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夷长技以制夷？让我们“批判学习”美国人的财富传承规划（中）| 明月说法
本系列上一篇文章，对比了中美两国的财富传承规划之特点，重点阐述了遗嘱和继承领域的异同。本文将从遗产规划（estate planning）中“信托的理解和运用”之角度出发，介绍美国人的财富传承规划的实践。
和中国信托法“重商轻民”截然相反，美国的信托法恰恰是“重民轻商”的。15到20年前，国内很多学者到美国法学院访学，都希望能选听商事信托法课，可是每每失望，因为不仅没有商事信托法课，就连纯粹的信托法课都没有。
信托法，在美国法学院的课程中，只不过是“遗嘱与信托”或者“信托与遗产”课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内容，并且只与家族信托相关，没有任何商事因素。
详见复旦大学法学院高凌云教授的大作：《国内信托法的重商轻民—纽约访学小结》
确实，美国的民事信托在遗产规划（estate planning）中的地位至关重要。信托可以视为遗嘱的替代方案，或者与遗嘱相结合的方案。
信托本身是一种法律架构，是一种基于信义义务的安排（fiduciary arrangement），受托人（trustee）对于信托财产负有的信义义务，包括但不限于投资、付账单、管理维护不动产等。
在遗产规划中引入信托工具，最重要的目的就是probate avoidance（不需要走probate程序）。走probate程序，一切都要go public，有了信托之后，信托的分配就是私密的，无需对外公开。
死后信托（death trust），更准确的说法是遗嘱信托（testamentary trust），通过遗嘱来设立信托。立遗嘱人身故时，遗嘱生效，信托信托才“开始”成立。而因为遗产装进信托的过程发生在委托人身故之后，所以设立信托的过程，就是一个probate的过程。
中国2001年的《信托法》也规定允许通过遗嘱的形式设立信托，但因为1985年的《继承法》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所以基本上没有衔接的规定。所以，在现实中基本上没有人愿意这么操作。极少数操作的，也很容易被利益相关人推翻。
本所就代理过遗嘱信托争议诉讼案件，代理的是挑战信托的一方，最终获得胜诉。法院的逻辑很简单：设立遗嘱信托的人（比如说遗嘱执行人），没有法律细化的依据；遗嘱信托的内容（目的、运转、分配）不够细化，一切都太模糊不清了，所以不支持……最终遗产仍归由法定继承人直接继承了。
第八条 设立信托，应当采取书面形式。
书面形式包括信托合同、遗嘱或者法律、行政法规规定的其他书面文件等。
采取信托合同形式设立信托的，信托合同签订时，信托成立。采取其他书面形式设立信托的，受托人承诺信托时，信托成立。
生前信托（living trust），是在委托人在世的时候就设立的信托，这是中美两国的主流信托模式。有了生前信托，合法转移至信托（properly funded）的财产，就不再作为委托人的个人财产，委托人身故后，自然也就无需走probate的程序了。
这一点，中美两国都是一样的。区别在于，中国的物权登记制度，目前并没有匹配信托财产登记的配套安排，在实务中，委托人把财产放入信托，该行为到底是什么法律性质？是否该纳税，法律并没有明确的定性。
所以，目前中国的现状是，资金类的家族信托，在fund信托时，并不需要缴税。房产类、股权类的信托，因为不动产登记和工商登记部门的要求，通常视为是转让不动产或股权的行为，是需要缴纳所得税及相关税费的。
第十五条 信托财产与委托人未设立信托的其他财产相区别。设立信托后，委托人死亡或者依法解散、被依法撤销、被宣告破产时，委托人是唯一受益人的，信托终止，信托财产作为其遗产或者清算财产；委托人不是唯一受益人的，信托存续，信托财产不作为其遗产或者清算财产……
美国的生前信托，又可以简单分为：可撤销信托（revocable）和不可撤销信托（irrevocable）。
可撤销的信托，委托人（grantor）在生前可以改变change或撤销（revoke）信托条款，保留了相当大的控制权。当然，委托人身故时，可撤销信托就自动转变为不可撤销的信托了。通常情况下，可撤销的信托并没有税务优势，但确实可以让财产起到规避继承程序（probate）的作用。
在不可撤销信托架构中，当信托财产转移至信托、信托架构设立完成后，委托人对信托没有保留控制权。一般情况下，非经受益人同意，信托条款是没法修改的。在美国，不可撤销的信托通常用于税务筹划以及债务隔离这两个场景之下。
详见翁莉律师访谈：翁莉律师：家族信托，西风东渐？ | 明月下午咖
无论中美两国，都承认信托是一个法律架构，架构是为实体服务的，实体就是“信托财产”。如果光有架构，却没有信托财产，信托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中美两国都强调要 fund your trust。也就是说，把财产放入信托。
中国的《信托法》也强调，信托财产要办理登记。《信托法》15条明确讲到“信托财产与委托人未设立信托的其他财产相区别”，也就是说，委托人的财产，上面有没有设立信托，法律性质和后果是不一样的。
美国的信托，也强调，在信托设立后，要把财产assets放入信托名下（retitle），如不动产、银行存款、公司股权等。因为美国的信托法是州法，每个周对于信托财产转移的实操规定或有不同，但有一定是相同的，即：委托人身故时，如果还有没放入信托的财产，这部分财产仍然是要走probate程序的。
第十条 设立信托，对于信托财产，有关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应当办理登记手续的，应当依法办理信托登记。
未依照前款规定办理信托登记的，应当补办登记手续；不补办的，该信托不产生效力。
第十五条 信托财产与委托人未设立信托的其他财产相区别。
都说信托是财富管理领域最伟大的发明，其实不无道理。
信托的边界，其实就是人类想象力的边界，信托的运用，远远不仅局限于规避遗产继承（probate avoidance）程序，譬如，还可以做到递延遗产分配的效果。
财产已经在信托里了，何时分？怎么分？这个可以通过定制化的信托条款预先安排，更能够保障委托人的传承意愿。如果委托人有未成年子女，信托长期、稳定、传承的特点就能够更加充分地彰显出来了。
也有很多美国人，通过信托+终身寿险保单的组合，让信托持有保单，被保险人身故后赔偿金进入信托，用于支付赠与税（gifttax）或遗产税（inheritance tax）。
有了信托，还可以起到税务递延或税务筹划的效果，比如说通过慈善捐赠，获得一定程度的免税抵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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