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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电影学院成“男性俱乐部”,“12:0”男女学员性别比遭强烈质疑

卓庭伍 导筒directube 2022-04-05


编者按:


在今年的「金马电影学院」公布入选成员名单后,在社交平台脸书(Facebook)上有一篇文章,认为本次学院名单中12:0的男女比例让人感到错愕,忽略女性创作者困境,以及是否为主流影展对女性和其他少数群体的“边缘化”。



「金马电影学院」是自2009年起,由著名导演侯孝贤发起,隶属于金马影展体系内的新导演培养计划。由侯孝贤导演担任荣誉院长,知名剪辑师、电影人廖庆松担任学务长。「金马电影学院」每届会在整个华语地区内招收10至12位,已经完成两部短片以上,并且具有创作潜力的年轻编剧、导演及摄影师,共同集结并以一个月的时间为限,相互激发创意、分享彼此经验与交流学习,最后以集体创作方式拍摄一至两部短片,并在台北金马影展放映。


在这期间,众多的杰出导演与摄影师、电影人们如吴宇森、关锦鹏、李安、李屏宾、杜笃之、陈果、王小帅、关本良、林强、阿彼察邦、李樯、梅峰、田壮壮、赵德胤、黄信尧等人都曾以执导老师或客座讲师的身份为学员们提供各方面关于电影创作的建议或分享专业的实践经验。


金马电影学院还走出过大陆影迷非常熟悉的青年电影导演胡波,作为2014年的学员,他后来的长片作品《大象席地而坐》获得2018柏林影展–GWFF最佳处女作–特别提及、论坛单元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及2018金马奖最佳剧情长片;而2015年的学员——邱阳导演以《小城二月》获得第70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短片金棕榈奖,《南方少女》获得2019戛纳影展–影评人周最佳短片奖。



今年,金马电影学院届已迈入第13年,之前的9月22日官方委员会正式公布入选学员名单,12名脱颖而出的学员包括林柏瑜、游翰庭、庄咏翔、陈彦宏、詹淳皓、潘建明、刘晋源、黄泰诚、陈淦熙、丁冠濠、严京威、李麟,均为男性。


今年金马执委会同时邀请女导演黄绮琳担任导师,她曾以《金都》入围金马奖并获得香港电影金像奖新晋导演奖。


李安导演与黄绮琳导演


这篇带着质疑的文章一经发出后,有专业电影从业者评论她的文字带着“恶意”、引用词语不当,亦有许多人站出来支持她,希望电影圈应该有更多这样的讨论。


「导筒directube」编辑部经该文作者——电影研究员、策展人卓庭伍授权,转载此文。为方便阅读,排版略有调整。同时附上作者发回的,由2021年金马电影学院导师黄绮琳导演对该文章做出的回应。



今年金马电影学院选出来的学员性别比是男:女——12:0。


引用朋友的话:“老实说那不就是所谓的男孩俱乐部吗?平时他们都在互相帮忙建立关系,女性无法加入他们的网络,等到要做什么事时,女性自然就被排除在外,这不是俱乐部是什么?女导演也只是个假平衡的羊头,卖的还不是狗肉。”
我只想提出几个问题,女性导演的资历都不够好吗?或者是太好了吗?金马电影学院是什么样的活动,可以看一下电影学院成立的宗旨:
为提升年轻华语(人)电影创作者的视野,并且促进其认识交流以产生更多合作之可能,台北金马影展执行委员会持续举办《金马电影学院》。
传承顶尖创作者的创作视野与观念由侯孝贤导演担任学院荣誉院长,并邀集顶尖华语(人)电影创作者,组成坚强师资团队,为来自全世界的年轻华语(人)电影创作者传承经验与观念,同时进行个别指导与教学,开启年轻华语(人)电影创作者的视野。
促进未来电影新秀的交流与合作筛选华语(人)潜力电影新锐,在大师课程之外,实地操作一整套拍片过程,并邀请杰出电影导演担任随班指导,在为期一个月的时间内,让年轻创作者们密切合作与交流,激荡出未来华语(人)电影的新可能性!

编者注:2020年金马学院结业,全体学员与导师徐汉强、知名剪接师廖庆松、导演侯孝贤以及演员大霈、庄益增合影。(图/金马执委会)

由此可知,金马学院申请方式是“两部代表作+一页自我介绍”,由金马学院单位选出“潜力新锐”。不是影展式的竞争,而是审查单位自由心证,为的是寻找电影创作的潜力股,并且藉由金马影响力给予年轻电影工作者交流的平台与机会,让这些年轻的电影工作者获得更多的创作资源。既然女性在电影创作实务(尤其是在台面上,也是金马学院最想要栽培的导演与摄影职位)在全球历史上被边缘化这么久,在各种电影奖项、工作圈形成之前都被排除在外,那么最需要获得资源的,难道不是女性电影工作者吗?
更不用说每年这些金马学员,因为获得了资源(或者本来就已经在业界闯荡一段时间),也获得各项台湾电影奖项的青睐,然后再回到金马学院担任导师,这样的影视创作与审查轮回下,女性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男性导演背后温暖的推手兼可信任的制片,是更被边缘化的编剧,举足轻重却不被看见的剪接师,还是最终放弃创作成为全职母亲?

金马电影学院2019学员朱凯濙导演以《红枣薏米花生》获得2019金马奖最佳剧情短片

当然,被主流影展边缘化的不只女性,还有其他少数族群,而这些族群都被迫流向女性影展、酷儿影展、民族志影展,都可以看到越来越多优秀独特的创作者,但金马却在慢慢增加女性参与者之后开了倒车?性别歧视的问题不会自己消失,少数权益必须被推动。这几年更多女性、少数族裔导演的作品在国际影展上被看见,其实是由于十多年来有意识的缓慢推进,包括性别、种族条款的增设。
如果要整理金马奖成立以来入围的电影工作者性别比,就太难过了。我整理出历年来金马学院的性别比例,可以看出总之就是一面倒。直到四、五年前女性创作者数量才慢慢增加,去年1:1,可能觉得松了一口气?今年就出现了女性学员挂零的成果。这件事或许也告诉女性运动者不要以为有可以喘息的一天,你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可能旧制度就在你前面拉起了新的起跑线。总之知道这件事,身为女性的我感到十分无力,不是因为今年没有女性成为金马学员,而是因为如果身为女性电影(甚至影展)工作者,就没办法出来讲这件事,因为怕得罪金马奖,只会更被边缘化。一直以来女性在争取任何权益的时候,都被要求要体谅理解,如果看到这样的数字还要体谅理解,难道再等十年,一直被边缘化之后再礼貌性提出“或许这样的性别比例是有问题的……对吗?拜托让更多女性参与……好吗?”,就会比较好吗?


如果今年申请的女性创作者资历真的这么差不值得进入金马学院,或者因为每年女性申请者都非常的少导致这样的结果,那又是谁的问题呢?或许华语电影创作者性别比例如此难看,是长久以来普世的性别歧视造成的社会问题,不是一个影展、工作坊可以力挽狂澜。但是什么都不做,单纯的认为“我觉得这个人就是比较适任,无关性别”就是真正的公平公正,那就是无视女性与少数族群在历史上被压迫的事实,并且自以为是的持续壮大这种结构性的压迫,对现阶段华语创作的多元性来说有害无益。


金马电影学院历年性别比(可能有一两个误差)


生理男

生理女

第一届

2009

14

2

第二届

2010

9

3

第三届

2011

8

4

第四届

2012

10

2

第五届

2013

6

3

第六届

2014

7

5

第七届

2015

12

2

第八届

2016

9

5

第九届

2017

7

6

第十届

2018

7

7

第十一届

2019

8

6

第十二届

2020

4

4

第十三届

2021

12

0



附注:


文章于脸书公开后,意外的得到很多回响。2021年金马电影学院导师黄绮琳导演也做出回应,说明是今年申请的女性特别少,少数入选的海外女性学员因为疫情无法来台,名额保留至明年。但是这仍无法解释为什么在决选开会的时候,会决议让今年没有任何女性创作者参与。既然是学院,是互相交流的工作坊,除了国籍文化之外,性别的多元也是重要的,对于培养女性创作者、让更多女性观点被看见、提供较需帮助的资源与养分也是,尤其在今年的导师作为重要的新一代华语女性创作者的时候,能够共同交流的女性学员却挂零,而对于这个决议,在公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解释,没有外人质疑,彷彿这就是一件正常的事。


编者注:导演黄绮琳毕业于香港中文大学生物系、香港浸会大学电影学院艺术硕士,主修电影制作。曾在信报撰写电影评论及舞台剧评论,2006年开始为原创歌曲填词并在2011年签约成为华纳音乐版权旗下填词人。出版作品包括小说《三喊姻缘》、《潮剑客》及散文集《我很想成为专业填词人》。2012的毕业作品《赤鱲角到天水围是我爱你最佳距离》获邀至大陆地区包括深圳圆筒大学生影像展、西安国际影像展映季等众多电影节展。之后加入城巿电讯香港电视,参与警匪剧《警界线》创作。在2013年执导的短片《落踏》获鲜浪潮公开组最佳剧本奖。2019年长片作品《金都》获得第56届金马奖最佳新导演、最佳男主、最佳原创电影歌曲三项提名,同时获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新晋导演奖、最佳编剧提名,及第14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新导演提名。(图/金马执委会)

有些支持金马、金马工作人员认为这篇文章否认了所有人的努力,所以也想再次说明,我可以理解大家为了维护自己努力的成果挺身而出,但是之所以写了这篇文章,不是要否认金马奖与金马电影学院的重要性、传承与善意,而是希望这个承载了华语电影发展的重要平台可以在性别上做出变革。我不想要指责哪个“个人”,因为这是长久以来主流影展没有纳入少数族群造成的盲点,例如年龄限制。女性在18~35岁之间,还被国家赋予了成立家庭、怀孕生子、照顾家庭的责任。这当然不是法律规定,但是身为女性都知道年龄是一种压力与人生选择的限制。
由于整个社会对女性的期待,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导演(以及其他现场工作人员),在面对金马学院密集课程的要求时,都有许多顾虑,其实她们很想参与,但是为了不成为高龄产妇,等过了这个年龄,她们成为了电影的高龄产妇。金马18~35的年龄限制可能立意良善,希望培养青年创作者,但是意外的对某些人造成了限制,这是例子之一。顺带一提,许多培养电影新秀的国际工作坊,像是柏林影展新锐营Berlinale Talents、南特影展的国际提案工作坊,都没有年龄限制。

编者注:柏林影展新锐营Berlinale Talents从2019年起缩减了人数,从原来的500人减少到更易于管理的 250 人。在“MeToo”运动的时代,当年从3400人的申请中脱颖而出的250名学员中,有141 名女性与109名男性。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参与的女性这么少的原因之一,但实际上今年有多少女性申请,还是没有答案,最后进入决选的女性有多“少”,这些女性的资历如何,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有认识许多非常有才华但是曾经落选,或因为体制某种没有意识到的封闭性被排除在外的女性创作者。也有曾经参与过金马活动的台湾女性电影工作人员,觉得金马应该要让更多女性工作者享受到这样的学习机会,但是因为身在业界,难以发声。指出结构性问题并要求改革,跟认可金马由上到下的人员对电影的奉献与热情是两件不一样,并且可以共存的事。

作者:卓庭伍,纽约大学电影研究博士候选人。专职影像史研究、评论与创作,并曾参与协助纽约亚洲电影节、纽约当代美术馆影展等工作,担任2019年台湾国际女性影展客座选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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