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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晨星农场知青墓


橡胶林里的青春
——广东知青在海南

凤凰视频《一起走过》

核心提示:每年清明节一位60多岁的老人都会来到海南屯昌晨星农场的一块墓地,这块墓地位于农场医院的后面,杂草丛生,很难雇到人去看护修理。老人会给每一块墓碑都点上香,然后手拿着砍刀一边砍草,一边流泪。

1970年10月17日凌晨。晨星农场养猪连遭遇了山洪袭击。全连28名成员中,22人被洪水吞噬,仅余六名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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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知青永远的痛

海南山洪冲走20姐妹

海南岛的中部,屯昌县境内的晨星农场场部不远的一个山坡上,有着两排整齐的坟墓,立着几块知青石碑,人们习惯的称“知青墓”。有着一场不堪回首的劫难,记载着当年“知青”的故事。  


20世纪70年代,中华大地掀起了一场城内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旋风。海南岛地处南疆,那时正是海南发展橡胶事业的黄金时期,开垦荒山,种植橡胶需要大量的人才参加,恰正是知青的好去处。一批又一批的广东各城市的知青,随着上山下乡的浪潮流到海南,流进了屯昌境内的晨星农场。  1970年代,晨星农场编号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六师二团。10月17日是这个农场最黑暗的日子,发生了一件震惊海南、震惊广州军区乃至国家农垦部领导的事情。一场台风暴雨淹灭了团部养猪场的全部,夺走了22名年轻人的生命,成为知青史上一首悲歌,成为当地人永远的话题。   

1970年的夏天,二团的领导为了改善生活,解决全团吃肉难的问题,作出一个重要决定成立养猪连。地址选择在离团部不远的一块平坦的沙洲地方。会议上谁也没去论证这块地址的优劣势就急于开始运作。团机关从各连队抽调了何启珍、黄珊等16—23岁的女青年26名,只有连长李灶和指导员二位是男性。这些活泼的年轻人都是能文能武、善唱能跳的好手。据回忆,“十,一”的团文艺汇演中,养猪连的节目还拿过第一。她们汇集在一起热情高,干劲大,自己动手平地基割茅草,砍树盖好了住房,紧张的创业工作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气氛之中。  


正当她们建好宿舍和养猪场准备大干一番时,海南却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台风。


1970年10月17日凌晨。晨星农场养猪连遭遇了山洪袭击。全连28名成员中,22人被洪水吞噬,仅余六名幸存者。

“这三十多年来,每逢台风天气刮风下雨,我常常会做被洪水追赶的噩梦。”幸存者之一的广州女知青何启珍说。


“根本没想过那场洪水中会死那么多人。我现在一闻到停尸间那种防臭的香精味,就得头晕,那股气味永远忘不了。”幸存者之一的汕头知青陈淑娥一提及遇难的同伴,忍不住哽咽。


36年前,海南屯昌县晨星农场养猪连遭受山洪冲击。全连28名成员中,22人被洪水吞噬,仅余6名幸存者。其中20名女知青有的来自广州,有的来自汕头,还有的是海南人。她们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5岁,最大的23岁。


时隔多年,这些生还者们,讲述起36年前的那场洪水,依然难掩悲痛。

被困:
念毛主席语录唱国际歌互相鼓励

1970年10月16日,13号台风正面袭击海南。


海南屯昌县晨星农场养猪连的知青们一整天都在忙着做防风工作,顶风冒雨抬来长长的圆木头,压在房顶上,以防台风把房顶的茅草掀翻。


风越刮越猛,雨也越下越大。

晚上,完成防风工作后,大家都很累,除两名值班的姑娘外,其余的人都疲劳地入睡了。


17日凌晨3点左右,女知青何启珍被一阵阵嘈杂声惊醒,她发现,自己所居住的第3栋茅屋的土墙塌了一块,变成一个大洞,风正从洞口呼呼地灌进来。


“这可怎么睡啊?”


“报告连长、指导员吧。”值班的小姑娘开门一看,大家马上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平时不起眼的小河沟,现在已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暴涨河水混杂着沙泥碎石、枯枝落叶,眼看着就要漫上来。


何启珍当时在养猪连担任炊事员,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粮油安全。她和司务长廖以玲齐心合力,把大米、油尽量往高处堆。


张思慧那晚一直睡不好。她回忆,当时接到连长、指导员决定马上转移的命令时,她和大家一样,压根就没想山洪暴发的恐怖后果,并不觉得害怕。她简单地收拾过行装,戴上斗笠穿着军用雨衣和大家集中到一起。


汕头女知青陈淑娥是在睡梦中被嘈杂声惊醒的。“集合,大家赶快集合。”听到连长急促的喊叫声后,她披上雨布,戴着斗笠,匆忙跑到屋外,一到那里就听到有人高呼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养猪连30人,除了卫生员去了团部,一名队员探家外,其余28人很快集中到了第一栋茅屋前。


可是,向哪里转移?


可能是习惯使然,她们都自然地向着团部方向走去。从茅屋到团部要经过小河,附近有一段洼地,平常洼地没有一点儿水,但此时河水上涨,洼地已灌满了河水,且沿着洼地急速地向北流去。能过去吗?当时高个的张惠自告奋勇当先锋探路,接着张思慧、黄珊健也争着要当探险队员。她们组成先锋队摸索着首先蹚水过了洼地,其他人手牵手紧跟着也过去了。


大家来到了一片地势稍高还未被水淹的土包上,但再往前已是一片汪洋。往南走更不可能,往西上山行吗?但往西又要淌过洼地,此时洼地的水更深,水流更急。


连长从洼地处试探着下水,结果一下子就被冲走了,大家惊叫着连长的名字,奋力拼搏,好不容易从东面的另一块洼地中爬了上来,返回去上屋顶吧,刚才好不容易才过的洼地,现在已是波涛汹涌不可逾越的汪洋。


28人就这样被四周的洪水围困在孤岛之上。


风雨打在身上,河水逐渐没过了脚跟、没过了膝盖、没过了大腿,还在不断地上涨、上涨、上涨……28个年轻人在黑暗中手挽着手紧紧地靠在一起。连长、指导员和广州知青都自觉地站到最外层。


何启珍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个年龄较小的潮汕姑娘哭了,大家就搂着她,安慰她。“坚持啊,只要坚持到天亮就是胜利!”


这时,知青们高声念起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黄珊健带头,大家唱起了国际歌。


悲壮的国际歌声随着风声雨声在夜空中回荡。

逃生:
一根铁丝一棵树成了救命稻草

水位越涨越高,已涨到腹部,人在急流中已很难站稳。


何启珍突然感到沙土在脚下迅速流失,整个人一下子就沉到了水底。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才把头浮出了水面,但洪水一下子又将她冲得老远。


养猪连第一栋茅屋在眼前一晃而过。“要尽量靠近房子!”她清醒地命令自己。多年过去了,她回想起这一幕时,仍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心里没有半点恐惧,就那样看着第二栋、第三栋茅屋紧接着在眼前飞驰而过。


突然,她的手触到一根细细的东西。原来这是第三栋茅屋后边,晒衣场上的一根铁丝。铁丝的两端绑在两根木桩上,北端的木桩已被冲走了,铁丝在洪水中飘来飘去。


“抓住它!”何启珍抓住这根救命铁丝,奋力地游到另一端靠近茅屋的木桩上,死死地抱住它。但木桩已开始倾斜,随时有被冲走的危险,得尽快游到茅屋去。木桩离第三栋茅屋大约三米远,茅屋的泥土墙大部分还没被冲掉,水流也变得相对缓慢些。


“一定要赶在泥墙大面积倒塌前游过去!”她再次命令自己,向茅屋拼命游去,结果一把抓住为防台风压在屋顶上的圆木,用力一拉,没想圆木并未固定,一用力便拉了下来,水流又把她冲回原来的木桩上。求生的信念迫使她再次向着茅屋冲去。这下她有了经验,一把抓住了茅屋的木架,从泥墙与茅屋顶之间约30厘米的空隙钻进屋里,爬上了木架。


暂时安全的她全身湿漉漉,一个人坐在横梁上,看着脚下的一片汪洋,又冷又饿。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姐妹们都在哪?难道只有我一人被冲走了吗?”


直到17日午后,她才从茅屋里被前来营救的男知青救出。“这时,我才知道,我们28人全被冲散了。”


张思慧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被水冲走的了。“印象中大家是分成两批被洪水卷走,在我身前的五个女孩,手握着手,几乎是一瞬间就湮没在洪流里。”


“哇!”大家凄厉的惨叫声至今仍在她脑海里回响。


张思慧的游泳技术并不差,但在湍急河水里,根本没法游。她在最短的时间内脱掉了军用雨衣和鞋子,使劲挣扎把头浮上水面,转瞬间已经被冲出去很远。幸运的是,她被冲到一棵大树上。这棵大树成了她的救星,她死死抓住树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一个黑影被冲到树上。她试探性地喊了几声。原来被冲来的人是汕头知青陈淑娥。


“我不会死的,肯定不会。”30多年过去了,虽然隔着长长的电话线,陈淑娥的声音仍忍不住颤抖。她回忆,被水冲走时,她一直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句话,当时她已经感到脚下的沙地在不停流动,几乎是一瞬间,一个大浪劈头盖下来,她就被卷进河水,原本死死抓住别人衣服的手此刻松开了。


“我不会游泳,不能连累到其他人。”陈淑娥在奔涌的河水中挣扎,顺着激流,茅草屋在眼前一闪而过。她双手拼命拍打水面,突然抓住一截树枝,求生的意识使她死命抱住树枝,整个身体漂在水中,拼命喘气。


就在这时,她听到树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树那边是哪个? ”


大家互报姓名后,她才知道是张思慧。


“坚持住,我来救你。”张思慧一只手抓树,空出的手把陈淑娥的身体移到一根树丫上,双脚站稳。


“你要坚持住,千万不要放手。”

“你也得小心啊。”


一个直径不到30厘米的树,两个惊魂未定的姑娘,就这样死死抱着树丫,身体一直泡在水里。洪水呼啸而来,她们的身体一次次被冲得横在水面上,但不忘互相喊叫着鼓励对方。第二天晌午,在两名男知青的帮助下,张思慧和陈淑娥才踏上了对岸。


原来三班班长杨铭田和潮汕姑娘陈惠兰是一起被冲到第一栋茅屋前。陈惠兰不懂水性,只能紧紧地抓住杨铭田,使得水性一般的杨铭田也难于浮出水面。杨铭田想到自己是班长,有责任保护她,于是拼命往上挣扎。正当快憋不住时,幸运地借助了一股水势,露出了水面,并且房子恰好就在旁边,于是她一把抓住房架,把陈惠兰艰难地推上了房顶后,自己再爬了上去。由于第一栋草房正面遭受洪水冲击,她俩上去后不久,房屋就被冲垮了,整个茅屋顶顺势漂到了第二栋茅屋前,于是她俩又爬到了第二栋茅屋的房顶上。


另一位广州女知青黄珊建则被宣传栏救了一命。她被卷入水后,隐约看到六七米远的宣传栏,奋力游过去,一把抓住宣传栏的栏杆。爬在宣传栏上,黄珊建看到姐妹们一个个身影飞快地漂过,她赶紧把腿伸出去,拼命喊:“抓住我!抓住我!”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抓住她。


18日下午,何启珍、张思慧、杨铭田、黄珊建、陈淑娥、陈惠兰六人陆续在团部相聚,劫后余生,六人相拥而泣。

后事:
找到21具尸体其中5人手拉着手

被救起后,知青们住在了团部。


刚躲过死神的她们如今要面对同伴的尸体。


养猪连除连长、指导员是男同胞外,其他清一色是来自广州、潮汕、海南的女知青,最小15岁,年纪最大也才23岁。在这场山洪中,除了一位汕头女知青回家探亲躲过此劫外,在现场的28人,有22名成员在山洪中遇难,仅存6名幸存者。

事发后的一个星期里,团部组织专门队伍寻找遇难者,也有不少人自发加入。 “当时天气冷,搜寻者都要喝口烧酒才下得了水。”何启珍回忆:“22个遇难者大部分被沙土掩埋,一些露出手,一些只露出头发。”


“李力、李小玲、梁愉辛和另两位潮汕知青,五人是在一个水坑里同时找到的,被发现时还手拉着手。由于被水浸泡,尸体都已浮肿,面目全非。人们让我前往辨认,当我第一眼看到时,简直惊呆了:长得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堪入目……”张思慧说自己实在不忍心描述她们当时的模样,因为从外形已无法辨认她们,当时只好根据衣着,认真仔细地分辨。


从小玲、愉辛身上找到了用塑料袋包裹得很好的《毛主席语录》,居然一点儿也没湿。小玲还留有一本日记。游泳健儿张惠,是在下流很远的三连找到的,她依然保持着奋力拼搏的姿势,可惜仍没能逃过厄运。


而指导员李灶,自始至终都未能找到他的尸体,他的墓穴是一个空穴。


幸存者们回忆,遇难者的尸体用棺木装起来,安放在离团部不远的向阳坡上。22座坟墓分成两排,整齐地排列着。墓碑朝着东南方的一条大路,那是当年她们从广州来到这山沟的必经之路。

在海南时,每逢清明节及10月17日,知青们都会主动到墓地看望遇难的姐妹,给她们的坟头拔拔草,培培土,表达自己的哀思。

反思:
养猪场河边选址埋隐患

悲剧发生后,全团召开了沉痛的追悼会。团政委在会上高度赞扬了遇难者团结战斗的精神,并为失去这些优秀的青年而痛心疾首。“会上不少人为之落泪。大家都自然地把责任归咎于老天爷,从未想到过什么人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仿佛这只是一个单纯的人力所不及的自然事故

何启珍 (广州知青,当年20岁,在养猪连担任炊事员):

她们成了“抗洪烈士”

从1968年11月去海南到1976年3月返回广州,我在海南度过了20至28岁人生的黄金时代。那场洪水,给我留下了一辈子不可磨灭的一幕。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当时如果我们不走而是立刻上了茅房顶,也许可以躲过这一劫。

遇难者麻海晨

在养猪连里,包括我和张思慧在内,有不少是华师大子弟,在那场山洪遇难的就有3个人。遇难者麻海晨的姐姐在看到妹妹的尸体被放到棺材时,猛扑过去,喊着要跟着去,当时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另一名遇难者李力,她妈妈过了很多年后,一说起她就哭,我们在她面前都不敢提起洪水,不敢提起海南。


未经上级机关批准,遇难者就按部队的习惯被定为烈士。墓场上立了一块大碑,上面写着:防风抗洪烈士永垂不朽!也许,这多多少少告慰了死难者的亲属,但亲属们最终并没有拿到烈士证。

张思慧 (广州知青,当年16岁):

那被洪水冲走的一个个人影

我的水性并不好,当时被冲进河里,在巨浪里挣扎,要不是当年年纪轻,体力好,肯定会被洪水冲走。

“还有多少人活着”,这是我获救后说得最多的话。当我爬在树上看到一个个被洪水冲走的人影时,我知道肯定有人活不成了,但做梦都没想到会有22个牺牲者,这简直就是一场悲剧。现在,每当我看到报纸上有关洪水的报道,就会想到自己在水中挣扎时的情景。

杨铭田(广州知青,当年22岁):

我大喊毛主席万岁

当时我们谁也不明白该往哪跑。连长说去哪我们也只能跟去哪。来到茅草房的一块空地上时,我发现我们已经毫无退路,周围已被洪水团团围住。

那时天还是黑乎乎的,茅屋一公里外,很多手电的灯光在前后晃动,我知道救援队伍肯定到了。“毛主席万岁!”我下意识的不断大喊。现在遇到这种情况肯定要喊救命,但当时最流行的话语就是“毛主席万岁”,那是根本不用思考就会脱口而出的。解放军和武装连的人陆续赶到后,我和陈惠兰坐上充气轮胎,被解放军送上岸。


当年在海南的广州知青,不少人最终魂断异乡,而我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除了勇气,更多的还是运气。

陈淑娥(汕头知青,当年19岁):

连长判断错误不敢一搏

当时天气很冷,我们站在狂风暴雨中,但丝毫没有察觉死神正在步步紧逼。我赶到屋外,就听到有人在高呼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如果当时大家爬到茅草屋上,而不是撤走可能都不会死。但连长的一个错误决定和我们的无知,才造成如此惨痛的悲剧。

当时高地离茅草房也就20米,如果连长敢一搏,游到对岸放下绳索,大家还是有往回撤的机会。这时碰巧有人说喝到河水不舒服。连长不敢担当出人命的责任啊,大家只能抱在一块等水退去。

记录人《南方都市报》记者 方夷敏 实习生 康殷 

屯昌晨星农场知青墓

——无尽的哀思


在海南时,每逢清明节及10月17日,知青们都会自动地到墓地看望遇难的姐妹们,给她们的坟头拔拔草,培培土,表达自己的哀思。后来知青们虽然陆续回城了,但大家心里依然记挂着她们。


1997年5月2日,晨星农场知青100多人在广州白云仙馆聚会。黄友民、黎服兵、林英、景小诗等同志倡议,大家热烈响应,为重修墓场捐款。从1997年5月至1998年5月,广州知青和汕头知青共募捐人民币11.5万元送往晨星农场。农场出资了18.5万元,在农场领导财力、物力的大力支持下,于1998年7月重新修建了坟场,并命名为知青墓。


原广东知青、现任天津市大地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的黄友民是当年参与救援的第一批人员之一。当年施救的那一幕幕情景,至今仍在他的脑海里清晰浮现。“想了三个法子,救了三次都没能成功,一直等到水退了后才把6个人救了上来,其余的……”


黄友民回忆说,那天天还没亮,估计是凌晨四五点左右,当时在团部机关工作组任职的他和另两名男知青被团部武装连的人吵醒。一问,才知道是团部刚建的养猪连被洪水淹了,他们要赶着去救人。黄友民三人马上穿上雨衣,跟着武装连的人一起跑到晨星大桥。


当时风大雨大,到桥边一看,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和黑乎乎的山影,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水声,根本分辨不出养猪连在哪个位置。武装连的同志初步判断了一下,开始下水试图往养猪连方向游。黄友民原是广州市少年游泳队的队员,水性很好,也跟着下了水。一下水,他就感到水流很猛,同时下水的二三十人没游多久,就被急流给冲散了。他们在急流中根本没法游,只能顺着水流往下冲。见情况不妙,黄友民在水中远远看到一个“岛”,冲过去一摸,原来是棵大树。他赶紧抓住树枝,爬到树冠上。这时另一位队员也冲了过来,两人一起爬上了这棵树。


当时雨点很大,打在身上疼得很。两人都感到冷得钻心,牙齿直打颤。为了取暖,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伤死别
想了三个法子救了三次都没能成功”

这时天渐渐发白了,两人回头一看,看到了水面上露出养猪连的茅草房顶,上面还趴着几个人。他们冲着那几个人喊:“不要怕,我们来救你们了。”但狂风暴雨之下,对方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喊话。而事实上,他们也没能力去救对方,当时的情况,他们都只能等待其他人的救援。


天亮后,雨渐渐停了。武装连派来的另外一个排的人过来了,将绑上绳子的木棍抛向黄友民他们,才将他们拉回了岸边。


上岸后,他们商量怎么营救屋顶上的那几个人。大家想到的第一个方法是用木排,但当做好的木排绑上大绳子后推向水中,马上就被水打回了岸边。这个方法行不通。黄友民想到第二个方法,就是将绳子绑在自己身上,自己游过去拉他们。但当他下水后没游多久,就发现自己游不动了。原来浸了水的缆绳太重了,一直将他往水底拖。当他整个人被拖到水底时,他挣扎着想往上浮,可是力不从心。“那时我第一次尝到了快死的滋味。”还好岸边的同志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往后拉他,慢慢又把他提了起来。等他回到岸边,已经精疲力尽,瘫在了地上。


后来,战友们又想到用汽车轮胎施救,但也没成功。

无尽的哀思

在广州白云仙馆聚会。黄友民等倡议,大家热烈响应,为重修墓场捐款。从1997年5月至1998年5月,广州知青和汕头知青共募捐人民币11.5万元送往晨星农场。农场出资了18.5万元,在农场全体职工财力、物力的大力支持下,于1998年7月重新修建了坟场,命名为知青墓。

墓园的建筑设计方案和碑文均出自知青们之手。

谈往事
自己是班长,有责任保护伙伴”

当年的知青们介绍说,6位侥幸逃生的姑娘当时靠的是运气,是机智,是毅力,是互助精神。当她们被洪水裹挟经过养猪连的驻地时,广州知青何启珍在急流中抓到了晒衣场的粗铁丝,顺着铁丝抓住了木桩,又在木桩冲倒前奋力游向一栋茅草房宿舍,在黑暗的屋顶上耐心等待救兵。


不识水性的潮汕姑娘陈惠兰紧紧抓住水性一般的广州知青杨铭田,铭田尽管自身难保,但她意识到自己是班长,有责任保护弱小的伙伴。好在她俩侥幸被冲到第一栋茅草房旁边,铭田用力将惠兰推上房顶,自己再爬上去,不料这栋茅草房被洪水冲垮了,她们顺水漂至第二栋茅草房旁边,两人再次爬上屋顶。


带头唱《国际歌》的黄珊建抱住了墙报栏的木柱,她把脚伸向身边一掠而过的同伴,大喊“抓住我!抓住我!”可惜没有一个人能抓得住她。后来,她爬上了宣传栏的棚顶。救援人员最早发现她。


广州知青张思慧在被水冲散的那一刻,就迅速脱掉身上的雨衣和鞋子,当被冲至一棵大树时,她迅速抓住了树枝。紧跟着,汕头知青陈淑娥也抓住了这棵树,两人全身泡在水中好几个小时,全靠双手抓住树枝,互相鼓励,嘴唇都咬破了,一直坚持到水位回落,才将双脚站到了树杈上。

话友人
   
“养猪连的女知青个个优秀能干”

从知青们三言两语的叙说中,记者了解到,当年这个养猪连在全团是最优秀的。


1970年盛夏,当时的团领导为改善生活,解决全团的吃肉问题,决定成立养猪连。养猪连的地点选在离团部不远,步行20分钟左右便可到达的一块不可多得的平坦地上。但这块地地势很低,且是沙质土,很明显是河水长年累月冲积而成。这些,在今天看来很一般的常识问题,在当年却没有引起任何理性的怀疑。


团领导从各连队抽调了26名能文能武的优秀女知青及两名男“老工人”组成了养猪连。所谓“老工人”其实也只有30多岁,他们一人当连长,一人当指导员。26名女知青则是来自广州、潮汕、海南的16至23岁的女青年。


养猪连的这些姑娘个个能干,又肯吃苦。自己割茅草盖房,从来不叫苦叫累。姑娘们不仅能干,还能编会写。国庆节团部组织文艺汇演,养猪连自编自演的节目可精彩了,又是快板,又是说唱,节目编得好,表演更出色,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知青们说,事情发生时,养猪连还没开始正式养猪,而姑娘们却这么快就走了!

永远的悼念

碑 记


公元一九七零年十月十七日凌晨因山洪爆发而长眠于此的二十二名广州、潮汕、海口等地知识青年永垂不朽


自一九六八年十一月以来,为海南岛的开发而献出壮丽青春与生命的上山下乡青年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至一九五八年,近四十年来在这块古老深沉大地上历经火与剑洗礼而不幸遇难的屯垦青年永垂不朽


星移斗转,岁月流逝。无论后人如何评说,作为历史一页,你们已经深深地铭记在当年知青及全场职工的心中。


此碑为证


晨星农场暨当年知青立

当年从祖国各地聚于海南屯昌晨星农场的知识青年发起捐资重修知青墓,得到农场领导、职工、长眠于此的知青亲属和社会热心人士的支持和捐助。

祭已逝的同学、朋友、同志,祭已逝的青春、岁月、年华。

来源:凤凰网、南方网、南方都市报、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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