tye 2021)。如果我们的感受质是简单的,那么就有真正的涌现,而还原的罗素一元论是错误的。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的感受质是由各种微观感受质组合而成的,那么为什么我们的感受质看起来(至少在某些情况下)如此简单,如此缺乏组成部分?到目前为止,对组合问题还没有一致认可的解决方案。


哪些生物经历了带有感受质的状态?


青蛙有感受质吗?鱼呢?蜜蜂呢?在生物种系图谱(phylogenetic scale)的某处,现象意识会消失。但是是在哪里呢?有时人们认为,一旦我们开始思考比我们自身更简单得多的生物——例如蜗牛——我们就没有任何物理的或结构上的东西可以用来帮助我们确定它们是否是现象地有意识的(Papineau 1994)。我们确实没有办法知道蜘蛛在结网的时候是否具有某种感受质的状态,或者鱼在海里游来游去的时候是否经历了任何现象经验。


表征主义对上述问题有了初步的答案。如果一个状态有现象特征(非常粗略地说来)就是,它应当是一个这样的状态(i)其携带某些内部或外部特征的信息,和(ii)这些信息随时可以对信念和欲望(或类似于信念和欲望的状态)产生直接的影响,那么,那些不能推理的生物,不能根据这种或那种感官刺激提供给它们的信息做出评估来改变自己的行为的生物,就没有现象意识。在这个观点上,向性(Tropistic)生物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经验不到。他们没有感受质。他们是完全无意识的自动机或僵尸,而不是像盲视的主体那样,只就视觉刺激方面而言是受限制的无意识自动机或部分的僵尸。


以植物为例。植物的行为有很多种。有些植物能攀爬,有些以苍蝇为食,还有一些能弹射出种子。许多植物在晚上合上叶子。这些活动的直接原因是植物内在的某些东西。由于种子荚的细胞壁水合或脱水,种子被喷射出来。由于温度和光的变化,叶片的茎和叶柄内部的水分流动,叶片闭合。这些内在的事件或状态肯定不是现象的。成为捕蝇草或牵牛花并没有某种像是什么样的体验。


植物的行为是不可改变的。它是由基因决定的,因此,不能通过学习改变。自然选择偏向于这种行为,因为从历史上看,这种行为有利于植物物种。但现在其实不需要这种行为。例如,如果苍蝇开始在它们的翅膀上携带一些物质,而这些物质使捕蝇草在之后患病数天,这将不会对植物关于苍蝇的行为产生任何影响。每一个捕蝇草都将继续捕捉苍蝇,只要它有力量这么做。


植物不会从经验中学习。它们不会获得信念,也不会根据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改变信念。它们也没有任何欲望。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有时说得好像它们有一样。我们说枯萎的水仙花正乞求着浇水。但我们完全认识到这是一个无害的说话方式。我们的意思是水仙花需要水。这里没有目标导向的行为,没有目的,没有任何学习的结果,没有对水的渴望。


根据表征主义的观点,植物没有经历任何感受质。它们内部所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对它们所相信的或欲求的是什么产生直接的影响,因为它们没有信念或欲望。


上述推理可以用来证明,尽管感受质没有延伸到植物和草履虫,但感受质在自然界中分布非常广泛(见Tye 1997, 2000)。当然,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决定是否将信念和欲望(或信念和欲望类似的状态)归赋给(attribution to)简单得多的生物。在某些情况下,这样的决定可能会引起争议。而且,表征主义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立场。对于感受质的起源这个一般性话题,哲学家讨论得不多。(关于对这一问题的一个在感受质上是中立的一般性的广泛讨论,见Tye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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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编 ▏Philontier编辑组
来源 ▏飞鹭似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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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 ▏永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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