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好学生都去哪儿了？

文 | 张燚

和一位所谓“双一流”大学的音乐学院老师聊起学生，气氛瞬间从阳光灿烂转到电闪雷鸣。我还以为只有我们普通本科音乐院系的学生缺优质生源，嘿，原来你们这样的钦定“高级大学”也缺啊！

这一二十年来，中小学无疑在越来越重视音乐教育，社会音乐培训更是如雨后蘑菇、城市中走几百米就能找到一家机构，整体上青少年的识谱与音乐表演能力无疑都在节节攀升……但是，为什么音乐院系普遍感到生源越来越差？音乐好苗子都去哪儿了？

第一，去“一流”大学了。

除了极少数音乐天才之外，几乎所有接受过良好音乐教育的孩子也都接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文化课成绩很好。如果这些学生既能到“一流”大学的其他系科深造，也能上音乐学院，你猜他们会如何选择？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并且“一流”大学都设有艺术团，都招艺术特长生，文化课成绩可以降几十分，就更增加了优质学生去这里的可能性。在世界上，研修其他学科的音乐家更多，比如当世最杰出的大提琴家马友友就是在哈佛大学攻读人类学学位，举世闻名的伯克利音乐学院创立者、钢琴家劳伦斯·伯克学的是建筑工程。

第二，去“二流”大学了。

还有一些接受过良好音乐教育的孩子的文化课成绩不那么好，拼文化课只能上“二本”。在“二本”和知名音乐学院之间他们或许会犹豫，但在“二本”其他系科和“二本”音乐系科之间，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选择前者。前面已经说过，具备良好音乐教育条件的孩子大都具备良好的文化教育条件，这些孩子即便智商不突出，也大都可以单凭文化课成绩进入“二本”。现在“二本”的文化分数线在迅速下降，高中生不必参加艺考也能轻松升上本科。

第三，去专业艺术院校了。

不是所有学生凭文化课成绩都能进入本科，这些人中的极少数属于“音乐才能类型”，天生就是吃音乐这碗饭的，学习文化课却有些吃力。那么这些音乐好苗子的升学目标就很简单，到独立建制的音乐学院或者独立建制艺术学院的音乐系科去。这些地方对文化课入学成绩的要求极低。

第四，去国外的大学了。

是不是专业艺术院校就不用担心生源质量呢？恐怕也不尽然。随着国人经济水平的提高，原来遥不可及的留学已经变得触手可及。一些音乐水平高、文化成绩好、家庭条件支持的孩子会到世界一流大学的其他系科留学，另一些音乐水平高、文化成绩不够好、家庭条件支持的孩子会到世界一流的音乐院系去留学。单从经济角度讲，去中国专业艺术院校的花费并不会更少。而世界知名的音乐院系则会提供更大的舞台、更多的机会、更丰富的实践，当然还有更透明的社会关系。郎朗舍中央音乐学院而赴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这样的事情早已不是个案，甚至在民乐领域，内地的优势与韩、日、新加坡及台湾地区相比都越来越不明显。近一二十年来，中国专业艺术院校规模越来越大、资金越来越多，培养出来的音乐行业领袖的绝对数量却不升反降（成才比例更是骤降），这值得我们的深思。

然后，每年十几万的音乐高考生中，留给绝大多数普通高校音乐院系的就是那些文化课成绩差从而选择音乐高考、但并未受过良好音乐教育的学生。这些人中有极少数具备音乐天分但是之前没有条件接收良好音乐教育，有少数喜欢音乐但不见得喜欢音乐课，大多数却是不擅长、不喜欢音乐，尤其是不喜欢音乐课的学生。我们教师面对这样的学生瞬间乌云满面，其实学生何尝不是怨言满腹？

音乐好学生都去哪儿了？答案其实很简单、很清晰。那么，为什么音乐院系的吸引力在下降？音乐院系怎么办？音乐教师怎么办？这些答案就太复杂、太模糊了。这也更要求处在高等专业音乐教育下行通道中的我们勤加思考，不懈努力，谋求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