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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 许标

来源 l 许标的心理咨询空间

Depression’s Evolutionary Roots

抑郁的进化根源

作者：Paul W. Andrew, J. Anderson Thomson, Jr.

译者：许标

为什么如此多的人受抑郁折磨？美国和其他国家的研究估计，30%-50%的人在他们一生中的某些时候，达到了当前对抑郁症的精神病学诊断标准。这样惊人的高流行率——相比像精神分裂症和强迫症的其他心理疾病，只影响约1%-2%的人口——似乎引发了一个进化矛盾。大脑在促进生存和繁殖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进化的压力应该让我们的大脑，能够抵抗如此高的机能失常率。心理疾病通常很少见——为什么抑郁不是这样呢？

如果抑郁是一个变老的问题，或者是我们现代生活方式的结果，这个矛盾可以得到解决。然而，年龄不能解释抑郁，因为人们最有可能在青春期和成年早期，经历第一次抑郁发作。所以，也许抑郁就像肥胖，是因为现代环境，与我们祖先生存的环境截然不同，引发的问题。但这种解释，同样不令人满意。对各种文化的细致考察，包括巴拉圭的Ache和非洲南部的!Kung社会，都发现了抑郁症状。这些社会中的人们被认为生活在，近似我们过去进化时期的普遍环境中。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也许在多数情况下，抑郁根本不应该被认为是一种疾病。我们认为，抑郁实际上是一种适应：一种带来实际代价，但也带来实际优势的心理状态。在抑郁期间，思维变得更加分析和专注。这是解决复杂问题——最初可能引发抑郁——的有用反应。如果心理健康专业人士，从这个角度看待抑郁，他们将能够更好地缓解随之而来的痛苦和难受。同时，帮助患者努力真正解决他们的问题。

不是疾病

精神病学在其整个历史上，一直在努力定义心理疾病。我们现代的理解是正确的吗？当前诊断标准，要求存在“临床上显著痛苦或损害”的心理状态，被视为一种心理疾病。但这是否足以确保，一种特征是疾病？

考虑发烧的人们，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损害这一事实。他们的工作和思考能力受损，经常感到相当剧烈的疼痛和痛苦。但这些症状，并不足以确保发烧是一种疾病。当然，发烧是对感染的一种进化反应，它能协调免疫反应。它将抗感染细胞，引向最可能被感染的组织，并扰乱产生免疫反应所必需的化学物质。但如果两者同时产生，可能会造成组织受损。

这种复杂的协调，是发烧为一种适应的有力证据：在进化期间，通过自然选择形成一种特征，来发挥有用功能。事实上，涉及人类和非人类动物的各种研究表明，用阿司匹林或其他药物抑制发烧，往往会延长感染时间。发烧提高了严重感染的存活机会。当精神病学使用的“痛苦和损害”标准，应用于发烧时，会导致关于疾病的错误结论——发烧不是身体机能失常的结果；事实恰恰相反。

痛苦和损害，通常也存在于抑郁之中。抑郁是一种痛苦的情绪状态。抑郁的人，常常在日常活动中遇到困难。他们不能专注于工作；往往在社交中孤立自己；没精打采；常常失去从饮食和性等活动中，获得乐趣的能力。但这不一定意味着，一次抑郁发作是一种心理疾病，就像发烧的痛苦症状，并不意味着它是一种疾病。

然而，即使精神病学对心理疾病的定义是错误的，我们也需要进一步的理由来怀疑，像抑郁一样虚弱的心理状态是一种适应，而不是一种机能失常。相信抑郁有益的一个理由，来自对大脑中，一种被称为5HT1A受体分子的研究。5HT1A受体与血清素结合——血清素是另一种与抑郁高度相关的大脑分子，是目前大多数抗抑郁药物的靶点。缺乏这种受体的啮齿动物，在应对压力时，表现出更少的抑郁症状。这表明5HT1A受体在某种程度上，参与了形成抑郁。大鼠与人类的5HT1A受体的功能部分，当科学家们对其成分比较时，发现它有99%的相似。这表明它是如此必要，以致历经自我们共同祖先生存的数百万年里，自然选择一直保留着它。那么，“开启”抑郁的能力似乎很重要，而不是进化事故或大脑机能失常的结果。

专注思考

那么，关于抑郁，是什么如此有益呢？抑郁的人，经常极度思考他们的问题。这些思考被称为反刍。它们是持久的。抑郁的人，费劲思考其他事情。许多研究表明，这种思考风格，常常是高度分析性。抑郁的人沉湎于复杂问题，把问题分解成更小的成分，一次考虑一个。

这种分析性思考方式，可能是十分有效的。每个成分，没有问题本身那么难，因而问题变得更容易处理。事实上，当你面临一个困难问题时，例如一个数学问题，感到抑郁通常是一种有益的反应，可能有助你分析和解决它。例如，在我们的一些研究中，我们发现有证据表明，在智力测试中，解决复杂问题时，感到更抑郁的人，在测试中往往得分更高。

分析需要大量不间断的思考，抑郁协调身体的许多变化，帮助人们分析他们的问题而不分心。在大脑中，一个被称为腹侧前额叶皮层（VLPFC）的区域，神经元必须持续激活，以避免人分心。但这种持续激活，对VLPFC神经元是高强度要求。就像上山路，导致汽车引擎耗尽燃料一样。

此外，持续激活会导致神经元崩溃，就像汽车引擎在超负荷时，更容易崩溃一样。对大鼠抑郁的研究表明，5HT1A受体参与向神经元提供，激活神经元所需的能量，并防止它们崩溃。这些必要的过程，允许抑郁的反刍持续不间断，同时最小化神经损伤。这也许解释了，为什么5HT1A受体在进化上如此重要。

根据分析必须不间断的观点，抑郁的许多其他症状都是有意义的。例如，对社交孤立的渴望，帮助抑郁的人，避免需要思考其他事情的情况。类似地，不能从性或其他活动中获得快乐，阻止抑郁的人，从事可能使其从问题分心的活动。即使是在抑郁中经常见到的食欲丧失，也可被视为促进分析，因为咀嚼和其他口腔活动，会干扰大脑加工信息的能力。

抑郁性反刍对分心是如此抵抗，以至于相比不抑郁的人，抑郁的人在包括智力和阅读理解测试的许多认知任务上，经常得分更低。大量的证据表明，他们的得分更低，是因为他们在考虑其他事情，这干扰了他们专注心理学家布置的认知练习的能力。抑郁的人除了引发抑郁的问题之外，难以思考任何问题。

社交解决

有没有什么证据表明，所有这些反刍都有一些益处？大多数临床医生和研究人员认为，抑郁性反刍是有害的。如果这一假设是真的，那么避免或干扰反刍的策略，应该导致更快解决抑郁发作。但这一预测，没有得到证据的证实。那些试图避免自己反刍、分散自己注意力，或通过酒精或毒品逃避的人，往往有更长时间的抑郁发作。然而，鼓励反刍的干预措施，如表达性写作，促进更快地解决抑郁。

还有另一条具有暗示性的证据线。各种研究发现，处于抑郁心境状态的人，更善于解决社交困境——与伙伴的利益冲突。个人依赖这个伙伴合作或帮助，比如伴侣或父母。这些复杂情况，似乎正是那种足够艰巨而需要专注分析的问题，而且足够重要，以驱动这种高成本的心理状态进化。

想想一个有小孩的女人，发现她的丈夫正有一段外遇。妻子的最佳策略是忽视它，还是冒着被抛弃的风险，迫使丈夫在自己和另一个女人之间做出选择？社交困境需要审慎思考和政治手腕。实验室的实验表明，抑郁的人通过更好地分析，她们可采取的不同选择的代价和获益，更善于解决社交困境。研究还表明，社交困境是抑郁的一个自然诱因——与伙伴发生冲突的人，具有得抑郁的高风险。

抑郁是由复杂的社交问题引发；不间断的反刍，帮助抑郁的人解决这些非常问题；5HT1A受体的古老能力开启抑郁；受体参与，确保反刍持续不间断。当人们考虑到所有这些证据时，抑郁似乎不太可能，是一种大脑随意方式运行的疾病。相反，抑郁似乎像发烧——一种复杂的、虽痛苦但有组织的人类生理，其发挥着独特功能。正如我们发表在2009年7月的《心理学评论》期刊的文章中（注：The Bright Side of Being Blue: Depression as an Adaptation for Analyzing Complex Problems），更详细的观点，假设抑郁是一种适应，被来自许多层面的证据支持：基因、神经递质及其受体、神经生理学、神经解剖学、药理学、认知、行为和治疗的有效性。

抑郁症无疑是作为一种疾病而存在，但与精神分裂症和强迫症相似，该疾病的真实患病率可能接近于人口的1%到2%，而不是30%。对抑郁症的过度诊断可能会出现，因为有时人们不愿谈论，引发他们抑郁的问题。眼前的问题可能是令人尴尬、敏感或痛苦的；有些人认为他们必须坚持下去，忽视自己的麻烦；或者他们只是很难把自己复杂的内在挣扎，用语言表达。在这种情况下，治疗师或研究人员也许更有可能认为：抑郁发作不是对生活问题的正常反应，而是由于大脑机能失常的结果。

但抑郁是大自然的方式在告诉你：你存在复杂的社交问题，心灵想要解决它。治疗方法应该试着鼓励抑郁性反刍，而不是试图阻止它。治疗师应该专注于试着帮助人们解决，引发抑郁发作的困境。在患者拒绝讨论其苦恼或反刍的情况下，治疗师应该试着识别和消除这些障碍。认识到抑郁的真正目的，将帮助数百万患者，发现他们痛苦情绪的根源，并以一种有效的方式，解决他们的问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