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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后大案纪实:"林彪别墅”离奇盗案

"林彪别墅”离奇盗案:
军警侦破一筹莫展
神探奇思峰回路转

作者: 东方明
目 录
  1. 窃贼进了女专家卧室

  2. 又发现新情况

  3. 黑影从枪口下溜走

  4. 军警联合展开侦查

  5. 有人烧掉了鞋子

  6. 两个嫌疑犯

  7. 公安部长下令“北方名探”出马

  8. 名探出奇制胜抓到线索

  9. 一句被忽略的话引来关键性突破

这个所在,拥有一个富有诗意的名称一一偕仙斋


偕仙斋,坐落于山东、河北交界处,背倚高山,面向沧海,景色秀丽而又雄伟,堪称一绝。


地势的险要,使历届政权的军事家们都把这里定为军事禁区,而军事禁区的名称是不标在公开出版的地图上的。直至九十年代的今天,政府主管部门撤消了这个军事禁区,人们才渐渐知晓“偕仙斋”,有心人正准备把它开辟成为一个可与北戴河、南戴河媲美的旅游胜地。

早在偕仙斋被划为军事禁区之前,便有中外富商巨贾、达官贵人在此建造度假别墅。后来国民党大兵进驻、舰艇泊岸,那些洋大人、土老爷只道要开仗,纷纷溜之大吉,留下数十幢别墅,空关的空关,作兵营的作兵营,也有养马饲犬的。十几二十年糟蹋下来,一大半成了废墟。解放后,人民解放军成立要塞区,调来人马修葺整缮出十几幢小型别墅来,专供高级将领来此休养。五十年代初、中期,不少将、帅都来偕仙斋休养过。1955年,根据朱德元帅的建议,有一批抗美援朝战斗英雄也来偕仙斋疗养过。


偕仙斋9号楼,是一幢日本式庭园。在所有别墅中,9号楼算不上最好的,但是9号楼有一个好处:离海最近,开门出去,大海近在咫尺。这个好处,被林彪看中了。当时,林彪不过45岁,身体健康状况尚可,战争时期所负的伤也还未发展到后来那种“怕风、怕光、怕声音”的程度,所以很喜欢观赏大海,呼吸带些许潮湿气息的新鲜空气。因此,当1951年林彪以中南军区司令员、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的身份第一次来偕仙斋休养时,就选中了9号楼,一住就是16天。


以后接连四年,林彪每年来偕仙斋一二次,每次住上一周、十天、半月不等,都住在9号楼。偕仙斋要塞区的军官战士于是便称9号楼为“林彪别墅”。


但是,林彪自1955年仲春最后来过一次偕仙斋后,兴致被北戴河所吸引了,之后只要休养,必去北戴河,连1955年9月授元帅军衔的电影纪录片,都是让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的摄影师们上北戴河去补拍的。偕仙斋要塞区方面,没有接到通知,仍把“林彪别墅”空关着。


1956年1月,苏联政府根据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签署的有关协议,向中国派出了一批军事专家。这些专家中,有6名来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军械部担任技术顾问,他们怀着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努力工作,对中国人民军队的军械装备的迅速更新发展作出了贡献。按照规定,1957年初,这个专家组应当返回苏联探亲了,但由于工作繁忙,他们主动提出放弃休假,一头扑在各自手头负责的项目上,一口气又干了半年。这个情况传到王树声部长那里,王树声下令:“夏天来了,请他们去北戴河休养三个星期,避避暑。”


当时的北戴河,风景自然秀美,但接待设施却不多,够得上接待苏联高级专家的宾馆、别墅之类早已全部订满,又不能请苏联客人降格住普通旅馆。只好退而求次,让他们去偕仙斋。


这是偕仙斋第一次接待外国客人,又是总军械部部长安排过来的,自是十分重视,便请示王树声在接待方面有什么要求。


王树声说:“苏联人喜欢运动,让他们在偕仙斋天天泡在海里吧,来去方便些,住9号楼。”将军去过偕仙斋,知道9号楼离海边最近。


秘书一说,对方却有些犯难,说9号楼是“林彪别墅”,不大好安排,是否换一幢。


王树声有些生气,说:‘。谁指定过9号楼只能住林彪?‘林彪别墅’?主席反对给个人修别墅,主席自己也没什么别墅,他在杭州住的房子,我去杭州也住过的!”但他不想让下面为难,就给偕仙斋要塞区的上级部门北京军区的司令员杨成武打了个电话。杨成武自是同意。


几天后,急军械部苏联专家组‘名专家连同翻译、卫士一行十余人来到了偕仙斋,住进了“林彪别墅”9号楼。


当天晚上,偕仙斋要塞区司令员何忠棠上校在司令部举行便宴,为苏联专家接风洗尘。宴席上的贵州茅台酒最受苏联专家欢迎。


何忠棠被几位苏联专家轮番敬酒灌醉了。一觉醒来,发现已经睡在离司令部3里地外的家属区卧室里,已是凌晨3时零7分。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机倏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耳机里传来紧张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报告何司令,我是休养区警卫排长张菊生,9号楼苏联专家被盗!”

窃贼进了女专家卧室

苏联人真是好酒量!几位专家在酒宴上与后勤处长精选出来的喝酒好手捉对儿对饮了3个小时,除了唯一的女性、桥梁专家伊哈诺娃,每人至少喝下了750克烈酒,竟然意犹未尽,回到别墅聚在客厅里又喝起了葡萄酒、啤酒。喝了一会儿又跳舞,折腾到下半夜1点多钟,他们才各自回房歇息。


9号楼名谓“楼”,其实是一幢日本式平房。当初这幢别墅的日本主人建造时,按照日本建筑物的格式,四周拦以一人高的木栅栏,大门也是木头的。后来要塞区改建休养区,把木栅栏拆去,改砌2.8米高的石头围墙,大门也换成全封闭的钢门。这样.9号楼成为偕仙斋十几幢别墅中唯一一幢有高墙、铁门的别墅。


偕仙斋休养区的警卫措施,是由要塞区司令部在先是华北军区,1955年后是北京军区保卫部的指导下制订的,经中央警卫部门批准,常年不变。在一般情况下,要塞区的一个警卫排在休养区执勤.负贵区域内的巡逻和每幢别墅外面的定点警戒。区域外围,另有部队负责警戒。别墅内部的保卫工作,由前来休养的首长带来的警卫人员负责。


却说苏联专家各自回房歇息后,桥梁专家伊哈诺娃进了她那个位于别墅最右侧的套间,洗了个澡,冲了杯咖啡喝着,犹自兴奋不已,遂给远在莫斯科的丈夫写了封信。


之后,仍无倦意,不觉想起了她正在审核的一种新型舟桥的图纸。这种图纸属于总军械部“特级绝密”范围,自然不能带出工作室。但伊哈诺娃已经和该项昌接触了三个多月,其基本构造、材料乃至数据都已经烂熟于心,便在笔记本上划拉起来。过了一会儿,渐有睡意袭来,她把本子和笔随手放在床头柜上躺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伊哈诺娃在睡梦中听到—确切一点说是感觉到一一她的卧室里似乎有人进来了,正走来走去。她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境中的幻觉呢,还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切景像。终于把这个小小的干扰抛在一边,又沉入了酣睡之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夜风吹动窗帘和窗框的声音终于把伊哈诺娃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很快就发现声响来自窗帘,遂爬起来。


伊哈诺娃把脚伸进拖鞋的时候,突然想起她洗澡前是把卧室窗子全部关上,并且一一仔细地扣上插销的,这会儿怎么有一扇窗子打开了?几乎是同时,伊哈诺娃的头脑中闪过先前睡梦中留下的印象。二个念头倏然而生:难道有人翻窗潜入过我的臣卜室?


伊哈诺娃马上打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走到窗前一看,果不其然:窗子的一块玻璃被打碎了,伊哈诺娃站在那里,一时竟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事实:处于戒备森严的军事禁区中的别墅,竟会有小偷潜入作案。


稍停,伊哈诺娃恢复了一个科学家的冷静,先清点一下失窃了哪些东西。


她先去卫生间,开灯一看,她洗澡时脱下放在大理石梳妆台上的1条黄金项链、1枚钻石戒指和一块“劳莱士”女式游泳表全都不翼而飞了I


“唔!”伊哈诺娃牙痛似地呻吟了一声,连连摇头.她退出卫生间,在卧室里转了转,发现放在壁橱里的旅行皮箱被撬开了,里面的衣服没动,但一架九成新的“莫斯科人”照相机和760元人民币被窃走了。

又发现新情况

要塞区司令员何忠棠上校驱车赶到“林彪别墅”时,保卫处长彭祀已经率人在勘查现场了。何忠棠先去伊哈诺娃的房间,命令彭祀仔细勘查,然后即往客厅.向坐在那里的苏联专家表示间候和歉意,并向伊哈诺娃作出承诺:一定迅速侦破案件,追回失物,归还原主。


司令员此时还未曾意识到这是一件罕见的疑难案件。


保卫处长彭祀带着5名保卫人员勘查现场.要塞区司令部组建以来,整个要塞区内从未发生过一起刑事案件,而彭祀及其部下虽然都是侦察员出身,但军事侦察和刑事侦查不同,先天不足及缺少实践,使他们进行勘查时难免显得生疏。但彭祀和他的部下个个都很认真细致,一边勘察一边不停地拍着照片.经勘查,发现嫌犯是弄碎窗玻璃拨开擂销后开窗进入房间的。窗台上留有一个脚印,估计原本比较完整,可借给夜风吹动窗帘飘来拂去揩得模糊了。


勘查到房间外面时,保卫人员又面临着一个不可思议的间题:“案犯是如何进入别墅的?别墅四周拦以2.8米高的围墙,进出通道是大门。晚上,大门关闭着,还有一名岗哨专门在外面替戒,案犯显然无法打开或者攀越,要想进入别墅只有爬围墙。2.8米高的围墙是一道不借助梯子、绳勾等工具无法攀越的障碍物,而要使用梯子、绳索,势必接触装在墙头外沿口的一根2.5毫米粗的金属线—报警装置,替铃马上会响。


彭祀皱起了眉头:“案犯难道是飞进来的?见鬼!张排长,昨晚流动哨谁带班?叫他过来,”下半夜带班的是连职班长许某,他那个班是零点接班的,15人分成5个小组,在休养区的16幢别墅之间按照划定的路线进行巡逻,一直到案发时也没发现任何可疑情况.彭祀又间内卫人员。9号别墅的内卫人员是总军械部派给苏联专家的警卫员。据四名警卫员说,他们4小时换一次班,一人守在值班室,一人在别墅内部流动巡逻,也未发现什么情况。


彭祀无咒可念,一头钻进一间空房间,猛抽了一阵香烟,起身出门去见何忠棠。


彭祀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由于没有迹象表明有外界人员进入别墅,因此我怀疑这也许是一起内盗案件。这样,侦查就要围绕今晚住在别墅中的所有人—四名内卫、一位翻译甚至除失主以外的苏联专家—进行.这个情况有些棘手:内卫是总军械部的,翻译是国防部外事局的,我们要塞区是否可以调查他们?还有苏联专家……”


何忠棠一听,也觉得犯难。


这时,客厅门口出现了翻译的身影:“何司令员,苏联专家组马麦升乌雷组长请求即刻见您”


何忠棠闻言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说。”


“请他到这里来吧t”


和马麦升乌雷一起进来的还有伊哈诺娃,后者的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子。两人神情严肃,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紧张。何忠棠预感到发生了更加严重的事件。


事情实际上不是又发生”的,而是“又发现”的:伊哈诺娃见勘查现场已经结束,在征得保卫人员同意后进入房间整理东西。当她收拾到临睡前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时,不禁大吃一惊:笔记本被撕去了两页,这正是她临睡前划拉的总军械部正在研制的新型舟桥的有关数据、草图内容的两页!这,是“特级机密”!伊哈诺娃意识到事态严重,立即去见组长马麦升乌雷。马麦升乌雷闻听之


下,比伊哈诺娃还震惊—女专家的“划拉”是违反保密规定之举,其内容一旦泄露构成后果,伊哈诺娃本人和他这个组长都将会被送上国内的军事法庭!


何忠棠听了,同样感到十分震惊。他意识到此案凭要塞区保卫处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是侦破不了的,也顾不上“家丑不可外扬”了,必须立即报告上级。

黑影从枪口下溜走

北京军区司令部接到偕仙斋要塞区的电话,紧急召开党委扩大会议,研究决定立即向总军械部通报情况,建议组成联合专家侦查组,即赴偕仙斋要塞区开展侦查。


下午,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四名军官赶到北京军区司令部。北京军区保卫部也已指定六名军官参加专案侦查组。双方10人开了个会。议定以北京军区保卫部楼百铭处长担任专案组长,总军械部保卫部副处长金初亚中校担任副组长。专案组连夜驱车赶往偕仙斋。次日清晨5点钟到达目的地,立即投入工作。


苏联专家组已迁往另一幢离海滨也较近的别墅。‘.林彪别墅”空着,正好给联合专案侦查组作为侦查指挥部。


案情分析会首先给“6·27盗窃案”定性,鉴于伊哈诺娃的笔记本被撕去了记着正在研制的新型舟桥内容的两页纸,这显然是一起政治性盗窃案件;至于伊哈诺娃被窃去的其他首饰、手表、照相机、人民币,不过是案犯为了转移侦查视线而玩的“碍眼法”。


案件定性之后,专案组开始讨论另一个间题:向哪个方向开展侦查?也就是案犯大致是属于哪个范围的?


北京军区的一位组员首先发言:“偕仙斋是军事禁区,周围陆上、海上共有五道警戒线,外人根本无法闯入。而禁区内部住的全是军人,案犯就在他们中间!”


总军械部的一位年轻组员说:“从严格意义上说,要塞区内还有休养区,休养区的客人……”他大概想到这些客人全是首长,便咬住了舌头。


专案组一到就被指定为该组成员的要塞区保卫处长彭祀说:‘.我们已经进行了调查,据警卫排定点哨反映.所有客人那天晚上均未离开过各自居住的别墅。”


专案组长楼百铭说:“这就清楚了,能够作案的是要塞区的军人以及9号楼内部的警卫员、翻译。”


总军械部方面出任专案组副组长的金初亚持不同意见:‘’我认为总军械部方面的四名卫士和一位翻译不存在作案嫌疑!为什么呢?理由很简单:这五位同志自去年2月苏联专家组一来总军械部就被组织上派去为专家服务。一年多来,他们天天和苏联专家待在一起,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因此,苏联专家能够接触到的机密。他们基本上也接触得到。女专家伊哈诺娃被撕窃的那两页纸上的内容.确是属于国家‘特级机密’,但这是对外人、对在座的各位而言,对于他们五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机密’!说白了,他们平时在专家办公室的字纸篓里拣几张废纸就可以获得比伊哈诺娃那两页纸上更多的内容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楼百铭在内都表示赞同。四名战士和一位翻译的疑点被排除了。


会议继续进行,至中午结束时定下了侦查方案:在要塞区1200名官兵中进行初步查摸,每个人都须说出昨晚1时至3时这两个钟头里在干什么及两个以上的证明人。


当天下午,侦查方案得到要塞区司令部的批准。一道由何忠棠司令员签署的命令传遍了要塞区的各个营房:即时起要塞区任何官兵不准离开本区域;以班为单位,进行自报互查。


第二天。6月30日。上午8时。各单位已经送来了全部人员的材料。楼百铭把全组人员分成两拨,一拨审阅材料,一拨下连队调查。折腾了一天,毫无收获。


当天晚上,专案组又开会分析情况。会一直开到午夜,人人弄得精疲力尽,但在侦查方向上并未取得什么突破。


楼百铭和副组长金初亚同住一个房间,两人回房间后又谈了一阵,不得要领,只好睡觉。睡了大约一个半小时,楼百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电话是要塞区保卫处长彭祀打来的,他向专案组长通报了一个紧急情况—


"6"27盗窃案”发生后,要塞区司令部鉴于仁养区内还住着三位将军、两位省军区首长和四位科学家,而苏联专家组还未离开,,担心窃贼去而复返,再次下手,便指示保卫处加强警戒。保卫处长但制订了一个新方案:增加夜间流动哨的巡逻密度;夜间,每幢别墅周围安置一名定点暗哨,两小时一换班。


9点钟开始,定点暗哨各自进入指定的岗位。11点钟换岗。1点钟,再次换岗。这次,轮到在9号楼外面值暗哨的是副班长小朱。他是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擅长潜伏。一接哨,他就悄无声息地隐入别墅右侧山坡下的树林,在半人高的草丛里伏下.任凭蚊子、小虫乱叮乱咬,纹丝不动。


一会儿,小朱听见从海滩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睁大眼睛望去,黑暗中出现几条人影,从位置排列和走路姿式上,他分辨出那是警卫排流动性。没去答理。流动哨过去大约七八分钟,从海滩那边又传来了脚步声。和前一回相比,这脚步声显得更轻悄、更细微,如果不是踩在那稍大的风刮上去也会发出声响的沙子上(此‘·风响金沙”是偕仙言一景),恐怕是不会被听见的。小朱乍听之下,以为这是保卫处安排的“非固定流动哨”。心中未生戒意.但眼光还是对准了那个方向。须臾,远处出现了一条黑影。步履飞快.渐走渐近。小朱看着觉得不对头:来人肩上没有背枪,而且其步法也不似军人!

小朱伏在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黑影来到9号楼的围墙外面,驻足而站。抬头仰望高高的围墙,稍一迟疑,忽然转身往来路走去。小朱吃不准这是什么路子。想了想决定跟上去。这时,黑影已经走到别墅围墙的拐角处。他的听觉出奇的灵敏,小朱身子刚一动,他就猛地一个急转身,盯着这边窥察。


小朱以为已经被对方发现,来不及想什么。一个箭步窜出草丛,朝黑影猛扑过去!


黑影不无惊恐地低叫一声.转身拔腿就往海边逃。小朱一拉枪拴,喝道:“站住!否则开枪了!”这其实是吓吓对方,休荞区内的警卫,未接到上级命令而又并非在十万紧急的情况下,是不能开枪的。黑影不知是没听清呢,还是知道这项纪律规定,竟然没有停步。


小朱见吓不住对方,只好急步追赶。刚奔出十数步,前面海滩上突然传来喝问:“什么人?口令l”


小朱大喜:又一拨流动哨过来了,遂大声叫道:“前面截住他,要活的i”


黑影见自己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困境,毫不迟疑地转身朝右侧的山坡奔去,一头钻进了密密的树林……


当下,楼百铭听彭祀如此这般一说,睡意全消,大声问道:“人呢?抓到了没有?”


“警卫排已经出动50人上山搜捕去了,何司令下令出动部队把那座山包围起来;另外,海滩那边也增加了岗哨,巡逻排也在海面上监视着,那家伙插翅难飞!”


“好,我这里坐等佳讯.”


但楼百铭并没有等到“佳讯”,要塞区1200名官兵全体出动,搜遍了整个偕仙斋,“黑影”的影踪都没见到。


搜索的结果是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脚尖朝着大海方向一“黑影”已经逃离要塞区了!

军警联合展开侦查

苏联专家组的化学专家拉希莫夫少校被请到海滩,以化学方法将脚印固定后原封不动地挖了出来。


从脚印的鞋纹看来,是一双半新旧的布底鞋。这种鞋走路利索,不易发出声音,攀墙上树附着性好。当时部队也向官兵发放布鞋,保卫处长彭祀从后勤处要来几双样品,当场对照,发现有异:“黑影”穿的那双布鞋的鞋底是手工纳制的,而部队发的布鞋的鞋底是机器缝制的。


这样,初步可以排除“黑影”是要塞区军人这一可能。


把“6"27盗窃案”案犯在窗台上留下的脚印跟“黑影”的脚印进行了丈最比照,得出结论:脚印是同一个人的。


案情分析会根据所获的情况,总结了案犯的特点:是一个身高1"70米左右的、年龄在25岁至40岁之间的精壮男子,很可能受过武术训练,精谙游泳,也许配备有潜水器械;从进出都走海路这点看。他极有可能就是匿居在位于要塞区三五里外的海湾的三个小渔村中的一个里,因为6月27日、6月30日案发、事发时的潮流方向只能朝那里去。


专案组长楼百铭说:“可以断定,这个家伙是一个受命潜伏于要塞区附近渔村中的敌特分子。”


一个组员说:“也有可能是派遣特务!”


潜伏特务也好.派遣特务也好,都要迅速捕获,追回被窃的机密材料和伊哈诺娃的失物。但是,专家组面临着一个难题:他们都是军人,不便去地方上侦查特务案子,更无权去地方上逮捕人犯。


一小时后,要塞区司令部电讯室奉命开启电台,向北京军区司令部发出一份绝密电文。


北京军区杨成武司令员接到机要处送来的密电后,立刻亲自给总军械部王树声部长打电话,通报侦查情况,商议专案组提出的要求,决定请公安部出面侦查这个案件。


河北省公安厅接到公安部的命令,当即选派四名资深侦察员,由政治保卫处副处长钱怀峰率领,急赴偕仙斋要塞区。原先的军方专案组和现在开过去的警方侦查组合并,组成专案侦查指挥部,由楼百铭、金初亚、钱怀峰三人共同负责,受要塞区司令部和党委领导。


河北省公安厅一行五人一到偕仙斋,立即参加案情分析会。这个分析会实际上是案情介绍会,由军方侦查人员向警方介绍案件详情和分析结论。警方五位又由军方彭祀等人陪着察看了“6"27盗窃案”和“6"30逃遁”的现场,对军方所作的结论没有异议。这样,下一步就是如何着手从那三个小渔村进行侦查了。

有人烧掉了鞋子

偕仙斋要塞区外海湾内的三个渔村,一名何家沂,一名戚度桥,一名李家村。三个村子都呈狭长形,成扇面形分布于海边。


7月4日,侦查指挥部派出的三个侦查小组,分赴三个渔村进行调查。


去何家派调查的小组由彭祀带领,三名组员是省公安厅侦察员老黄,要塞区保卫处小凌和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小方。一行四人一进村,就被生产队长接到队委会。那里,县公安局派来的三名侦察员已经等着了。


彭祀向他们介绍情况,由于事关国家重要军事机密,所以不谈案子,只谈脚印,拿出由省公安厅侦察员用特殊材料复制的鞋底模型,言明要寻查这双鞋子的主人。


老黄说:“鞋长26.8厘米,估计脚掌长度在20厘米左右,如穿胶鞋、跑鞋,该是41码。”


“明白,我把全村穿41码鞋的男人都给你们叫光,你们一个个查问。”


“不妥,这是秘密调查,千万不能惊动群众!况且,估计此人是个青年或者中年,穿41码鞋的老人不在调查范围内。这样吧,你先暗地里摸一摸,搞一份名单出来。”


名单是现成的—当时由于橡胶短缺,胶鞋供应十分紧张,渔民由于作业需要,属于计划供给对象。半年前,县商业局向偕仙斋三个渔村供应过一批胶鞋,采取“预约登记,货到付款”的方式。何家f浜生产队当时登记尺码时留了一份底在会计那里。


名单上登记穿41码胶鞋的共有19人,侦察员逐一向生产队长间了问,勾掉了其中7名老渔民。剩下的12人,初步就身高、体型、潜水等方面查了查,又剔去了4人。


彭祀说:“剩下的8位,我们要见见面。”


生产队长以“省里派人来了解合作社情况”为名通知这8位‘'41码”参加座谈会,自然还另有10数名男女社员“陪绑”。侦察员中,数总军械部保卫部的小方最具风度,便充任“省里来的干部”.主持座谈会。彭祀、小凌坐在下面逐个观察


8个“41码”,主要是看体态是否与6月30日晚上警卫战士小朱看到的那条黑影相符。


与此同时,生产队长陪着省厅侦察员老黄和县局的三名侦察员走访8位“41码”的家庭,以胶鞋厂师傅作设计新产品调查”的名义、将他们的所有布鞋进行比照鉴定。一共鉴定了19双布鞋,均与带去的鞋模特征不符!


侦察员一个圈子兜下来,无功而返回到生产队队部。座谈会亦已接近尾声。彭祀听说他们未发现线索,便写了张条子让生产队长把8个“41码”中体态与案犯相象的3人留了下来。说也巧,这三位正好是8人中穿布鞋来开会的。“鞋厂师傅”便请他们“配合”,脱下布鞋当场鉴定,结果是:三双均与鞋模痕迹特征明显不符。


当晚,侦查组四人和县公安局三位侦察员就宿在何家洪生产队的仓库里。七个人讨论了好一阵,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案犯在作案后把那双布鞋丢弃或者销毁了?


次日,侦察员分成三个摊子,对3位“41码”的71名邻居、朋友等分别进行个别谈话。小凌和县局一位姓魏的侦察员组成的摊子获得了一条线索:一名姓董的“41码”烧掉了一双他本人的布鞋。


线索是董某的邻居何某提供的,何某是生产队的机帆船驾驶员,大前天,董某来向他讨废机油,在门口烧了一双布鞋。


侦察员们一致认为董某可疑,于是,决定把他叫来队部讯问。


董某承认烧掉的是他自己的布鞋,对烧鞋一举的解释是:同村有个姓潘的妇女,连嫁三个男人,丈夫都或患病或出事故而段,村民都称她是“白虎星”。最近,“白虎星”患了肝病,已经看了三个月郎中,光药罐就煎碎了四五只。三天前的早晨,董某路过“白虎星”家门口,恰遇她倒药渣,溅脏了他的鞋。董某回家后换下鞋子让妻子洗。董妻说沾上了寡妇服过药的药渣,必有大祸临头,除非把鞋子烧掉,于是他就把鞋子烧了。


彭祀当即派侦察员去向潘寡妇和董妻了解,结果情况属实。


那么,会不会董某正是案犯,为了逃避侦查而故意制造借口而把鞋子烧掉?侦察员便要董某言明最近10天的夜间行踪。


董某刚一开口,侦察员便知道没戏唱了:他自6月21日出海捕鱼,至6月28日方才回来,随即调查,同时出海的几名社员作证说董某确实出海作业,一周未曾离船。

两个嫌疑犯

同样的调查,在另外两个渔村—戚度桥和李家村也同时在进行。


赴戚度桥调查的侦查组是由金初亚带领的,三名侦察员是总军械部保卫部老杨、省公安厅小夏、大刘,县公安局也派了三名侦察员协助。


戚度桥人称“寡妇村”,这个渔村曾连遭三次厄运:1946年,全村最大的一条渔船出海作业时,被国民党海军的“佛光号”驱逐舰击沉,16条汉子全部葬身鱼腹。以后又遇到两次事故,死了三十多人。


戚度桥本来不大,仅54户人家,三次灾祸一下子夺去了将近五十条男子汉的生命,弄得十家中有九户是寡妇。青壮年奇少。侦查组开进去,一上来也是查布鞋。不料一报尺码,接待他们的生产队长却说全村无人穿41码!


金初亚一怔,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全村男子全部集中起来,我们以鞋厂设计人员搞调查的名义查一查。”


生产队长当下把人叫来,一共61人,三分之二是50岁以上的老头,十几个是16岁到20岁的小青年,20岁到50岁的青中壮年没几个。侦察员给他们量了一下,果然没有41码的。


一个老头问生产队长:‘,这几个公家人干啥?”


生产队长含糊道:“他们来调查产品。”


金初亚想此事只有靠群众了,便朝省厅侦察员大刘使了个眼色。大刘从挎包里取出复制的鞋模,放在桌上:“老人家,您知道这村子里有人穿这种尺码鞋子的人吗?”


那老头还没开口,旁边另一个秃顶老汉脱口而出:‘’俺村有啊!二赖子的脚就这么大。”


侦察员们闻讯大喜,一问,马上查清了二赖子的底细:二赖子,名叫戚树发,26岁,他是一次海难事故中得以生还的一位。二赖子在翻船时左手受伤,在海里带伤挣扎了三天四夜,奇迹般地游回了家乡。但手上的伤口感染恶化,无法医治,只得截去三根手指头。二赖子经此劫难对出海畏惧似虎,加上左手的一半功能已经丧失,也不能出海作业,从此便再也没下过海。他在村子后面的奶子山上搭了个窝棚,买了杆猎枪,置办了猎具,做起了猎人。他练过武术,身体强壮,枪法又准,隔三差五下山,把打得的猎物托人捎带去县城出售,或者以猎物和村民换海鲜,带上山去下酒。


侦察员分析,此人值得怀疑!


一行七人请生产队长当向导,在奶子山侧面山腰里找到了干赖子的家。那是两间连在一起的茅草棚,四周围着2人高的石墙,门是用1寸多厚的木板钉成的,外面扎着密密麻麻的铁钉,以防野兽袭击。


金初亚望着高高的石墙,脑海里忽然闪过”林彪别墅”的围墙,思忖二赖子是否利用这石墙练出了一种特殊的攀登本领,从而轻而易举地攀越了“林彪别墅”的高墙,连报警装置都没触及!


大门关着,但没上锁。生产队长喊着“二赖子”,推了推,没有推动。侦察员小夏上去相帮,两人合力方将大门推开了一条尺余宽的缝。金初亚见状,心里又是一动:二赖子每天从这门里进出,其力气之大可见一斑,看来这家伙是个有功夫的人!


众人走进小院一一二赖子不在家!


生产队长说:“二赖子大概出去打野物了。”


再说由省公安厅钱怀峰副处长率领的另一个侦查组,其成员一共七名,清一色的公安人员,除了省厅的钱怀峰、周谷明,其余5人都是县公安局的侦察员。巧得很,县局侦察员李清平正是李家村人,家也安在这里,所以对李家村的情况了如指掌。


钱怀峰等人一进村,就被李清平引入家中。李家村的生产队长正是李清平的父亲,所以一切都方便。钱怀峰向县局侦察员简单介绍了情况,提出了侦查要求。


李清平的父亲说:“钱处长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前几天村里就在传说军事禁区里出案子了!”


此言一出,满室震惊!偕仙斋系军事禁区,军区司令部颁有规定:要塞区官兵一律不准与外界接触}因公外出须经司令部核准,三人以上方能成行。而“6"27盗窃案”发生后,要塞区司令部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准离开偕仙斋。李家村的村民是从哪条渠道获知军事禁区里发生案件的?莫非是案犯作了案子后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当众夸口?


钱怀峰副处长当场决定:就从这条消息查起!


李家村在三个渔村中是最大的一个村,全村共有98户人家,男女老幼600余口。七名侦察员加上生产队干部共15人,从7月4日中午开始追查,一直查到7月5日下午1时许,才弄清楚这条消息的原始发布人是光棍汉李孝常。


侦察员李清平向众人介绍了李孝常的情况:今年29岁,其父是方圆百里名气最响的拳师,三十年代中期曾去省城参加国术比赛,获得少林拳第一名。李孝常自幼随父习武,学得一些功夫。其父在1941年因给游击队送药而被日军枪杀,李孝常遂投军抗日,为父报仇。在国民党军队一直混到1948年才回来,沾染了一身兵痞习气,好逸恶劳,横行乡里,成了一个二流子。由于名声恶臭,至今仍是单身一人过日子。


李孝常在6月29日上午对女社员胡芝兰、张小芳、刘玉香说:“那边军事禁区里出案子了,事情还蛮大的哩:”当天下午,他又向另外两个社员放了同样内容的风声。


有社员反映李孝常近日经济状况反常,前天向人出示好几张拾元大票,昨天又送三段布料给同村的张寡妇。


钱怀峰问李清平:“李孝常会潜水吗?”


“渔民出身,都会潜水,他的水性还不错。”


钱怀峰果断下令:“传讯!”


李清平和两个县局侦察员把李孝常给叫来了。一进门,这家伙神态自若,满不在乎地给众人发香烟。钱怀峰把香烟在手里捻转着,微笑道:“恒大牌,我当处长的还抽不起‘恒大’,你一个经常旷工的社员,哪里来的钱抽这烟?”


李孝常发现情势不对头,“呵呵”笑着不答腔。


李清平跟李孝常同岁,少年时也随李孝常之父练武术,两人算是师兄弟,当下他拍着对方的肩膀:“师兄,你的事儿发作了,纸包不住火,当着省厅钱处长的面来个竹筒倒豆子吧!坦白从宽是共产党的政策。”


李孝常听李清平一说,一张脸就白了,不过他还想嘴上硬一硬:“什么?什么?清平师弟,我有啥问题啊?”


钱怀峰冷笑道:“要不要把张寡妇叫来?你送她布料,她留你过夜,枕头上你说过‘发财’的话你忘了?”


李孝常顿时软了:“哎!钱处长,我交代!我交代!”


原来,李孝常前几天因穷困潦倒,接连作了两起盗窃案。一起是6月29日凌晨潜往龙寨(乡政府所在地)供销社,翻墙爬窗进入财务室,撬抽斗得款180多元;一起是6月30日晚上,去何家洪窃得肥猪一口,用独轮车运往邻乡销赃,得款79元7角2分,送给张寡妇的布料就是用这钱在邻乡供销社扯的。


李孝常的交代出乎侦察员的意外,钱怀峰示意县局侦察员记下两次作案的地址及时间,准备调查。


省厅侦察员周谷明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李孝常,你有没有说过‘军事禁区出案子了’这样意思的话?”


原以为此语一出,李孝常肯定惊慌失措,哪知他倒不慌不惊:“对的,我说过。”


你是哪天说的?对谁说的?


“我是6月29日上午在村口小河边对正在那里洗衣服的胡芝兰、张小芳和刘玉香说的。”


李孝常的解释竟是轻松自如。他6月29日凌晨去龙寨作案返回时,途中遇到两辆军用吉普车,其中一辆陷在泥坑里,另一辆正准备牵引。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站在一旁说话的说话,小解的小解。


他生怕人家拦住他问话漏了馅,便主动上去帮着拴绳子。拴绳子的当儿,他听见那几个正说话的人谈到“这个案子怎么怎么”的话。绳子拴好后,前面那辆车的司机递给李孝常一支香烟,打听去偕仙斋军事禁区怎么走。他由此而判断出偕仙斋出了案子。


侦察员们听了,简直目瞪口呆。


调查结果都与李孝常的交代相符。


钱怀峰不无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唉,……通知乡公安员,把李孝常移押县公安局,他的盗窃帐,由县局跟他算!”


他们刚回到偕仙斋,金初亚派人向侦查指挥部报告:赴戚度桥的侦查小组经过两天两夜守伏,终于将嫌疑人“二赖子”戚树发抓住了,现正在讯问之中!

公安部长下令“北方名探”出马

二赖子”戚树发之所以被侦查小组列为“嫌疑人”,并不仅仅由于他的身高、脚长与案犯相符以及会武术、精泅泳,还在于这两天中侦察员摸到的另一个情况一一


7月4日,金初亚率侦查组上奶子山找“二赖子”不遇,等了三个小时后,留下两人值守,其余人下山回戚度桥继续进行调查。当天没有查到什么线索。7月5日,金初亚安排四人轮流上山守伏,自己带着小夏、大刘挨家挨户进行访查。查了一天,跑了36户人家,仍未得到线索。7月6日,金、夏、刘三人继续查访。中午时分,三人来到位于离海滩最近的村口第一户人家,向主人了解近日村子里是否有异常情况。


这家的男女主人是一对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一边沏茶奉烟,一边摇头:“异常情况?没听说过哇!”


这时,男主人的父亲,一个六十来岁的矮老头从里屋走出来:“咋个没有啊?你们是没有看见罢了!”


侦察员闻言,互相交换眼色,小夏马上站起来:“大爷您坐!……唔,大爷您瞧见异常情况了?”


矮老头吸着旱烟:“俺瞧见了l”


矮老头所叙述的情节很简单:他多年来习惯于早睡早起,不论春夏秋冬,每天早上3点钟准定起床,沏一壶浓茶,摸黑坐在屋子里喝着。几天前的一个早晨,他起床后正坐在窗前喝着茶静思默想时,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轻得就象金钱豹走路,不留意真听不出来。他往窗外一看,只见从海滩方向走来一个人,浑身湿漉漉的,从他家外面的小路上走过,往村里拐去。


“这个人您认识吗?”

‘·认识。”

‘·是谁?”

“二赖子!”


“二赖子?他不是住在山上吗?怎么往村里走呢?”


男主人插话道:“海滩通往山上有一条近路,从村子里穿过一半,然后拐弯顺小道上山。这条路比从村外的大路走大约要近三分之一。”


女主人说:‘.爹,二赖子自从上次出事死里逃生后,从不下海.连海水都不沾,他深更半夜去海边干什么?你别认错人了!”


“俺这双眼睛还管用,不会看错人,二赖子我知道,练过武,脚头稳,咱村子数他走路轻!那天晚上,他进村子后,连狗都没叫。”


大刘间:“大爷,那是几号的事?”


矮老头屈指算了算,用肯定的口吻说:“是6月30号早晨!”


于是,侦查小组作出决定:将原先对二赖子的“一般询问”改为‘.传讯”。


省厅侦察员大刘、小夏负责审讯二赖子。但二赖子并不把眼前这几位连乡长和乡党委书记都待之恭敬的“公家人”放在眼里,以沉默代替抗拒。


一小时后,钱怀峰从偕仙斋赶到了龙寨。他听大刘、小夏汇报情况后,决定亲自审讯。钱怀峰是个老公安,精于预审。钱怀峰亲自出马,果然有效果。几个回合下来,二赖子开始说话,然而坚不承认6月27日和6月30日下过山,一口咬定在山上窝棚里喝老酒、睡大觉。


审讯进行了整整6个小时,毫无突破。钱怀峰遂决定暂时停止,召集有关侦察员商议如何取得突破。


就在钱怀峰主持召开“诸葛亮会”时,北京东长安街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大楼里.公安部长罗瑞卿大将正在和河北省公安厅的一位负责人通专线保密电话。


罗瑞卿自6月30日向河北省公安厅下达选派优秀侦察员组成侦查组去偕仙斋协助军方破案的命令后,每天晚上都要亲自阅读当天河北省厅每隔一小时报来的《侦查情况汇报记录》。一连看了5天,罗瑞卿见侦查工作几乎仍在原地踏步.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不禁有些烦燥。这天晚上,罗瑞卿阅读《侦查情况汇报记录》后,立即与河北省公安厅那位负责人通电话。


罗瑞卿:“公安方面过去已经有6天了,只搞出了一个看来没有直接证据的嫌疑人叫什么‘二赖子’的,这是怎么搞的?难道这个案件真的天衣无缝?”


公安厅负责人说:“罗部长批评得对,我们已经研究过了,准备增派侦查人员。


“你们河北省厅不是有个鲁奉节吗?他是名探,为什么不派他去?”


“罗部长,鲁奉节……鲁奉节不便去偕仙斋。”


“怎么?他身体不好吗?”


“不是。他在前一阵进行的‘大鸣大放’中出事了,犯了政治错误。”


“划为右派分子了?”


“还没有。材料已经报上来了,还没讨论。但是犯政治错误是铁定了的,显然不适宜去偕仙斋。”


鲁奉节,那年整40岁。他是辽宁省奉天(沈阳)府人氏,祖上数代都是吃捕快饭的,特别是其父亲当过奉天府捕头,破案很有一套,人称“鲁神捕”。鲁奉节出生于这样一个侦探世家,从10岁开始,就在阅读长辈留下的侦查案件的案例记载;12岁,已经随被张学良聘为奉天警察厅高级顾问的父亲出现场了。


1935年,鲁奉节被时任国民党河北省主席的于学忠将军作为公费生送往英国伦敦专门学习现代刑侦技术。三年后,鲁奉节回国,先后在天津、北京、石家庄等地警察局当刑事警官,侦破了大量重大的刑事案件。抗日战争中期,鲁奉节参加中井地下组织。抗战胜利后,鲁奉节在国民党河北省警察厅供职,同时为中共做秘密情报工作。


全国解放后,鲁奉节在河北省公安厅任科长,专门侦查大案、要案、疑难案件,侦破率甚高,被誉为“北方名探”。


鲁奉节为人正直,心直口快,有啥说啥,这在机关中难免得罪了一些人,其中包括领导。前不久开展“大鸣大放”时,鲁奉节针对个别领导的官僚主义、生活作风等问题,贴了几张大字报,着实轰了几炮。后来中央下令将“鸣放”改为“反右”时,鲁奉节便被人盯上了。


鲁奉节作为“名探”,自然在公安部长罗瑞卿的头脑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公安部长没有料到鲁奉节会出事情,那年月,“政治错误”四个字可不是随便沾得的!不过,罗瑞卿听说鲁奉节还未划为“右派分子”,松了一口气。


当下,罗瑞卿说:“北京军区和中央警卫局没有规定犯过错误的同志不能到偕仙斋去。否则,何忠棠就不能当偕仙斋要塞区的司令员一一他早在延安时就和‘政治错误’沾上了,跟着许世友闹事,就是红四方面军的那个事,和许世友一道被关押过。何忠棠不是当了偕仙斋的第一号长官吗?许世友也去偕仙斋休养过。所以,我想派鲁奉节同志去偕仙斋搞侦查没有违反哪家的规定。”


在姓名后面加上“同志”,而且是从罗瑞卿口中出来的,意义自然大不一样。河北省厅那位负责人马上说:“我们执行罗部长的指示!”


后来,鲁奉节从偕仙斋凯旋,他的“政治错误”就此打住,无人再谈。直到八年后(1965年)罗瑞卿大将蒙难,这事才又被提出来.而且成为罗瑞卿的一条“罪状”。


河北省公安厅当晚就派专车送鲁奉节去偕仙斋.以“技术顾间”的名义参加侦查工作。

名探出奇制胜抓到线索

鲁奉节谢绝了要塞区司令部为他准备的接风宴,啃了两个冷馒头,便要求听大家介绍案情。


会议开了整整4个小时,所有参加侦查的人都介绍了自己经手的情况。临末,大家都盯着这位“北方名探”,指望他开口指点迷津。但鲁奉节没有开腔,他要好好看一看材料,仔细想一想。


鲁奉节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阅读了全部材料。3小时后,他打电话给楼百铭,要了一份偕仙斋要塞区的军用地图。又过了半小时,鲁奉节去见楼百铭,要求见一见苏联女专家伊哈诺娃,一是要看一看女专家那个被撕去2页纸的保密笔记本,二是想弄清两个间题。


当天晚上10点钟,侦查指挥部举行全体会议,听鲁奉节分析案情。


鲁奉节之所以成为名探,乃是因为他有一套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他惯于奇想,在奇想中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次,他又推出了奇特的见解,先声夺人—“这是一起普通的刑事案件,不过作案手法与众不同罢了!”


众人听了一惊。知道鲁奉节刚犯了“政治错误”的钱怀峰等几位省公安厅的侦察员甚至为这位老兄捏了一把汗,担心一旦判断失误被人上纲上线。


鲁奉节往下说:“为什么说这不是一起政治性盗窃案呢?我这里分析一下,大家听听有没有道理。大家知道,把‘6"27盗窃案’定为政治性盗窃案的主要依据是苏联女专家伊哈诺娃的笔记本被撕去了两页纸,撕去的纸上所记的内容涉及到总军械部正在研制的一种新型舟桥。我接触本案以后,听大家详细介绍了案情,又翻阅了卷宗,对一个问题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果真是一起政治性盗窃案.案犯为谋取军事机密而来,那么,他为什么不把伊哈诺娃的整个笔记本都偷走呢?


“凡事都有个原因,我从案犯的角度考虑不偷整个笔记本而只撕去两页纸的原因。想来想去无非是两点:第一点,案犯因某种原因,不便携带体积、重量都超越他所拥有的客观条件的整个笔记本,所以只好忍痛割爱撕下其中两页;第二点,案犯只需要那两页上面的内容.不需要其他内容。但是,事实上这两点并不存在。第一点.案犯所盗窃的物品中有一架照相机,“莫斯科人”牌,我用过,比较重,至少相当于10个笔记本!这样重的东西都偷,说明他未受客观条件限制,要窃走笔记本完全可以。第二点,我向伊哈诺娃作过调查,也看了她那个笔记本,上面所记的全都是那项新型舟桥的内容;伊哈诺娃说,无论从数据、图像、文字诸方面的任何一项来说,前面未被撕窃去的30页的内容都比撕窃的2页完善、重要。因此,我认为案犯撕窃笔记本上的两页纸并不是什么‘政治性盗窃’,而只是‘刑事性盗窃’之外的一种顺手牵羊的动作。”


鲁奉节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杯喝茶。侦察员们低声交换着意见,议来议去也找不到推翻鲁奉节所作的结论的理由。


鲁奉节喝光一杯茶,抬眼扫视众人:“同志们对我的看法有异议吗?”


总军械部保卫部金初亚处长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鲁科长的推理成立,那么案犯为什么要顺手牵羊撕窃苏联专家保密笔记本上的两页纸呢?”


另外两个侦察员也异口同声附和:“对!”


鲁奉节微微一笑:“这正是我想接下来说的。我琢磨下来,认为案犯撕窃两页纸纯粹出于偶然:他可能想大便,但又没带手纸,所以就随手撕了两页纸来替代。”


话音未落,哄堂大笑。不少侦察员以为鲁奉节在说笑话.有听出不是说笑话的无不皱咂嘴。


一个侦察员站起来:“这个推测依据何在?”


鲁奉节收起脸上的笑容:“刚才我已经排除了案犯专为盗军事机密而来的可能性,所以.他撕两张纸无非是为临时产生的需要。什么需要呢?算来算去只有包东西或者代替手纸。包东西是包赃物:钱币、首饰、手表,但案犯已经窃去了伊哈诺娃一个印有天坛图案的布手袋,估计即为装赃物。这样,撕纸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彭祀说:“可是,鲁科长,别墅每个房间的卫生间里都备有卷筒卫生纸的,案犯为什么不取现成的卫生纸呢?”


“卫生间里的卫生纸藏得太好了,藏在墙壁里.外面还有一个盖子,按了按钮才能把盖子弹出来让人取用。我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英国住过三年.法国、德国也去过,也没见识过这种装置。不瞒诸位说,中午我想用卫生纸,也观察了一会儿才识破机关。所以.案犯大概是没有找到卫生纸.最后只好从保密本上撕纸了。”


这一番话说得不少人暗暗点头,在卫生纸问题上,他们刚住进“林彪别墅”时也遇到过同样的尴尬。


鲁奉节又说:“案犯纵然胆大妄为,也不敢在伊哈诺娃房间的卫生间里解手的,他肯定是逃离现场后在附近解了手,然后逃遁。我们明天在9号楼附近找一找,重点是右侧山坡上的树林,估计是会找到痕迹的。”


一席话使在场一半以上侦察员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去搜寻痕迹.一辨真假。


次日上午,侦查指挥部全体人员和彭祀调来的警卫战士共50余人出动,在‘’林彪别墅”附近搜寻痕迹。结果,只隔得半小时.就在别墅右侧山上的一个很浅很小的山洞里发现一摊业已干燥的人粪,上面还扔着两张折皱的废纸。


现场即刻被封锁,鲁奉节火速前往,勘查结果:由于时间较长,己经无法分辨出脚印了。


鲁奉节下令:将废纸和粪便收拢起来,立即鉴定!


鉴定结果:废纸确系伊哈诺娃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两页;粪便中发现大量细如芝麻的贝壳,经与实物比较鉴别。系当地一种名叫“海果子”的海鲜的幼体,说明案犯在排便前大约8小时进食过大量海果子(其幼体寄生于母体内)。


鲁奉节立即驱车前往要塞区司令部,向小伙房厨师了解“海果子”是怎样一种食物。厨师告诉他,“海果子”系偕仙斋海域所特有的海鲜,状如荔枝,外裹贝壳,内贮肉体,可以清蒸、水煮、红烧、油炯,味极鲜美,但因性寒,过量食用可致病,当地渔民一般不大量进食。


侦查指挥部再次举行案情分析会。鲁奉节向大家介绍“海果子”情况后,说:“现在看来,已在押的嫌疑人‘二赖子’与本案无关。因为‘二赖子’是当地人,渔民出身,从小吃‘海果子’,也知道‘海果子’的特性,他绝不会在准备进行夜间泅泳前进食大量‘海果子’。反之,大量进食‘海果子’的,只有平时不大来海边的角色。因此,案犯是外地人。但是.他在偕仙斋要塞区附近有落脚点,那是一户渔民。可以捕捉‘海果子’款待案犯的。”


楼百铭说:“我们原先的侦查方案中未曾考虑到外来人员,这是一个失误!”


会议决定:再次派侦查组分赴三个渔村,围绕“外来人员”进行周密调查!

一句被忽略的话引来关键性突破

由彭祀、金初亚、钱怀峰分别率领的三个侦查组重新开进何家洪、戚度桥、李家村。这回是全体出动,侦查指挥部里只留下楼百铭、鲁奉节坐镇;县公安局也增派了侦察员。


但是,三个渔村没查出来过一个外地客人。


楼百铭大惑不解,问鲁奉节接下去该作何计议。


鲁奉节说:‘·叫他们撤回,休息!


侦查人员撤回后,鲁奉节召来赴戚度桥调查的省公安厅侦察员大刘、小夏。这两位都曾是鲁奉节的部下,和“北方名探”很熟,进门就说:“鲁科长,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您分析有误?”


鲁奉节招呼他们坐下,说:“二进戚度桥,你们访问了多少人家?”


大刘说:“全村家家都走到。家家都否认有客人来过。”


小夏说:“也许戚度桥确实无客人来过,我们不妨盯盯何家洪和李家村看。”


“我的观点恰恰相反,倒是要盯着戚度桥!”


小夏反问:“科长的观点依据何在?”


“我看过你们的调查记录,村口那家的老汉不是在6月30日清晨3点左右看见过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进村吗?这就是要盯着戚度桥的依据。”


“我的好科长哎,这条线索我们咋会放过呢?


这次二上戚度桥,头一条抓的就是这个!我们分析,二赖子的疑点排除了,是不是有一个外形象二赖子的外地人在戚度桥出现过?可是,查下来……”小夏一摊双手,连连摇头。


鲁奉节说:“明天.你、我、他,三上戚度桥!”


次日,鲁奉节、大刘、小夏三人去戚度桥。一进村,就去村口那家。家里就老主人矮老头在。老头张罗着要沏茶奉烟,被鲁奉节阻住了:


“老人家别忙,我们想打听件事。”


“嘿嘿,说吧!”


鲁奉节一说来意,矮老头一怔:“还问这事?俺不是己经说过了吗?”


“呵呵。麻烦您老人家再说一遍。”


矮老头便把6月30日清晨看见“二赖子”从窗外走过的情形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大刘、小夏听着没有什么反应,鲁奉节的眉峰却耸动了两下!


矮老头说完,三人告辞而去。出了门,鲁奉节盯着两个助手:“你们的调查笔录是怎么作的?”


“怎么啦?”


“为什么把老汉说的关于那黑影进村后未惊动村里的狗,连一条狗都未叫的细节记下来?”


“这……这又怎么啦?”


“这是至关重要的线索!你们马上去村里调查。看全村有多少人家养了狗。弄一张简图.标明位置l”


小夏、大刘去后,鲁奉节自己也进了村子,却不往深处走,就在从村口到通往奶子山的小道这一段路上慢慢踱着,不时驻步和坐在家门口的社员扯谈几句。


一会儿,小夏、大刘从村里出来了,向鲁奉节报告:全村共有19户人家养狗,都集中在村子中间,晚上全都拴在院子里不让出去的。


鲁奉节挥挥手:‘“去队部!”


二人进了队部办公室,坐下后。鲁奉节问生产队长:“从村东首进来,一直到通往后山小道的那段路,两边一共住了多少户社员?”


生产队长屈指算了算:"15户。”


“都没养狗?”


“都没养。”生产队长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过去都养的,前年来了个风水先生,指点说那块地方养狗会损坏风水,各家就都宰了。”


“你能不能把那15户社员的情况给我们作一个比较详细的介绍?”


生产队长说了半个多种头,完了要去给侦察员张罗午饭,鲁奉节说不吃饭了,得马上赶回要塞区去。


三人驱车赶回要塞区,鲁奉节立即去见楼百铭:’‘有眉目了,开会吧!”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侦察员们正在吃午饭,一声令下全都放下饭碗赶回“林彪别墅”。楼百铭说了声“听鲁科长介绍情况”后,鲁奉节就开腔了


“上午我和省厅大刘、小夏三个人去了趟戚度桥,了解一些与案件有关的情况。据村口那家的老汉说,6月30日清展3点钟他看见一个浑身湿流流、酷似‘二赖子’的黑影从海边方向进村。他在第一次陈述时强调了两点一一一是此人脚步极轻;二是认为此人是‘二赖子’,进村就拐上上山小路了一一,所以,当时侦查组忽视了他后面说的一个细节:村子里狗都没有叫。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将二赖子’排除了,这就不存在拐上上山小道的事。再看另一点,那‘黑影’走路再轻,也被老汉听见了,若是他从村里走过或者走近村中心那些养狗的人家,还不会惊动狗吗?但事实上狗并未叫,这说明‘黑影’并未走到超越全村四分之一长度的地方,也就是上山小道那里。那么‘黑影’去哪里了?答案很简单:他进了从村口到上山小道这一段距离17的某一户人家。


“这段距离间共有15户人家。我们请生产队长把每一户人家的情况作了详细介绍,其中一户住在一片小竹林里的单身汉引起了我的注意。小夏给同志们介绍一下!”


小夏站起来,打开记录本,边看边说:“傅培文,26岁,渔霸傅啸山之子。1949年傅啸山被政府镇压,傅培文由龙寨镇迁到戚度桥落户。两年后.傅培文因盗窃龙寨供销社布匹而被捕,判刑五年,押解唐山监狱服刑。1955年3月,傅在监狱劳役时触电,致使一手一足残废。监管部门向法院提请保外就医获准,他于同年5月回戚度桥。”


鲁奉节说:“傅培文的情况乍听之下,并无反常之处。但是,我对他曾在唐山监狱服过刑一节引起了注意。1953年,保定市曾经发生过几起重大盗窃案,是同一个案犯所为,这个案犯叫马明山,是1946年被张家口市公安局破获的‘梁山七侠案件’中的飞天大侠’郎某的徒弟,学得一身轻动,能飞檐走壁,黑道中人称‘小飞天’。当时,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刘少奇要去保定视察工商业。省厅下死命令务必要在少奇同志视察前把‘小飞天’抓获。我和18名侦察员整整折腾了7天,终于在一家浴室将马犯堵住,当场拿下。马犯罪行不轻,但他被捕后有重大立功表现,从轻判处7年徒刑,也押解唐山监狱服刑。从时间上看,马明山和傅培文在监狱是可能相识的。一个月前,省厅劳改处接到唐山监狱的报告,说马明山越狱逃跑了,我想,是不是马明山逃到傅培文处,而且作了`6·27盗窃案’?”


鲁奉节这样一说,侦察员们顿时兴奋起来,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都认为鲁奉节的猜测不无道理。


楼百铭问道:“鲁科长,你看接下去怎样?要不要抓傅培文?”


鲁奉节说:“我的意见是先对傅培文进行外围侦查,如果获得证据,则当面接触;未获证据,则再作计议。总之,干万要小心翼翼,不能惊动马明山,这家伙一旦受惊逃在江湖上,是很难抓住的。”


当天下午,12名侦察员开进戚度桥,在生产队长和骨干分子的协助下,悄然进行秘密调查。


午夜过后,侦察员返回指挥部汇报调查结果:①傅培文在6月20日左右开始,几乎每天向同村渔民买大黄鱼、海虾、梭子蟹、带鱼等海鲜;6月29日下午向刚赶海回来的渔民戚伯民买了一篮子海果子。②据龙寨供销社下伸店营业员反映,傅在6月20日至30日这l0天中,曾七八次去买烧酒,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③据邻居黄阿婆反映,傅培文在6月下旬曾晾晒过几件从未见他穿过的衣裤。另外邻居朱老太反映,6月下旬好几天夜深人静之际,她听见隔壁傅的屋里似有窃窃私语之声。


种种迹象表明,傅培文有涉嫌“6"27盗窃案”共谋犯罪的可能!


侦查指挥部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立即逮捕傅培文。

7月13日拂晓,10名公安人员和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悄悄包围了傅培文的住房,破门而入,将床上的傅培文扭获,扣上了手铐。


公安人员在床底下的一个小坛里搜到了用油纸包着的300元人民币和一枚金戒指.戒指上刻着伊哈诺娃的俄文缩写姓名字母!


傅培文随即被押解龙塞乡政府。侦查指挥部的几位领导已经等待多时了。当即进行审讯,傅培文只好老实交代了伙同“小飞天”马明山作案的经过诚如鲁奉节所估计的,马明山确与傅培文在一个中队服刑,而且呆在同一个监房。两个都是盗窃犯.臭味相投,关系甚笃。傅培文保外就医前,悄悄给马明山留下了住址。马明山此次乘管教干部派他参加监外劳役的机会潜逃,爬火车来到偕仙斋附近,然后悄悄摸到戚度桥来找傅培文。


傅培文让马藏匿于自己家里。马明山本是个无家无口的惯窃犯.一逃出来自然仍动盗窃脑筋。他希望傅培文提供个“肥窑”,由他去下手,所获赃款赃物三七分成。傅培文想到了偕仙斋的别墅区,向马明山介绍了情况,问马敢不敢去。


马明山拍胸道:“凭咱‘小飞天’的本领,天下没有去不得的地方I”


于是.傅培文给马明山画了张偕仙斋休养区的平面图(傅在解放前随其父去别墅住过一段时间,熟悉地形),并根据自己的判断告知岗哨的大约位置,供马参考。


6月27日晚上,马明山泅往偕仙斋,以轻功跃上“林彪别墅”的围墙.入内行窃。


马明山逃回戚度桥后,将部分赃款赃物分与傅培文。傅坐享其成,又生贪婪之意,怂恿马明山再作一次案,于是有了“6、30事件”。马明山那夜逃回戚度桥后,大为惊恐,换上干衣服后即逃遁而去。


傅培文交代后,坐在那里瑟瑟作抖。


鲁奉节问道:“‘小飞天’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我不知道!”


这时.钱怀峰从外面走进来,厉声道:“你不会不知道!”


钱怀峰精于审讯.马上察知罪犯的心理活动,当下因势利导道:“你服过刑,该知道人民政府的政策!这个案件中,马明山是主犯,你是从犯,你如若交代马犯卜落,使我们及时擒获他,你可免于一死,保全性命!”


傅培文眼睛一亮:“你……你们说话算数?”


“共产党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您首长是……?”


鲁奉节说:“这是省公安厅钱处长!”


“钱处长.我交代!马明山他逃到张家口我的姨父家去了!”


一小时后.张家口发来急电:已将马犯逮捕!


一个月后,马明山被北京军区军事法院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傅培文因有立功表现,从轻判处有期徒刑7年,委托地方监狱执行。(完)


来源:《红岩春秋》 1996年02期,作者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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