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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学霸君   播音 | 铁叔

被误读的“君君臣臣”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颜渊第十二》

大家从小就知道“君君臣臣”的说法，但“君君臣臣”究竟应该怎么解读？真的是“君为臣纲”，君主是群臣的主宰，可以为所欲为吗？今天我们就来聊聊中国传统文化中，经常被提起，普遍被误解的 “君臣关系”。

在论语中，孔子已经对“君君臣臣”有所解释，就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就是说“君主差使臣子时要合乎礼，臣子服侍君主时应尽忠”。可是，这个解释太过抽象，而《晏子春秋》里的两则故事，就更加形象的解释了中国传统文化所推崇的君臣之道。

晏子是春秋时期齐国名相，曾辅佐过三朝齐国君主。一个寒冷的早晨，齐景公对站在身边儿的晏子说：“请帮我把热乎的饭食端上来。”没想到晏子断然拒绝道：“我不是给君主您端饭菜的臣子，我不干。”景公又说：“那请你把皮大衣拿过来吧。”晏子依然不答应，说：“我也不是给君主您拿衣服的臣子，我不干。”齐景公来气了，质问晏子：“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那你到底能为我干什么？”晏子庄重的答道：“我是帮你匡扶国家的社稷之臣。”

复旦大学傅杰教授对这个故事的解读是，晏子是在向景公寻求一种平等和尊重。要知道，如果一位国君习惯了用对待老妈子、小丫头的态度对待大臣，他是不可能真正信任并倚重手下臣子的，当遇到重要事务或紧要情况时，这样的君王也不大会真正倾听大臣们的意见。晏子拒绝景公非分的要求，他向景公要的不但是君臣之间应有的礼数，更是礼节背后的尊重。

晏子的回答很有道理，让景公哑口无言，此后再也不敢不依照礼数对待晏子了。这就叫做——君使臣以礼，如果不符合礼，端一碗热饭、拿一件皮袍都不行，更提不到为所欲为了。

我们要讲的“臣事君以忠”的故事，依然发生在齐景公和晏子这对君臣之间。一次，景公趁晏子出使鲁国，赶紧上马大型项目——修建一个观礼、玩乐用的大台，并为此征集了大批徭役。直到深冬时节，大台还没建成。民工忍冻挨饿，怨声载道，编了歌谣悲叹道：“冰水浸透了我们呀，我们怎么活！上天摧残离散我们呀，我们怎么活！”百姓觉得，只有贤明的丞相晏子能劝大王停工，所以都盼着晏子赶紧回国。

晏子在回国的路上就了解了景公建大台惹民怨的情况。进宫汇报完出使公务后，趁景公赐酒之际，晏子以助兴为名把百姓的歌谣唱了出来。景公当然明白晏子的意思，马上说：“先生何必呢，您是为了建大台的民工求情吧。我马上叫他们停工回家。”

晏子拜辞了景公后，出宫直奔工地。大家猜，晏子接下来会怎么做？他会安慰民工吗？会向他们宣布齐景公的诏令吗？会告诉民工是自己给他们求情了吗？都不是！晏子是去工地监工的。他看见有偷懒不干活的民工，就捡起工地上的小木棍打他们，一边打还一边骂道：“我们都是做臣子下人的，国君让我们有房住，能够遮风挡雨，现在国君要建个台子你们都偷懒不出力，要干什么？” 以前那些盼着晏子回国的百姓，看到这一情景，都后悔了，转而说“晏子就是个助纣为虐的家伙”。

晏子刚离开工地，景公的传令官就到了。民工们接到停工的命令，纷纷感谢景公体恤民情，高兴的回到家中。

孔子听说了这件事后，感叹道：“好的臣子就要像晏子这样，把美名让给国君，把灾祸留给自己，进了朝堂就当面指出君主的缺点，出了朝堂就赞美君主的道义”，用晏子的话来说就是——“不掩君过，谏乎前，不华乎外”。

通过这两则故事我们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文化所提倡的君臣关系绝非一种人身依附关系，做臣子的同样有权利要求人格上的独立、平等和尊重。更重要的是，君王首先要做出表率，只有“君使臣以礼”之后，才能有“臣事君以忠”。如果不遵循这样的次序，就不可能有和谐的君臣关系。就像孟子所说的：好的君臣关系是——“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这很好理解，国君爱护臣子，臣子就会衷心以报；次一等的君臣关系就是——“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就是说：国君把臣子当成办事的衙役、执行的工具，臣子就把国君当成毫无关系的路人，干活儿都是应付差使；最下等的君臣关系是——“君视臣如土芥，臣视君如寇仇”，想想看，国君把臣子都当成烂泥野草随意践踏了，臣子还不怀恨在心，有机会就报复？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了，文化传习社，敬请期待下期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