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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孤魂——喝酒喝死的北京知青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兵团战友 Author 韩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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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魂——喝酒喝死的北京知青

惨死的北京知青张娟媛

孤魂——喝酒喝死的北京知青作者:韩湘生

那是1971年的1月27日,我迎来了在兵团度过的让我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第二个春节。岁暮天寒,天气冷得让我无法形容。那年深秋时节下的几场纷纷扬扬的雪一直都没有化,而隆冬又有几场大雪接踵而至,地面上的雪层堆积得越来越厚,把小兴安岭的山脉装扮得一片苍白。整个辰清的荒原白的耀眼,辰清河也躲在厚厚的冰层里瑟瑟发抖。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吃着家中早就邮寄给我们,却一直都舍不得的吃的食品,喝着闷酒,在昏沉沉思念亲人的痛苦和泪水中度过了这个特殊的夜晚。初一的早晨,寒风刺骨,出门稍久眉毛上都会挂上霜,严重的脸上会冻得发白。肆无忌惮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吹过来,小兴安岭山脉好似在颤抖,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生疼。我们全连的人员都端着各种盆子,去食堂领包饺子的面和冻白菜做的馅儿,准备包饺子。这时候通讯员急匆匆地跑过来,通知我们赶快到二排宿舍去集合开会,告诉我们,要传达营部一个重要的指示。大家接到通知后,陆续走进了二排的宿舍里。在大通铺上依次坐好后,连长板着个脸,态度十分生硬,义正言辞地对我们宣布说:“刚刚接到营部的指示,过年这几天,大家喝酒都要限制,每个人最多不能超过二两。”大家全都在底下议论纷纷,嘈杂声一片,都对此十分不满。很多战友和老职工说:“我们刚建新点一年,生活这么艰苦,大过年的,连整口酒喝,还要受到限制,这是什么规定啊?”连长接着严肃地说:“昨天,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一个十六连的北京知青李桂华,因为喝酒喝多了,喝死了,今早凌晨才发现,这不营里刚来的电话通知吗?”

大家一听北京知青喝酒喝死了,这么小的年纪真是太可怜了。我当时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又仔细询问了坐在我身边的战友,他说是啊!是十六连的北京青年李桂华,93中学的。我的心顿时就像被钢针扎了一下,无比疼痛。怎么会是他呀?我的脑袋突然间就胀了起来,眼前一阵阵眩晕发黑。我做梦都不会让我想到是李桂华啊!就在一个多月前,我到营卫生队去看病,还见到了李桂华呢。他那时正忙得不可开交,忙着给各连队开票,出库发面粉和豆油。虽然在寒冬季节,我见他脸上仍出了很多汗,头发都湿了。他见了我,十分高兴地说:“好哥们,你等等我,中午我请你到我们机关食堂吃饭。”我回答说:“不用了桂华,一会儿连队的28车要走,你先忙吧。我得跟着车回去。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我家给我邮了不少好吃的,我给你留着,你过年到我们连来,咱们一起过年好吗?”李桂华回答我:“哥们,我们这离孙吴县城比较近,买年货也比你们那方便一些,还是你来找我吧!”我当时回答他,到时候再商量吧?没想到新年到了,我和李桂华却阴阳两隔,从此永远不能再见面了!


我和李桂华在北京时就很熟悉了。他有一米七几的个头,棱角分明的脸,浓浓的眉毛修长,方正的鼻子,厚实的嘴唇,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个帅小伙。我虽然不是和他在一个中学,但在69年的五月份,我和他共同出席了海淀区第三届红代会,在那里我认识了他。我们共同看了一个歌舞剧,内容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一个解放军军医,用手中的银针,使一个聋哑人开口说了话。当时李桂华很激动地对我说:“以后我也想当医生,去为所有的劳苦大众去治病。”

没想到几个月以后,当年的9月1日,我和李桂华同乘着一辆列车告别了家乡,告别了亲人,来到了茫茫的北大荒原,小兴安岭的山脚下。李桂华分在辰清的十六连,我分在二连。他在连队吃苦耐劳,积极向上,勇于挑一切重担,和战友,还有当时连队的一些老职工相处的都很融洽。不久就被调到营后勤股,担任仓库保管员,负责开票,给各连队发放面粉和食用油等工作。那时候我们两个见面的机会也很多,营部商店进的一些糖果饼干什么的,他都去买了给我留着,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给我,使我们两个之间的友谊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当中愈发深厚。


后来我知道,在过年前有一件事对他的触动很大,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阴影。那是李桂华在营部当保管员分发豆油时,他看到有些空的油桶,用手晃动里面还有点声响。他就把桶底下的一些黑渣和上面飘着的一点油,倒出来控着,这样长期下来,大约积攒了几斤豆油。当时我们整个独立四营所处的生活条件都异常艰苦。李桂华就把从桶底下控出的这几斤油,送给了一个老职工了。没想到时隔不久,被团里的领导发现了,不但扣了他当月的部分工资,还让他写了好几份检查,给他扣了不少莫须有的帽子。后来保管员的工作也不让他干了,又让他回到了原来的十六连。他是一个十分要强的人。在回到连队的那段时间里,他含着泪向我诉说过:“他感到特别丢人,更没了面子,总感到昏天暗地的,好像人生没有了目标,更没有了方向,如同一副空的躯壳。白天浑浑噩噩,夜晚躺在炕上望着天棚,听着老鼠吱吱打架的声音,感觉黑夜是那么漫长。而以后自己的一生又如何去度过呢?我才刚刚十八岁啊!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世界所抛弃似的。”那时我见到过李桂华,看到他精神十分恍惚,也消瘦了很多,心情总是那么压抑和沉重。我曾劝他说:“哥们,咱们要挺起胸,别去想这件事了好吗?连队和战友们都能理解你的,一直朝前往下走吧!快过年了,一定要来找我啊!我等着你!”真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没等连长的话讲完,会也没开完,我就痛不欲生地跑出了二排的宿舍。我站在通往营部的大道上,任凭狂风吹着,任凭雪花飘落,打在我的脸上。我思绪万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流。天空仍是那么昏暗,李桂华那熟悉的身影,沙哑的声音,始终在我脑海中一次次地出现,更使我抹不去那份真诚的思念。我始终不会相信发生在我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而我还在高兴、期待、盼望着李桂华,今天一定会来到我身边过年呢!

后来他的几个同学告诉我,年三十那天晚上,他和几个同学盘腿儿围坐在宿舍的炕上,打开了家中邮寄给他们的食品,又买了一些冻梨、冻柿子和糖果。当时李桂华的心情特别的沉重。从别的宿舍中,还不时传过来阵阵的哭声。李桂华从小就过继给了他的姑姑。他的命运坎坷,那时的他想着北京的亲人和他的姑姑,眼里满含着泪水,又加上他在营部当保管员时发生那件事,他的心快要碎了,别提有多难受和痛苦了。他端起了大茶缸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高浓度的北大荒酒,想用这些酒来麻醉自己,更想解除心中的一切烦恼和忧愁。宿舍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哭声,李桂华好像听到姑姑和亲人在他身边呼唤,仿佛听到北京欢度春节,天空中响起那清脆的炮竹声。他端着酒杯笑了,笑得是那么甜。而那实际上是小兴岭山脉,粗砺的风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啊!


李桂华流着泪水的脸上愠色一片,嗓子里发出不均匀的鼾声,战友们给他盖上被子让他睡下了。当大家准备年夜饭,叫李桂华醒醒起来包饺子时,他已经没有了一点声响,身上软软的,当时全宿舍的人感觉情况不好,急忙跑到马号套上了马车,把李桂华送去营卫生队。十六连距卫生队有二十几里路,当马车走到辰清桥附近时,发现李桂华的身体微微抽动了几下,到了卫生队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三点左右。值班的卫生队班长,听说是喝酒喝多了,马上让大家把他抬到诊查室的床上。大夫上前用手摸了摸李桂华的脉搏,已经没有一点波动了,瞳孔也散大了,心脏已停止了跳动。大夫叹了一口气说:“人都凉了,早就不行了”。送李桂华去卫生队的几个同学和战友顿时全傻了,声声泣血地呼喊着:“桂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可不能这样就走了,你才刚刚18岁啊!”几个战友捶胸顿足,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瘫在了那里。


正月初七,她的姑姑和姐姐从北京来料理李桂华的后事。天寒地冻的,连队用雷管和炸药在靠近营部东北方向的山坡上炸开了一个坑,后面是那一片挺拔的白桦树林,用杨木板子为李桂华打了一口棺材。下葬的那天,辰清荒原上一片洁白,刮着刺骨的寒风,悲悲切切,天也阴沉的可怕。警通班和全体人员,低头肃立。大家想到李桂华那憨厚善良的微笑,活泼的身影,四周爆发出一片撕心裂肺的恸哭声。泪水和着冰雪黑土,哭声伴着飞雪在广袤的北大荒原野上,在那一片白桦林上空盘旋回绕。她的姑姑和姐姐,双手颤抖着,捧起一撮撮夹杂着冰雪干草的黑土,撒在李桂华的棺椁上,哭的死去活来,涕泗滂沱。天地仿佛也跟着旋转,像一道道的陡峭冰雪,阻断了一切。她的姑姑哭得浑身抽动,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呻吟:“桂华啊,你从小命太苦了,你过继给姑姑后,家里生活条件也不太好,这孩子一天也没跟着我享过福啊!你从小是那么听话、懂事、乖巧,家里的活你全抢着为姑姑去分担。你就这样走了,把你姑姑丢下了,这让我今后还怎么活啊!”此时的天空渐暗,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蒙蒙的浊云。零星的雪花不知为什么,在此时突然间纷纷扬扬的越下越大,像棉花,像鹅毛,又好似盛开的一小朵一小朵的白花,是不是老天也不忍李桂华在18岁的花季,就这样过早的撒手而去呢?风雪吹不掉心头的思念,时光带不走消失的音容,大家在刺骨凛冽的寒风中伫立,双眼饱含着热泪,把逝去战友的点点滴滴默默地永远定格在心中。

这位18岁的北京青年李桂华,就这么简简单单,平平常常,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们。那荒原、那沃土、那白桦林还有青春的热血,无不魂牵萦绕在那片茫茫的黑土地上。在小兴安岭的山坡上,在辰清河水流淌过的地方,从此多了一座新坟。一个鲜活的生命,从此与我们阴阳两隔,天各一方。伴随着他的只是荒草萋萋,白桦依依,和那刮的昏天遮地的“大烟炮”,以及远处的声声凄凉。一个北京青年,就这样永远长眠在那孤寂的荒野之中。


几年以后,一个社办工厂占用了那个地方,李桂华的尸骨自此不知去向。我和他连队的几个战友曾回去过两次,想为他扫扫墓,可已无法再找到他的坟墓了。也只能在那个方向为他烧上了一点纸,以此来寄托哀思,悼念李桂华的孤魂。


岁月如歌,凄美苍凉,岁月如诗,荡气回肠。桂华,我的同学,我的战友,你离别了红尘世间,天堂那边永远无争扰。我的怀念想必你在天堂也能聆听到吧?你虽然没有那些轰轰烈烈的英雄事迹,但你的善良,你的音容笑貌,你当一名医生的远大理想,“为所有的劳苦大众去治病”的豪言,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安息吧,桂华!安息吧,我的兄弟!你若在天有灵,变成一颗闪烁的星星,会看到又一个新年将来临了,我想你一定会笑的,因为我还一直在等待你来过年啊……

(在此感谢孟广敏、郑铁柱、杨金香、原黑龙江兵团一师独立四营战友所提供的真实资枓)

2019年1月

惨死的北京知青:张娟媛作者:韩湘生

这是几位当年的兵团战友在火车上向我讲述的一个真实的故事。今年的清明节过后,我从佳木斯办完事,从哈尔滨转车在返回北京的途中,遇见了几位刚从黑龙江红色边疆农场扫墓归来的战友。虽然她们都已进入古稀之年,但她们的身体看起来都很健康,精神也都很充沛。在聊天过程中,当她们得知在那个年代,我也是曾在孙吴和辰清那里生活过多年的兵团战友时,她们都异常的兴奋。她们告诉我,今年是知识青年下乡50周年,这次回访黑龙江是去给她们的好姐妹张娟嫒扫墓去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战友们仍然记着她们的好姐妹,我的心里热乎乎的,非常感动。

张娟媛到兵团的照片

她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含着热泪,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张娟媛的故事。张娟媛是北京的知青,毕业于北京的第八十九中学,1969年从北京来到黑龙江畔下马场。张娟媛出身在一个干部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为人正直又聪颖贤惠,十分内向,人长得也相当秀气。来到黑龙江兵团后,她努力学习,严格的要求自己,样样工作都抢到前面去干,从不叫苦喊累。而且她的内心极其善良,无论是和战友们还是和当地的老职工都能打成一片,一颗火红的心永远散发着热和光。


在火车上,一个姐妹讲到张娟媛就不禁潸然泪下。她满怀深情地为我讲述了她与张娟媛之间的故事:“1972年,我母亲病重,需要住院手术。当时我父亲正在河南干校劳动,哥哥姐姐又分别在山西榆次和内蒙古阿荣旗插队。

住在北京四合院里的那些邻居也都为我妈妈的病急的要命。而当时我的手里也只剩下几元钱,愁得要命,急得我一个劲的掉眼泪。张娟媛知道后马上走到我身边,亲切地安慰我,并立马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60元钱,递到我手中,让我赶快电汇家中好给母亲治病,还对我说:“钱不够的话咱们再一起去想办法,可别太伤心难过啊!”当时我知道张娟媛马上就要探亲回家了,这是她一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路费。我推辞了半天不收这钱,但张娟媛态度特别坚定而诚恳,让我一定收下,还催促我赶紧电汇给家中别磨蹭了。我当时感动的热泪盈眶,真不知向她说什么好。”


这个姐妹还告诉我:“张娟媛处处关心着战友们,脏活重活全去一个人抢在前头。深秋的北大荒,连队在紧张地维修各宿舍的土房子准备过冬。天气很冷,和泥的坑里全结了一层薄薄的小冰碴子,张娟媛那天还发着低烧,可她二话没说,脱下鞋子挽起裤腿,就跳到了刺骨的泥坑里,用二齿子均匀地钩着草和起了泥。我当时看到她冻得嘴唇发紫,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时的渗出来,心痛的几次拉她上来歇一会儿,可她始终就是不肯。因为张娟媛深深地知道,此时有两个姐妹身体正在来例假,她必须要挑起和泥这个担子来。她的一言一行,无不深深感动着我们这些姐妹,使我们战友之间的情谊越来也越深厚。”

那是74年的10月30号,黑龙江的初冬。小兴岭山脉的叶子落尽了,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树枝,往日喧闹的河水上面也结了一层薄冰,一切显得那么萧瑟。此时黑龙江的天色正处在白昼和夜晚的交界,黑白晦明。那天天气阴沉,满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蒙蒙的浊云,西北风也呜呜的怒吼着,在北大荒的旷野上肆虐地撒着欢。这时连长抬头望了望天空,紧张地说:“这天气可不太好呀,这种天气很可能要有暴雪,大地里掰的玉米棒子还有不少没拉回场院,如赶上这暴雪一下,再摊上大烟泡一刮,那地里的玉米棒子可就全毁了。”


此时灰蒙蒙的天上也已断断续续地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连长紧急命令赶快发动机车打夜班,通知张娟媛她们排去跟车赶快到地里去抢收玉米棒子。张娟媛和同班组的姐妹们接到通知后都不敢怠慢,草草地往嘴里扒了几口饭,为了抵御风寒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和棉胶鞋,戴上了帽子与棉手套,又用一根麻绳捆在腰间。她们几个姐妹高兴地又说又笑地来到机车库,精神焕发地准备上车去地里装玉米棒子。


黑龙江的10月底已经很冷了,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就像锐利的小刀划过。那种钻心的疼痛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虽然她们都穿了严严实实的棉袄,但每个姐妹的身上也仍感到冰凉。来到机车停放库,张娟媛和姐妹们很快地爬上了准备去下地拉玉米棒子的拖拉机的拖斗上,在当时只有55马力的拖拉机(简称55)55拖拉机的后面挂了两个拖斗,为的是要多拉一些地里的玉米棒子。张娟媛和她的姐妹们站在紧挨着车头的第一个拖斗上,后面还挂着一个拖斗。因那天司机葛师傅身体不舒服,发烧又浑身疼在家休病假,就由他的徒弟小杨临时代葛师傅出车,驾驶拖拉机带着一队姐妹出发。

由于机车库停放车的地方很窄小,小杨驾驶的55拖拉机在出机库转弯的时候,要绕过一个高压线杆。当时车速稍快,而且转弯很急,而张娟媛就在转弯的外手靠护栏站着,飘落在拖车里的雪花又湿非常滑,她身子摇晃了一下还没有来的及扶稳,瞬间就被甩下了拖车,正好被第一个拖斗后轮从腹部碾压过去,紧接着又被后面第二个拖车的前后轮从胸部两次碾压而过。当时车上的姐妹们都吓傻了,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让小杨停车。姐妹们惊慌失色,颤颤巍巍地爬下了拖车,只见张娟媛呼吸微弱,一张秀气稚嫩的脸已苍白如纸,睁着眼睛,嘴角一直在往外流血,鲜血顺着脖子染红了穿的棉衣,已凝住了。


司机小杨此时也已经被吓懵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两条腿打着哆嗦。大家嘤嘤地抽泣,嘶哑着,喊叫着:娟媛你一定要挺住啊!我们立即送你去医院,你可不能这样就离开我们啊!我们几个姐妹可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呀!大家哭叫着呼喊娟媛的名字,姐妹们一个个捶胸顿足,泪流满面。大家把自己身上穿的棉大衣脱下,垫得厚厚的,平平的铺在拖车斗中,把奄奄一息的张娟媛抬上拖斗。只见她身上的鲜血仍滴滴地往下流,顿时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儿的酱紫色。


由机车库其他师傅驾驶着55拖拉机车赶紧往团部卫生院送。由于张娟媛伤势过重,拖拉机还没有开出连队,大家就看到可怜的张娟媛已经停止了呼吸,可她的手仍紧紧地抓着几个姐妹们的衣服,好像在向姐妹们述说:“我们要一起回家,要回北京,我们姐妹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时连队的领导也闻讯赶来,那天夜晚漆黑的下马场人越聚越多,大家默默地围在拖拉机旁,四处是一片悲切的哭泣声。天上的雪花此时越飘越大,北风也在悲悲戚戚地呜咽。张娟媛的哥哥和姐姐接到噩耗后,一路辛苦奔波来到了下马场,看到了自己从小就那么听话懂事的妹妹,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自己的亲人。张娟嫒的哥哥和姐姐抚摸着棺椁,他们感觉是那么憋屈和委屈,哭得涕泗滂沱,泣不成声,死去活来,几次昏死了过去。


几天以后,一副白茬棺椁被黑压压的人群抬着,簇拥着,朝着下马场的旷野墓地蜗牛般的缓缓移动。哭声悽切,天地旋转,洁白晶莹的雪花飘飘洒洒,是为了张娟嫒那年轻的生命凋零和那美丽绽放的花蕾凋落。一个纯洁善良的21岁少女的花季就这样永远留在了黑龙江垦区,长眠在现在的红色边疆农场一分厂九连,也永远留在了无垠的荒原和冰冷的寂寞之中,同那肥沃的黑土地融为了一体。伴随着张娟媛的只是那低呜咆哮的黑龙江水和婆娑泪光中那片挺拔的白杨,摇曳地哗哗声响。


生命的逝去是如此的残酷又如此的脆弱。一个妙龄少女的逝去是多么的令人惋惜!白天还在一起说笑的好姐妹,一下子就和这些战友们天各一方,阴阳两隔。张娟媛的姐妹们流着泪告诉我,那天下葬时,黑龙江水翻滚着洁白的冰碴,不停地咆哮,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整个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很多人都在说她不该离去,老天都在为张娟媛流泪哭泣。漫天飞舞的雪花夹杂着北风,吹起的白杨树叶子哗啦啦作响,也在为这么好的姑娘送行,愿她一路走好。


张娟媛的离去使大家的心里一直在流泪,在滴血。失去这样一个好战友,好姐妹,大家都痛苦万分。很多的知青和当地的老职工听到噩耗,都满含着悲伤的泪水赶往墓地,为这位好姑娘送行,为张娟媛突然的离去而感到惋惜和无比的痛心。

2014年六个北京姐妹们去黑龙江下马场为张娟媛立的碑。


2014年的农历七月十五,秋风飒爽,漫山遍野披上了一层红色的纱衣。当年的好姐妹一行六人从北京来到了当年插队的原九连,(现在是红色边疆农场北安管理局)一同为张娟媛把坟迁移到其它一个地方。因当时管理局建立了一个公共墓地,姐妹们看到张娟媛的木制墓碑已经腐烂,自己出钱重新为张娟媛立了一块石墓碑,又把坟土填的很高,栽上了花草和小松树苗。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从没有忘记长眠在黑土地的好姐妹,更没有忘记生活在垦区的亲人们。


今年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50周年,这些战友一行20多人再次来到下马场黑龙江畔,一起祭奠战友张娟媛。同行的20多个战友们给坟填土拔草,精心仔细地擦洗墓碑,又买来红色的油漆重新把张娟媛的名字描画的更清晰,把鲜花摆放在墓碑周围。那一株株的相思草,雪白鹅黄的菊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是在祈祷张娟媛的灵魂在天堂含笑。她的这些战友们在墓前泪流满面地诉说着衷肠,让长眠在黑土地的张娟媛不再孤单,不再寂寞。

2018年清明节二十几名战友到墓前祭奠张娟媛的情景。


列车的晃动打破了我的沉思,将我一次次从睡梦和浑噩中惊醒,我为这些姐妹的壮举深深感动。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知青战友们无不魂牵梦绕那片黑土地,因为那里曾留下了他们青春的足迹,还有很多鲜活的生命永远长眠在那里。他们用自己飞扬的青春,满腔的热血,燃烧的激情,谱写了共和国历史上最辉煌的乐章!

2018年7月


文章来源兵团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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