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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塔夫里:《走向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

城市设计 2023-02-06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一只建筑精 Author XD

对建筑和城市的意识形态进行一种具有内在统一性的马克思主义批判,就是去揭示隐藏在“艺术”、“建筑”、“城市”等统一范畴背后的偶然的、既不客观也不普遍的历史现实

——曼弗雷多·塔夫里



1 前  言

塔夫里作为当代最重要的建筑理论家和建筑史学家,由于其作品本身的晦涩难懂以及翻译的滞后,与屈米、文丘里这些耳熟能详的理论家相比,其研究成果几乎可谓是门可罗雀。但是这并不代表塔夫里的理论贡献应该被忽视,至少,他为我们开辟了另外一条解读建筑史的新路径。


▲曼弗雷多·塔夫里(Manfredo Tafuri,1935—1994)


今天给大家推荐的是塔夫里早年发表在《contropiano》杂志的一篇建筑论文《走向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全文仅三万五千余字,但几乎可以算作是塔夫里的纲领性文本,该文用意识形态批评所提供的方法,以最严格的马克思主义者所认同的术语,来理解甚至是重写现代建筑史。



2 什么是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

首先需要明确一点就是,塔夫里在这里使用的使用意识形态一词并非我们日常话语中该词的概念,而是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使用的概念即:意识形态作为虚假的观念,在于其作为观念的上层建筑与社会经济基础的不相适应……在于其对经济与社会真正本质的掩饰。也就是说,对于意识形态,除了认识论以上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对意识形态幻象掩盖下的社会真正本质的揭露,而这也将必然走向一种对意识形态话语的批判。那么,什么是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呢?下面笔者将在下文举出一个例子以供读者理解。


▲《德意志意识形态》是卡尔·马克思、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创作的哲学著作,该书首次出版于1932年。


某种意义上,塔夫里并非是第一位对建筑或者城市展开意识形态批判的,早在《论住宅问题》中,恩格斯就一针见血的指出,所谓的巴黎奥斯曼计划,除了使街垒战难于进行这个战略目的以外…还把工人街区从城市中心豁开的那种…办法,不论起因如何不同,结果到处总是一样:最不成样子的小街小巷没有了……但是,这种小街小巷立刻又在别处,并且往往是就在紧邻的地方出现。


▲巴黎的城市规划图纸


建筑师或者规划师们当然可以吹嘘奥斯曼计划消灭了一个所谓浑浊、肮脏的巴黎,一个优雅的巴黎诞生了,但是在那些贵族和资产阶级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呢?恩格斯接着论述说: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使工人被圈在这些传染病发源地、恶劣的洞穴和地窟,它们不是被消灭了,而是在被…迁移。


▲ 上世纪的英国贫民窟


至此,我们就很清楚,塔夫里说的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就是揭露隐藏看似客观、普遍面具下的,关于建筑的“真相”。



3 全文结构分析

原文一共六个小节,塔夫里将整个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在现代建筑史中的一个完整的发展阶段通过对具体建筑师的分析而全部呈现出来,而这个过程就是建筑作为掩饰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工具到最后被资本抛弃。


在文中,塔夫里以辩证法的形式为我们描述了建筑如何作为意识形态工具的整个的生成过程,首先,建筑的意识形态与早期资本主义城市结构应运而生(肯定)


然后,意识形态为了发展以及生存,它需要不断地抛出自己的否定面——比如都市中的混乱、疏离、创伤并且要求建筑提出具体的回答方案。(否定)


最后,当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渗透至每个角落后,它再也不需要着眼于上层建筑的建构,它也同样不需要任何建筑的意识形态来为都市的混乱、疏离与创伤来背书,它完全了接受了自己非秩序的那部分,并且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从来便是如此“的结构。(否定之否定)[A]


▲全文结构图示


3.1启蒙时代的预兆


 在启蒙时代,建筑的传统形式概念已经危机四伏。而且从一开始,启蒙运动的建筑就形成了现代艺术道路的一个基本原则:形式的不连惯性和结构的非有机性。


1765年,洛吉耶(Laugier)提出了他的城市设计理论 “任何一个懂公园设计的人大概都能根据城市与地形和环境应有的关系设计城市平面图…这里必定有广场、交叉路口…一个城市,它在细节上具有严格的秩序,但在整体上,要有某种混乱的感觉…甚至要有些动荡不安的感觉”


▲洛吉耶的画作


洛吉耶(Laugier)的理论开创之处在于首先取消了城市与自然的对立,城市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其次,他把一种艺术上的美学原则加诸在了城市之上。如果之前的巴洛克式城市设计在于追求宏大的秩序与构图,用一个个节点以网状连接城市。那么洛吉耶的理论则把大自然内化成城市的一部分,他打破了城市与自然的隔离,大自然的千变万化本身成为了城市结构的组成部分。


▲巴洛克城市用一个个网状的节点来连接城市


在意识形态的层面上,把城市比作一个自然的客体,在塔夫里看来这意味着一种遮蔽,在这里,城市不再被视为一种通过积累机制改变土地开发和农业财产税收的结构,而是伪装成一种非历史的存在(对于人来说,自然无疑就是一种自为的、非历史的存在,也就是说,它不需要给出它存在的理由。),阻碍着人对城市进行结构性的反思。


▲18世纪的风景画


在18至19世纪,新兴的城市资本主义和前资本主义土地开发的经济结构彼此撞击在一起。城市理论家非但没有重视这一矛盾,反而试图将它掩盖起来。更有甚者,他们还想一方面通过将城市溶入浩瀚的自然之海,另一方面专注城市的上层建筑来化解这一矛盾。


▲古典钟楼的背后是冉冉升起的烟囱


在之后的建筑师皮拉内西那里,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这种不连贯性和非有机性的继续发展,一般认为皮拉内西的《罗马行军场组画》和一系列监狱主题版画是在提倡一种破碎、模糊的审美。但在塔夫里看来,皮拉内西是在无意识的描绘出了旧建筑形式在与新的生产方式下的那种激烈的碰撞。


▲《罗马行军场组画》中各种古典的建筑元素被单独放置出来随意的拼贴在一起


总的来说,当城市被赋予了新的生产方式后,这种与被旧生产方式所塑造出来的城市之间就必然充满了各种矛盾,这也就是塔夫里意义上的有机结构的缺乏。而在设计上就表现为洛吉耶、皮拉内西等碎片化、模糊化、矛盾性的风格。洛吉耶的姿态,无疑体现了一种妥协与多元主义的姿态,即面对有机结构破碎的现实,放弃了从整个结构的再组织,而是转向去构造一个各种意义并存的复合体。


▲皮拉内西的监狱组画


3.2包豪斯与先锋派的辩证法


在启蒙运动之后,面对无序扩张的都市,大众日益感受到都市经验带来的“震惊”(这里可以理解为主体处于一种异化情境的创伤)。这个时期的各种形式的先锋派便应运而生,去构造一种新的意识形态让人们去理解这种悲痛的创伤体验,这种“震惊”必须被主体内化为一种不可避免的、毋庸置疑的客观实在并且去试着接受它。于是同属于先锋派的风格派与达达派诞生了,他们不同的艺术倾向似乎代表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但对于意识形态而言,他们却是殊途同归。


▲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体现了这一时期人的焦虑与恐惧


要怎么理解这个矛盾的论证?让我们先来分析塔夫里提到的风格派,这一艺术派大致主张都是将复杂的形式抽象成一些基本的构成元素。


▲抽象的线条组合、经典的三原色,这些都是风格派的特征


在这里,我们可以简单理解为风格派将本身枯燥乏味的工业产品去赋予一个新的美学意义,通过这种无意识的规训人们去认可这种所谓的新美学。也就是说,这恰恰是一个保守的立场,因为他们认为,新的美学意义只能在固有的大工业生产体系下去发掘而不可能来自其他地方。


▲风格派建筑设计


那么如果说风格派还要确立某种秩序,那与之不同的是,达达派积极拥抱混乱。在达达派看来,表现混乱就是肯定现实,同时也是反讽现实。


▲达达派的作品


但在塔夫里看来,这是一种伪装的激进,达达派的问题不是太激进,而是不够激进。正是这种嘲讽式的姿态,让其陷入了一种犬儒式的幻想中去,这其中暗含着的态度表示,目前的混乱状态是因为缺少了某种必要的元素才陷入混乱的,他们仍然在幻想有一个主人,并且在无意识的层面上渴望这个主人“的现身,而这个不在场的主人恰恰就是上文提到的风格派所提倡的那种面对工业资本下杂乱无序状态所进行的一种有效的控制方法。


达达的软弱在于仍然承认目前的生产秩序,并且幻想着有一个主人站出来能统一这一切,而放弃了对于体系本身的反思。他们做的只是把现有的体系拿出来嘲讽并且以此来享乐,但当你用它来享乐的时候,实质上你也就承认了这个体系的对于主体的统摄。


▲齐泽克说过一个“CUT THE BALLS”的笑话,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什么这种嘲讽的姿态实际没有任何用处,读者若有兴趣可以自己搜索观看


也就是说,塔夫里认为达达派与风格派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对现有生产体系的不同看法(秩序与混乱),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们都默认了现有的资本秩序并且把它当作一个自然而然的事物。


因此,正如塔夫里所说的那样,在理论层面上它们可以在《机械》杂志的评论中合而为一,但是现在,一个新的问题浮现了,这些被资本意识形态所接受的艺术风格,要开始走出画廊与博物馆,作为意识形态生产的机器,获得其实用物质的体现,真正融入到日常生活中去。


▲《机械》(Mécano)杂志


正是在这一点上,同样是机器文明的倡导者建筑(包豪斯)作为给予这些要求的具体形式介入进来了。它吸收和克服了历史先锋派的一切诉求,因为建筑可以提供立体主义、未来主义、达达主义、风格派、以及各种构成主义与产品主义诉求的真正答案。


▲包豪斯建筑


包豪斯履行的是这样一种作为意识形态筛选与生产的历史职责:它按照社会生产的现实需要来检验先锋派,并对之进行筛选。在这里,设计与其说是一种构造物体的方法,不如说是一种生产方法更为恰当。它一扫先锋派诗性幻想中固有的乌托邦色彩,使意识形态不再是行动之外的夸夸其谈,而是成为行为自身的内在成分,因为意识形态已经与真正的生产环节紧密联系在一起而更加具体化了。


▲包豪斯建筑


当建筑终于把自己纳入组织生产中时,这意味着什么?塔夫里论述道,这实际上从建筑意识形态走向了一种规划的意识形态,于意识形态而言,建筑从主体转变为了客体。如果说启蒙时代的洛吉耶、皮拉西内是在用城市设计与建筑来生产意识形态,那么现在则是在用意识形态来生产建筑与都市。而这就是包豪斯在这一历史时期的责任。


▲包豪斯建筑 


3.3 建筑的终局


 当资本的生产逻辑利用建筑贯彻到每一个社会环节时,它再也不需要建筑来替它“打掩护”了。作为一个利用建筑伪装起来的自为的机器,它反而彻底抛弃了建筑。建筑的意识作用失效了,一切的意识形态的问题转为了一种实际性操作的问题(比如设计风格的争论等等)。塔夫里这样描述这种状态,“由于丧失了生产结构变革推动者的作用…建筑的意识形态只能在“技术文明”的空泛口号中聊以自慰。”


但总有伟大的建筑师们幻想着去拯救建筑,然而塔夫里却以柯布西耶在阿尔及尔规划失败的这个例子打破了这些建筑师的幻想,并且揭示了现代建筑的最终命运。


▲阿尔及尔规划图纸


对于阿尔及尔总体而言,柯布西耶将当地的地形与地质构造都被看作尺度巨大的现成品构件,而新的城市结构则是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统一了这些离散的元素。


▲柯布将现有的大量地景作为设计元素,希望统一在一个新的城市结构之下


而在单体建筑上面,柯布将预制的居住单元设计为可插入式的。他希望通过这种方法使公众成为城市设计的积极参与者。在一幅设计草图中,柯布西耶甚至还考虑了在结构框架中插入更为怪异和更具有弹性的元素的可能性。


▲关于插入式住宅的设计草图


但是,这种设计必须以极端的自由和灵活性为前提。换言之,阿尔及尔规划整体操作的经济前提不言而喻:它需要一个全新的“土地法”做支撑。只有这样…才能为城市的统一规划创造条件,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体系的有机重组。于宏观而言,作为整体的城市规划将消灭一切私有的土地制度,于微观而言,灵活的插入式住宅则需要更精细、更革新的所有权法案。


▲阿尔及尔规划图纸以及柯布的手绘图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即使柯布设想的城市机器已经将大工业资本下的机械文明的“社会”潜能推到了极至。可一旦面对计划中的现实性时,那些超出现实的部分就立刻会被现有的工业秩序视为不切实际的乌托邦并且不再被实施。即使是真正贯彻了柯布精神的巴西利亚城市规划,在面对落后的生产结构与法权制度下,这个规划变成了一场彻底的灾难。


 ▲很不幸,柯布的构想完全归到了不切实际的乌托邦中去了

▲巴西利亚规划图纸


柯布西耶固执的认为建筑必须面对生产、消费、分配的三条战线,新时代的建筑师必须要在大工业时代成为生产的组织者。但事实却无情的击碎了这一幻想,生产的组织者只能是资本的生产逻辑。也就是说,在新的生产逻辑的秩序下,建筑师从生产的组织者“降格”为了生产者本身。


▲建筑师想象中的自己

▲实际上的建筑师


至此,建筑的意识形态已经无所适从。它曾经固执地期待自己的假设变为现实,但是现在它真正看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建筑学要么对落后的现实无能为力,要么只是乱搅一气。建筑师们要么沉湎在意象的迷宫之中,要么将自己封闭在完美静止的几何学形式中聊以自慰。



4 尾声:如何超越?

塔夫里借着柯布西耶例子,真正的重点是要提出,现代资本主义借助设计的意识形态深入人类存在的一切结构和上层建筑层面,而这种需求也绝不会因不同的设计或者“反设计”而改变。


也就是说,(在现有资本主义的生产结构中)不可能建立一种(无产)阶级的美学、艺术、建筑。而只能建立一种针对美学、艺术、建筑和城市的阶级批判。简单来说,在既定的结构中寻求另一种结构无疑是自相矛盾。


塔夫里在这里假设了一切不能有效地打断资本系统社会再生产的事物,都可以视为这个系统之再生产的一部分。而这暗含的是一种“整体系统”的观点,因此任何变化的可能,都有待整体性的社会变革;在这之前,一切部分的、有限的努力都属白费。


这就意味着塔夫里认为建筑理论无法摆脱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并且不推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就不可能有新的建筑形态的诞生。


我们看到,塔夫里的结论与同时代的福柯几乎有着惊人的相似,即对于权力(系统)的反抗早就预设在了权力(系统)的内部,并且这种理论不允许出现对象征秩序彻底重构的颠覆性行为。


▲福柯的结论总是悲观的。但是当一切解构完之后,我们需要重拾的恰恰是被福柯所抛弃的本体论的问题。


但笔者认为在这里,塔夫里与福柯犯了同样一个疏忽,即错失了拉康意义上的实在界[B],符号化的过程总会有一个“剩余”产生。即使我们从塔夫里的内部文本也能找到这种矛盾。柯布西耶的阿尔及尔规划不就是超出了现有的结构并代表着一种更高的机器文明吗?阿尔及尔计划落地的失败不代表一种超出现有结构思想的失败。


而塔夫里恰恰就是回溯性的拯救了柯布西耶计划中被贬为不切实际乌托邦的那部分东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早期塔夫里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把自己坚持到底,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重新界定柯布西耶这种行动的激进性,反而是转向了结构主义的悲观论调。


▲令人遗憾的是,塔夫里并没有进入拉康—阿尔都塞意义上的意识形态批判语境


正如齐泽克所言:“从每一个反抗都是由权力大厦本身产生的事实,从这个反抗对权力的绝对继承,他似乎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反抗是预先选择的,它不会真正的破坏系统——他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即系统本身,由于它内在的不一致性,可能产生一种力量,而它不再能够控制这种力量的过剩,从而将削弱它的统一性,它的自我再生产能力。简而言之,福柯没有考虑到一种可能,一种结果会逃脱,超越它的原因,因此,尽管它作为一种对权力的反抗形式出现,并且是绝对内在的,但它仍可以超越并摧毁权力。”(这点也是塔夫里没有考虑到的)


▲此图并不准确,因为系统本身并不是一个连续的封闭结构


而这个“超出其原因的结果”就齐泽克意义上的事件,这或许会让人们联想到另外一位建筑师屈米的名言:“没有事件就没有建筑”,对于屈米来说,事件意味着什么?屈米说,只有通过否定社会对建筑的预期的形式…建筑才能生存下来。[C]这就是屈米的解离策略,而解离的核心内容“事件—空间”,事件会打破功能与形式的固有关系,并且事件与空间也不再是严格对应关系,事件影响空间的配置,空间也制约事件的形式。


▲事件、运动和体验看作是一种叙事性的线索。空间摆脱了通常的预期‚,按照一系列戏剧化的能够提示一种新的空间结构来进行表演。曼哈顿手稿关注的始终是事件


德里达曾经如此评价屈米的莱维特公园,事件是完全不同的多样性的出现,事件就是重新思考,重新规定建筑元素的场所,是各种差异组合的场所。


▲即使是旧有的元素,通过组合同样可以产生新的集合


让我们重新将目光投向柯布西耶的阿尔及尔规划,将地质构造都被看作尺度巨大的现成品构件并且重新组合,这难道不是一种事件吗?库哈斯的一系列对于空间的重塑难道不正是“事件”吗?而对于整个建筑学结构来说,屈米的“事件—空间”理论提出本身也是一次重新定义的”事件”。


▲垂直空间的革新


事件是将现有元素重新组合并且超越原有结构的改变,这也就意味着无法用旧有的体系去衡量把握,当建筑师面对真正的事件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但他同时也知道如果坚持下去这将对于原有结构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而意义则要等到事件发生之后再回溯性的建构。但也正如塔夫里所言,未来的革新者们,将会重新地界定我们的工作。


5 未 完 待 续

塔夫里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时间是上个世纪60年代,时过境迁,苏联解体,新自由主义经济开始全球化。如果说塔夫里的写作背景还是以大工业资本为主导的话,那么在今天,主宰全球经济市场的无疑是金融资本。


▲如泡沫一般的比特币走势


或许资本已经不需要再伪装成一个自为的机器了,它几乎是赤裸裸的在从社会掠夺财富了。也正如哲学家斯拉沃热所言,意识形态是我们自发地与社会所建立的关系,在现代,它生效的机制不再是让你相信,而是让你相信别人相信。


在这种后现代语境下,建筑与资本与意识形态又将产生什么样的新关系?建筑将会走向何方?道阻且长,这个问题就交给每个人思考吧!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参考文献:

[1]郦伟, 何蔚荣. 当代中国建筑的意识形态批评:在文化与形式之间[J]. 学术研究, 2010(7):8.

[2]刘怀玉, 鲁宝. 简论"空间的生产"之内在辩证关系及其三重意义[J]. 国际城市规划, 2021, 36(3):9.

[3]葛明. 先锋札记——塔夫里阅读[J]. 时代建筑, 2003(5):6.

[4]胡恒. 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威尼斯梦幻曲——曼弗雷多·塔夫里与《建筑与乌托邦:设计与资本主义发展》[J]. 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 2008(2):15.

[5]評介《建築與烏托邦:設計與資本主義的發展》[J]. 城市與設計學報, 1997(6):1.

[6]B Lacan, Jacques, Fink,等. Ecrits : the first complete edition in English[J]. norwegian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 2006.

[7] Feldner H . Zizek - Beyond Foucault. 2014.


附录:

[A]此处塔夫里使用的辩证法形式为阿多诺的否定辩证法,否定之否定不会导致肯定,因为概念不能穷尽所认识的事物,人们对对象所作出的总体的、同一的认识只不过是事物的整体的幻象,所以“否定之否定“并不会使否定走向它的反面,而是证明这种否定是不充分的否定。具体到建筑与意识形态来看,在最后的阶段,这种辩证的过程再也不需要不断地回到意识形态了。意识形态不再构成一个行为的抽象架构,它反而是界定了资本主义生产和规划策略的相互关系,抛弃了乌托邦式的模型及其本身发展的一切可能性。


[B]实在界(THE REAL):拉康精神分析的一个术语,实际上“界”的翻译是不准确的,这个词语不应该被理解成“世界”的意思。它描述的是一种前语言的、无范畴中介的、整全的一种存在状态。{甚至连整全这个概念都没有)它指代的是未被符号化(认知)到的一种状态。如果有哲学基础的读者,请不要把实在界等同于康德的物自体。物自体只是不可知的物体,是"已知的未知"。但实在界是"未知的未知"。


[C]值得注意的是,笔者在这里认为,屈米所言,只有通过否定社会对建筑的预期的形式…建筑才能生存下来。这种否定社会预期的状态不应该是提前预设好的一个结构,不是要设计师故意去做些“反设计”的建筑,比如库哈斯早年的被掰弯的德国馆。这种姿态无疑就像塔夫里说的那种不够激进的达达派,因为这仍然是按照现有的、规定好了的秩序去反抗的。真正解放性的姿态,应该是把不符合社会预期的建筑看作是一个结果而存在,而不是一个预设的目的或者手段。尽管可能屈米的原意并不是这样,但所谓“六经注我”,符号系统的不完备性恰恰给主体留出了阐释的空间。


曼弗雷多·塔夫里年表

1935年11月4日 曼弗雷多·塔夫里出生于一个意大利罗马的犹太教中产家庭。

 

1939-1945年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塔夫里因为犹太人的身份与家人流离失所,曾经被家人送去一处潮湿的秘密酒窖躲藏因而影响了健康。

 

1945-1952年  青年塔夫里开始大量阅读哲学、艺术书籍,并且受到社会主义哲学家布鲁诺·维德的指导。

 

1953年  进入罗马萨皮扎恩大学学习建筑学,让塔夫里吃惊的是,当时该大学的建筑系工作人员几乎全是法西斯主义的支持者,大多数教授都有法西斯的案底。并且由于法西斯主义的影响,现代建筑以及历史成为禁区。

 

1959年  加入“建筑师与学生协会”这是一个由建筑系学生与毕业生的团体,塔夫里与朋友组成新生援助小组,在一个非正式的讲台上,塔夫里开始用他的方式去诠释现代建筑史。

 

1960年 塔夫里博士毕业。

 

1967-1969年 受到法国五月风暴的鼓舞,意大利的火热之秋运动达到高潮,面对翻天覆地的大世界。1968年来到威尼斯建筑学院担任教授的塔夫里深刻的感受到,新的“阵地战”应该在威尼斯建筑学院内的知识分子小环境同步展开,意识形态批判应该成为建筑批评的主干理论。于是1969年《走向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出版。

 

1973年 基于《走向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的《建筑与乌托邦》一书出版,除了一些删改,还新增了两个章节:意识形态与乌托邦、建筑及其重影:符号学与形式主义。

 

1977年 塔夫里《历史计划》出版,标志着建筑历史方法论引入了精神分析这一工具,意识、语言、物质三者千丝万缕,将历史与一切当下的包裹于其中。而精神分析师的自反性也将写作的主体纳入其中,分析的过程就是一种向实在界迂回的过程,并且将不可避免走向概念的荒芜之地。

 

1980-1993年塔夫里开始转向文艺复兴的写作,在此期间出版了一些列著作,专注于对古典概念重新阐释,这一时期,因为现实的因素,可以看成基于建筑意识形态批判的某种迂回的延续。

 

1994年 2月23日 曼弗雷多·塔夫里去世,享年59岁。


最后附塔夫里《走向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全文链接:

https://ptext.nju.edu.cn/b7/ce/c12209a243662/page.htm


本期原创 / XD

退堂鼓表演艺术家,建筑系摸鱼达人,热衷一切主机游戏。


编辑 / 白雎   审核 / 尤加利叶、

本期内容为一只建筑精原创并编排,版权归一只建筑精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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