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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养蜂人——留守延边的上海知青们(三)

大山深处的养蜂人作者:何永根

上海知青顾永才

假如我告诉你,有一对夫妻,男的是上海知青,女的是吉林知青,在长春一汽退休后,没有把户口迁到上海去,也没有在长春安享晚年,而是毅然决然地落户到珲春市马滴达曙光村西北沟(现属春化镇管辖),过起了养蜜蜂,养鸡鸭,种地的平凡农民生活。他们为什么会作出这么个平常人无法理解的选择呢?我想大家一定会非常好奇,我就是带许多好奇和疑问,前去采访他们夫妻俩的。


这一对夫妻,男的叫顾永才,女的叫吉秀明。


我踏上珲春去春化的大客车,一路奔波80公里,到春化镇曙光村下车,然后步行6华里,行程四十多分钟,中途经过一个部队的检查站(这里离俄罗斯边境只有10里路),在得到解放军的允许后,才进入西北沟村的土地。


初春的早晨,村落静静地躺在群山怀抱之中,十几户民居炊烟渺渺升起。大山一片迷蒙,迷蒙之中略带明晰。西北沟里,有轻雾缭绕腾越,飘荡牵扯。阳春四月,山色青翠,远处山谷里,偶尔传来了几声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使大山显得更加的神秘。万物充满了生机,草绿得发亮,树青得耀眼,偶而也见野花开放,有隐隐的香气扑面而来。溪涧的水不停地流响,泉水明净得可以照见人影儿,潺潺的声响,像鸣奏的天籁,那声音是那么细切入微,和谐动听。


村路两旁长满了青草,初春的青草,见了雨水就一个劲地疯长,直直地立起。我闻到了泥土和青草淡淡的芳香。人一旦进入这样的风景之中,总会有一种沉醉之感,在这样的风景里观山色,闻鸟鸣,听泉声,心境很容易和自然的景物融为一体,情感依景而生。


当我踏进顾永才的家门,立刻受到了夫妇俩的热情欢迎。男主人中等身材,长得还很壮实,略显花白的头发比65岁的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女主人长得娇小玲珑,举止文雅,身上透出浓浓的书卷气。两口子可能经常在户外劳作,所以皮肤黑黑的,但是,精神状态特别好。


我的采访从顾永才下乡开始的。


顾先生是上海市鞍山中学68届初中毕业生,1969年3月份到珲春县马滴达公社曙光大队西北沟生产队插队落户。由于这个地方大山环抱,交通闭塞,连电灯都没有,所以下乡的第二天,就跑了一个女知青。集体户13个人,由于顾先生年龄比他们大一点,所以理所当然的当上了户长。这是一个朝汉族各半的生产队,民风淳朴,乡亲们对知青都很热情。从大城市来的知青,什么都不会干,乡亲们就一点一点教他们。春天没有蔬菜吃,老乡们会给他们送白菜萝卜土豆,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由于第一年知青吃的是商品粮,粮食是够吃的,后来知青们就用粮食和老乡换蔬菜吃。“四人帮”当时搞的极左的那一套,不准老百姓养家畜,生产队就集体养一些鸡鸭猪牛,到过年过节才能分给大家极少量的鸡蛋,猪肉。开春正是“备战备荒为人民”的时刻,年轻人都参加挖山洞,修战壕,累得手都起泡了,下工回来,连路都不想走了。当时知青是在长身体的时候,繁重的体力劳动,连基本的营养都保证不了,浑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那个时候真的特别想家,想家的时候,大家就抱在一起哭,如果谁晚上做梦,梦里回到了上海,看见了亲人,就会感到这是一件最幸福的事情。


集体户知青有一个男高中生叫张风鸣的,第一年冬天从马车上摔下来,骨折了,公社领导批准到上海去治病,集体户有六七个男女知青要求把他送到珲春县城去,其实这些知青想与张风鸣一起回上海。(当时出于战备的需要,上级部门硬性规定知青全部不准回家探亲。)这些人到县城后,被知青办拦住了,只同意张风鸣一个人上车。其他知青们快急疯了,于是有人提出来,步行到图们,然后再想办法回上海去。他们几个人冒着严寒,冒着被野兽袭击的危险,翻山越岭,千辛万苦地到了图们,然后坐火车,一路奔波地回到了上海父母身边。现在我仔细想想,文革时期的领导,工作方法真的那么简单粗暴啊,为什么不好好地做知青们的思想工作呢?为什么不好好的告诉知青,战备的重要性呢?


顾永才是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实人,只会踏踏实实的干活,许多累活苦活,他都争着去干。到边境线打防护线,到图们江修江坝,与老乡同吃同住,繁重的体力劳动,是一般人受不了的,吃的是高粱米,大酱沾大葱,好一点的时候有白菜土豆吃就不错了;住的是塑料布搭的棚子,四面透风,蚊虫小咬每时每刻在侵袭着人们,让他们睡不好觉。顾先生说,再苦再累的活,我都能够挺过去,因为当时大家都别无选择。


集体户很团结,有招工名额,都互相推让,先让女同学去。顾先生是户长,走得就更晚了。他在农村劳动了5年,1974年才分配到凉水南大煤矿,1975年又调到汪清县酒厂,1976年又调到汪清县标准件厂。1983年,通过在长春一汽职工医院工作的姐姐,调到长春一汽职工医院后勤部门工作。后来,通过姐姐介绍,与吉林市知青吉秀明认识,恋爱结婚。吉秀明原来在盘石县下乡,后来当了两年老师,再后来到吉林医科大学读书,毕业分配到长春一汽职工医院药房工作。我对顾先生说,你真的好福气啊,夫人学历那么高,那么温文尔雅。顾先生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笑容。


1982年他们结婚,1983年聪明伶俐的儿子出生了。儿子在长春长大,1988年儿子的户口迁到了上海爷爷奶奶家,而人一直在长春生活。2000年儿子考到了上海一个大学读计算机专业,毕业后,由于实在是不习惯南方的生活,又回到了长春。2005年,儿子到韩国上大学,边打工边读书,几年后回到长春,现在在一汽的下属部门工作。


我看,顾先生夫妇人生的历程,算得上很成功了。长春是个省会城市,几百万的入口,城市的规模不大不小,这几年也发展得非常快,如果想回上海,交通特别方便,现在坐高铁12个小时到上海,如果坐飞机,两个半小时就能够回到亲人们的身边。长春的医疗保障也很完善,吃住行,哪个方面都非常好,物质生活应该是不错的。两口子工作都好,有很好的经济来源,退休后两口子工资达到5000多元,而且在长春有宽敞的住房,如果想在长春安度幸福的晚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刚退休,两口子还年轻,假如去打工,有的是单位要,每个月几千元的返聘工资,是很容易得到的。可是,为什么会想到珲春西北沟这个交通不方便的地方来生活呢?


顾先生说,2001年两口子离岗退养,开始了退休的生活。那个时候就萌发了回到珲春来生活的想法。退休后经常做梦,梦里回到了西北沟生产队,回到了集体户,梦见西北沟的青山绿水,梦见乡亲们。2006年和2007年,两次带着夫人到西北沟来探亲访友。夫人也被西北沟的青山绿水迷住了,也开始喜欢这一个美丽的地方了。


我问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原因,促成你们来这个地方定居的?是人还是地方?再说了,西北沟到现在交通还是不太方便,没有到村里的大客车,闭路电视信号也没有,看电视要架卫星接收器,更谈不上有网络了,与外界联系的唯一方式,只能是电话了。顾先生直言不讳的说,主要还是青山绿水的环境,吸引了我们两口子。现在的西北沟,年轻人都去外国打工,地都荒了,房子都空着,太可惜了。他的朋友告诉他,自己在那里的房子正好空着,如果顾先生能够来住,自己是求之不得的。所以在2008年,顾先生带着夫人义无反顾地回到了曾经插队落户的西北沟,重新当起了农民,过起了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生活。


顾先生曾经在这里下过乡,一辈子在外面漂泊,但是感情最深的还是珲春,特别留恋这里的青山绿水。顾先生对这里有一定的感情,我可以理解,可是顾夫人能够与顾先生同甘共苦,我就特别佩服了。顾夫人说,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我想,最重要的还是爱情的力量。如果顾夫人没有与顾先生荣辱与共,同舟共济的感情,顾先生再大的愿望也实现不了的,我真的特别佩服顾夫人!我问顾先生,这样的世外桃源生活,准备过到什么时候,顾先生笑着对我说,如果身体条件允许,在这里过到80岁,再作别的打算。

顾先生两口子追求的是独有的淡泊和宁静。


交谈结束了,我迫不及待想想看看他们的家业。走出大瓦房,好家伙!大瓦房的右侧,搭看一个凉棚,里面摆满了农机具,手扶拖拉机,伐木的油锯,破板子的电锯,饲料粉碎机,简直是一个小型的加工厂啊。顾先生说,拖拉机和油锯是冬天到山上去砍柴伙时候用的,电锯是做蜂箱用的,家里养了30多只鸡10多只鸭子,屋后半亩多地收的玉米,正好用粉碎机,加工后喂鸡鸭。大瓦房正面,地面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10几个峰箱,成千上万的蜜蜂在飞舞,把从深山老林採回来的花蜜,不辞辛苦地运到了蜂箱里。


我和顾先生走近蜂箱,蜂群的嗡嗡声,掩盖了我们的谈话声,无数的蜂儿如同顾先生的子民,莹绕着他,老顾从容地取出一个个结满了花蜜的蜂框。那一刻,淡定,自信,气定神闲的表情,一下子使我从中捕捉到一个诗意,这是生命最灵动的画面,是灵魂最淡然的时刻。


老顾说,这两年他养了20几箱峰,去年由于手受伤了,所以现在只养了10几箱,好的时候,每年能够收1000多斤蜂蜜,去年收了几百斤。顾先生一说到养蜂,语言就多了,他说,这里离大山特别近,蜜蜂采蜜特别方便,由于这里一直保持着原生态,一点污染都没有,所以采的蜂蜜特别受人欢迎,从春天到秋天,都能够采到杂花蜜,7月份,是椴树开花的时候,这时候的椴树蜜是最好的,营养价值特别高。我问他,养蜂收入很可观吧?顾先生笑着说,蜂蜜大部分都送人了,上海的亲人,长春的儿子,每年还有许多知青朋友回来探亲访友,自己都送他们尝一尝,另外,乡里乡亲的,平时免不了麻烦大家,送一点给他们尝尝,也是理所当然的呀。去年有几个知青带了南京的好朋友来玩,尝了顾先生的蜂蜜,连声称赞,说蜂蜜的质量比进口的还好。


大瓦房的左边,是一个100多平方米的塑料大棚,里面长着各种时鲜蔬菜,由于是深山老林,气候要比珲春市晚一个月左右,所以蔬菜还没有长成。塑料大棚的后面。是一个养鸡场,里面养了20多只土鸡,鸡儿们看见我陌生,吓得鸡飞狗跳的,过一会,感到没有什么危险,又跑回来,争相逐食了。鸡窝里,好几个母鸡在安静地生蛋,没有被外界的干扰所影响。顾先生说,我自己全部喂的是玉米面,根本不喂工业饲料,鸡鸭随时随地的在运动,所以蛋和肉都特别的香,这是城里人吃不到的美食啊。现在每天都能够捡10几个土鸡蛋。白天,养的十几个鸭子都到旁边的小河里,找小鱼小虾吃,每天早上又能够能够捡10几个鸭蛋,所以鸡鸭蛋黄特别的黄亮,咸鸭蛋黄都往外流淌油。现在自己还留了几个大公鸡,想在今年夏天集体户的同学们回来,好好的让大家尝一尝原生态土鸡的味道。至于这些鸡蛋和鸭蛋,除了自己吃以外,大部分也送人了。平时和老乡们在一起生活,免不了会求人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送人也是很正常的呀。


大瓦房前后左右共有一亩多地,房后种了玉米,秋收后都粉碎后当成饲料喂鸡鸭,房前春天种了许多蔬菜,比如茄子,辣椒,黄瓜,豆角,西红柿等等,秋天再种白菜萝卜土豆,解决过冬的蔬菜问题。家里有一个冰箱和一个冰柜,到秋天冻上茄子和豆角,家里还有一个菜窖,冬天存放许多白菜萝卜土豆,一个冬天的蔬菜问题解决了。说实在的,每个月生活费300--500元就够了。

顾先生的兄弟姐妹和顾夫人的兄弟姐妹,都经常来西北沟玩,刚开始对他们的生活方式不理解,可是来了以后,看到这里的青山绿水与那么好的生存环境,也开始赞不绝口,也经常来玩了。集体户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几乎每年都有来玩的。顾先生的家就成为了大家的旅游中心了。


顾先生两口子对我说,这里的生活特别安静,心里面特别纯净,每天什么都不想,种种菜,养养蜜蜂,养养鸡鸭,心里非常开心。特别是到春天,家里做了一个孵小鸡小鸭的暖箱,把20多个鸡蛋和20多个鸭蛋放进去,下面铺上带温水的塑料袋,上面盖上被子,把箱子放在炕上,箱里保持28--30度的温度,每四个小时得把蛋翻一次,晚上也不能睡个安稳觉。小鸡过21天,小鸭过28天,这些小家伙破壳而出,用亮晶晶的小眼睛望着顾先生,小家伙们感到这个新世界是那么的陌生好奇。那一刻,两口子望着这些小生命,幸福的感觉由然而生。他们时刻在关注着这些小家伙们长大,下蛋,然后再孵小鸡小鸭,这是一种幸福,一种快乐!


顾先生两口子说,现在的生活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每天想的最多的还是在长春工作的儿子,晚上是不是又蹬被了,是不是感冒了,儿子还没有结婚,如果儿子结婚了,就好了,就有人照顾他了。父母的爱,走到哪里,都是在牵挂子女的呀。


采访结束,我回到家,心里想了很多,我在想,什么是幸福?

其实生活中的幸福很简单,不是金钱,不是地位,不是权利,而是小小的一些小事。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吃自己想吃的美食,就是幸福;能与自己相爱的人厮守一生,白头到老,就是幸福。幸福就是自食其力,自给自足;幸福就是和平恬静,自得其乐;幸福就是满足,幸福就是知足,幸福就是奉献,享受生命和付出之后的收获!


顾永才追求的是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其实“世外桃源”是每一个人心中的梦,这里有一切美好的东西,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想望。愿每个人都能够找到自己心中的“世外桃源”。


珲春,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在这里,每一座山,都有自己的性格,每一条河,都有自己的故事!

雪岱山的儿子作者:何永根

照片:赵忠烈夫妻在自己家门口

早春三月,春寒料峭,三道沟处处飘动着绿草气息。晨曦中,农舍袅袅炊烟青云直上。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花露出粉红色的笑脸。雪岱山下,冰雪消融的泉水一路欢歌,奔向远方。乡间的小路上,牛羊低鸣,鸡鸭浅唱,偶而几声犬吠,使宁静朦胧的乡村多了几分真实与生动。啊,多么美丽真实的一幅水墨画啊!


清晨,我轻声慢步地走进三道沟村,生怕破坏了这一份宁静和谐的田园风光。


我走进今天要采访的对象——留珲上海知青赵忠烈的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200平方米的砖瓦房,墙面贴的是花瓷砖;房前有近二亩园子地,里面种植了中药材当归;仗子周围,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房前屋后堆满了柴伙垛(柈子),我估摸着,这些柴伙,四、五年都烧不完。我想起东北农村人的一句俗话:主人家会不会过日子,人勤不勤快,看柴伙垛就行。鸡舍里,30多只母鸡,在相互追逐,抢着吃食。


主人公热情地和我握手问候,一口刮拉松脆略带宁波口音的上海话,马上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感和陌生感,想不到他离开上海已经45年了,乡音说得还那么流畅。我夸张地对他说:“赵忠烈,你现在是家大业大啊,够的上地主了!”


宽敞明亮的大房间,墙面刮的是这里流行的大白,屋顶扣的是好看的扣板,地面铺上了地板,安装了保暖的塑钢窗户,房间里摆着上海式的大立柜,五斗橱,上海无敌牌的缝纫机。处处散发着上海人生活方式的气息。这一切的一切,与城市的楼房有什么区别啊?


我的采访从赵忠烈下乡开始的。


赵先生原来是上海市大连中学68届初中生。1969年3月6号在彭浦火车站上车,想不到,送他上车的大哥,在开车后,也悄悄地来到他的身边,告诉弟弟,他带了四个人,也准备去珲春插队落户。大哥赵忠樵是68届高中毕业生,已经分配到奉贤县星火农场工作,有工资,离上海又近,但是当时就是抱着一股子革命热情:“年轻人就应该出去闯一闯,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要去”的想法。大哥去珲春,家里人谁都不知道。到珲春县后,大哥主动要求到最贫困的城西生产队插队,赵忠烈分配到了马滴达三道沟插队。想不到69届初中毕业的弟弟,1969年7月份,也主动要求到珲春来插队,先分配到了大哥那里,后来又到了赵忠烈的生产队插队。一家兄弟三个,全部到珲春来插队,我看在当时是绝无仅有的。70年代末80年代初,赵忠烈的哥哥和弟弟相继回到了南方工作。


赵忠烈性格刚烈,好打抱不平,眼睛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看见不公平的事情,会一声吼的。所以年轻时候也打过架,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不好意思。赵忠烈是集体户户长,集体户一共13个人,9男4女,基本上来自一个学校,三道沟是一个特别穷的生产队,劳动力特别少。一个工只有0.11元,到年底,谁干得多,谁倒贴的就多。第一年由于吃商品粮,粮食是够吃的,但是大家谁也做不好饭,赵先生就要求大家轮流做饭,吃饭很简单,一个12窨的大锅,锅热了,贴上13个玉米饼子,下面熬上半锅白菜汤。赵先生带领大家,集体户有事情大家商量,有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所以集体户慢慢的走出了困境。


由于赵先生身体很棒,特别能干,开始他与社员一起出民工,搞副业,到山上去打木梆,抬原木,到林场修道,修桥,为地质队挖地槽,住的是地窨子,下面是哗哗淌的流水,上面铺上木板,然后铺上被褥,屋顶上是塑料布,那个时候生活特别艰苦。吃的是高粱米饭,没有菜时候,把黄豆放在湿沙子里捂热,让它发芽,然后用河水把沙子洗干净,黄豆芽炒着吃。有一次,四个知青抬大木头,由于活特别累,每一次做饭都是四斤高粱米,满满的一大盆饭,四个人就着白菜汤,似乎还吃不饱。


说实在的,当时生产队没有劳动力,全队只有几个年轻人,第二年,知青们成为生产队重要劳动力了,插秧,铲地,收割,打场,基本上全部靠知青来完成。赵先生想,生产队这样的操作方法,是无法走出困境的。于是他经常给生产队出谋划策,他身体特别棒,点子又多,还肯出力,特别能干,很快受到了大家的拥戴。1978年当上了生产队副队长,专管搞副业,赵先生头脑活,点子多,那里活多,那里活出钱多,就到那里去干。给部队修围墙,冬採,植树,很快就改变了生产队贫穷落后的面貌,乡亲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1980年赵先生还兼职当上了大队护林员,身上的担子也更重,当然,生产队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1979年,他与生产队年轻的姑娘李臣艳结婚了,姑娘年轻漂亮,善解人意,特别同情知青生活的不容易,经常帮助赵先生缝缝补补,涮涮洗洗,两个人在劳动中产生了感情,他们是自由恋爱,没有什么介绍人,想不到结婚后,风风雨雨地共同度过了30多年,现在两个人谁也离不开谁。


1983年,赵先生招工到417部队当军工,部队在雪岱山。他负责烧锅炉,兼职当修理工,水暖工,什么地方需要就到那里去,他还负责2晌水田的管理,后来他又带领大家开了3亩荒地,由于他工作中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部队的口碑特别好。1993年老婆也和他一起到城西去工作。


赵先生夫妇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在92年,13岁时候就到上海生活,投靠赵的姐姐,16岁户口迁到了奶奶家。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工作得风生水起,在广告公司搞策划,2010年与一个硕士研究生结婚,生活特别美满幸福。在上海买了10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小儿子在长春大学毕业后,回到了珲春市找工作,准备在珲春市安家立业。赵先生对我说,现在准备了几十万元钱给小儿子买房子,让小儿子也能够体体面面的成家立业。小儿子特别儒雅,彬彬有礼,特别有能力,我看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


赵先生对我说“何老师,你看我,每年种植当归,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状况,以前种植玉米,每亩地收入1000元左右,现在种植当归,每亩地收入2000元,现在我家有5亩旱田,1.5亩水田,2012年卖当归收入7万元多,卖当归苗收入6万元多,水田产的大米够自己家吃的,黄豆榨豆油,两口子平时有时间就去打短工,每天每个人也有120元--130元的收入,2008年退休,现在我的退休工资也有1700多元,是不是已经达到小康水平了?”


赵先生两口子身体特别好,感情更好,两口子每天乐乐呵呵的,什么愁事都没有。他说,自己待不住,如果什么活也不干,就会有病的。我问起他为什么不回到上海去定居,他说,大儿子在上海生活很好,也给他们两口子留了住的房间。两口子也在2012年把户口落到了大儿子的家中。但是实在是不适合上海的生活环境,一到上海就感到自己有病了,人老了,生活方式很难改变了,还是在珲春市生活好。现在两口子基本上每年都回到上海大儿子家探亲,每一次都是大包小包地给上海亲人带东北的土特产。


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离不开自己的老丈母娘。老岳母生有3男3女,赵先生两口子结婚后,一直与老岳母一起生活,年轻时候,小两口上班和干活特别忙,没有时间养护两个儿子,都是老岳母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养大的。时间长了,谁都离不开谁了,现在虽然其他子女对老人也特别孝顺,大家都住在附近,每天问寒问暖的,但是老人就是想和赵先生两口子一起过日子。赵先生说“老人养子女小,子女养老人老”,这是天经地义的,难道说,我现在可以不管年迈的老岳母,到上海生活吗?这样于理于情都说不过去的呀!其实我现在对老岳母,比我对自己的母亲都要亲啊!赵先生的岳母,今年84岁了,腰有一点弯了,耳朵有一点聋了,其他还挺好的,现在老人家一天都离不开他们两口子。何况是“家有一老,是个宝啊!”赵先生爱人的兄弟姐妹特别团结,有活了,大家相互帮助,到过年过节,大家欢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哥哥长,妹妹短的,有的是嗑唠。这种其乐融融的场景,是赵先生所陶醉和念念不忘的。


赵先生自豪地对我说,我现在自留地里,每年春天种辣椒,茄子,黄瓜,豆角,香菜,秋天种植白菜,萝卜,土豆,都是纯绿色食品,一点化肥都没有,粮食也是绿色食品,家里养了30多只土鸡,每天能够捡20多只生态蛋,三道沟村在群山环抱之中,雪岱山每年恩赐给人们许多山货,什么臻蘑,松蘑,木耳,山菜,臻子,松子,应有尽有。这些纯绿色食品,在大城市是见不到的。家里生活费除了交电费的几十元钱以外,房费,水费,取暖费都不要出的,家里的柴伙够烧四五年的。现在村里修了水泥马路。安装上了太阳能的路灯,每天晚上瓦亮瓦亮的,晚上村里会举行广场舞,乡亲们都去自娱自乐,健身健体。生活方式是简单了一些,但是特别原生态。2012年,集体户的同学来三道沟他家玩,住了几天,对赵先生的生活方式,羡慕不已!


中午李臣艳为我做了6个家常菜:烤鸭,清蒸大黄鱼,大葱炒土鸡蛋,小葱拌豆腐,东北凉菜大丰收,胡萝卜香菜炒肉片。饭菜那个香,那个美啊,全部原汁原味的,让我想起来儿时妈妈做菜的味道来。


赵先生对人特别热情,特别豪爽大气,对生活充满了自信,在村路上行走,不时地与乡亲们打招呼,特别有人缘。与我聊天高兴了,还卷起了喇叭筒烟,实足一个东北男人的腔调。


我喜欢赵先生这个人,因为他表达着我们的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生活的热情,更是一种生活的勇气。它成就了赵先生夫妇结结实实的热爱生命,身体力行让生活走出了庸碌,活出了精彩。

什么是快乐?在充满躁音的都市丛林里,人们每天被浓浓的雾霾包围着,大家时刻在关注着PM2.5是不是超标,你几乎是快乐不起来。此时,你不妨到乡间走一趟,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闻一闻泥土的芳香,看看翠绿的大地,听听大自然的奏鸣曲---蝉声,鸟声,溪水声------,你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珲春红旗河是流动的,她流走了过去,流到了现在,还将流向未来,老知青赵忠烈这个普普通通的人,和我们一样,默默地生存在自己的一片天地里,看着过往的云烟与今昔的岁月。也许我们互不认识,但我们拥有一片蓝天。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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