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3月5日中国外长向世界高调宣布撤军，到16日，中国外长同样高调宣布中越战争越境作战的中国军已经全部撤军，越南境内再无一名中国军人。这标志着1979年中越战争的结束。然而实况却不尽其然。现在有解密资料，其时越南境内还有不少残留、散乱的中国军人。3月16日后，他们再无期望有救援。他们也不再是作战，而是为生存和回家的战斗。

往家的方向，往生天的方向，这些20岁左右的年轻军人一路荆棘的苦难行军，其实况如何艰辛，一位老兵只言片语，撤退时候大路已经出现越军坦克车辙，于是只好三五成群，进入莽莽的丛林。在遮天蔽日的丛林里，你甚至踩不到大地，沿途都是枯枝腐叶——为不发声响暴露目标，只好轻、缓移动前进。饥饿、寒冷、疲劳以及随时可能从未知的地方，射来的子弹。

这一切，远非亲历者可以感受。

几乎一夜之间，战区出现很多与主力部队失联的，三五成群的军人、民工。甚至于一些部队在长达12天的总撤退之中，屡屡出现措手不及改换行军路线，或者不得不丢弃、炸毁一些随军设备、物资、军火而匆忙上路的情景。关于这段撤军的历史，一直为关注这场战争的人们质疑。甚至于在150师448团的一些回忆录里，还有民兵及支前民工逆向行军，为人命令，深入危境为该部送弹药的描叙。关于对越作战的民工、民兵的伤亡，直到目前，几乎没有专门的资料和数据公诸于世。至于非战斗单位的卫生、后勤单位，也频繁出现因为指挥官疏忽、遗漏和慌乱而导致掉队、失联等出现战损。

越南军为什么那么快就出现在战区，而且迅速插入尚未收拢的中国军若干战术单位的身后，阻断他们由大陆回国路线，继而逼迫他们孤军奋战，逼迫他们放弃大道，进入陌生的热带丛林，继而，造成他们撤军发生战损？很多老兵，站在他们的角度，有很多说法。因为他们都是亲历者，所以，他们述说的都很真实。

美越战争期间，美军首次大规模、多用途启用直升飞机打丛林战。与之长期对抗，越南军无疑被动吸取和学会现代丛林作战。中国军撤退时，448团后撤路线为越南军断阻，其迅速、凶悍、大胆和无重武器等作战特点分析，很大概率来自这类战法。

主要说法包括越南军熟悉地形；越南军熟悉山地战且战术部队间相互协调、配合；与前期越南军不同，精锐的越南军一部意外出现在战场。以及，中国军缺乏有效的通讯保障；一些指挥官临战的经验、素质的缺憾；中国军对撤军困难缺乏理性估计甚至无清晰认识；等等。

在撤军期间，甚至直到现在，中国军方似乎都不知道在撤军期间，自己一些战术单位遭遇作战重创的具体对手是谁，是那支越南军，是什么番号，其时人员装、备和机动，作战计划等等若干个为什么。现在如此，当年实战何尝不也是如此？

当这一切都不知道，身处战场，那些潜伏在诡异地形和茂密丛林里的杀机，显得惊悚和突然，而随时随地可能就是生命最后一战，这让很多老兵谈及，都颇有余悸。

越南军在中国军宣布撤军之后，在1979年3月5日后，在高平、谅山和老街三个战区陆续实施了名为全线反击，收复失地的作战。对应这个阶段，中国军宣布撤军后，实施主力陆续撤军，偏师拉网扫荡，占领区破坏等等，主要动态现在看来，并不清晰。

1979年3月5日中国宣布撤军，最出乎意外的，可能是越南军和前苏联顾问团。有散见网络的零星的越南老兵回忆谈论，在谅山战役后中国宣布撤军，使得越南方筹划的中越决战计划落空。而广泛散见中国网络的论调，则是中国军攻占谅山后，只需三五小时，即可攻占河内。就客观而言，越南筹划在谅山以南太原、安沛、北江到海防一线的主力决战，包括调集王牌主力，苏联紧急实施的军火援助，整个越南河内及周边区域的战争总动员，更有理据认为，越南确实企图在谅山战役后，寻找和中国军决战。

其时，河内向谅山及高平方向，部署以308师、301师、304师、306师等王牌野战军，包括二流野战军等，不少于12个主力师的机动部队，以及若干的航空兵、炮兵、高炮等多兵种师，包括前苏联抢运至越南的较为先进的武器，包括在太原、北江等地，随时可以伺机进入战场。

越南军随时可以伺机进入战场，包括营团规模的战术机降和师团规模的公路开进。其时，中国军前敌将领几乎无机降概念，全然无法估计。至于越南，由于美越战争是直升飞机首次规模化和多样化应用于实战的参与国，包括战后接收大量美军装备，以及前苏联的大力军援，在1979年早些攻击红色高棉的作战中，其蛙跳作战，迅速崩溃红色高棉军队的战法里，已经有了成熟的机降奇袭的范例。其时，越南军甚至有大规模在战役层级，使用C-130、C-119、C-47等美式运输机进行机降的实战，比如谅山战役期间及之后，越南军若干主力野战师由柬埔寨迅速调集回国，机降则是主要调集手段之一。

机降作战，当时作为全新的作战方式，其时越南军对红色高棉作战中屡有采用。

越南军在1979年2月17日战争爆发于3月5日谅山战役结束的短期时间，迅速调回部分驻柬野战军，完成在河内以北部署了包括308师在内的若干主力野战部队，机降也是最主要的措施。

假设中国军完成谅山战役后继续用兵，一旦和越南军野战主力接近，战争规模势必迅速扩大，以至于可能超过中越两国的控制而激发第三国参战。补给线的拉长，中国军优势炮火将因为多牵引炮，少自行火炮，而导致优势炮火无法即时跟进作战而丧失。长期于谅山地区、高平地区的拉锯游击战对物资、战力、士气的消耗而无修整的连续作战，都是中国军作战的不利因素。此外，越南在4月，进入雨季。一旦进入雨季，越北的战区环境将遏制中国军后勤，而太原一线的极端天气，也将影响中国军的大兵团作战。反之，这些对中国军的不利因素对应越南军，无疑是越南军的战场有利因素。

完成谅山战役之后，中国军的迅速撤军，让越南人信心满满准备大战一场的希望落空。在越南的老兵的回忆录或者只言片语里，不乏可见类似描叙。同样，客观上分析，当时疲于高平、谅山方向广大区域的游击战的中国军，事实上占领了谅山，已经达成整个战争预定的“教训”的战略目标。假设再战，其风险大有上升到政治和外交层面，实有画蛇添足之虑。

至于后期直至现在，报媒几乎千篇一辞，以压倒性胜利和只需几小时即可兵临河内城下，或者一战解决越南当时政府之类的描叙，去勾画1979年中越战争，过于乐观。撤军，是中国当时可能最稳妥和最具政治与外交效率的决策。

然而，撤军命令下达中国军前敌全线的时间，似乎并不早于中国向世界宣布撤军的时间。1979年3月5日，中国撤军。这个消息，在战场上拼杀的将士和远在地中海沙滩晒太阳的休假的白领，以及中越的战场指挥官，以及中越之外的其他国家关注这场战争的人们，几乎同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这就是自信的政治，对严谨的军事的一场玩笑。

也正是越南军方几乎和中国军前敌同时得到这一本该绝密的撤军情报，越南军才得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重新部署，以全线反击，收复失地作战，应对中国军的未来的军事行动。在《战殇，448团》一文，对于袭击中国军150师448团主力的越南军，即有越南军参战部队无重炮、坦克，插入中国军撤退路线后面，大概率是生力军机降，非原驻军的推断。以此战例分析，不难发现越南军应对中国军撤军的作战，其战法调整迅速、攻击大胆主动等，其作战依据就是源自越南军得到中国军本该绝密的准确的撤军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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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中国外长以1979年3月5日，发布考虑撤军，或者考虑近日撤军这样的声明，明诉政治、外交“大义”而不乏烟幕，似乎更具弹性。无疑，这场战争的收官阶段，中国外交部的官僚某个程度上，“出卖”了绝密军情。这算不算教训，想来大家自会思考。

得知中国军全面撤军，心尤不甘的越南军高层立刻做出了反击作战，收复失地的全线进攻命令。实际上这个全线反击的作战在实战还是大打折扣。尾随追击直到中越边境的越南军主力，在谅山方向，因为谅山战役之后两军前敌几乎处于脱离状态，加之中国军对公路铁路的控制，越南军数度以营团规模，作了“全线反击”。实战中，双方几乎属于配合演习型的反击。在老街战区，因为地形非常不利越南军师团规模的机动，反击力度更小。而高平战区，越南军则因有控制高平至太原的公路，在战术精锐分队实施机降后，其主力有师规模的“全线反击”。

整体而言，中国撤军有自己的政治外交考虑。越南的全线反击，也有社会主义阵营的内讧的世界性影响，以及可能因为反击的猛烈会导致中国军终止撤军，战争规模扩大，最后使得主要在自己国家内的战争失控等等，在政治和外交上的考虑。所以，实战的全线反击，更多是口号与形式上的反击。这种反击，当然不可能实现重创中国军，逆转整个战争态势。但是，这也为中国在战术、战役，甚至于在国际政治、外交的战略层面，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因为越南军及时得到中国军全线撤军的准确情报，其大胆实施的正面推进和敌后机降战法取得不俗的战绩。整个战争中国军的战俘、失踪的绝大部，均是出现在这一阶段。而越南以中国军战俘在对外宣传大作文章，则在政治和外交上，颇强硬与有效地和中国进行了对抗。以至于直至今日，国际上对中越战争的胜负说法，对中越战争是自卫还击还是异国侵略说法，观点颇多，全无定论。

关于战俘，中越战争后，传媒公布越南军被俘2000余人，中国军200余人。越南政府于战后在战俘问题上，多次做文章。相比韩战，中越战争的战俘待遇有了好转。

正如1914年一位愤青刺客杀死奥匈帝国斐迪南大公夫妇的一个战术动作，成功引发世界战略层级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所以，联系局部和大势思考，在异国间战争服从政治外交意义上，对于战场指挥官是应该具备的战术素养。

越南军长期和法、美等国交战，也得到前苏联、中国、东欧等国规模不一的军事援助和军事顾问的指导，因此，越南军在二战后长期的战争中，被动吸取了较为先进的战争理念和经验。美越战争期间的越南战场，可谓现代化山地战和丛林战等特种作战的最早的试验战场。长期和美法等陆军强国对战，越南军逐步形成了以师为独立的战役、战术方向的作战单位，各级战术分队各自为战，收放自如的风格。

美国曾经有部战争大片，改编自退役美军中将联手战地记者合著的同名传记《我们曾经是战士》的电影。可以直观看到，越南人在和美军作战中，能够发现敌情，迅速收拢班、排、个人到营、连再到师、团，在某个方向形成具有相当威胁的攻击。同时，一旦作战失利，越南军也可以迅速化整为零，分解师、团直到战斗班离开战场，消失于敌人的视线。

电影《我们曾经是战士》里，越南军某师主力迅速集结开始攻击的散兵线画面。

因为越北战区地形复杂，地貌破碎，沟壑密集，植被茂密，客观条件就增强了作战军队在战争中不断重复分散、收拢，收拢、再分散的频率。过于强调机械化大兵团作战，加上缺乏山地丛林战经验，受制于落后的通讯设施，以及指挥官过于保守的作战思维以及匮缺起码的战斗素养，中国军在实战中常常不愿意分解部队进入战场，或者分解部队后再收拢部队非常费力。

一快一慢，一简一繁，两军比较区别也显而易见。

正是缺乏对越南军的师团规模的作战特点的熟悉，千篇一律保守认为，越南军作战风格仅仅“中国老师”教授的单调的抗战款式的游击战（直到现在还有人这样顽固认为），忽视越南军当时相对领先的作战思想和主动攻击的战力、士气，终于，疏忽、轻敌、泄密和保守，导致中国军撤退期间，各部遭遇各不相同。

等到全面撤军命令下达到战区师、团单位，此刻，合乎逻辑推理，越南军决策者也知道中国军即将撤军的军情。中国军师团开始收拢部队，越南军则不会等闲，也忙于下达全线反击，收复失地的作战命令。越南军战区执行战役目标的作战单位以师为单位，上传下达，比较简洁。中国军军令，则以战区、军、师甚至传达到团单位，以执行撤退相关的作战任务。

窘困的是，因为越北地形复杂，山地比高过大，沟壑密布，植被茂密等客观原因，中国军战术单位，甚至师、团层级，只要运动保持无线电静默后，再恢复联系就变得非常困难。撤军的行军中通讯不畅，作战单位之间的协调和整合战力，自然就要大打折扣。

其时，中国军联络主要依靠2瓦步话机，受复杂地形影响，联系时断时续。战时或者行军途中，一旦和上级及友军失联，无疑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很多老兵在回忆撤军的感慨各不相同。有的感到撤军轻松，尤其回归国门的无限光荣；有的感到撤军沿途执行爆炸、破坏任务，甚至奔袭清剿沿途残余越南军，军务繁忙；有的，则提及撤军，为缅怀阵亡的伙伴、老乡、朋友而百感交集，尤其于杀机四伏，弹尽粮绝后的孤军拼杀，感伤万端，无尽唏嘘。

由于对山地丛林战的陌生，过于依赖传统战法的中国军在撤军期间，主要存在三个方面的动作。首先，是主力秩序撤军，撤军期间，以断阻炮火掩护和交替掩护保障，比较顺利实现撤军目标。其次，撤军同时，中国军谅山、高平和老街等主要战区，都有频繁的拉网清剿的收官性战术作战，这种作战势必影响了作战部队的撤军顺利。再次，在撤军命令下达后，第50军150师和第20军58师（唯一一支华野系）在之后三天进行逆向行军，进入越南战区。

明确全线撤军，却有撤退、作战、进军的三种状态。再加之中国对世界准确公布了中国军未来的行动计划。至今看来，这种凌乱的全局态势，显然不太利于中国军。以至于撤军过程中，中国军出现战争发生后又一个战损的高峰。

影响比较大的战例，即是3月9日，中国军高平战区42军126师副师长，在靠前指挥该师376团打通从硕龙撤军道路中，于傍晚偕同营团指挥官在战场遭遇狙击，当即阵亡。此外，3月11日至13日，中国军150师448团主力在撤军途中，遭遇越南军在十多平方公里战场的火力伏击、包围和正面攻击。该团近2个营遭遇惨重战损。此外，在根本不适合坦克作战的战区，较为盲目投放在战场上的大量的坦克，因为地雷与路桥破坏，在撤军过程中也有较为严重的战损。

从3月5日中国军宣布撤军，到3月16日中国宣布撤军结束，中国军在越南境内再无一兵一卒，前后12日，中国军对占领区反复拉网清剿扫荡，效果并不冒险。战绩通报通常是以消灭越南军特工若干，没有具体的编制、番号。这些部队既可为越南军，也可为越南民军等。此外，这段时间中国军对占领区的破坏，由早期针对军事设施扩展到矿厂、学校、交通、卫生、市政等方面，战后，越南高层在视察战区时，为战争破坏的当地萧条、凋零状况不禁唏嘘、潸然。

广西友谊关，中国出境作战后回国的炮兵。3月16日，中国政府宣布，中国在越南境内再无一兵一卒。实则之后数月，还有很多溃散和失恋的中国军人顽强行军，回到国内。

当时，虽然中国军宣布在越南境内再无一兵一卒，实际上很多被打散的中国军官兵、民工却滞留在越南，直到1979年近7月，依旧有零星散溃官兵陆续越境，回到中国。

后来，昆明军区后勤部编写的《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工作总结》陈述，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广西、云南参战的解放军、支前民兵共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2月17日至2月27日击毙越军15000人，2月28日至3月16日击毙越军37000人。

而越南国防部军事历史院编的《越南人民军50年 (1944-1994)》（军事译文出版社有中译本）陈述，2月17日，中国出动60多万军队，数百辆坦克装甲车，数千门大炮，在广宁至莱州的整个北部边界全线对越南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经过30个昼夜（2月17日至3月18日）的战斗，越南消灭和重创了中国3个团18个营，击毁和击伤550辆军车（坦克装甲车280辆），击毁115门大炮和重型迫击炮，缴获了大量武器，伤6万余人，击毙2万。

这些数据能够说明一些什么，也不能说明什么。而在回顾这场战争并进行评价，直至今日，除却官媒之外，民间更是众说纷纭。本文做军事检讨，不涉及过于政客的论述。有兴趣朋友可以多方查询，自我思考，得出自己的结论。

1979年3月16日，中越战争似乎结束了。但这天，中越两国真正的持久战才刚刚开始。之后，越南军开始陆续调集精锐野战军进入中越边境阵地，与之对峙的中国军也毫不退让。两军在两国边境上不断互相指责对方无理挑衅，制造流血事件。更是适时大打出手，两国界线许多骑线点，互有小规模冲突，直至师、团规模的对抗。

其中，较为著名的，是罗家坪大山、法卡山、扣林山、老山、者阴山等地，两军持续到1990年后的武装冲突。中国军方称之为中越边境轮战。这些武装冲突的检讨，在未来空闲时间段为大家补足。

关于越战系列的预告：

1979  中越战争双方空军的较量；

1979  中越战争的平民战争；

1979  中越战争坦克与反坦克的较量。

中越边境轮战经典战役、战斗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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