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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业难,这些殡葬专业的年轻人却在被疯抢?

tweety 三联生活实验室 2023-04-11


随着清明的到来,殡葬话题的网络讨论度越来越热。


热搜上有“90后女入殓师穿上寿衣大方展示”,“为什么越来越多年轻人从事入殓师”,于是评论区里的外行年轻人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它对社恐友好、人际环境不仅简单而且工作环境安静;

它是终极刚需,不论时代风口往哪吹,都不用担心被结构发展淘汰;

人才需求量大,每年缺口量能达到一万人。

来自民政部官网

进入当代,殡葬行业早已不只是师傅传徒弟的民间活计,还是在大学中有着对口专业的正经职场岗位,甚至在广大网友心目中形成了“究极铁饭碗”的印象。

要知道普通年轻人想在普通职场中找个班儿上,实在不是件易事。卷完学历卷能力,即使你把要求放低到专业对口、薪资温饱就行,结果海投了一圈简历才发现,连个“已读”都没有。

但如果把殡葬当成一门事业,工作的大门是长期向年轻人开放的。


每年,部分事业编公立殡仪馆都会开设统一招聘


伴随着职业观念的变化,殡葬业也变成了网友们后知后觉才发现的“宝藏专业”,他们还进一步发现,不仅是就业方面,就连学习殡葬专业本身,都比其他专业要爽得多——


专业课有殡葬仪式所需的唱歌、主持和花艺,不像高数、C++和电路,那么让人头秃;



小组作业是排演葬礼,比干巴巴的presentation口述汇报欢乐太多;


实习比学习理论知识更重要,不用天天憋在学校里刷题,苦恼期末挂科。



一个殡葬专业学生,要涉足大量艺术门类的学科,比如陵园设计的风景速写课,殡葬服务类的书法课,防腐整容的器官重塑课……



因为太“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殡葬专业的课程竟然成了社交平台上的流量密码。在外行人眼里,好像只要选了殡葬,就能从求学无忧无虑到求职。


如今,殡葬专业已经存在了20几年,第一批学它的00后已经上岗,虽然仍然有人抱着刻板印象说“晦气”,但学过的00后却说,自己是在提前铺好适合社恐的职业道路。




年轻人之所以向往如此冷门的行业,其中的究极原因就是,好就业


和其他职业一样,殡葬也可以被简单粗暴地分成体制内和体制外。
 
体制内,虽然全国开设殡葬专业的5所高校均为大专,但不少殡葬专业年轻人通过了专升本和事业编考试,成功进入国家公立殡葬单位干起文职,拿到了“铁饭碗”。
 
体制外,除了殡葬一条龙服务公司等私营企业,事业编殡仪馆也会开设编外的技术型岗位,比如火化工、入殓师、礼仪师……

图源:小红书博主@入殓师-泽

02年出生,在现代殡葬技术与服务专业读大二的阿杞说,在当今这种就业环境之下,相比于其他行业,殡葬专业确实是更好就业的。
 
“干我们这行都属于技术型的,不太要求学历,只要你胆子够大,踏实肯干,是一定能找到对口专业的工作的。“
 
而且看看殡葬专业学生晒出的课表,多么具备艺术性和趣味性,也能明白外行年轻人为何会如此羡慕。
 
在插花课上,是需要艺术审美和立体结构思维的。根据逝者要求,花圈不只有黄、白菊,还可以是玫瑰、海棠和向日葵,围棺鲜花也能被摆成爱心、蝴蝶结和凯蒂猫……

图源:网络博主@蓝色赦免 @炸鸡外卖员小张

殡葬专业的器官重塑课,堪比美术生的雕塑课。根据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用特制油泥捏制、还原出逝者的原本相貌。

图源:快手博主@王维维.


所以在殡葬专业学生po出的日常帖下面,在询问学业以及就业情况的年轻人当中,也不乏一些美术生。


03年的pardon目前在防腐整容专业读大二,她原本是美术生,从初中开始就系统地学习绘画。但因为家里生意突生变故,不再供得起烧钱的艺术专业,最终她只能放下了画笔。
 
好在高考前夕,性格活泼、胆子大的pardon在老师的推荐下,报考了殡葬专业,竟然还意外地重拾了当初被迫放弃的美术。
 
“以前是在纸上画,现在是用泥巴捏,也算梦想的另一种延续了。”

阿杞的课

殡葬行业,在传统里总是和悲伤与偏见相关联。而在殡葬专业00后的眼里,他们和其他大学生没什么不同。
 
阿杞所在的高校,人体解剖课的老师曾经在北大医学院就职,遗体防腐整容课的老师在英国留学时的所学专业是人体塑形技术。
 

“我们也能出国留学,也要为了期末考和就业发愁,跟普通的大学生真的没什么区别。”




要说殡葬行业有多好,网友们已经总结出了“殡仪馆上班有三好”:钱多、事少、不用和活人打交道。


这些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比如“事少”——因为是另一种形式的“等活儿”,逝者多就忙一些,逝者少就闲一些。相比于为“日常996”叫苦不迭的普通职场人来说,殡葬年轻人的节奏确实没那么紧绷,只要该严肃对待工作时能确保状态即可。


而且对于部分选择留在老家的年轻人来说,在二线及以下城市的县城中,能拿到大几千元的月薪,算得上知足了。

阿杞说,网传“月入过万”、“值一次夜班1600元”的消息大多数都是假的。但以老家宁夏为例,去年当地城镇私营单位就业人员平均月收入大约是在6503.75元。即使殡葬单位开不出上万的薪资,自己也觉得:
 
“已经很不错了,离父母更近,也够我衣食住行,能保证活得挺好。”
 
不过,各城市必定在薪资待遇方面是规定不一的,于是有一些正身处殡葬岗位的年轻人,也产生了离开的念头。
 
00年的山东人哈尼,在老家某二线城市的公立殡葬单位已经上班将近两年,月薪只有3200元左右。



除了赚的少,最出乎她意料的竟然是,“干殡葬,和活人打的交道更多。”
 
起初,哈尼报考殡葬专业的一大原因,就是看到网上营销号中所写的“不用和活人打交道”。
 
只不过,就像网剧《三悦有了新工作》中的台词所说:中国人的葬礼,活人总是比死人更重要。



骨灰盒有大几万元精雕金丝楠木和黑檀木的,也有50元只具备最基础防潮功能的;寿衣有上万元蚕丝和香云纱的,也有几块钱纸糊的。
 
哈尼说:“一切职业的尽头可能都是销售吧。选择寿衣、香、骨灰盒、随葬品……哪一个不需要和家属沟通的?我们单位是公益性质,拿的是底薪,不用做推销,但有些馆还要靠销售这些东西赚绩效的。”
 
目前哈尼已经离职,干惯了殡葬工作的她,如今对求职的要求,还是以自由和闲适为第一要义。比如开一家没人能拒绝的、散发面包香气的烘培店。




你一定听说过,为了简历含金量更高,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计算机竞赛”,经管专业的学生去参加“全国大学生电子商务竞赛”。

 

而殡葬专业的学生,也得参加“全国殡葬职业技能大赛”,而且是和全行业在岗的殡葬人员比拼,不只在校学生,竞争压力可想而知。


相比于其他专业,殡葬同时又是一种技术型专业,当同龄人在毕业前完成一两次实习,让简历看起来足够有排面就足矣的时候,殡葬专业的学生从大一开始就得寻找实习,甚至每个寒暑假都不敢空闲下来。

 
所以,早早走出校门实习的殡葬专业00后,也比同龄人更早的体验到了职场的卷。
 
“在北京,殡葬行业何止是卷,是太卷了。”
 
阿杞主修防腐与整容,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入殓师,她认为,如果自己未来想留在北京干本行,几乎是不可能的。
 
“防腐整容专业是技术型的,但是大部分学长学姐们毕业之后其实都干的是服务,比如墓园里负责登记、办手续、选墓址的业务员。一届学生里能出一个入殓师,那都是非常难得了。”

图源:小红书博主@入殓师-泽

在殡葬行业,应届生身份是某种绊脚石。在北京,外企有管培生项目,大厂有“老带新”文化,而各家殡葬单位是几乎只招收有工作经验者的。
 
“他们觉得应届生是眼高手低、什么都不会、还要钱多,师傅带新人是麻烦又赔本的买卖。”
 
所以影视剧中由年轻人担任入殓师的故事,也都发生在小城市,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北上广的。
 

图源:快手博主@王维维.


在阿杞的两次实习经历中,在防腐整容岗位实习的机会微乎其微,更多干的是“跑腿”的杂活。
 
从家属给殡仪馆打来电话那一刻开始,阿杞的工作就开始了——
 
预定专车和司机接遗体,接带家属,推遗体进厅,没厅就抬进冷柜,给逝者换衣服、把挽联和照片录入屏幕……
 
“一天走四五万步,那都是少的。”
 
为了求职方向和所学专业保持一致,做上自己理想中的技术型岗位,很多殡葬专业的年轻人会放弃一线城市的大馆和考编,回到老家的小县城。但他们最终会发现,人在技术型岗位,工作内容却还是各种杂活。


比如在哈尼的单位里,基本都是自然病亡的老人家,外观就和睡着了一样,不会像遭遇车祸等意外事故那样被损毁样貌,所以家属也几乎不要求做防腐整容。
 
而且,“小地方对于这种东西还是没有那么高接受度,他们对殡仪馆的要求是停灵火化就够了。”



Ending:


互联网上,我们能看到很多殡葬专业00后,分享着自己学习和工作的日常。和同龄人一样,他们有欢声笑语的校园生活,也有为求职发愁的时刻。


在殡葬行业的年轻人周围,不理解的声音似乎也少了一些。


阿杞从早教专业转为殡葬时,即使父母觉得可惜,最终还是尊重了女儿的决定;

pardon最初是瞒着父母填报的殡葬专业,甚至为此逃到外婆家,最后在当医生的伯父的开导下,打破了全家人的偏见。



04年的入殓师赵俊泽,虽然没有读过殡葬专业,但是他在小学四年级,第一次看到农村老家办白事的喧闹鼓乐队时,便对殡葬产生了兴趣。13岁,他开始给寿棺绘制龙凤图案,18岁,他只身一人离开老家东北来到湖南,就为了正式进入殡葬行业。


因为没有正规的实习经历和对口专业的学历,赵俊泽被很多单位拒之门外,于是他就跑去殡仪馆偷偷学,买猪肉回家练缝合,自己学着调配化妆品。


如今赵俊泽已经成功入职一家殡仪馆,在他分享的工作视频下面,有很多人这样留言道:


“感谢你们,让我们的亲人离开时,是面容有气色的,是体面的,不再像病痛时的样子。”


对他来说,加入殡葬行业的意义正是给生者以慰藉,予逝者以尊重,如同电影《入殓师》中台词所说:


“死亡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



【今日话题】
你了解殡葬行业吗?

作者 ✎ tweety
编辑 ✎ vasta
图源 ✎ 网络博主授权、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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