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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留在草原的北京知青陈丽霞

2017-10-17 老知青家园


2013年10月18日,从15岁开始在草原上生活了45年的北京知青陈丽霞,因病逝世,享年61岁。几天后,她随儿女们又回到了东乌珠穆沁草原上, 永远长眠在那里。草原往事留在草原的知青——陈丽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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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绚丽的彩霞文:马晓力在内蒙古锡盟东乌旗,有一位女知青,她在嫁给一位普通牧民后,再也没有离开草原,她就是东乌旗唯一一位留在牧区没有返城的北京知青陈丽霞。

陈丽霞已俨然标准的蒙古牧民。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永远是这样微笑着、劳作着。可以想象当年的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选择了草原

插队时,陈丽霞是我同一个蒙古包的小妹。


说起陈丽霞到内蒙古草原插队还挺曲折。她是北京师院附中68届初中毕业生,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在六个子女中排行老四。她的父亲陈大维是商务印书馆著名俄文翻译家,“文革” 初期不幸被迫害致死。 当年, 报名到内蒙古草原插队本来是没有68届的名額的, 陈丽霞是借口到火车站送同学, 与另外两名初一同班的小女生一起躲进火车厕所里, 任凭家长的呼唤没有出来, 而与我们一同到了錫林郭勒盟东乌旗的阿尔山宝力格牧区的。 在张家口下火车换汽车的时候,三个16岁的小姑娘穿着裙子,冷得不行。我们就纷纷打开行李给她们拿厚衣服 。 领队点名的时候, 我们就把她们挡在身后,等到了目的地已既成事实了。经她们再三恳求,家人才分别将她们的户口和行李寄到草原。原本被分到阿尔山宝力格大队的知青是十男十女,由于她们中途加入, 打破了男女比例平衡, 可见当时知青安置办为这些知青能扎根牧区真是煞费苦心了 。


16岁的陈丽霞,还是一个腼腆、内敛、恬静、言语不多的纯情少女, 但在她不外露的性格里却深藏着坚韧、倔犟,甚至比较执拗的一面。


1973年春末夏初的一天傍晚,我放羊暮归.将羊群向我们蒙古包方向一轰, 便打马回包了。刚拴好马,见陈丽霞坐在包外的水桶车痴痴地望着天边发呆。我甩着手中的马鞭子不经意地问:  “老咩,你发什么呆呢?”同学们给陈丽霞起外号 “老咩”作昵称。陈丽霞微笑着指指天边: “你看,草原多美呀!”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惊讶地失声一叫:  “呀!太美啦!″

草原寥廓的上空,西部大半个天,布满一抹一抹的火烧云, 整个天幕被晩霞染得通红通紅, 云朵奇异怪状地飘浮于天, 红一片紫一片,绛紫色、血红色、粉紅色、 橙红色、淡黄色,多彩绚丽的云霞, 一时间象一幅彩色纷呈的水墨画悬于空中,似一袭火红幕布燃烧于天,那美艳、那壮观、那迷人之火色,到草原五年来从未见过。在金灿灿的晩霞映衬下,远处的额尔敦乌拉山被勾勒得清晰可见, 像被墨泼了一样。 平素这山象一条莽汉峻峭挺拔、巍然屹立,此刻在道道闪烁的霞光扑朔中, 全然变了模样, 宛如天上飘下的一群仙女,头顶皇冠身披金纱,风姿卓越,楚楚动人。


那个傍晩,我和陈丽霞一起陶醉在这大自然赐予的无限美艳中,呆呆的,忘情在天地间的画中。突然,陈丽霞喃喃自语地冒出一句:  “草原这么美,咱们都别走了吧”。我一楞,像才从梦境中惊醒,针对陈丽霞的感言我若有所悟地说:  “‘长安虽好, 非久留之地’我已听说你和前达门的事了,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呀!就这三个字‘一辈子' 。一辈子留在草原, 我是不行,你行吗?”陈丽霞此时眼睛直直地望者天际边那撩动人心的红霞,给人一种像是要钻进那光怪陆离具有魔力的云霄的感觉。听了我说的话, 她若有所思, 淡淡地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  “我行。 ”这两个字的声音似压得很低很低,沉沉的,几乎听不到,似有怯怯之感,不那么坚定,不那么掷地有声 。 但就这实实在在、言之凿凿的两个字,陈丽霞千金一掷! 将自己的青春年华在草原上一掷就是整整45年, 就这两个字“我行”, 一行行了45个春秋。


那个傍晩,就在这霞光万道的天幕下怦然心动蹦出的“我行”两个字,令这个花季般的妙龄少女一直在这斑驳霞光的护佑下, 岁月蹉跎至两鬓斑白!


那年,我们这些插队的北京知青作为娘家人,为21岁的陈丽霞操办了完全草原习俗化的婚礼。我们在草原上捡飘散的羊毛去旗里卖了,买回毛巾、脸盆、碗筷给她做简単的嫁妆。她出嫁那天,我喝了20 多杯紅的白的紫的各色的酒。 婚礼简朴而隆重,令人终生难忘。在我心中,好似又一个昭君出塞了。

她是我们心中的牵挂

全大队23名北京知青. 除陈丽霞外,若干年后都纷纷离草原而去,而留在草原的她, 却成了令我一生牽挂的知青小妹。

陈丽霞一家人

陈丽霞嫁给了草原上的一位普通牧民前达门 。 虽然浪漫爱情并不是这个家的基石,虽然艰难坎坷成为生活的大部分内容,但陈丽霞始终没有离开草原。 在岁月的磨砺下她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牧民。 她们有了一双儿女,后来又有了孙女孙子,可谓儿孙满堂。


陈丽霞说:我不后悔。我有一些原因才留在这里.我希望把这条路走好. 有一个好的结尾。我觉得这里的牧民确实特别宽厚。他们特别善解人意, 特别善待人,我对他们特别感激。一定要我用一句话来概括草原上的生活,我就用这几个字来形容一直过着的日子: 清贫而惬意。 我觉得在这些人中间生活我特别満足,所以留在这里还是非常值得的。这是我的选择。


陈丽霞像是系在我心上的一块心结,总也对她惦念不已。自上个世纪80年代末, 我们知青伙伴和陈丽霞的交往渐自增多, 每次见面,都是在她草原的家里。

陈丽霞(右一)与自己的蒙古族亲戚们在一起

第一次是1988年8月, 我带了智力支边考察团的十几人回到我插队的地方。相隔14年, 回到草原,第一眼见到陈丽霞时, 几乎不敢相认 。只见她满脸皱纹, 皮肤黑黢黢的, 穿着一身破旧深绿潲了色的蒙古袍,头上还蒙着颜色发乌的布, 简直与牧民老乡一模一样。当时一阵心酸,眼泪止不住地如泉涌出,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可她却面带笑容,非常坦然地说:好不容易见面了,应该高兴啊。 接着便像当地老乡一样忙着烧茶招待来客。令我惊讶的是,她客客气气地端给每位来客的,竟是一碗黑颜色的茶,里面一滴奶都没有。草原的奶茶应当是浅褐色的,放牛奶,有奶的香味。她难为情地说:家里没有奶牛,烧不了奶茶给大家喝,真对不起。她的话音未落,又勾起我一阵心酸, 泪水涟涟。草原上喝不起奶茶,那就是生活境遇最不堪的人家啦,可见她当时的生活有多窘迫。

陈丽霞夫妇

第二次是1991年8月中, 经过众多知青的艰苦努力,  «草原启示录》终于出版了。编委会随即组织了向第二故乡赠书的活动。完成贈书活动后,我们相约一起回队去看丽霞。那年她已在草原留守23年了,显然三年后, 她的家境有了不少变化, 盖起了一座土坯房,里外屋两间。见面时,同来的几个知青都与丽霞争相拥抱,这次我因有过上次的心理准备,没有流泪。只见其他几位久别重逢头次相见的知青, 都是泪水汪汪。 而丽霞没有特别的兴奋和冲动, 如同牧民一样平和地招待来者。这次是奶茶,而不是黑茶了。知青们给她带来不少礼物, 多是生活用品。 当晚我们十几个知青挤在他们家的大通铺上猫着睡了一夜, 好像回到当年的蒙古包一样。

陈丽霞夫妇

第三次是1993年的8月份, 还是那帮当年的知青,回访第二故乡。所不同的是,这次大家大都带了自己的孩子, 想让他们体会一下父母当年插队的情景。我们又一起回队去看丽霞。这一次, 她家盖起了三间宽敞的砖瓦房, 生活似又上了一层楼, 但人却更像牧民了, 身上知青特有的影子越来越少。几十年中,她的艰辛和操劳常人很难想象, 但我们看到的却是平和、刚强,还有她那特有的善良的微笑 。

陈丽霞(双手做V者)与牧民和知青们相聚在东乌珠穆沁旗


第四次是l996年7月,我带了中央电视台二频道 «走过青春»摄制组张泽群一行去采访丽霞。采访完成时,导演请丽霞留言。她思付良久,在留言簿上赫然写下了: 我爱大草原。


以后与丽霞的来往更加频繁,多在草原她的家里,只有一次是她到北京来与众友相聚。


2013年10月. 61岁的陈丽霞突然病重,回到北京看病,在北京病逝。几天后,她随儿女们又回到了东乌珠穆沁草原上, 永远长眠在那里。

她才是真正的草原女儿。她把情、她把魂、她把骨血融入了草原。她是草原上一抹永远绚丽的彩霞。

默送晚霞

一缕晚霞从草原落下

一种精神在知青中传扬

我仿佛看到当年的晚霞

光泽艳丽 风雨兼程

不恋繁华 炽爱草原

带着执着在绿海中游荡

迎着风霜 不怕雨狂

带着真诚把辛勤的汗水挥洒

我仿佛听到牧歌唱响

山丹花开 牛羊肥壮

既然选择 就不后退

默默擦去思念的泪花

踏着坎坷 意志坚强

带着疲倦的身躯又在翱翔

我仿佛感到鲜花绽放

带着缅怀 带着深情

带着惋惜 带着敬仰

把敬佩之意都扎成花环

寄托哀思 默送晚霞

让她带着自豪飞向天堂

对待生活中的每一天若都像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去对待,人生定会更精彩。

(干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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