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到中国来访问了。他行色匆匆，似乎连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迫切希望和中国改善关系的心情溢于言表。

从挑起“南海仲裁”，主动充当美国重返亚太的马前卒，到声称愿意搁置争议，新总统把中国作为东盟之外的首个出访国家，菲律宾前倨后恭，变化不可谓不大。

对于那些习惯于做出“中国将成最大输家”结论的评论家来说，这似乎出了一个难题：菲律宾作为曾经的美国唯一殖民地，“美国的女儿”，现在出现了亲中疏美的趋势，这明明是中国的外交胜利嘛，怎么才能把它说成是中国的失败呢？ 当然，这难不倒他们。尽管毫无根据，他们却很快给出答案，“中国出了钱”，“杜特尔特吃定中国”，等等。

有时候想想，在中国搞外交也真的不容易，和其他国家发生争执了，说你是因为违反普世价值而陷于孤立；其他国家开始趋奉你了，则你一定是冤大头，出了大价钱。总而言之，中国一定输，美国一定赢。 

不能理解一些人为什么如此讨厌听到和自己祖国有关的好消息？除了立场和情感，似乎不能再有其他更有效的解释了。

多少有些令人感到悲哀的是，这种“中国必输”论在网民中也有一定市场。普通网民没有制造这些舆论的精英想得那么复杂，他们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被灌注了失败主义情绪——既然中国已经被规定了“输家”的位置，那么看上去似乎合理的解释也就容易被接受了。

扯远了，回到主题上来：杜特尔特为什么急于对中国示好？

一个基本的原因是经济上的。这不是指中国对杜特尔特的收买，“送大礼”，而是指菲律宾在经济上对中国的依赖。

统计显示，上届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与中国对抗的这几年，也是菲律宾经济增速快速下跌的几年。2015年菲律宾GDP以美元计算，仅微幅增长，增速已经是连续五年在下降了。菲律宾的经济，严重依赖同中国的贸易。目前中国是菲律宾的第一大进口来源国、第二大贸易伙伴和第三大出口市场。

根据中国海关总署的统计，2013年，菲律宾自中国进口的商品在15.15亿美元左右，到2016年3月，菲律宾自中国进口的商品金额已高达24.92亿美元。三年时间，菲律宾自中国的进口额增加了9.77亿美元，同比增幅高达64.48%。

这真应了那句话，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2015年中菲贸易总额为456.49亿美元，占菲律宾2015年贸易总额的36.42%，超过三分之一。与之成鲜明对照的是，中国自菲律宾的进口却在持续下降。2012年3月中国自菲律宾进口额为17.02亿美元，到2016年3月，中国自菲律宾的进口商品额仅剩13.02亿美元，中国自菲律宾的进口额不仅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4亿美元。

菲中贸易持续的、不断扩大的逆差，是菲律宾衰弱的经济所无法承受的，尽管中国并没有宣布对菲律宾的经济制裁，但对菲律宾新总统来说，不改善对华关系，就不能为缓解这一趋势创造最基本的政治前提。

杜特尔特急于对中国示好的另一个更直接的原因，是中国在南海的战略行动——包括填海造岛——所造就的新的地缘政治形势。

简言之，相对于美国在这一地区的军事存在，中国已开始居于长期来看不可逆转的优势。正如《郭松民：总指挥同志的外交胜利》一文中所预言的那样，包括菲律宾在内的南海诸国，必然会根据这一形势，重新做出自己的选择，而且越早选择就越主动。

2014年以来，中国在南海的填海造岛工程规模之大，军事、战略上影响之深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根据海外媒体的报道，中国之外的南海声索国在过去45年里，填海造岛的面积总共约100英亩，而中国在一年半左右的时间里填出的面积则为3200英亩，南海最大的岛屿原来是台湾掌控的太平岛，但大陆新填出的最大岛屿则为太平岛面积的12倍！

简言之，中国在南海掌控的岛礁经历了一个“高脚屋变机场、军港”的过程，中国已经成功的化海上劣势为陆上优势，并且从物理的角度来看，这种优势是不可逆的。

对菲律宾来说，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是，以前如果和中国发生冲突，中国的军用飞机可能要从距自己海岸线1500公里远的地方起飞，今天则可能从50公里远的地方起飞，如果对这样一个军事态势的重要变化视而不见，那未免就过于不明智了。

对菲律宾来说，还有一个更让她感到刺激的事件是发现美国这个“父亲”很可能是靠不住的。“南海仲裁”出炉之后，中美在南海角力的结果，以美国知难而退（参见郭松民：总指挥同志的外交胜利）告终，这不能不让菲律宾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与其被美国出卖，还不如出卖美国——所以杜特尔特的选择是合乎逻辑的。

这里必须指出，尽管杜特尔特一再向中国示好，这并不意味着菲律宾将完全投入中国的怀抱。

美菲关系颇有渊源，菲律宾曾是美国殖民地，美国本土有数百万菲律宾裔美国人。菲美军事同盟关系是有条约保证的，杜特尔特曾表示无意废止。美国是菲律宾的最大武器进口国，不少菲军人接受美国培训，菲律宾在军事上仍然严重依赖美国。

所有这些因素决定了，未来菲律宾在中美之间将会采取一种“走钢丝”的策略。

但对中国来说，菲律宾从美国的“马前卒”转向中立，这本身就是中国的一个重大的外交胜利。

英国《每日电讯报》曾有评论说：

过去千年，除上世纪外，中国一直是世界最大经济体。如今他们回来了，正重归正轨。且鉴于其体量如此庞大，无论你怎么转都会处处碰见他们。没有中国，我们活不了。所以，我们最好能学会更明智地与他们相处。怀疑、影射和冒犯皆非正途。

西方，当然还有菲律宾，正在学会“更明智的”的与中国相处，这是好现象，但遗憾的是中国的一些知识精英和媒体人还没有学会，“怀疑、影射和冒犯”正是他们“与中国相处”的常态。不过，西方都已经在逐渐的明智起来，他们学得明智一点，应该也很快吧？

2016年10月20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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