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黑暗中指引我前行｜双相母亲感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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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一下子坏毛病多了起来，仿佛以前被压抑的东西，找到了突破口，汹涌而来。我的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独处的时候，各种负面的念头争相地冒出来，我不由自主地对每一天念头进行分析、论证，结果往往都是可怕的。在她的面前，我还要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的弹性逐渐地消失。

发病初期，晚上九点半了，她打电话给我说不想回家，想要在马路上走到天明，还安慰我让我放心，她知道如何照顾自己。我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穿上衣服出门，外面的世界好黑啊，我的女儿是整个宇宙中，唯一指引我摸索着前行的方向。我走了一公里，来到市中心，坐在马路边的花坛上，拍照片给她，和她说这样我可以离你近一点，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更快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发语音来，语气里有责备，有烦躁，有心疼，最后，她在十点半前后走到我的面前，说了一句，你这样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畜牲。我说我这样做和你没关系，不这样做，我在家里呆不下去，妈妈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同意我拉着她的手，一路回来的路上，我的心是冷的，那拉着的手，是唯一的温暖。

她说她想纹身，我不同意，在我的价值观里，纹身往往是叛逆、混乱、任性、偏执等等的代表，她说她是独立的个体，有权为自己的身体负责。我咬定了不同意。那天我在上班，她发图片来给我看，在手臂上纹上了我与先生的出生日期，中间加了一条红线，她说她纹这个，证明她对我们的爱，也证明她是爱的结晶。我在开会，我想流泪，我想发脾气，但我还要假装镇定，我在分裂。

晚上下班回家，她向我展示纹身，我不说话，只是流泪，控制不住我的泪水，我不敢触碰她红肿的纹身部位，我心疼。她因为我的流泪有点生气，刚开始还拥抱我，后来一转身进了房间。先生拥着我，直到我的泪水停下来，才说：你那么智慧的人，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过不去呢，想不通的时候就要想，我们的孩子在生病。

“我们的孩子在生病”——这句话，我明白，但是我内心深处不认可。她怎么可以生这样的病？这个病让我怎么去和别人讨论？这个病让我如何对症寻医？这个病什么时候可以痊愈？这个病身贴上的标签，还能不能在群体中正常地安全地生存？

她的花样越来越多，我的弹性越来越差。陪她去医生那里复诊，每次40分钟左右，前半程她一个人在里面，后半程会叫我进去，医生问我问题的时候她会在旁边看着，一次复诊结束，她和我说：你太弱了，撑不住我了，我要我爸爸。原来我假装的坚强，根本逃不过孩子的法眼，但是，我怎么可以在我的孩子面前卸掉伪装，软弱下去呢。

但从那次谈话开始，每两周复诊的日子，先生都会从外地赶回来，陪伴她，支撑我。

编辑：酒吞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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