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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抒怀 | 厦门之畔,海洋之缘

程广中 外交官说事儿 2023-12-06

2022年4月8日晚10时,我从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乘机到厦门,入住厦门海沧区温德姆至尊酒店,在这里隔离21天。隔离酒店条件不错,伙食花样不少,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厦门防疫措施十分严密,21天内每天上下午要自测并上报体温,入住第一周要每天进行抗原自我检测并上报,医务人员在21天内还要进行7次核检。隔离期间,不得走出房间半步,唯二的乐趣就是在房间每天踱一万步和站在五尺阳台以观沧海。阳台对面是一个温柔的海湾,没有海风海浪,只有潮起潮落才能表明这是海湾而不是湖泊。

作者在隔离酒店阳台眺望窗外

(作者供图)

阳台正对着一个小岛,向右侧远一点的是著名的鼓浪屿,鼓浪屿之外时隐时现的就是金门了。向左侧可看到厦门岛。厦门岛及整个海湾沿线全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像一个个哨兵挺拔伟岸,串连成一道蜿蜒的海边长城,晚上各种灯光又把这海边长城装扮得光彩照人。据说,酒店所在的海沧区十年前还是一片渔村,今天已是现代化的生机盎然的新区了。回到国内,常让人仿佛“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而在国外更多的是“安步当车,风景旧曾谙”之感。

4月的厦门,气温多在15度至30度之间,格外舒适和宜居,我身着心爱的巴迪衫,仿佛依旧生活在马来西亚沙捞越首府古晋。

古晋的沙捞越河

(作者供图)

马国沙捞越州位于南中国海南岸,世界第三大岛加里曼丹岛上,面积12.45万平方公里,比福建省多500平方公里,人口却不到福建的十分之一。

沙州从没有地震、台风、海啸等自然灾害,却拥有世界两大热带雨林之一,号称“世界之肺”。这里地广人稀,海江一体,年降雨量4500毫升,常年温度恒温在20度至30度间;物产丰富,多中国北方见不到的海鱼江鱼,路边常见无人采摘的木瓜、椰子、洋桃、红毛旦等热带水果。当地男士常穿的巴迪,布料光滑柔软,穿起来舒适合体,脏了洗衣机一搅,也不用熨烫。我在古晋时十分喜爱巴迪衫,除非专门要求,一般都是着巴迪参加活动。今后回到北京过夏天,我仍然会穿巴迪。

沙捞越古晋(猫城)标志性大白猫

(作者供图)

沙捞越州和福建源远流长。沙州有60万华人,其中有40多万祖籍福建,是100多年前从福建过去垦荒的先人们的后裔。现在沙捞越副总理(相当于我们的副省长)沈桂贤先生祖籍闽侯,沙州华人总会的会长黄良杰先生祖籍金门,古晋南市市长黄鸿圣先生祖籍泉州。现沙捞越州和福建是友好省州,两地友好交往和务实合作不断深化,特别在抗击疫情方面结下了深情厚谊。

达麦海边的景色

(作者供图)

古晋是沙捞越州首府,有人口40万,分南北两市,北市为州政府、主体民族马来族和土著所在地,南市居住的主要是华人。古晋离达麦海滩35公里,这里离曾母暗沙约350公里,周末到海边赶海是常事。卸任前,我于4月初又两次驾车来到达麦海边。其中最后一次是4月5日上午10左右,当时正在涨潮。我凝望着不远处曾多次登上的一座小岛,心中默念着:再见吧,小岛;再见吧,达麦海滩;再见吧,古晋。有生之年,很难再回到这片海滩和这个曾经工作生活过四年的古晋,我在海边倘佯到12时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实际上,这是我第三次到厦门。第一次是在2000年8月1日至10日,我携爱人与儿子到位于鼓浪屿的陆军疗养院疗养。这个仅1.78平方公里的小岛,拥有日光岩、菽庄花园、皓月园、琴园等著名景点。

疗养期间,我们走遍了鼓浪屿一礁一滩,一草一木。当我立于日光岩上或郑成功雕像前,哼唱着郑绪岚、张暴默、董文华等人的名唱《鼓浪屿之波》时,就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歌词翻过来写,岂不是更符合实际?“台湾岛遥对着鼓浪屿和福建,福建是我美丽的家乡。”相比《鼓浪屿之波》,余光中的《乡愁》更能反映大陆撤台人士的心声:“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大陆在那头,我在这头。”于右任先生在《望大陆》中更是直抒胸臆:“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唯有痛哭。”

我当年慕名选了鼓浪屿疗养,选对了地方,却选错了时间。8月的厦门骄阳似火,温度多在40度左右,湿热难耐。除非泡在海里,否则就四体流水不断。疗养院没装空调,晚上也睡不好。十天的疗养休闲变成了桑拿煎熬消耗之旅。疗养结束后,我爱人和儿子返回北京,我接着到广州出差,当晚就病在广州。此后在去深圳、大亚湾核电站和零丁洋等地时,始终是低烧不退,四肢无力,回到北京才好起来。

第二次到厦门是2010年前后,与一位同志来参加一场国际会议。记得会议结束的当天下午,遇上台风登陆,全厦门总动员。台风来时,我和我同事躲在酒店,只见窗外乌云密布,宛若黑夜。狂风怒吼,摧枯拉朽,海浪排空,跃上堤岸。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经历台风,感受到大自然的洪荒之力真是难以抗拒。

事后才得知,台风中心是在厦门以南的漳浦登陆,到那时台风中心已几十年没有登陆过厦门了。因此厦门人老说厦门是块福地。那次另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是厦门外办同志租了一条船,陪我那位同事近距离观察金门,我就跟着沾光了。金门岛上“三民主义统一中国”格外醒目,与我方一侧“一国两制统一中国”针锋相对。不管是什么统一中国,说明两岸的症结是“主义”之争而不是国家认同分歧。要是民进党长期执政,事情就难说了。

缘于历史专业出身,每到一地,我都喜欢查阅该地的历史。尤其这次到厦门,困于斗室三个星期,有大量时间翻阅厦门的历史。这一翻才知道,厦门与中国涉海的历史关系还真不少。远的不说,西方地理大发现以来对中国的海上侵略,不少就与厦门密切相关。

1622年8月,正当明朝与新兴的满清在辽东一带进行着生死搏斗时,“海上马车夫”荷兰出兵侵占了澎湖,并袭扰六敖、鼓浪屿和厦门等地,明军在漳州一带出动79艘战舰进攻荷兰5艘武装商船,结果被荷兰人全部击沉,而荷兰只损失了武装商船一艘和十几个人,明军这次惨败使荷兰于1624年轻易侵占了台湾。当时荷兰武装商船四周均装备红夷大炮,射程约5公里,而明军木船装备的是射程近瞄准差的佛朗机炮和更落后的火铳,与荷兰人的海战武器已存在代差。

1633年,明军启用归降朝廷的郑芝龙,动用100艘火船在料罗湾火烧了荷兰5艘武装商船,总算为即将灭亡的明朝挽回点颜面。1661年郑成功收复台湾和1683年施琅统一台湾,不知道他们所用的海战武器比明末是否有所改进。不过,1683年后的157年和177年,即第一次和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清军的海战武器装备与明末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改进。

清朝在康、雍、乾三朝平定三藩之乱、外蒙、新疆和西藏等地后再没有进行过大的战争,嘉庆道光年间又有40多年大好和平岁月,却对西方科学技术进步和海军武器装备发展之快竟然毫无察觉,其闭目塞听和妄自尊大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鸦片战争后的中国海战多以悲惨收场。1884年,中法马尾海战,清福建海军几乎全军覆没,当时在前线督战的清流派主战派代表人物张佩纶竞被吓破胆而不知所措。1894年,甲午战争中倾囊打造的北洋舰队灰飞烟灭。

2013年10月,在进行出国前的国情考察时,我曾到过威海刘公岛,心情格外沉重。全面抗战中,可怜的民国海军已沦为江防舰队,靠自沉堵塞长江航道滞止日本海军沿长江攻入中国腹地。1949年10月,势如破竹的解放军在夺取金门时,因不熟悉潮汐和海战而失利,损失3个团,9000人。眼前的厦门海湾风平浪静,而几百年来围绕厦门的海战却是血雨腥风,教训沉重。

练习书法的人多知道这样一个故事,齐白石先生送给毛泽东主席“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彖书立轴一幅,系“天是鹤家乡”的笔误。毛主席则说,“云是鹤家乡”更准确些,后来的人再练这幅书法时,就多选择“云是鹤家乡”了。中华民族以龙的传人自居,可地理大发现以来,在观海、识海、用海、乘海方面却远远落后于西方,造成龙困陆地和浅滩的不利局面。

2021年,中国的货物贸易超过6万亿美元,其中进口了5亿吨石油,11.2亿吨铁矿石和近1亿吨大豆。这样大的货物贸易量是主要靠海上运输完成的。此外,中国的海外投资累计已达数万亿美元,在海外工作的中国公民已有数百万,海外华人更是高达6000万,“一带一路”不断进展。海是连通世界的,今日之中国不应也不能视海洋为枷锁或围栏,不能仅囿于为陆地之龙,而应更加勇敢地驶入深海和大洋,在做好陆龙的同时当好海龙。

— END —

作者 | 程广中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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