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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配偶(续)

知青配偶(6)——老四作者:王海军

郭四旺,人称老四。老四是个羊倌,40上下了还没娶过媳妇,和老母亲一起生活。听说从外公社调来一个女知青,住在老四家,村里人纷纷跑来看热闹。这女娃长得端端正正,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老实。只见她任这么多人指点、议论,泰然自若,旁若无人。又让人觉得,这个女娃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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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的人们很快就打听出事情的端倪。原来,这女知青叫杨联敏,外号咩咩。她在别的公社时,已经和一个农村青年结了婚。县里得知一个女知青和一个地主子弟结了婚,觉得不合适,三番五次派人到村里,逼得咩咩离了婚。这其中,咩咩遭了多么大的精神折磨和感情痛苦,她不说,也就无法考究了。离婚后,同情男方的人鄙视她;主张她离婚的人也不待见她。她自己也觉得无颜见村里乡亲,更无法坦然地回知青点。所以,县里把她调到我们公社。老四家是得愣愣的贫农,家中没有适龄的男青年(老四的年龄和咩咩的父亲差不多大)。老四有一个老母亲,咩咩和老娘娘住,再合适不过了。县里觉得是把咩咩放进了保险箱。 


谁知,过了些时候,竟爆出了惊动全县的大新闻。老四和咩咩到公社去登记结婚了!这下可像是塌了天,公社不给登记,县里不批准他们结婚,原公社和现在公社的知青都不赞同他们的婚姻。咩咩的哥哥也从北京赶来,转达了父母及全家的意见,坚决反对咩咩嫁给一个跟她爸爸差不多大的农民。这时的咩咩已完全不像上次那样惊慌无助,任人摆布了。面对无数的劝说、警告,咩咩一声不吭,只有一句话:要和老四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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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无技可施,就按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逼婚、诱婚的罪名,把老四关进了公社“学习班”。咩咩不哭不闹,仍旧一声不吭,只是每天去给老四送饭。眼看要拉老四去批斗、游街了,咩咩宣称:已经怀了老四的孩子,现在不让结婚,以后抱着孩子去结!最终,老四和咩咩结了婚。


回京后,我们一伙人来到咩咩家。咩咩和老四高兴、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也是一间小平房,三分之二的地方,搭成像农村大炕一样的床。一家6口人就挤在这里。老四的笑脸,咩咩的平静,挡住了我们像探究珍稀野生动物一般好奇的探询。只知道,咩咩在回京时,办的是假接收,回来后无处上班,找了个临时的工作。老四也在打零工,维持着一家六口人的生计。后来又打探到,咩咩家的户口本上,老四是她的公公。想来也是先办丧偶,咩咩和孩子回来后,再以老公公无人赡养为由,办回了老四的户口。管他户口本上写丈夫还是写公公,老四户口回来就得。


后来,街道给这些丢了公职的知青都办了退休,拿北京市最低工资,还有了社保。两人再做点临时工,日子就宽松了许多。日子渐渐好过了,老四却日渐衰老了。嘴扁了下去,背驼了起来。加上跟不上时代的打扮,活脱脱一个耄耋老农。再后来,老四患病不幸辞世,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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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去了,却留下了太多的谜。如今,老夫少妻并不罕见,大多是女方贪图男方钱财房产。有言道:“嫁老的,吃好的,死了老的嫁小的。”可老四又老又穷,相貌平平,咩咩一无可图,却至今也没有再嫁。人们不能不奇,这郭老四何德何能,赚得咩咩不理睬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不惧怕穷乡僻壤的困苦艰辛,对他老四死心塌地终身不渝?这老羊倌对他的咩咩唱了许多情歌、爬山调?这老光棍有独到的方法讨小女子的欢心?老四妈给咩咩做了许多好吃的?……?或许咩咩有一种逆反心理:我找个男人二十多岁,你们说他成分不好,逼我离婚。这回我找个贫农,看你又会说什么?又或许上次离婚后,谁也没有真正关心过咩咩的疾苦,只有老四是咩咩患难时的唯一?……?……?谜,还是谜,太多的谜。咩咩不说,谁也走不进她心里。


前几天,武川老家来人,谈到:当年逼迫咩咩离婚的县里的干部XX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逼咩咩离婚,害了她一辈子。”他总说:“我是做错了吧?”可咩咩嘴里,却从来没吐过半个“悔”字,也从来没有抱怨过谁。她只是我行我素,平静淡定地操持着她的小光景。真可谓: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现在,三个女儿都已成家了,都有了房子,最小的儿子上了大学。老四若泉下有知,也该含笑九泉了吧! 

大海的召唤王海军

王海军与杨永增

:我先生杨永增离开我快一年了,我把网墓上的追忆文章转到博客,以表思念之情。              

一、大海的召唤

永增,2010年11月11日我去了八宝山海撒办,为你办理了骨灰撒海手续。大约要排到明年清明前后。


从你的角度:你匆匆而去,对身后事没有一句话的交代。我只能靠回忆揣测你的心意。你虽然生长在农村,却无疑是个“异类”,对传统习俗看得很淡。你常说:生前善待老人,尽心尽孝,死后无所谓。我嫁给你四十年,不知公公婆婆葬在哪里,也没有烧过纸。只是听你讲在你很小的时候,母亲怎样宠爱你;你一个小孩子怎样给病重的父亲端屎端尿;------。我从中体会得到你一颗拳拳之心。我想,公公婆婆如果活着,我肯定是一个世界上最最孝敬的好儿媳。你一生的所言所行,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正和着当前提倡的“厚养薄葬”的新型殡葬观念。我想,你一定同意我为你作的选择。


从我的角度:我和女儿、女婿都记得你的话。你一得病,我们就决心让你得到最好的救治,最精心的照顾。要钱拿钱,要力出力,不留一丝遗憾。告别仪式是在三〇五医院告别厅办的,单位来了人,老家也来了不少人。虽然没有大哭大喊,可庄严肃穆,悲哀沉痛。我们尽全力了。我自信是非常坚强的人,但事情轮到自己,方知这伤痛是这样无法言说,无可替代。我天天对着你的照片,回想着四十年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什么也没了;又觉得心里满满的,仿佛要被伤痛憋破了。但是,我不喜欢骨灰堂,也不喜欢墓园。我叫海军,喜欢大海。选择海撒,是为了有如大海般广袤无垠,永恒不变的思念。

从ta的角度:看了关于海撒的宣传。一曰,厚养薄葬,节约土地资源。正和你的观点。二曰,改变观念,回归自然,科学、环保。我觉得很有道理。三曰,一些伟人的骨灰撒海。伟人撒得,我们为何撒不得?撒!


更直接的原因:我在“八宝山公墓祭网”上给你建立了网墓。


 “当今社会,互联网络已经延伸到社会的各个角落,正在和将要改变人们的生活”,“这个以信息和网络为特征的新时代被人们称之为“数字化时代”,“可以将记录死者生前活动的数字音、视频上传到服务器,家属可以在世界的任何角落、任何时间上网祭奠、凭吊。”


虚拟的网墓和虚无的灵魂,好像比较贴近,比较容易融合。9月21日建墓以来,我每天都上网看你。献花,祭酒,还可以写纪念文章,好像在跟你说话。“死去原知万事空”,各种各样的祭奠是生者的情意表达,感情寄托。我们寄情网墓,骨灰撒海。应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会天天上网看你。

海军2010.11.16   

二、魂断三〇五

永增,我去了好几次三〇五医院。不知为什么老是想去这个应该是避之不及的伤心之地。或许,我只是想看看三〇五的医生、护士。


有人说,医生、护士看惯了病人的离去,不当回事 。可我分明感受到有如亲人般的关怀及沉甸甸的牵挂。


早上,主任、医生没进办公室就到病房,问一声“怎么样啊?”一天几次到病房询问病情,和你数数、说话。那么亲切,那么耐心。我忘不了他们在你病情复杂时紧锁的眉头,和你病情有好转时舒心的笑容以及在你病危时沉重、严肃的表情。


你住在科里,可忙坏了护士。吸痰、换药、夜间监护-……,她(他)们天天如此,一丝不苟地忙碌着。我忘不了她(他)们甜甜的微笑和那一声声亲切的——“爷爷”。


我忘不了工资菲薄,工作繁重,替家属尽心,夜里都睡不了一个好觉的护工。送你进ICU时,那么多护士、护工来帮忙。我都觉得,人活成这样也值了。再写下去,恐怕要把内四和ICU的花名册列上来了。


在三〇五,我经历了人生的伤痛,也感受到了难以忘却的浓浓的亲情。原想等你再好一些,要好好谢谢三〇五的医生、护士、护工及所有的工作人员。你的离去把这声“谢谢”卡在了我的嘴边。


永增,永增,魂归来兮,不要留在那里影响医生、护士们工作了。我已经替你在网上说出这声“谢谢”了。


 海军2010.10.2 

三、海魂

清明时节,有多么深的思念,恐怕除了你没有人会知道。


想想4月8日就要海撒了,不由的感到有些难过,好像又要分离一次。我们分在第8组,有不少人与你同行,你也不会寂寞了。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电影《海魂》,是牛犇演的。水兵牺牲了,就葬在大海中。希望你也能魂归大海,入海为安。


海军   2011年清明

四、魂归自然,情系大海

今天是2011年4月8日,我们参加了北京市殡葬管理处、北京市殡葬协会、八宝山礼仪公司联合举办的第100次骨灰撒海活动。为杨永增举行了海葬。


活动组织得很好,会场庄严肃穆,充分表达了家属失去亲人的悲痛和对亲人的深深的思念。同时,又处处体现着绿色、环保、回归自然、厚养薄葬的新的丧葬观念。

撒了,了了,入海为安了。永增,安息吧!

周年祭——2011.8.1王海军

我先生杨永增去世一周年了。这一年,我过得很艰难,尤其是开始,真不知道日子怎样过下去。海撒以后好了一些,思念像沙沉淀在水底,不去触动不浮上来。但它深藏在那里。随着周年的临近,心里又常常难过起来。我把2010.9.21为杨永增建立网墓以来,我在网墓的留言摘了一些,以此表达一年来的深深的思念。

2010.9.21 永增:你喜欢花,我会常给你送花。家里也摆了很多花。你看的到吗?


2010.9.21 永增:中秋节就要到了,真的好想你。怎么梦不到你?一个人好寂寞。


2010.10.16 “遍插茱萸少一人”,九九重阳想念你。


2010.12.22 今天一早,心情不好,写了一些伤感的话。没想到留言系统出了问题,留不了言。天意如此,就不说了吧。想念你。


2010.12.28去年的今天,你第一次进了ICU。后来,又出又进,又出又进。最终没有出来------


2011.1.3 没有你的节快过完了,没有你的一年刚刚开始。想念你。


2011.1.11 昨天终于梦到了你,还是在医院里,居然能跑。几个月都梦不到你,我知道是最后半年反复的抢救,给我以太深的刺激。我很希望“魂牵梦绕”。梦中再见!


2011.1.21 去年腊月十八,你出了ICU。虽然情况很不好,却总是给人以渺茫的希望。现在我很怕过节,很怕这个“倍思亲”。


2011.1.27  “采菊东篱下”,我现在比陶公还闲。去年此时正为你忙得焦头烂额。今年……


2011.1.30 当了一辈子语文老师,好像才理解“不堪回首”这个词。其实就是不断“回首”,所以不断感慨“不堪”。2010年对我真是不堪回首……


2011.2.1 去年除夕,你刚从ICU出来,说不了话。可是你知道过节,一天都大睁着眼睛。今年,你知道我多难过,多寂寞吗?真的好想你。尤其是过年过节。


2011.2.7 今天已经初五了;几乎天天都有聚会。不仅没有缓解寂寞,反而更多的想起你。想起以前和你一起参加聚会。甚至很怀念去年你病重时的春节。想念你!


2011.2.9 节总算过完了。努力和各种人同乐,却时时因各种细小的原因而心痛。我也觉得应该好好调整心态,好好生活。可半年了,还在调整中。想念你!


2011.2.15 一个人在家,六十岁的老太太每天打游戏、画数独九宫格,常常一天不说一句话。真不知道你在的时候,每天都干什么,怎么那么忙。好想你在的日子。


2011.3.30 韩郁丽大姐那天打电话来。她家老马还那样,她还住在医院招待所。她说她现在身体不太好,看戏听不见,吃不下,睡不着。她劝我,要好好生活。我想确实是这样,要对得起自己。我想你也希望我过得好一些吧?保佑我们吧。


2011.6.6 今天是端午节,吃粽子。我还是天天上网看你,只是没有留言。我现在开了个博客,跟博友说说话,情绪好了一些。


2011.8.1 永增,今天是你的周年了,一年就这样过来了。你放心吧,我会坚强一些,好好生活。思念永远在心中。安息吧!


海军 2011.8.1

众口铄金作者:王海军

众口铄金(1)——女孩失踪

这件令人痛心疾首,又唏嘘不已的大案发生在1986年一个夏天的傍晚。当时,我在乌海市一中任高一语文教师。学生已经放学了,校园渐渐静了下来。乌云渐浓,幽灵般漂浮在校园上空,阴霾笼罩着大地。几声乌鸦的怪叫,让人心悸。像是昭示着灾难将要发生。


那天下午,我带了女儿去逛街。刚回到家,正要生火做晚饭,和我代同头课的张老师来了。他女儿张煜和我女儿是一完小五年级同班同学。她们俩一天到晚形影不离,平时两人如果不在他家就一定在我家。张老师笑嘻嘻地说:“张煜的姥姥来了,让她快点回去吃饭。”我就跟张老师一起去学校活动室找我先生老杨。活动室里人不少,老杨正在和另一个老师下棋,还有几个老师在围观。听张老师问,老杨想了想说:“大概4点多吧,张煜是去过我家,见我女儿不在就走了。我接着就来了活动室,没再见到张煜。”另一位老师说:“好像5点多吧,我看见张煜一个人往小山走。”老杨扔下棋子,和几个老师都跟张老师一起往小山走去。

小山就在校园东墙外,不算太高。因为不是什么旅游景点,没有人去修路,人们随处攀爬,踩出一条条蜿蜒的小路。乌海市属沙漠性气候,很难生长高大的树木。所以山上没有树林,也没有大树,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灌木丛。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石块,时不时还有一堆一堆的石头。黑曲曲的山像一只怪兽一般卧在那里,雨水冲刷下的沟沟壑壑与条条小径纠缠交错,使不高的小山有一种神秘峻峭的感觉,好像处处都是能把人吞噬掉的血盆大口。此时天已渐黑,但还能看清一条条小路上都已没有了人影。有几个刚回到山下的学生说,下午爬山的人很多,他们都看见张煜一个人独自往山上爬,没注意她什么时候下山的。现在,山上已经没有人了。一丝阴影掠过人们心头,不会出什么事吧?不会的,不会的。赶快找吧,找到就放心了。


大家分头到一中家属区找,一家一家的问。有的人就在外面喊:“张煜,回家了!”喊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整个校园。如果张煜在校园里,她肯定会听见会回来的。一中校园里找不到,张老师让家里人到亲戚家去找。我和老杨则带着女儿,陪着张老师,骑自行车出一中校园去找。由我女儿带路,去平时和她们要好的女同学家找。每到一家门口,张老师都磨磨蹭蹭的,不上前去敲门。我就抱着希望去敲,盼着也许张煜会笑嘻嘻地走出来。可是一看到来开门的家长惊诧的表情,就知道张煜不在这里。希望一丝一丝地破灭,心一点一点地往上提,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憋得人喘不上气来。去了好几个女生家,还去了几个男孩家,最后还去了老师家。一次次的失望让我们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尤其是张老师,我都不忍心去看他渐无血色,苍白凄楚的脸。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了,只好先回家吧。


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我们一直没有顾上做晚饭,一家三口啃了几口剩馒头,喝了一点暖壶里的水,就躺下睡觉。可心里七上八下的,又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真的出事了?不会吧,不会吧?一定是有我们没想到的地方吧?明天再找找看吧!会找到的吧?

众口铄金(2)——杳无音信

第二天一早,我陪着张煜的妈妈去了一完小。上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走进教室坐好。我们赶紧走到教室门口,往里一看,只有张煜的那一个座位空着。我们的心像是又被狠狠地戳了一刀,又是一线希望破灭了。张煜的妈妈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我也呆住了。


赶快报案吧,若是被拐卖了,或是被囚禁在哪儿了,或许还能解救出来。这时,大家心里都明白,孩子能平安归来的希望已经很小了。只希望还留得一条命在。可孩子的近亲就在派出所工作,他说这种情况只能报失踪,做个记录,是不能出动警力寻找的。

孩子姥姥说,找个算命的算一下吧。看着老人哀伤的面容,好像一夜之间更加衰老了。她手也在抖,嘴唇也在抖,谁又忍心拂她的意呢?于是,真的找来了一个算命的。此人掐算了一气,不说是死是活,也不说是怎么了。只是说:按说孩子在东边呢。走投无路之下,人们又自欺欺人的生出一丝希望:也许孩子只是离家出走了吧?赶快找些人到东面大路上沿路打听打听,有没有人见过这样一个女孩?真盼她是离家出走,忽然又从哪儿回来了。


不知是谁忽然冒出一句:“小山不也在东边吗?”大家的心突地一跳,昨天听那几个学生说山上没人了,就没上山找,难到?立刻有人向小山跑去。那天,谁也不知道哪个班上课了,哪个班没上课。也不知道哪些学生去上课了,哪些没有去。学生也不向老师请假,老师也不向领导请假,领导也不作任何干涉。整个乌海市一中乱了套。小山上乌乌泱泱都是人,有初中学生,有高中学生,有老师,还有家属。白天的小山,不像夜晚那么渗人。好多人手里拿个棍子,四处扒拉着,把座小山翻了几个个,什么也没有找到。


山上找不到,我们几个老师也琢磨这事。要说是绑架勒索吧,谁都知道张老师夫妻二人工资都不高,三个孩子,双方还都有老人要负担。根本榨不出钱来。再说,也没有绑匪来要钱。要说是蓄意谋杀吧,一个12岁的小女孩,既不会是仇杀,也不会是情杀。再说,也没有发现尸体。只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张煜的个子特别高,比同龄女孩高出足有一头。而且长得也比较壮,已开始发育,看身材像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可是她的脸,还是娃娃脸,一笑,一撒娇,完全还是个小娃娃。那么,就有可能被坏人拐走。可是,怎么一点线索也没有呢?


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我到学校锅炉房打了两壶开水,嚼了几口剩饭。然后就呆呆地坐着。我总是想:为什么偏偏要去上街?为什么不晚走一会儿,等她来了,连她也带上。为什么……?说什么都晚了。张煜,——她怕是回不来了。一阵风刮来,门帘达达一响,我们心都颤了,赶紧往大门望去,是不是张煜来了?!接着,就是深深的失望,心又凉得像结了冰。电视前,字台旁,门前,窗边,似乎处处都晃着她那高高的身影,都映着她那撒娇的笑脸。我们的心揪得这样的疼,她爸爸妈妈,姥姥又何以堪呀?


寻找还在继续。想想也许张煜被什么坏人囚禁在哪里,正盼着我们去救她,而我们却无法知道她在哪儿。真是一种煎熬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线索也没有。没有见到尸体,也许就还活着,也就还有一点渺茫的希望。

众口铄金(3)——谁是凶手

第三天,白天得按时上课了,一白天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有几个住校的男生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再上山去找找。这天没有月亮,到了山脚下,没有了灯光,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打手电,只能照丈把远。几个大男孩不由得害怕起来,他们挨得紧紧的,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地探着走着,几个手电同时向四面照着。

到了半山腰一个背角处,这个地方好像不知什么年代建过小房子似的,如今只剩一些残壁断垣。要是白天,一片废墟一目了然,早就走过去了。可在夜间,几个手电一起照过去,一处断壁坍塌下来,形成一堆废墟,靠地面的地方,却现出一个黑洞,里面隐隐或或有什么东西。几个学生都吓得手都有点抖,他们哆哆嗦嗦地走过去,往里一照,好像是人的头发!有个胆子大一点的,用棍子扒拉了一下,就“哇”的一声惊叫起来,扔掉棍子就跑。别的同学拉住他,一起下山去报了案。警方出动,封锁了现场,抬出了尸体。孩子是遭到强奸,被掐致死的。由于她的抵死反抗,其状惨不忍睹。校园里传出了撕裂般的痛哭声。可怜的孩子------。是谁这样丧尽天良,强奸一个12岁的孩子?是谁这么惨无人道,强奸,还要害人性命?


警方开始查案了,跟那些推理小说一样,首先是排查。老杨自然是第一个接受询问的人,因为他到活动室后,又有许多人见过张煜,其后,他又一直和张老师在一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成了第一个被排除嫌疑的人。接着排除了那时在活动室的其他老师。接着,一中的全部男老师、男职工,张煜哥哥班里的全部初中男生,张煜姐姐班里的全部高中男生,在一中居住的男家属,都一个一个的被询问。有一个前一两天曾在一中校园路上和张煜说过几句话的男老师,被询问了好几次。可是,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同时,警方也进驻了一完小。询问了所有的五年级男孩,和仅有的几个男老师。经过几天排查,居然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圈定。张煜曾和另两个女生下课后去办公室向数学老师问过题。硬是把这老师从课堂上叫去问了好几次话,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之处。他也有非常可靠的不在场证明。


找不到凶手,也找不到可疑之人。警方推断,非要把孩子掐死,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他们总觉得我们家跟张煜关系最密切,怎么就会没有发现一点异常情况呢?于是,他们就一次一次地找我女儿。问她张煜平时都跟那个男同学好啊?跟那个男老师接近的多呀?平时爱去谁家啊?……。女儿痛失好友,就够伤心,也够害怕的,怎么经得起这么盘问呢。我去了一趟一完小,找到办案的警察。对他们说:“我们都盼着早日抓到凶手,为了其他女孩子的安全,也为了替张煜报仇。我们一家也天天在想,有没有什么线索,决不会知情不报的。可是,张煜在我们眼里,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最好不要再逼问我的女儿。”


想想这么一个凶残的罪犯还隐藏在我们身边,真是令人不寒而栗。一时间人心惶惶。尤其是有女孩子的人家,更是寝食难安。小学,幼儿园,家长都开始接送孩子。校园里如果出现一个陌生男子,大家都会多看几眼,会不会是凶手啊?我想,警方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凶手究竟是谁呢?

众口铄金(4)——铄金销骨

几天都没有动火做饭,总得吃饭吧,我去街上打算买点菜。到了市场,总觉得有人看我,还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我很奇怪,定了定神,向他们望去。果然就有人过来和我搭讪:“你是一中老师?”“奥,是啊!”我带着校徽呢。“你们学校死了个女女?”“是老师的孩子,一完小的学生。”“听说这女女学习可赖了,可是个跳达竿了。”“谁说的?人家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可是个好孩子!”我大声地反驳。“奥。”那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天,我出去办事,又有人神秘地凑上来:“听说公安局验尸了,是陈旧性撕裂,要不出事呢,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只觉得血轰的一下涌上了头:“胡说八道,根本不可能!”张煜的舅舅就在公安局,根本没有这回事。可对方诡秘地笑笑,就转身走了。我真怕再听到这些无耻的谣言,可又想知道人们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都说些什么,所以一直坚持带着一中的校徽。接下来,就更气人了。一伙女人说:“公安局化验回来了,怀孕三个月了。根本就是个卖X 货。”案发前7、8天,我去张煜家,孩子月经初潮,她妈妈不在家,她大喊大叫搞得哪儿都是,她爸爸不知所措,还是我帮忙处理的。气得我真恨不得上去扯烂那几张臭嘴。可我只说了一句:“这是不可能的,胡说!”就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人家相信张煜是个好孩子了。就算我能堵住这几张嘴,又怎能堵住这后面的许许多多张嘴呢?这些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往一个惨遭杀害的小孩子身上泼脏水呢?不知道张老师家的人有没有听到这些。


我已经气得七窍冒火,恨不得跟谁去吵一架打一架。没想到还有源源不断的各种版本的谣言不断地传来。有的说张煜和小学男老师好了好久了。有的说张煜和一中一个男老师关系极暧昧,人家女朋友发现了,这个老师就把张煜杀了。个个都说得活灵活现,个个都说有内部消息。有时我反问:“那为什么不逮捕凶手啊?”对方就嘿嘿干笑几声了事。接着,我又听到了这样的版本:“你知道不,一中那个女女和她哥混的了,后来怀孕了,他哥就把她掐死了。”“听说,一中那女女家可是个牲口人家。她爸把闺女肚闹大了,就叫儿子把闺女杀了。要不,怎么找不到凶手呢?凶手就在个人家了。”在一中校园和周边很小的一个圈子里,是没有人乱说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张老师是多么老实的一个人,又是多么好的一个老师。也知道张煜是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可我们一中是市重点中学,学生遍布海勃湾,乌达和海南三个区大大小小的煤矿,他们带来如潮水一般的各种传言。流言之多之荒谬,流传之广之飞速无不让人瞠目结舌。无论按那个版本,张煜都是一个坏女孩,无数的污言秽语都安在了她身上。连她的家人,也都成了流氓、畜生。看来,案子如不破,张煜的冤屈是无法昭雪了。

众口铄金(5)——死不瞑目

警方验尸完毕,发还了遗体。张老师对我说,准备第二天下午就火化了。因为张煜不是一中的学生,所以也没准备一中领导去,只是向一中要了车。跟一完小打了个招呼,他们也没什么表示。好像在如潮的流言下,他们也对张煜是不是好孩子失去了信心。只有高一年级组和语文组的两三个老师打算去。第二天中午,女儿说她们班下午不放假,也不让请假。我让女儿去上课,告诉她在教室等我去叫她。下午,我跟张老师说让司机把车开到一完小,我照直走进正在上课的教室,连我女儿点着名叫了5个平时和张煜要好的学生,带着她们就走。上课的老师并没有阻拦,可能她也觉得学生应该去吧。


到了火葬场告别厅,没有挽联条幅,也没有花圈,只有张煜的遗体孤零零地停放在屋子中间。张煜的姥姥说,夏天走的人也要穿棉衣。张煜穿着家里赶着缝的棉衣棉裤,还有棉鞋。给她买了一顶她生前喜欢没舍得给她买的帽子。可是她的脸怎么整容都没盖住青紫色,头肿得老大,眼睛都没有合上,基本上认不出来了。大家围拢过去,眼泪都流了出来。孩子死不瞑目啊!


警方也来了人。我首先当众大声问民警,验尸有没有陈旧性撕裂,有没有怀孕三个月?民警十分肯定地回答:“警方绝对没有这样说过。”这回答还给了人们少许的安慰。但在场的才有几个人啊!


女儿掏出她写了好几天的告别辞,刚念了一句:“张煜,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就泣不成声。几个同学互相抱着哭成一团。“你被坏人杀害了。永远离开了我们……。”女儿边哭边念,念了很久才念完。在场之人无不潸然泪下。

我伸手合拢她的双眼,轻轻地说:“好孩子,去吧,我们一定要找出凶手,一定要还你清白。”我又一次大声的像在跟谁吵架一般地说:“张煜是个好孩子!”在她母亲、姐姐撕裂般的哭声中,那原本稚嫩而今令人心碎的躯体被推走了,带着屈辱,背着坏名被推走了。


文章来源:王海军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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