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广为传唱的歌曲，59年前诞生时曾被评价“不像军歌” | 庆祝中国共产党百年诞辰
阎肃（左）与羊鸣
文 | 陈茴茴
我爱祖国的蓝天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白云为我铺大道
东风送我飞向前
……
啊水兵爱大海,
骑兵爱草原
要问我飞行员爱什么
我爱祖国的蓝天
我爱祖国的蓝天
无论是看到歌词，还是听到旋律，很多人都会跟着哼唱起这首《我爱祖国的蓝天》。
由作曲家羊鸣、词作家阎肃创作于1962年的军旅歌曲《我爱祖国的蓝天》，历经半个多世纪依然传唱在部队和大众之间。一首军旅歌曲，能够有如此广的传唱度，不由让人感慨其魅力之大。
下部队体验一年多
羊鸣
1961年，羊鸣与阎肃接到下部队的指令，到广州空军某部队“当兵”，为今后的创作积累素材。临走前首长特意嘱咐他们：“不要急于写作，先好好深入部队体验生活。”到了部队，他们从列兵做起，和战士们一起睡大炕，半夜跑警报演习。一开始，两个人被安排去种菜，挑水、施肥、除草，一种就是半年，别说摸飞机，就连飞机的面儿都很少见到。几个月后，他们才有机会去机场当基础的机械兵，每天负责擦飞机、加油、充氧、换轮胎的工作。羊鸣回忆：“我们当时每天跟着机械师做飞机维护。营房、起机线、停机线三点成一线，这样的生活整整持续了一年。每天的工作定时定点，早起顶着鱼肚白的天空在停机坪擦飞机。机械师做基础飞机维护，我们就在一旁递工具打下手。接着飞机划过长空进行训练，完毕由汽车拉回来，我们再去加油。晚上飞机送回‘机窝’，我们一天的任务也结束了。”基层部队的生活紧张而有序，羊鸣和阎肃都暂时忘却了自己艺术创作者的身份，化身为真正的士兵，零距离与飞行员、地勤战士朝夕相处，体会他们的酸甜苦辣。
时间一长，阎肃、羊鸣和飞行员们混熟了，还结下深厚的友谊。“他们都是知识分子，性格豪放，骨子里有一种浪漫的情调。”时隔几十年时光，羊鸣聊起当时的飞行员战友们，言语中还是充满感情。“那时候生活很艰苦，一块藏在裤袋里5分钱的牛奶糖，就是一种难得的慰藉。没有训练任务的时候，我们和飞行员们一起到附近树林里野餐，聊聊心里话。他们帅气英武的外表下，其实都有着一颗颗浪漫细腻的心灵。”羊鸣说，外人可能更多看到的是飞行员硬朗的一面，实际上他们的内心情怀很深，既有对祖国的热爱、对家人的思念，也有着各式各样丰富的生活情趣。
下部队时，羊鸣的孩子还很小，他托人从北京捎来几张孩子的照片，带在身边，想念的时候就看上几眼。这份思念之情让他从心底深刻理解了长期坚守在基地训练的飞行员和地勤战士们的情感与思念，真切看到他们身上人性化的一面——深情、细腻、浪漫，他们是坚强的战士，更是一群有血有肉有情的人。
接到离队通知的前一晚，不舍的情绪让阎肃、羊鸣一夜未眠。回到北京不久，阎肃给羊鸣拿来自己创作的《我爱祖国的蓝天》歌词。“蓝天，白云，东风，朝霞，战鹰……”一词一句还原了在机场每个日夜看到的熟悉场景，与飞行员相处的每一个画面瞬间回到眼前。积累了一年多的情感与思绪如气流般堵在羊鸣的胸口，“憋得慌，然后是喷涌而出的感觉，音符就在脑子里来回跳动。我一气呵成，不到一个小时完成了这首歌的谱曲。”
国家大剧院合唱团演唱《我爱祖国的蓝天》
不像军歌的军歌
阎肃
《我爱祖国的蓝天》的火爆出乎羊鸣、阎肃这两位创作者的意料。多年以后，阎肃和羊鸣说起：“咱们的合作有很多次‘无心插柳柳成荫’，《我爱祖国的蓝天》就是其中之一。”
时光流转，现在哼唱起《我爱祖国的蓝天》，87岁高龄的羊鸣仿佛褪去了岁月留痕。他的歌声依然有着铿锵有力的节奏感，情感细腻热烈。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想念着远去的时光、逝去的战友。当年一声声“点火”的号令，喷气式军用飞机的引擎轰鸣声，飞机起飞时“唰”的声音，点滴细节依然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可见。
那次下部队体验生活结束后，羊鸣的耳畔一直忘不了军用飞机引擎轰鸣的声音。这个声音，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我爱祖国的蓝天》的“前奏”。“原来的喷气式战机点火时会有‘嘭’的巨大声响，气流会随着声响喷薄而出，那股气、那团火感觉瞬间就要把我们的头发、眉毛、胡子一下子燎着一样。紧接着飞机上天翱翔，又一下子豁然开朗。正是因为记得这种感觉，我写出来的曲子里就有了这种‘起起伏伏’的弹跳感。”这首作品虽然是三拍子，但是区别于一般的圆舞曲，激情中透着舒展宽广的感觉。其奇妙之处，就在于用一种“不像军歌”的方式，用语言与音符具象描绘出空中飞行员的英姿，彰显出一种独特的“兵味”。
羊鸣说，当年《我爱祖国的蓝天》流传开来后，有人说“不像军歌”。“当时有人评论，军歌写作很少见三拍子，听起来像圆舞曲的味道。我也是写完了才发现。写的时候脑子里不停闪现的是飞机点火起飞的情景，庞然大物飞到空中变得如同小小的风筝，忽高忽低，写完发现音乐形成了‘一句大调一句小调’的错落效果。最后出来的曲子既有军人的筋骨、圆舞曲的味道，又描绘着飞行员的飘逸、浪漫……”
军民心中那支歌
《我爱祖国的蓝天》词曲完成后，一个偶然的机会，空政歌舞团手风琴演奏员任世荣发现了这首歌，他带歌舞团到上海演出时拿给男高音秦万檀首唱，受到观众热烈好评。随后，歌曲经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传播，不到一年时间就在全国各地流行起来，舞台不停传唱，广播不停播放，《我爱祖国的蓝天》成为军民都爱听爱唱的歌。曾有一位清华大学的学生给羊鸣写信，感谢他写了这样一部作品。多年后与阎肃同住一个大院的年轻军官曾说，他当年就是听到了这首歌之后，才立志报名要参加空军。
王莉演唱手风琴伴奏版《我爱祖国的蓝天》
对于空军政治部文工团的歌唱家来说，《我爱祖国的蓝天》是必唱的经典，每个人入团后都有机会在各种场合演唱。原空政文工团青年女高音歌唱家王莉谈起《我爱祖国的蓝天》这首作品充满感情，“这首歌倾注着空政文工团老一辈艺术家对空军的热爱与感情，歌声伴随着空军人的成长，一代又一代空军人把它传承下来。”每次下部队慰问演出，王莉都喜欢给战士们清唱这首歌，觉得这样更能传递歌曲中融入的情感。她记得有一次在西藏阿里给战士们演唱这首歌，战士们跟她一起唱，大家眼里都含着泪光，歌声感动了她，也感动了战士们。
《我爱祖国的蓝天》MV
2009年，为国庆60周年及人民空军建军60周年献礼，空政文工团录制了《我爱祖国的蓝天》的大型音乐MV，王莉参与其中，“空军人唱‘蓝天’，这是一种无比自豪的感觉。”2019年，原空政文工团的艺术家们又聚在一起录制了一版《我爱祖国的蓝天》，既是为国庆70周年、人民空军成立70周年献礼，也为了少年航校成立、“招飞”而唱。王莉说，录制这一版“蓝天”时，虽然“空政人”已经分散各地，但是大家依然为再唱这首空军人的经典歌曲齐聚，正是空政人“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精神的体现。“我在空军18年，这首作品就像长在我的身体里一样。对于空军的每一个人而言，尤其是空政的每一个人，《我爱祖国的蓝天》都是这种感觉。”王莉说。原空政青年男高音于海洋也是如此讲述这首作品带给他的感觉：“《我爱祖国的蓝天》是进空政的每一个人必唱的一首曲目，就像是一种传承。”他说，下部队慰问，除了空军，海军、陆军的战士们也都会唱这首歌，有的年轻战士们还排练了摇滚曲风的版本，以新时代里他们喜爱的方式诠释这首作品。
韩红与16位女飞行员演唱《我爱祖国的蓝天》
现在海陆空三军的军歌里，《我爱祖国的蓝天》是老百姓较为熟知和爱唱的一首。“歌曲，就是要拿来唱的。我写了那么多作品，一部分成为荣誉摆在柜子里，还有一部分能够传唱下去，这些歌曲更让我心满意足。”羊鸣说。创作于上世纪60年代初的军歌《我爱祖国的蓝天》，历经五十多年的传播，以经久不衰的传唱度承载和传递着词曲创作者、历代演唱者和广大军民对人民空军和伟大祖国的热爱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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