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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唱” 也能做声乐名师?

Music Weekly 音乐周报 2022-04-23


文 | 马金泉



刚刚过去的金秋十月,是老百姓开始品尝大闸蟹的时节,阳澄湖大闸蟹被百姓列为蟹中上品。阳澄湖大闸蟹又名金爪蟹,乃苏州特产,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产于苏州阳澄湖,因蟹身不沾泥,故俗称其清水大闸蟹。农历九月的雌蟹和十月的雄蟹是成熟期,煮熟凝结,雌蟹金黄,雄蟹如白玉,味鲜美。2005年,原国家质检总局批准对阳澄湖大闸蟹实施原产地域保护,“阳澄湖大闸蟹”需使用原产地域产品专用标志。


但很长时间以来,“外地蟹被运到阳澄湖‘洗澡’,贴标后价翻十倍”的新闻便不绝于耳,被国内很多主流媒体曝光,得知真相的老百姓开始审视并越来越明白如何甄别真伪,不再盲目追捧。


这让我想到与声乐有关的一个现象,即真正意义上的留学(有学历、学位的学习)之外,有些歌唱家在国外溜达一圈(上过几堂课拿个培训证书或仅与某外国老师合影几张)便称自己是“旅德”“旅意”或“旅美”。那么,到底是旅居某国学习生活了几年、十几年,还是旅游某国蜻蜓点水般地走了几天、十几天、几十天?除了中国政府出入境管理局留有记录,其余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游学或留学首先要态度端正


陈道明在电视剧《围城》中饰演方鸿渐


钱钟书的长篇讽刺小说《围城》中,有位自诩是“知识人”的方鸿渐,他曾在“四年中倒换了三所大学——伦敦、巴黎、柏林,随便听了几门功课,兴趣颇广,心得全无,除了夸夸其谈外,一无所获。临归国时,他从一个在美国的爱尔兰人那里购买了一张‘克莱登大学’的假博士文凭”。《围城》的故事发生在中国上世纪二十年代至四十年代之间,历史好像玩了个轮回,这种学习经历造假,包括购买和变相购买学历、学位证书的事又再度重现在一百年后的今天。


这是否可以与“在阳澄湖洗澡”的大闸蟹相提并论呢?可能这样的比喻会让有些人难以接受。如果方鸿渐活到今天,是否会说“我好歹也在欧洲转过几年,而某些人却连欧洲都没去过”?或者某些“洗澡派大闸蟹”也会发起怒怼:“我在阳澄湖好歹还洗过澡,尔等恐怕连阳澄湖的面儿都没见过。”


其实,无论是真正意义上的留学还是游学,只要你的态度端正、目标明确,均可有所收获。天才作曲家莫扎特曾三次到意大利游学,当然,那时的莫扎特已经有了相当的作曲理论基础和创作能力。1770年他第一次踏上意大利的国土,便游历了维罗纳、米兰、博洛尼亚、佛罗伦萨、罗马等地,并获得教皇授予的“金马刺骑士”头衔。莫扎特在意大利期间师从G.B.马蒂尼神父学习对位法,同年12月,歌剧《庞都过往米特里达特》在米兰首演。1771年8月,莫扎特与父亲第二次意大利之行,同年10月他的戏剧康塔塔《阿斯卡尼奥在阿尔巴》在米兰首演。1772年10月,莫扎特与父亲第三次到意大利,12月26日,他的歌剧《卢奥·西拉》在米兰首演。从作曲家的角度看莫扎特,无疑他是一位少有的音乐天才。而从声乐家的角度看莫扎特,他是一位音乐文学天才。作为奥地利人,他可以用音乐完美地阐释意大利语的逻辑重音和表现力,且让意大利人无可挑剔。短期学习与游学期间,在自己获得知识的同时,莫扎特也在意大利贡献了多部歌剧。不可否认,一些国人到欧洲短期游学也会所收获,诸如那些由国家公派或是自行前往、已有着一定专业实力的人士,但不是以零基础或浅薄的基础去蹭热度的人,更不是去“洗个澡”回来贴上洋标签卖高价的“澡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



近期,我在网络上偶遇几位曾在欧美某些国家“洗过澡”的歌者,年纪轻轻却盛气凌人,张嘴便是“我在欧洲如何如何”“我的演唱跟洋人(某明戈、某罗蒂)一样”等,似乎其即是欧洲传统唱法的化身,然而演唱水准与其豪华的个人简历上却相距甚远。有的人在某些院校靠着在欧美“洗过澡”拼命标榜自己如何正宗,大讲特讲Bel Canto(美声)的“真传”;有的尚属自由职业者,在目前没人监管的某些网络平台上“传经布道”;个别人目空四海、怒怼一切,甚至标榜自己的存在就是欧洲传统唱法的“真佛”驾到。


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报》发表本报特约评论员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由此引发了一场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文章指出,检验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实践,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任何理论都要不断接受实践的检验。既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我们就应该检验一下某些“在阳澄湖洗过澡”的“大闸蟹”到底是什么味道。一如毛泽东1937年在《实践论》中所言:“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


2019年,一位“在国外歌剧院签约的著名歌唱家”到中国某地讲学,消息不胫而走,一时轰动当地、震动四方。有好心人“为了更多声乐学习者受益”安排了网络直播,我按时间锁定视频,期待有所收获。由于孤陋寡闻,该歌唱家的名字我是第一次听说,只想知道他滔滔不绝的声乐理论是不是来自他的演唱体验,便与主办者联系,想听这位歌唱家唱几句,得到的答案是:“他从来不唱。”这个回答让我十分惊诧,他既然“从来不唱”又是如何获得的“签约”?“他从来不唱”又是如何总结出的这些“丰富的声乐理论”?


有人解释:“唱和教是两个行当。会唱的未必会教,教书的没必要唱。”这解释让我百思难解、冷汗淋漓:难道当年中央音乐学院沈湘先生的“会唱的未必会教,会教的一定要会唱”是错的?教学、演唱双肩挑的廖昌永、石倚洁等高校教师是否也应该在舞台上偃旗息鼓一心只教圣贤书了?业界有人劝我莫说实话,说了实话会得罪人。如果说为了学术和艺术说点实话得罪了谁,我也认了,因为近来歌唱家郭森的一句话总是在我耳际回荡:“不能谁都怕得罪,就是不怕得罪艺术。”正因如此,我才在一个尽情享受大闸蟹的季节,敢于联想中国声乐圈及周边的“洗澡蟹”,从而触发点滴思索。



有敬畏才能认识到不足



常言道:“艺海无涯”,声乐艺术的征程亦是如此。男高音歌唱家、教育家岑冰92岁时对我说,他是“76岁时才唱明白的”,从而才有了他83岁演唱《负心人》时那十分清澈、通透的降b2;男中音歌唱家、中央音乐学院资深声乐教授黎信昌80岁时嘱咐我:“没有十年的教龄,千万不要说‘会教’。就是有了十年或十年以上的教龄,不会教的也大有人在。”


然而,除了“从来不唱”的“国外歌剧院签约者”外,还有在欧洲短期游学的年轻人(洗澡蟹)竟在其简历上赫然标出“旅欧歌唱家”,也敢蔑视活跃在一线的世界级歌唱家的演唱是“嗓子眼塞了棉花”。从微观的角度讲,那样的演唱水准和歌者应有的综合能力,“澡蟹”自己又能拥有几分?从宏观的角度讲,当一个歌唱家能高度完成本声部所要求的音域,完成任何技术难度(包括高音的由强渐弱),掌握三种语言以上的外语,可以演唱德奥艺术歌曲并以德、意、法、英等语种驾驭莫扎特、普契尼、瓦格纳等作曲家的歌剧,长相潇洒俊朗,舞台表演纯熟……却被某些“澡蟹”视如粪土,这显然是非常不客观且低级的认知,更是源自“澡蟹”内心的短视和某种变相的自卑。不要认为去了意大利就知道了歌唱世界的一切奥秘,在意大利“浸泡”很久的人,也未曾发出“我是真正的意大利美声”之狂言。从意大利留学归国的男高音歌唱家张喜秋,曾推心置腹地提醒某些歌者和声乐教师:“欧洲声乐艺术岂止是喊几个高音?它绝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无知者无畏,总有一些人尚未“成年”便桀骜不驯。声乐学习之路从来都不是坦途,通往声乐学习成功的路不只一条,但弄虚作假者终会现形。在声乐艺术面前,唯有脚踏实地,用货真价实的知识积累和演唱技术的积累来展现音乐才更有力量。人最好的品德之一是真诚,而真诚首要的是自诚,这样才能对知识抱有敬畏,有敬畏才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这乃是一切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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