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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破不立,自焚的魔王——织田信长(下)

2017-07-04 老刘 爱悠唯

织田信长火烧佛教圣地比叡山,被佛教视为“佛敌”,信长不为所动,还自封“第六天魔王”——佛教信徒成佛的终极障碍。随着织田信长的势力越来越大,另一个日本战国时期的实力人物坐不住了,这就是有“日本战国第一兵法家”之称的武田信玄。

前情参见:

被称为“大傻瓜”的熊孩子如何称霸日本——织田信长(上)

火焚佛教圣山,自封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中)

坑儿子的神爹

武田信玄的战旗上书四个汉字“风林火山”,其取自于《孙子兵法》中“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这一用兵思路。武田信玄喜爱研读《孙子兵法》,并将“风林火山”作为自己带兵打仗的座右铭,写于武田家族战旗之上。而武田信玄也的确善于用兵,在其有生之年,少有败绩,被称为“甲斐之虎”。

随着织田信长势力的不断壮大,他不可避免地触及到了武田信玄的利益,终于,两个人转入敌对状态,最终战场相见。与武田信玄领地靠近的是织田信长的盟友德川家康,他首当其冲地受到武田信玄军力的冲击。在“三方原合战”中,织德联军(织田信长、德川家康联军)被武田军打得大败,落荒而逃的德川家康甚至被吓得拉了裤子。事后,德川家康为了警示自己,命人将当时自己败走的惨状绘制下来,一直悬挂家中,并保存至今(老乌龟有心胸)。

就在武田军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时候,织田信长再次受到老天眷顾:武田信玄突然病故。而且,更加幸运的是,继承武田家家主的人是武田信玄的四子武田胜赖。

武田胜赖原名诹(zōu)访胜赖,是武田信玄在消灭了诹访家族之后,纳其家族的公主为妾,其后所生的儿子,在武田信玄的儿子中排行第四。对于这个儿子,武田信玄的规划是让他继承管理诹访家族的领地,所以都没让他姓“武田”。

可惜天不遂人愿,武田信玄的大儿子因谋反被他囚禁致死,二儿子是个盲人,三儿子早逝……武田信玄万般无奈将诹访胜赖招到身边,让他改姓武田。自此,武田胜赖成为武田家的继承人。

可是大家可以看一下,武田家的家主都叫什么:武田胜赖的爷爷——武田信虎、老爸——武田信玄、长兄——武田义信、儿子——武田信胜……所有有可能继承武田家主之位的人,名字里都有个“信”字——武田胜赖没有。而武田信玄所立遗嘱如是说:我死之后,由武田胜赖暂代武田家主,代其子武田信胜年满十六岁时,胜赖应让出家主之位……吧啦吧啦吧啦……武田胜赖代理家主期间,不得使用我们家族的“风林火山”战旗,只能使用我设计的诹访家族旗帜!

都说儿子坑爹,武田信玄这个战神爹可真是坑儿子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你要是看不上胜赖,干脆别让他干家主好了,现在让他代理家主,连武田家的旗帜都不能用,等你孙子成年了,还得乖乖地让位。不说胜赖心里多憋屈,就手下这些家臣们,能死心塌地的听武田胜赖的差遣不?

武田信玄曾经说过:“人是城、人是垣、人是护城河”,可见他对家臣非常信赖和倚重。而他的家臣也各个能征惯战,功绩显赫。所以当武田信玄突然病故,武田胜赖忽成家主之后,胜赖发现,完全指挥不动老爸的这帮老下属。

现在这帮老家伙都不买我的账,等我儿子武田信胜成年的时候,他们就都能听我儿子的了吗?武田胜赖急需军事上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妈的,老爸连自己的马扎都不许我坐!

铁炮

在上集中我们就说过,织田信长从小喜欢玩铁炮,而现在,织德联军中也大量装备了铁炮(丰臣秀吉当年便是织田家的“铁炮足轻”)。

铁炮就是从西洋传入的火绳枪,发射原理大概是这样的:枪管后端可转动的弯勾上夹着一根燃烧着的火绳,击发时,弯勾转动,火绳点燃“引药”进而引燃枪膛里的火药,将弹丸发射出去。

火绳枪使用起来非常麻烦:首先,你要保证一米多长的火绳一直是燃烧着的;每开一枪,都必须清理引火管,否则它可能会被火药残渣堵塞,下一枪就打不响了;下雨天不能用、夜里也不敢用(太暴露);装填很麻烦,有一套标准操作,搞不好火药还会爆炸。当时训练有素的铁炮兵,大约每3分钟能发射两发子弹,而弓箭手每分钟则能发射15支箭。面对抡着大刀冲过来的敌人,还能淡定地装填铁炮,实在需要超强的心理素质。

铁炮有这么多弊端,为什么还那么受欢迎呢?因为其杀伤力。在40米左右,一枚铁炮的铅丸可以击碎武士的铠甲,不但击碎铠甲,变形的弹丸和碎裂的铠甲还能对武士造成巨大的伤害,简直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而弓箭除非射中要害,否则很难一箭立毙,常有身着铠甲的武士插着满身箭矢继续战斗的情景。另外,铁炮能使战马受惊。

日本是个武士政权,后来德川家康掌权之后就全面废除了铁炮。因为一个经过刻苦训练、满身铠甲、牛逼哄哄的武士,被一个卑贱的屁民轻轻松松一铁炮干死,实在让武士阶层无法直视。而武田胜赖要面对的,恰恰是织田信长的铁炮阵地。

长筱之战——武田陨落

武田胜赖成为代理家主之后,不断向西对德川家康用兵。1575年5月,胜赖带兵围困了德川家康女婿所在的长筱城,城中只有500守军。如果拿下长筱城,武田胜赖就能将德川家的领土一分为二,从而有效遏制其发展,所以武田赖胜决心赌一把。

德川家康向盟友织田信长求救,其后不久,织田信长出兵,与德川家康组成织德联军,前来迎击武田胜赖。此时,织德联军有38000人,而武田胜赖只有15000人。面对将近三倍于己的敌人,一般统帅都会选择退却自保,可是武田赖胜不行,一旦退却,威信扫地。

于是,武田胜赖利用长筱城周边地势狭长、大兵力不容易展开布阵的地形开始于织德联军周旋。武田信玄长期经营骑兵(疾如风),武田军中有当时日本最优秀的骑兵部队,所以武田赖胜希望通过运动战来牵着织德联军的鼻子走,再寻找战机决战。

织田信长也是个老狐狸,我人多我也不追着你乱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信长直接采用奇袭战术拿下鸢巢山砦,断了武田胜赖回家的后路。自此,武田胜赖要么突围败回老家;要么与织田信长决战,期待当年织田信长奇袭今川义元那样的大逆转出现。权衡再三,武田胜赖不顾老臣们反对,决定赌上全部身家,决战。

武田胜赖摆出的是“鹤翔阵”,两翼出击,牵制织德联军的兵力,然后中心突破,直捣织田信长本阵。如果突破成功,能够一举讨取织田信长,则整个战局都将翻盘。

而织田信长是斩首行动的行家,他在自己位于设乐原的本阵设置了三道防马栅栏,层层布防等待着武田军的冲击。

战斗开始,武田信玄带出来的军队果然名不虚传,以劣势兵力攻击敌阵,不落下风。但是这种攻防战,实际就是消耗战,当战事逐渐陷入胶着之后,武田军的士气开始动摇。关键时刻,武田军中猛将山县昌景带领赤备出击,赤备是武田家的精锐部队,全身铠甲火红色,战斗力极强。

这已经是山县昌景的第13次冲锋了,已经受伤六处的他依然勇猛异常,身先士卒带队冲击。装备精良、士气大振的赤备神勇无比,连续冲破织田军两道防马栅栏,织田本阵近在咫尺。

此时,织田阵中号称战国最强武将的本多认出了山县,身在铁炮队中的本多手指山县,高喊一声:“那人就是山县昌景!”古代战场上,大嗓门简直是武将的必备武功。本多喊声刚落,近百把铁炮对准山县昌景同时发射。

以当时铁炮的射击精度,战场上它瞄准谁发射,谁大概就是最安全的。可是这种有指挥的近距离齐射就不同了,山县昌景立时被打得支离破碎。织田军中大将把山县昌景的人头高高举起的时候,武田军的信心彻底崩溃了。织德联军把握战机,开始全线反击。

长筱城一战失利,武田家很多得力干将战死,家族势力迅速衰弱下去。再也没有跟织田信长叫板的实力了。

本能寺之变——大魔王自焚

长筱城合战是织田信长最后一次全军出击,之后日本天下,再也没有需要他全力拼杀的敌对武装。织田信长“天下布武”的速度也相应倍增,他的几大军团四出作战,对天下形成碾压之势。织田家的很多老臣,无法跟上织田信长的思路,逐渐被他疏离,而丰臣秀吉、明智光秀等新贵迅速崛起。

明智光秀原是美浓国土岐氏家臣,土岐氏被灭后跟了织田信长。此人可谓文武双全,不但屡立战功,还在一些国家级的祭祀、阅兵中担任组织工作,因为表现出色,深受织田信长信赖。

1582年,织田信长的盟友德川家康上京觐见天皇,而织田信长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具体接待工作,照例由明智光秀来负责。有一种说法是,织田信长去后厨视察,发现宴会用的鱼不新鲜了,甚至有些发臭,于是没鼻子没脸地把明智光秀臭骂一顿,还当着下人的面动了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反正德川家康到达的第三天,织田信长就终止了明智光秀的招待职责,让他带兵去支援丰臣秀吉与毛利氏的战事。丰臣秀吉出身卑微,虽然能力超强,但日本诸侯贵族对他是很看不上眼的。让明智光秀去给丰臣秀吉帮忙,想必他心里也不痛快。

明智光秀回到领地,集结军队,在誓师大会上,明智光秀招来自己的家臣和乐师,举行“连歌会”,会上光秀所做连歌唱道:“这细雨绵绵的五月天啊。”在日语中,由于发音接近,这句话也可以双关为“五月,土岐氏该当得到天下了”。会后,明智光秀还询问一位高僧:“京都的本能寺外,壕沟有多宽?”高僧回答:“寺庙,哪里会有壕沟。”此时,织田信长仅带领很少的家臣和护卫居住在本能寺中。

明智光秀带领军队出发,赶往丰臣秀吉对战毛利的前线,中途突然改道,直扑京都,包围了本能寺。

包围本能寺的行军路上,明智军用布包裹马蹄,全军保持静默,并且杀光了所有路人,以防泄漏风声。明智军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突然改道京都的目的,很多人还以为是要去杀织田信长的义弟德川家康。由此可见,大家都觉得以织田信长的作风,杀几个盟友不足为奇。

织田信长这人太过聪明,行事风格又太不循规蹈矩,所以他身边即使是最亲近的人,都没有什么安全感。这也许才是明智光秀突然反叛的根本原因吧。

明智光秀13000多人的军队,包围了毫无准备的织田信长。

本能寺中的织田信长听到外面吵闹,开始以为是家人打架,后来以为是儿子要杀了自己篡位,怎么也没想到是明智光秀造反。不过具体什么情况也不重要了,打吧。明智军先攻击了马厩,以防织田信长逃走,随后开始直接攻击织田信长。织田信长开始以弓箭抵抗,才放了两箭,弓弦就拉断了;随后信长用长枪应战,又被刺伤手肘。自知难以幸免的织田信长退入本能寺御殿,随后御殿火起,不多时便火光冲天。

一代霸主织田信长在烈火中灰飞烟灭,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享年四十九岁。

事后看来,明智光秀的这次刺杀行动很可能是一时冲动、临时起意。因为他事先即没知会织田信长的敌对势力,也没有通知与织田信长不和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昭。所以当织田信长突然死去,明智光秀想要这些人支持自己,一起打击织田氏时,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不敢轻举妄动。

在前线的丰臣秀吉立刻跟毛利氏讲和,调转枪口进攻明智光秀。织田氏在织田信长和长子织田信忠突然毙命的情况下一片混乱,自然视丰臣秀吉为救命稻草,丰臣秀吉又适时地扶植了织田信长的幼子,实际控制了织田氏的势力。

而织田信长的盟友德川家康也迅速从京都回到自己的领地,并且趁机接管了很多原来织田信长占有的领土。

日本一直信奉有破坏才会有建设的逻辑。也许只有织田信长这样的大魔头,才有胆识成为旧世界的终结者吧。

自古以来,日本一直在学习中国,研究中国。而我们对日本又了解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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