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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清的电影真的能通灵么? | 把噗专栏

把噗 深焦DeepFocus 2019-04-18


黑泽清导演

作者| 把噗

编辑| Valen (广州)


日本著名导演,1955年7月19日生。2003年,凭借剧情片《光明的未来》获得第56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提名;2008年,执导家庭剧《东京奏鸣曲》,获得戛纳影展“一种注目”评审团大奖和芝加哥国际影展评审团大奖;2015年,凭借悬疑片《岸边之旅》获得第68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导演奖。毕业于社会学科系的黑泽清,擅长心理分析恐怖与悬疑类题材,喜好将恐怖的气氛散播在平凡的生活间隙当中,以一种不见血的方式制造给观众极大的、难以呼吸的恐慌。其作品屡获国际赞誉。


2017年,黑泽清凭借悬疑片《散步的侵略者》再获戛纳一种关注单元大奖提名。此外,他还为《散步的侵略者》拍摄了番外篇日剧《预兆 散步的侵略者》。本剧分为五集,每集30分钟。由夏帆、染谷将太、东出昌大、中村映里子等青年演员领衔主演。这是继日剧《赎罪》后,时隔了五年的短剧作品。本剧依旧沿袭了黑泽清惯有的恐怖氛围,加以细腻的空间镜头游走,摄影机带动观众一步步逼近冷酷阴森的环境与情节下。


《光明的未来》(左上)、《东京奏鸣曲》(右上)

《岸边之旅》(左下)、《降灵》(右下)



日剧《预兆 散步的侵略者》观看笔记


日剧《预兆 散步的侵略者》海报


在《预兆 散步的侵略者》一开头,回到家的妻子穿入静置的镜头,在叫了一声“辰雄”后走出,随之,镜头开始向右摇动,一位半背身站在窗户旁的男人出现于观众的视野,妻子再次从右进入镜头,男人缓缓地回过头来,回应妻子的问话。在这里,有诸多值得分析的地方,可以用来说明黑泽清电影的风格及其问题。首先,是一种灵异的感觉攫住了我们。这种感觉既来自于镜头中出现的诡异事件,也部分由镜头的移动造成。我们可以对此给出两种可能的解释。

 

丈夫既可能在妻子问话的时候已经站在窗口,他只是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所以过了很久才做出回应。另一种可能是妻子在叫唤的时候,窗口并没有人影,而在她从房间另一处回到客厅的时候,突然看见丈夫站在窗边。无论何种情况,这都相当让人感觉诡异。后一种情形因为超出了现实的可能性,其诡异感远远超过了前者,甚至带到恐怖的程度。于前一种可能,丈夫只是反应迟钝,这在现实生活中经常发生。比如工作的疲劳尚未缓解,或者正在观望窗外景致中沉思于某件事情。而对于后者,丈夫从无到有的突然现身,打破了现实主义的规则,将影片变为灵异的超现实作品。


日剧《预兆 散步的侵略者》剧照


虽然我们更愿意相信前者,毕竟妻子再次进入镜头后并没有发出惊叫,也没有瞬间崩溃。我们可以感同身受地想象一下如果是我们遇到了相同情景,会做出何种反应?除了将其认定为幻觉,或身处梦中,我们的感知就很可能因此崩溃。但是,后一种情形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方面我们得认识到这是一部电影,并不一定需要遵循现实的法则;另一方面,这又是一部黑泽清作品,人物从非现实空间突然进入现实空间的相类似场景,正是黑泽清的拿手好戏,比如在《岸边之旅》中发生的情形。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个镜头都为整部作品预先设置了一种诡异(甚至恐怖)的氛围。这种诡异既是对妻子而言,也是相对于观众。很明显,遭遇这种诡异情况的是妻子,而不是别人。而在电影之后的片段中,这位妻子将不断遭遇超出她理解的类似情形。但与此同时,随着镜头所做的那个顺时针摇动,观众被引进这处幽暗的室内空间,再通过妻子不断入画与出画的动作,与整个事件都发生着交互的作用。


日剧《预兆 散步的侵略者》剧照


这反映出观众在面对这些影像时具有的两重性。一方面,他不断被要求带入妻子的视角,与她一同遭受周边灵异的事件。随着这位妻子不断发现诡异之事,而且这些诡异之事又往往超出她的感知范围,因而导致了其感知-运动机制的失效,从而将整部电影变为一种纯视听情境;在这种情境中,妻子的角色由原本的当事人变为一种类观众的角色,不断记录下身边发生的视听情境。而在观看这部作品的过程中,观众被不断带入妻子这一角色中,影像所给予的灵异感正是由此而来。

 

但与此同时,镜头的规整明显运动显示出影像被制作的过程,这又在不断地破坏观众与妻子共情的可能。我们可以说,影像的灵异性其实也部分来自于摄影机镜头这种机械的运动,它将自己显示出来,从而暴露出背后的操控者,这个操控者正是导演黑泽清。是他创造了角色感知不到的外在力量,令其陷于恐怖之中。


日剧《预兆 散步的侵略者》剧照


这样看来,观众在感知这部作品的过程中便遭遇到了矛盾。他在对角色陷入的灵异情境发生共情、感受到真切恐怖之时,镜头的运动又不断将其从角色身上拉回至一个客观的操控者视角(导演),将发生在角色身上的不可知情境看成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现象。在这种主观与客观、内与外的拉锯中,观众会感觉到精力的耗尽、体验的不纯粹。而这正是黑泽清的问题。

 

如果说,黑泽清的电影确实如大家所言,有一种通灵的本性,那么这也只限于人为的设计上。黑泽清电影的空间仍然是一处物理空间,摄影机仍然是一台记录物象的机器。它并没有真正进入影像本身,而只是在外在的姿态上活动。真正能让观众获得灵异的体验感,必须得借助于对摄影机镜头的模拟。不再让它仅仅摆出机器的架势,而是拥有其他的感知能力。

 


不见血的恐怖才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黑泽清导演


而这正是阿彼察邦与河濑直美的伟大创造,通过模拟弱势之人(超脱者,婴孩与耄耋之人),这两位导演创造了真正贯通生死的“幽冥影像”(对于这个话题,我们会在“空间-影像”中专辟一章详谈)。这种影像是真正用来体验的,而不是像在黑泽清电影中基于人为的设计让观众感觉到如此,它“真的”如此,它真的让观众忘记掉了摄影机,也就消隐掉了导演的存在。阿彼察邦与河濑直美处理镜头的两种方式:固定镜头和微晃镜头,这保证了影像内与外的恒一性,不因镜头的机械运动暴露出导演操控的身影。


顺便提一句,如果《路边野餐》中那个42分钟的长镜头真如毕赣所言,是在模拟一种野人的视角,那么应当相信这绝不是口头说说。这个长镜头原本确实能够给予了观众相当诡异的体验感,但因为在其中加入了太多复杂的文本处理(见拙作:文本,非影像),导致这个长镜头的诡异强力不断遭到消耗。其结果自然如我们所见:它在将观众抛进诡异情境后又将其拉回外在的操控者视角。这个问题实则与黑泽清的电影如出一辙,两位导演都能够在阿彼察邦与河濑直美的电影中找到解答。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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