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建专业 | 论忠诚义务——为什么辩护律师不能唯命是从？
作者：陈国庆
编辑：卓小豸
LOYALTY
忠诚义务
DUTY OF LOYALTY
DUTY OF LOYALTY
忠诚义务是辩护律师的首要执业伦理
忠诚义务，是指辩护律师既要维护当事人的利益，又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律师负有忠诚义务，这已经成为行业共识，但是对律师忠诚义务的理解，也存在较大争议。
杭州保姆纵火案，原辩护律师不惜以退庭向法庭抗议，为了委托人的利益，不惜自陷风险。对此，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反对者认为，在庭审的关键环节，律师一走了之，置当事人利益不顾，应被谴责。
《刑诉法》规定律师可以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核实证据。根据忠诚义务，律师应向当事人核实全部证据。但也有人认为，为防止串供、翻供，核实证据的范围应受限制。
目前世界上比较典型的忠诚义务模式有三种，一是完全忠诚即美国模式；二是不完全忠诚模式即德国模式；三是混合模式即日本模式。
壹
完全忠诚义务
完全忠诚义务，律师类似职业枪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职业枪手对客户保持无所畏惧的忠诚。律师也一样，眼中只有当事人，唯一的职责就是千方百计地营救当事人，而不论行事方式可能带来多大的伤害和代价，在履行职责时，必须做到不计后果地无视自己的目标。
因此，明知控方证人证言是可靠的，辩护律师可以通过交叉询问使该证人的可信度受到质疑；明知辩方的证人可能会做伪证，辩护律师可以让该证人出庭作证；明知客户利用所提供的法律服务作伪证，辩护律师可以向该客户提供建议。
但是，完全忠诚模式的存在争议，第一 ，过分强调当事人利益，忽略公共利益；第二，过分依附当事人的意志，律师的职业独立性难以体现；第三，将法律视为实现当事人利益的工具，不择手段地规避法律惩罚。
贰
不完全忠诚义务
不完全忠诚义务，辩护律师不完全忠诚于当事人，即律师服务于当事人的利益，但不完全听命于当事人，其典型特征如下：
一是律师有独立的辩护权，不受被告人意志约束，比如，当事人不愿意某位证人出庭，辩护律师仍然可以申请该证人出庭；
二是公共利益与当事人利益冲突时，辩护律师优先考虑公共利益；
三是律师可以终止法律服务；
四是履行忠诚义务时，律师受公共义务的约束。比如被告人向辩护律师承认有罪，那么律师就不能提出有证据证明其无罪的辩护意见，只能提出证据不足的无罪意见。
叁
混合忠诚义务
混合忠诚义务的基本特征有以下两个：
一是分不同的权利属性决定律师是否需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即代理权需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律师不需要依委托即享有的法定权利，则不需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比如申请回避权、调查取证权等；
二是履行忠诚义务的限度方面，真实义务是律师不可回避的义务，即律师不负有发现真实的义务，但也不得积极实施歪曲事实的行为。
我国目前律师职业忠诚义务出现两种极端，一种是过分强调忠诚义务，为维护当事人的利益不择手段，甚至突破法律底线。另一种则是完全背离忠诚义务，律师以独立辩护人自居，不以维护当事人利益作为执业的首要目标，甚至违背当事人意志，损害当事人的利益，比如，法庭上当事人坚持无罪，律师做有罪辩护。
《律师办理刑事案件规范》第五条规定，律师按照有利于当事人的原则开展工作，不得违背当事人的意愿提出不利于当事人的辩护意见。这意味着律师要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最起码不得违背当事人的意愿。
因此，我国实际是受限的忠诚义务模式。即律师应当全力维护当事人的利益，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同时也要受到有限的公益义务的约束。
公益义务主要体现在三方面：一，辩护律师应承担积极的维护利益义务，即在法律不禁止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履行忠诚义务；二，辩护律师应承担消极的尊重意志义务。当与当事人意见不一致时，应当尽量协商，仍然无法达成共识，要么退出，要么按照当事人的意愿进行辩护；三，辩护律师承担有限的公益义务。这些公益义务包括承担消极的真实义务，如不得毁灭、伪造证据，不得唆使、引诱、威胁证人作伪证；承担维护法律秩序的义务，如听从法官指挥、遵守法庭礼仪，注意庭内外言行；承担维护司法廉洁义务，不向司法官员行贿；承担防止严重社会危险发生的义务。
肆
DUTY OF LOYALTY
忠诚义务与受限的公益义务并存
无论律师行业，还是律师个人，要持续健康发展，就必须获得客户的信任。因此，对客户忠诚应当是律师的首要职业伦理。但又不能仅仅强调忠诚义务，否则律师会沦为普通的服务者，失去律师应有的专业精神和独立意志，忠诚义务之外，理应受到有限的公益义务限制，以彰显律师法律职业的身份。
陈国庆律师
广东卓建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卓建刑事法律专业委员会特邀委员。
司法部2017年度律师行业最受关注十大人物之一、中国政法大学2017年度刑事辩护杰出成就奖。专门从事刑事辩护工作7年，有丰富的实务办案经验。办理过包括缪新华故意杀人案、光明滑坡案、黄金大劫案、基因编辑案等重大社会影响的刑事案件，具有扎实的理论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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