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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之外,乌鱼子里的爱与哀愁

魏水华 食味艺文志 2022-04-02


如果排出我最喜欢的几部电影,那么《海角七号》绝对位列前三。



电影里让人印象深刻的片段很多,比如七十年前,日本老师写给友子的那几封情书的念白,配着中孝介空灵的嗓音,字里行间全是难以言表的爱与哀愁。


我记得其中一封里有这样一段:


遇见了要往台湾避冬的乌鱼群

我把对你的相思寄放在其中的一只

希望你的渔人父亲可以捕获
友子,尽管他的气味辛酸
你也一定要尝一口
你会明白…
我不是抛弃你,我是舍不得你



乌鱼当然不是黑鱼,它别名鲻鱼,洄游于台湾和日本之间。所以,这段信里说的乌鱼,带着即将回国的日本老师美丽的企盼和隐喻。


实际上,台湾和日本之间复杂的感情,在乌鱼身上有着集中体现。乌鱼大量生活在日本海,但越冬时则会游往更温暖的台湾——而乌鱼身上最精贵的乌鱼子,也正是在越冬时期,由台湾出产。


偏偏,这又是种让日本、乃至整个东亚地区都欲罢不能的食物。


台湾人称它乌金、泰国人称它玉食、日本人则称它唐墨。事实上,上好的乌鱼子也确实兼有黄金的光亮、美玉的润泽和墨块的深邃。还未入嘴,颜值上就比普通鱼子颗粒松散的样子先胜了三分。


 


我曾在台北西门的一家夜市小店里,见过玻璃橱窗里挂着的手掌大小、棕褐色、半透明的熏乌鱼子。店家热情推荐说,这是店里的招牌好物,虽然当时已经塞了一肚子大肠包小肠、棺材板、蚵仔煎,但尤物当前,不尝不可。


侍者端上一个大圆瓷盘,乌鱼子被片成几乎透明的薄片,码得整整齐齐,蘸着碎大蒜粒吃,有一种熏牛肉的口感。区别在于,牛肉是韧而富于纤维的,但乌鱼子片却很香濡,说入口即化夸张了,但确实兼有瘦肉的扎实和肥肉的润泽,好吃两个字,就对了。


有心的店家还用烤完剩下的碎鱼子,为我炒了一盘炒饭。那腥香的滋味,有点近似于海胆炒饭。

 

后来,我还在屏东的渔民家中,见过乌鱼子的制作:新鲜乌鱼捕捞后,存满了鱼子的卵巢被整个取出来,用新鲜晒出的海盐腌渍后晒干。渍的时间长短,晒的光热程度,与天气都有直接关系,只有最有经验的师傅才能熟练掌控,也关系到乌鱼子的品级价格。最后,用当地才有的大青石板把乌鱼子压得扁平坚硬,这技术对乌鱼子的外观、滋味、耐久,都有莫大影响,也是它区别于其他鱼子产品最大的区别。

 


美食家唐鲁孙晚年生活在台湾,他最念念不忘的东西,就是乌鱼子。他撰文说:“冬季新乌鱼子上市的时候,用烤乌鱼子来下酒,你们就知道它的清逸浥润,是下酒的妙品啦。”


清逸浥润,这个显然是唐先生的自造词,特别是“浥”这个字,我查了很久词典,只有唐诗里的“渭城朝雨浥轻尘”用过,形容街上尘土被细雨润得将湿未湿的样子。事实上,乌鱼子的迷人之处,也在于它介于干和湿、浓和淡、瘦和肥之间的微妙口感。而明火来烤,尤其能彰显它的美味。

 


烤乌鱼子需要相当技巧的,切得厚薄是很重要的条件。太薄嚼起来不够味儿,太厚外面焦枯里面还没烤透,粘牙滞腻,濡而不爽,吃起来就减色了。最好的方法,是用清洁棉花沾清酒或绍兴黄酒一类醇和的淡酒,把乌鱼子拂拭干净,忌用高粱大曲一类烈酒,恐怕酒味渗透,削减了鱼子的鲜味。



切片之后,用炭火烘烤,切忌用平底锅或者电烤炉,唯有明火才能带出乌鱼子的焦香。最近流行法餐中常用的喷枪来料理食物,我认为,用它来烤乌鱼子也不错。

 

成品的烤乌鱼子,按惯例,要配着切薄片的白萝卜和切段的青蒜苗,一起入口嚼之。再喝一口台湾特产的菠萝啤酒,才是正宗吃法。但近几年,台湾夜市流行用脆苹果片来配烤乌鱼子,一片要价三五十台币,虽然在平价的台湾小吃里算是极其贵的东西了,但偶尔尝尝,酸甜鲜香的味道还是很值。

 

蔡澜的“死前必吃清单”里也有乌鱼子,他说:“乌鱼子则要选希腊岛上的,用蜡封住,最为美味,把日本、台湾、土耳其的,都比了下去。”我没有吃过希腊岛的乌鱼子,有机会必须尝尝。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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