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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虐待」北大女生致死,判决结果令人意外|遭遇精神虐待如何识别?

月食APP KnowYourself 2023-07-05

策划、撰文 / Ivan、Koei、Alex
编辑 / KY主创们


前两天,「北大牟林翰虐待案」开庭宣判。

法院最终以「虐待罪」判处牟林翰有期徒刑3年2个月,同时赔偿包丽母亲各项经济损失共计人民币73万余元。
 

时隔三年,很多人可能已经不太记得这个案件的具体经过,我们来帮大家回忆一下:

2019年10月9日,北大法学院大三学生包丽在酒店服药自杀,医生在抢救后宣告其“脑死亡”,最终包丽在次年4月11日去世。

在整理包丽遗物时,包丽母亲发现包丽生前与男友牟林翰的大量聊天记录,发现在两人恋爱期间,牟林翰以拍裸照、要求包丽为其怀孕并流产、称呼其为“主人”等方式对包丽进行长期的精神虐待。

在今年6月的庭审中,法院认为,牟林翰对包丽持续进行辱骂等精神虐待行为是导致包丽自杀风险增加的决定性因素,因此判处牟林翰「虐待罪」成立。

虽然精神暴力行为和肢体暴力一样早已被纳入了虐待罪的范畴,但在司法判决中,这是第一次单独以「精神虐待」给被告人定罪。

精神虐待是持续且复杂的。在这次的案件中,牟林翰一开始尝试对包丽进行控制时,包丽会进行反抗,甚至明确向对方表达“你这是一种精神暴力”。

但随着牟林翰微妙、持续地打压、威胁和侮辱,包丽最终一点点地丧失了判断力和求助意识,最终陷入难以挣脱的沼泽中。

虽然这几年,精神虐待以各种角度被反复讨论。但今天,我们还是想再次跟大家讲讲精神虐待的含义,以及为什么说精神虐待带来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Emotional abuse is a real thing)。



 精神虐待的最终目的,

是为了掌控和支配他人



精神虐待(emotional abuse)指的是,一个人或几个人针对特定对象,通过看似无害的字眼、指涉、推论以及非语言的暗示,对受虐者的心理健康造成严重威胁的行为。

精神虐待不仅限于伴侣关系,也存在于亲子、好友甚至是职场关系中。精神虐待不像身体虐待那样会给人留下可见的外伤,所以它所带来的伤害往往不会被看到,也因此精神虐待带来的伤害持续而深远。

必须指出的是,精神虐待与一般的吵架或是冷暴力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无论是吵架还是冷暴力,都是一种个人应对关系冲突的方式。而精神虐待并不是为了应对冲突,而是为了获取且维持对另一方的完全控制,而刻意为之的。这种控制是试图对受虐者整个自我和人生实现绝对地支配。

那么,为什么精神虐待难以在一开始被识别并远离?

这是因为,所有的虐待都是一个循序渐进、逐渐升级的过程,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而精神虐待也同样是利用这种循环来施虐的(Makin, 2021):


Step 1:尝试在关系中制造紧张感

施暴者在面对压力时会表现出偏执、愤怒或是无力解决问题的迹象,以此铺垫自己下一步的施暴。此时,受害者在关系中会有紧绷的不适感,无法自由地表达和行动。

Step 2:开始具体地施虐

施暴者通常会采取包括情感操纵、身体/性暴力等方式控制受害者,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虐待行为。

而在精神虐待中,以下这些行为是最为常见的:煤气灯操纵;羞辱、否定和批评你;指责、责备你;忽视和孤立你;监视你等等。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受害者的自信,同时激起ta的罪恶感,以便更好地洗脑和控制对方。

比如,在本案中,男方认为受害者不是“处女身份”这件事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曾多次表达了不满和愤怒的情绪。并以此操控女方,要求女方拍裸照、为其怀孕并流产。

  • 牟林翰试图操纵包丽:

(图片来源于网络) 

  • 牟林翰质疑、否定包丽:

(图片来源于网络 

Step 3:尝试与受害者和解

在虐待发生后,施暴者会更加善意地对待受害者,比如让ta们感受到爱、赠送有一定价值的礼物,试图将关系重新拉近,使受害者误以为自己进入了“蜜月期”。

而这种错觉会令大脑释放催产素和多巴胺,让受害者感觉到更多的联结感,所以很可能想继续留在关系中,误以为关系终究会有好结果。

比如,在本案中,牟林翰在与包丽发生争吵后又重新和好,且男方在过年前还买了上万元的礼物去女方家。

Step 4:关系趋于缓和,走进平静期

为了施虐后依然保持亲密关系的推进,虐待者可能会道歉,将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但,一旦关系进入这个平静期,受害者很容易假装/认为虐待只是关系冲突中的一个例外,有时甚至会否认虐待的发生,逐渐放低对危险的警惕性。

所以,当施暴者重新在关系中制造紧张感时,受害者很可能会错过这种信号,从而深陷“施虐-受虐”的循环中无法自拔。



精神虐待的危害,

比我们想象的更严重



可能还有许多人不能理解,为何包丽在长期遭受牟林翰的精神虐待后,会选择自杀,离开这个世界。这是因为精神虐待的危害,远比我们想象得严重。

1. 击毁一个人的底层人格

情感虐待会影响大脑中控制情绪和回应他人的功能,导致受害者患有抑郁、焦虑、低自尊以及极端或迟钝的情绪反应(Heim et al, 2013)。

并且,长期遭受情感虐待会削弱受害者的尊严和自我价值感,使完整的人格变得支离破碎,最终失去自我。

当自我认知逐渐瓦解后,受虐者的痛苦往往是模糊的、难以言说的,因此也很难找到求助的时机。

2. 容易持续地发生,最终剥夺受害者的身体掌控权

精神虐待很少只发生一次,它是一种“持续”和“重复”的行为模式,可能持续数月、数年,甚至数十年,并且剥夺自身对身体的掌控权,将对方洗脑成“我应该被这样对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感虐待和身体虐待一样成为了强大的、可控制他人的策略(Jacobson et al., 1996)。此时受害者再面对其他形式的虐待时,更加无法且无力逃脱。

3. 相比身体虐待更具破坏性

研究发现,与那些只报告身体虐待的人相比,报告情感虐待的人在抑郁、焦虑、压力和神经质人格方面的得分更高(Dye, 2020)。在亲密关系中,受情感虐待的女性可能比受身体虐待的妇女更孤独和绝望(Loring, 1994)。

因此,Hart等人认为,情感虐待可能是最具破坏性的虐待形式,其造成的不良后果和其他形式的虐待相当,甚至更严重(Hart et al., 1996)。
 



面对关系中的精神虐待,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希望大家都不曾深陷过如此痛苦的处境中,但如果很不幸,你感到自己或是身边人正有着相似的遭遇,以下建议或许可以起到一些帮助:

1. 觉察并承认自己受到了虐待
 
由于精神虐待极为隐蔽,即使是当事人,也有可能会被蒙在鼓里。所以想要做出改变,第一步就是对关系中的精神虐待行为有所觉察。

如果你有以下感受,那么很可能你正处在一段精神虐待的关系中:

  • 你会习惯性质疑自己,无法为自己做出决定
  • 你在生活中不再感觉到快乐,时常觉得疲劳、无力
  • 你无法和其他人讨论你们关系中的问题
  • 你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 虽然你感到很痛苦,但你还是觉得你很难离开这段关系

最初意识到这件事,你可能会感到震惊,然后对这个人以及这段关系产生深深的困惑,这个过程是十分痛苦的,但承认自己受到精神虐待,是重新获得自我认同的开始。

2. 对ta的指责保持“无动于衷”
  
当对方做出施虐行为后,如果你给出了ta们想要的反应,对方会从中得到快感,那么施虐行为,就会被反复强化。但如果你不给出任何情绪反应,对方无法通过你的反应来获得刺激,施虐行为可能会逐渐消退。

因此,在面对有施虐倾向的人时,减少表情、不表露情绪感受、尽量避免眼神接触,在对方询问某件事时,给出模糊不清的回答(比如“嗯嗯”、“哦哦”)。

(在后台回复「灰色岩石」,参考更加具体的实践方法。)

我们知道这很难,但这是一种有效的「去联结(detachment)」的方法,当你再遭遇这种情况时,试着这样做或许可以减少精神虐待带来的伤害。
 
3. 寻求重要他人的帮助
 
这是逃离精神虐待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不管是已经确信自己处于虐待关系中,还是对此保持怀疑,重要他人的存在始终是我们的逃生通道。

找到你认为可以陪伴你、为你提供帮助的人。如果你感到难以启齿,可以不用向ta们透露太多细节,但是你需要直接地说出你的感受,告诉ta们你需要什么帮助,这样ta们才能知道你真实的处境。如果你认为身边没有人可以支持到你,也可以考虑专业关系的帮助,例如:心理咨询师、援助机构等。

如果你察觉到身边的人可能正在遭受精神虐待(哪怕只是一种感觉),主动询问是最直接的办法。除此之外,如果ta愿意向你倾诉,仔细倾听并确认ta的感受。最后,向ta表达你愿意提供帮助。

精神虐待是一种无形暴力,它所带来的伤口也许会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愈合。但我们想说的是,错不属于受害者,而在于那些利用暴力来为自己赋权的施暴者们。

希望世界上任何形式的暴力都可以少一点,再少一点。

点点「在看」,警惕精神虐待~

References:

Dye, H. L. (2020). Is emotional abuse as harmful as physical and/or sexual abuse?. Journal of Child & Adolescent Trauma, 13(4), 399-407.

Hart, S., Brassard, M., & Karlson, H. (1996). Psychological maltreatment. Teoksessa: Briere J, Berliner L, Bulkley J, Jenny C, Reid T.(toim.) The APSAC Handbook on Child Maltreatment.

Heim, C. M., Mayberg, H. S., Mletzko, T., Nemeroff, C. B., & Pruessner, J. C. (2013). Decreased cortical representation of genital somatosensory field after childhood sexual abuse. 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170(6), 616-623.

Jacobson, N. S., Gottman, J. M., Gortner, E., Berns, S., & Shortt, J. W. (1996). Psychological factors in the longitudinal course of battering: When do the couples split up? When does the abuse decrease?. Violence and victims, 11(4), 371-392.

Loring, M. T. (1994). Emotional abuse. Lexington Books/Macmillan.

Makin, S. (2021). 4 Stages In The Cycle Of Abuse And How To Heal. Makin Well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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