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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扩展宇宙是死路一条,谁也拯救不了

深焦DeepFocus 深焦DeepFocus 2021-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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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剪《正义联盟》,历史没有如果



作者:hzcneo(豆瓣同号)

有趣而无用的人,做着有趣而无用的事



试着去想象一下,我们生活在一个艺术至上的自由国度。在那里,电影是纯粹的个人表达,导演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观众的喜好,市场的反馈,资金的压力不再能够强行改变一部电影的面貌。电影的好坏只取决于导演的审美趣味,表达手法和心中对一个宏大构想的雄心壮志。同样在那里,评价一部电影的标准也是纯粹的。没有预测的立场和站队,不存在先入为主的偏见与谩骂,不再用商业中冰冷的盈亏得失来考量艺术上的成败与否。那么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我们会拥有更多更好的电影么?


历史没有如果,历史也不是想象中的思维游戏。它就是发生了,仅此而已。2017年11月17日,被魔改《正义联盟》(Justice League)上映,惨遭失败。接着是长达3年声势浩大愈演愈烈的导剪运动。参与其中的人们只有一个要求,把电影还给电影。他们相信排除掉所有的场外因素,《正义联盟》本来应有的样子肯定更加出色。然后华纳妥协了,请回了扎克·施耐德(Zack Snyder),又额外给了7000万美元的预算。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的限制,再也不用考虑电影之外的其他因素。这一次,导演真正拥有了话语权,甚至比正常情况下更多。这一次,如果真的变成了现实。



扎克·施奈德版正义联盟( Zack Snyder's Justice League)




意料之中的瑕疵



相较于3年前灾难般的院线版,导剪版的《正义联盟》确实做出了相当多的改变,但实际的观感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优秀。它没有成功把沙县小吃升级成米其林大餐,只是把红烧牛肉面做成了包装上的样子。对于犹如自己亲儿子一般又饱受磨难的导剪版,扎克·施耐德不可谓不用心。他确实诚意满满,也加足了佐料,牛肉甚至多到盖住了所有的面和汤底。可在一顿狼吞虎咽之后,除了强烈的饱腹感并没有更多的愉悦。牛肉是速冻的,面饼经过了油炸,汤底也是速冲的。这终究只是一碗方便面。


人物塑造,这是导剪版相较于院线版做出的最大的进步。在没有影片时长的限制以后,新出场的三位超级英雄都拥有了更完整的人物弧光。钢骨试图接受新的自己,同时与父亲达成和解;海王需要学习承担起属于自己宿命中的重任;闪电侠则想向父亲证明自己,完成个人层面上的蜕变。三个人物的故事都与自我成长有关,这虽然不是什么新颖的角度,但也比院线版里纯粹插科打诨的工具人好上很多。



钢骨,导剪版中变化最大的角色



剧本层面的好想法是一回事,电影实际完成的效果又是另一回事。扎克·施耐德从出道以来一直被诟病讲故事的能力不行,常常需要花费大量的篇幅来展现完整故事的逻辑。一旦遭遇到删减,整个故事都会支离破碎,让观众一头雾水,最后只能通过放出加长版来挽回口碑。而这次加长了导剪版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倒是暴露得更加彻底。影片的前半段始终没有找到一种合适的节奏来讲述三个新人物的故事,而是频繁地在不同的人物之间穿插跳跃。大量的旁白和背景音乐的加入看起来是在烘托气氛,却没有一以贯之,观众往往刚刚带入角色,故事就切换到了下一个人物身上。这种状况再加上扎克·施耐德本人标志性的华丽慢镜头,让整部电影变成了一种PPT式的展览,在最终的大决战之前都处在一个赶场和拖沓交织的状态中。


现在回过头来看,导剪版和院线版的《正义联盟》同时在叙事上出现问题,已经不是单单用导演能力不行可以解释的。造成这样的局面,最大的原因还是华纳对DCEU的整个规划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为了赶超隔壁漫威的进度,在系列的第三部就想做到英雄集结本身就是一个不现实的想法。在缺少单体电影铺垫的情况下,一部电影根本无法做到既引出新人物,又树立反派,再化解危机的任务。强行上马的结果必然是顾此失彼,创造出一个丑陋的缝合怪。不要说是放出导剪版,就是换一个导演全部推翻重来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DCEU的死路在立项之初就已经注定,谁也拯救不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无论是扎克·施耐德还是乔斯·韦登(Joss Whedon)都是背锅侠,被推上前台为华纳的自负和急功近利买单。



摄影依然是扎克·施耐德电影最大的亮点




丧失灵魂的补完



如果对整个《正义联盟》的导剪运动稍有了解,那么对上面提到的种种问题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理预期。毕竟单单靠一部电影导演剪辑版的放出并不会改变华纳和DCEU积重难返的局面,也不会修正扎克·施耐德本人一直存在的问题。导剪运动能够有如此巨大的号召力,乃至于最终取得成功,逼迫资本方妥协,最关键的原因是扎克·施耐德的超级英雄电影有着一种独一无二的阴郁气质。


从最初的《超人:钢铁之躯》(Man of Steel)到后来的《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联盟》(Batman v Superman: Dawn of Justice),扎克·施耐德致力于创作一种严肃成人向的超级英雄电影。在灰暗的世界里,超级英雄要面对的最大挑战是自己内心的挣扎,在神性和人性的摇摆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这个世界对他们充满了敌意,学会和世界相处变成了比消灭敌人更重要的任务。这和漫威那种合家欢式的“甜糖水”有着明显的区别,在这里超级英雄杀人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超人:钢铁之躯》(Man of Steel)



神话式的隐喻,充满了双关的对话,晦涩且需要观众主动思考的故事。从普通观众的角度来说,导剪放出最大作用是让这样稀缺的电影能够有继续生存的空间,不让市场被同一种类型统治。这样的电影当然不完美,甚至问题很多(我知道你们要说那个玛莎的梗),可足够稀缺与珍贵。


然而在导剪版的《正义联盟》中,那股最独特的气质也变得踪迹难寻。世界仿佛是在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没有了宗教意味的情节,没有了隐喻式的对白,更没有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道德抉择。除了删去院线版中强行加入了戏剧桥段,导剪版和院线版在整体的风格上是如此接近,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超人与蝙蝠侠,两位在前作中详细刻画的角色本该在这一作继续他们关于自我身份的讨论。他们一个需要耶稣复活式的重生来完成自己的定位,一个需要自我救赎来弥补曾经犯下的错误。而在实际的电影中,他们着墨稀少,有限的出场片段也是沦为了工具人版的存在,前者是打败敌人的武器,后者是集结英雄的中间人。英雄们生活的世界,那些曾经有些各种声音,充斥着激烈思想争论的舞台彻底变成了故事发生的背景板。群众消失了,支持和反对的声音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关于超级英雄本质的探索。



《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联盟》

(Batman v Superman: Dawn of Justice)



从这个片面上来说,我们可能是错怪了乔斯·韦登(当然他在片场的种种劣迹绝不能容忍)。在今天还把院线版《正义联盟》的平庸和无趣全部怪罪到他的头上似乎有失偏颇,他对电影的改变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或者我们可能高估了扎克·施耐德,高估了他在创作层面上那叛逆的野心与挑衅主流审美趣味的勇气。哪怕没有临近上映换导演补拍的一系列事件,哪怕只是经历了前两部作品在影评人笔下的恶评,他也选择了在某种层面上退缩和妥协,选择了一种更为安全也更无趣的创作方向。无论如何,这是一部平庸的《正义联盟》,平庸的和它曾经鄙视的对手一模一样。


过去三年之中,很多人把导剪版戏称是一次开卷补考。问题和错误的答案已经全部写好,观众想要看什么,粉丝喜欢什么也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但可能是曾经的伤害太过严重,扎克·施耐德再也没有耐心去一一实现这些目标。他选择的做法是在没有经过严谨的思考和整合的状态下,把所有素材统统抛出。他用有限的资金补拍了小丑的片段,让他和蝙蝠侠在末世中重聚,然后生硬地放在了影片的结尾。这确实足够拥有情怀,能让粉丝瞬间高潮。这也只是情怀,发生在想象中的未来,最终和DCEU的命运一样消失在末世的漫天黄沙之中。




从未改变的世界



从2017年11月17日到2021年3月18日,整整1217天,这是把一部电影恢复原貌,把尊严还给导演所花费的时间。在经历了所有的这一切之后,导剪版《正义联盟》实际质量如何,有没有达到预期已经不再重要。从最初只是狂热粉丝之间的小范围请愿到最后全民参与的大规模发声,导剪运动本身的意义早就超越了单独的某部电影,成为一个文化符号,一种象征。它代表着在和庞大资本斗争的漫长征途中,艺术的创作者们取得了小小的胜利,蚍蜉撼大树的壮举也不再只是痴人说梦的妄想。


是的,我们胜利了。现在我们拥有了一部完整的电影,一段平民斗争的经验,一位被推上神坛的导演,一家妥协了的资本集团。我们欢呼着享受胜利的果实,即使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甘甜可口。那么世界因此改变了么,对不起,没有!


扎克·施耐德是幸运的,因为除了普通观众超高的热情和持之以恒的参与度外,导剪运动的成功还依赖着其他许多无法复制的因素。超级英雄题材本身自带的高人气和数年来庞大粉丝群体,制片方华纳本身推广HBO Max的强烈夙愿,社交网络时代信息的高速传播和大规模发酵,以及扎克·施耐德之前积累起的口碑。换一部电影,一个导演,一个制片方,一个时代,导剪运动都不可能成功。天时地利人和是对这场运动最真实的写照,也是对其他电影创作者最悲哀的警示。有着和《正义联盟》相似命运的《自杀小队》(Suicide Squad)也同样进行着导剪运动,但至今都没有成功。



《自杀小队》(Suicide Squad)



随着现代商业电影的制作经费不断攀升,收回成本乃至盈利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作为投资者的制片方肯定会选择最保守的方案,使用最听话的导演(真乖啊,J·J·艾布拉姆斯),拍出最平淡却稳妥的电影。更何况经过导剪运动这么一发酵,制片方一个个都心有余悸,谁也不想被扣上干扰艺术的帽子,必然在选人阶段就愈发谨慎。以后不要说是放出导演剪辑版,个人风格明显的导演恐怕在提名阶段就被排除在外。


商业电影这边的状况就是如此,更加小众的艺术电影情况则要还要糟糕。受众少,门槛高,缺乏观众,都让艺术电影导演的处境更加艰难。一旦遭遇制片方的删改,往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从《历劫佳人》(Touch of Evil )到《美国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从《现代启示录》(Apocalypse Now)到《银翼杀手》(Blade Runner),无不是需要多年的等待,导剪版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看着自己的作品被肆意篡改流传于世,其中的辛酸苦辣也只有那些导演自己才知道。


更悲惨的情况是连发布导剪版的机会都没有。最近的例子是詹姆斯·格雷(James Gray)2019年的《星际探索》(Ad Astra)。因为晦涩的剧情和阴暗的世界观,《星际探索》上映日期被一推再推。最终放映的版本被强行加入大段的独白并修改了结局。对此,詹姆斯·格雷只是在采访时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个结尾不是我想拍的。”有属于《星际探索》的导剪运动么?对不起,它从未发生过。



星际探索 (Ad Astra)



是的,我们没有生活在那个想象中艺术至上的世界里。我们的历史也没有让“如果那样就好了”的情况发生。《正义联盟》的导剪运动胜利了,但资本和创作者,艺术和商业拉锯战还将继续下去。从某种程度来说,目睹了这一切的我们才是那个蝙蝠侠。在哥谭打击了20年犯罪之后觉得心灰意冷,但在每一个必要的时候依然决定站出来再试一次。然后,再试一次。




编辑:芝芝味桃桃

Everything comes full circle.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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