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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裸体与女权主义

Shahidha 神经现实 2022-06-12

性与性别 SEX & GENDER

来源:Aeon 作者:Shahidha Bari

 翻译:吴逊,阿粟,EON 封面:Malika Favre

女性赤裸的身体是否被解放?一丝不挂是女性解放的最终解释?抑或女性赤裸的身体总是受限于两性话题的消遣?在《阉割的女性》(The Female Eunuch)的前言中,杰曼·格里尔(Germaine Greer)畅想了一种可以让女性赢得“自由奔跑、随意喊叫、高声讲话以及不用并膝而坐”的女权主义。一年之后,顽皮又灵动的她在为一份特殊的“性报纸”《吮吸》拍摄自己的裸体海报时,也许心中所念正是如此,她的脚踝高过双肩,透过双膝的是眼睛里的倔强。



这是一种坚定自信的姿态,旨在绕开色情行业对女性身体不知疲倦的商业化。没有诱人的双乳和整洁的外阴,这张海报里,她的阴唇和肛门大大方方地露出来,自然,未经梳理。然而这也并没有与格里尔自由的观点相矛盾:女性可能会认为她同时拥有展示自己和嘲讽那些支配女性身体方式的权利。


在此之前,至少在20世纪中后期的英国,对裸露的行为似乎有一种天真的好奇:从放纵淫秽且恶搞的英国喜剧《Carry On》系列,到体育裸奔者在板球场和网球场内狂奔欢呼的模糊身影。裸体的女性形式完美无害,就好像我们最终不会对性慌乱,不会对裸体反感,也不会被不平等困扰。坦胸露乳的女权主义的解放在20世纪60年代再次利用身体作为政治宣言的一部分,利用引人注目且可见的形式,但是也要承认,当发生诸如性能力、生育控制、婚内强奸和家庭暴力这类问题,女性的政治生命和她们的身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裸露的身体是权利,是社会,也是政治。


到现在,20世纪女权主义者们的遗产似乎成为当代文化:女性的裸体很少再与抗争相连,而更多地被业绩和利益联系在了一起。裸露于大庭广众之下的手段与目的以不同的方式激增,女性裸体和对自由、权利以及政治的诉求之间的关系显得更为模糊和混乱了。


金·卡戴珊·韦斯特的臀部,在2014年冬季版《Paper》杂志中被称为“引爆互联网的”屁股,其影响足以媲美海伦昔日那张“可纳千帆的脸”。在拍摄中,卡戴珊展示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性感曲线。照片是从她的身后所拍,卡戴珊侧着脸,扬起她的眉毛,犀利地瞥向自己的肩膀。在镜头里,从她背后展现出那光滑细腻的曲线和光滑圆润的整个双臀:现实中的影视明星可以在更有胆量曝光的公司创造属于她们自己的金钱帝国,比如像卡戴珊这样的明星。女性的身体长久以来都被作为资本主义的机器;但是现在,这台机器则是由展示光滑、柔和、健康身体的各色各样的性录像带、泳装写真和近乎裸体的自拍所操控。或许女权主义只乐意就这点与自由市场经济达成一致。但是,女性裸体这种形式是否可以从资本主义之剥削又不平等的逻辑中寻求自由呢?


如果说卡戴珊品牌的商业化成功是女权主义勤勉和商业技能的标志,那这同时也是在这个难以想象的全球不平等年代的贪婪象征。不仅仅是性,图中的卡戴珊“砰”地打开了一大瓶香槟,酒划着一个弧度射到了她的脸上,喷涌出的酒顺着她的背流进了她臀部的缝隙中,这难道不是一种不同形式的淫秽?满是大量珍珠的项链紧紧围绕在卡戴珊的脖子上,透露出的又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富有。这也是在提醒我们,金钱与性之间的纽带是多么的紧密,而女权主义预期的斗争又是多么无力。


除开文化的卡戴珊化,滑稽式脱衣舞的复兴,脱衣舞的改良,以及对性解放女权主义普遍充满自信的热情,这些都似乎抛弃了前任女权主义者们(如凯瑟琳·麦金农和安德莉亚·德沃金)坚定的反色情作品立场。相反,在21世纪早期,滑稽式脱衣舞这种昔日艺术焕发出媚奇的活力,使之成为一种用于取乐的“劣质女权”和搔首弄姿,仿佛在紧身衣和细跟鞋里,我们可以重塑男性对诱惑的认知。


在滑稽式脱衣舞中,女性之“性”展现出一种非常有破坏性的力量:不向轻率的挑逗屈膝。然而对于这样的性表演而言,存在些微的轻浮,性表演的大环境被反常地忽视。它无视性工作的严重性,也不关心性工作是在窘迫而时有危险的环境中进行。


即便在现代政治中,袒露双乳的影响力不亚于“炸弹”。“费曼”是起源于乌克兰的一个激进女权组织,总部现位于巴黎,它提倡一个艳俗品牌“极端性主义”,声称支持女性权利,挑战宗教、国家和野蛮舍弃赤裸的父权社会。“费曼”的裸胸游行对抗的是伊斯兰头巾,例如号召上世纪70年代政治女权主义部署裸体作为直接行动战略的传统。费曼女权和马拉拉(巴基斯坦女权组织)相比是不同类型的女权主义,但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孩来寻求自由和女权主义去剥掉她的外衣是多么的有力?


的确,那些赤裸裸的虚张声势明显是一种无拘束的自信——这一代女性沉着冷静,无惧于将自己的身体示人。或许这里有一些自命不凡又完全不开放的受挫于赤裸一切的希望。但是,这不正预示着女权主义不以身体做筹码的失败迹象吗?


尊严权和抖机灵的愤慨已经成为一种丧失活力的文化,在这种文化中似乎存在一个坚定而毋庸置疑的事实,它由女性赤裸的形式所掌控。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斥责审查母乳喂养的图片,并且教育我们的女儿要对自己的身体有自信。此外在商业文化中,女性被削弱为一个群体,而鲜有发言权。这种文化将性感、商品和价格压迫于女性的信仰之上,进而使她们理想中的美变狭隘,现代女权主义的挑战是去寻找一种有创造力的方式重构身体,以表达复杂多样的女性形象。


目前,尚不清楚“费曼”女权和滑稽表演这样的计划或实践是否真正达到了女权主义的任务,反而奇怪的是,性的物化长久以来和女权主义串通一气。此外,我们现在可以用聪慧有力的方式来描述自己的身体形象,而不必再坦胸露乳了。

Shahidha Bari

伦敦玛丽王后学院浪漫主义学讲师。她曾给金融时报,卫报和泰晤士报文学版增刊供稿。她的最新著作是《济慈与哲学:感性人生》(Keats and Philosophy: The Life of Sensations)(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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