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22日　星期三　晴

昨天傍晚，天空就下起了雨，有一阵子还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到今天早上，居然艳阳高照，真是让人意外。

起床之后，我照例先到厨房那边转一圈。神仙正在炒花生米。长期从事野外工作的人们都会有自己做饭的时候，所以即便有做饭的杨叔在，他们也常常会自发地露一手。吃饭的时候，黄老师夹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开始给神仙传说炒花生米的诀窍：冷油下锅，炒到油烧开一会儿就行了。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又开始在饭桌上说些荤笑话了，仿佛那样能促进食欲。

吃完早饭，长江赶紧去洗换下的布袜子和裤子，以趁着天晴晾晒；黄老师准备下山去参加会议；神仙似乎和高志一起到外面监测草草的无线电信号去了……我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并不急着出山。早上起来的时候在望夫崖上没有监测到草草的信号，我们心里都在琢磨是去白岩还是去二道坪，还是分成两组。

神仙监测完信号回来，说：“有一点信号了，在移动，我们等她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大约九点钟的时候，他再次到望夫崖上监测草草的无线电信号——50F 45，白岩方向。“跑得这么快！”他不禁惊叹道。

我们赶紧回屋拿东西。神仙背了一包食物，拿了部对讲机，挎上无线电接收器就匆忙往白岩赶；我换了件衣服，穿上水靴，也跟了过去；刘巅也随后追上了我们。路面未化雪的地方比先前更滑了，因为昨晚前半夜下了雨而后半夜又晴了，雨水都结成了冰。我小心翼翼地在上面走着，每走一步就要在心里骂上一句。终于，我们走到了白岩下面。神仙展开天线监测信号——信号很响。刘巅说：“四周都在响，应该就在附近。”刚一说完，我就看见适应圈那边几米远的地方出现一团白乎乎、胖墩墩的影子，心里着实吓了一跳，赶忙惊慌地说：“在那边！”那团影子并没有被我惊惶的声音吓跑，而是缓缓朝我们走来——看清楚了，那确实是草草！

草草离我们只有三米远，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之前一直担心被弄掉的录音笔居然还在她的颈上。神仙已经绕到我的前面，向草草扔过去一块苹果。她伸着鼻子试了试，好像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捡了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斜坡上大快朵颐起来。我们绷紧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些。神仙接着递给草草一块精饲料，见草草用另一只前掌握好后，便开始检查草草的外阴，刘巅则在一旁拍照。草草似乎有些不情愿，一只后掌紧紧贴在小腹上。

“有点收了，没那么红。”他们说。

检查完外阴，神仙准备更换草草颈上佩戴的录音笔。这时，草草手里的苹果已经吃完了，向神仙凑过鼻子来，仿佛是要吃的，还一个劲儿向神仙身后张望。刘巅见状赶紧又扔给草草一块苹果和一大块精饲料。取下之前佩戴在草草颈上的录音笔之后，神仙开始为其佩戴新的录音笔：“九点半，3月22日。”神仙对着录音笔说着佩戴时间。我用对讲机告诉长江我们这边的情况，让他们过来时慢一点，以免惊吓到草草。

在神仙为草草更换录音笔时，草草显得有些紧张，不时向神仙那边转过头去，刘巅只得用苹果吸引她的注意力。

“感觉有些警觉，稍有一点动静就开始认真听。”他说。

这时，长江和高志也跟了过来。长江一边呼唤着草草的名字一边缓缓靠了过来。神仙已经佩戴完录音笔。长江再次检查了草草的外阴，得出与神仙和刘巅相反的结论：“水肿还不够。”高志也同意长江的看法。草草依然悠闲地坐在地上，一手拿着苹果，一手将一块精饲料按在肚子上，正吃得津津有味呢，任凭大家讨论着她的发情状况。

过了一会儿，长江打算再检查一次草草的外阴，神仙打算调整一下草草颈上的录音笔的位置。不过，草草似乎已经不耐烦了。她坐起身，沿路朝坡下慢慢走去，拐进了白岩下的竹林里，任凭长江他们呼唤自己的名字。

草草一共吃了三只苹果，精饲料和竹笋都几乎没吃——还好我们带的苹果足够。我们在适应圈里放了一些竹笋和精饲料，然后返回五一棚，准备下午再去白岩看看。

回到五一棚后，神仙在望夫崖上监测到草草的无线电信号在斜下方；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再次监测，发现草草的位置已经靠上一点了，但仍然在白岩和五一棚之间的横路下方。

上午，神仙在屋里听草草的录音数据，长江在楼梯上烤着太阳用手机看球赛，高志在屋里玩游戏，做饭的杨叔在太阳地里准备养蜂的木框，刘巅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写了会儿日志，突然感觉无聊起来。整个五一棚像在暖和的阳光下打着盹儿一般，安静极了。也许许多天来几乎一直劳累、忙碌着，突然闲下来倒有些不适应了。

十二点，我去找神仙，向他确认草草的位置。长江刚与他讨论完今早收回的录音数据。神仙说：“（草草）可能真地已经（交）配了。”之前，他俩一直在争论草草什么时候能交配成功。神仙说二十四五号左右，长江说要到二十七八号，还嚷着要打赌。我们便说谁输了谁请客。于是我笑着说：“看你俩谁请客？”虽然不是很确定，但神仙还是笑着说：“肯定长江啥。”

中午，长江亲自掌勺，为我们做了一桌菜。饭后，监测完草草的无线电信号，长江、高志和我往迎宾路去溜达。草草仍然在五一棚和白岩之间的横路下方。在迎宾路垭口，长江跟家里通了电话，问了家里的情况；高志睡在树枝上晒太阳；我则一路看些风景。

下午，神仙和高志去白岩查看上午放置的食物，发现四根竹笋和约350g精饲料全部被食用。无线电监测结果显示，草草可能在我们昨天追踪而去的区域。

晚上，大家仍在继续讨论着关于草草的问题，在核桃坪的吴二哥（吴代福）也多次打来QQ电话与大家讨论：是否已经成功交配？如果是，在什么时候？17号？因为录音数据显示17号中午有疑似交配的声音，而且我们听见了熊猫的吼声。不过，也有可能是最近两天，因为昨天中午同样听见了熊猫打斗的声音，只是录音笔电池电量在20日中午便告罄了。然而，17日中午的那段录音中并没有鸟叫或羊叫这些交配时的典型叫声；难道，野外的熊猫在交配时会有不同于圈养条件下的表现？而且，16号早上发现草草时，她的外阴才刚刚开始水肿，如果17号就交配成功，是不是太快了？……种种疑惑，让有多年大熊猫饲养、繁殖经验的饲养员们十分头疼。经过一番讨论，综合已掌握的各种证据，大家最终倾向于认为，17中午草草交配的可能性不大，而20日晚上至21日交配的可能性较大。

晚上八点在望夫崖上的监测结果显示，草草可能还在今天下午所在的区域。

（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