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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诞生纪实:最美的地平线在哪里?

2015-11-11 三桃 地平线NONFICTION

文/三桃

我住在一个偏离城市核心区的新城,标志物是从西南五环拐入京良路后进入眼帘的一片三层建筑群,一个顶部尖尖的长方体标志牌竖立在高架桥边,上面写着“首创奥特莱斯”。周围旷野丛林中散落着从北京城蔓延出的一个个新楼盘。一年前,我借着媒体人不用坐班的优势搬到这里,享受着空旷的林地和城市新楼崛起的新生感。

这里从京港澳高速以80公里每小时的车速达到西南五环边的杜家坎收费站只需要18分钟,但进入五环后,频繁的塞车会让进城的时间无法估量。大多衣着时尚的年轻人和刚刚添丁的年轻夫妇携同老人住在这里的新社区,上班族一般会选择坐地铁出发,花一两个小时到达办公地。这里预示着偏离财富与核心,也预示着新贵和希望。

一年前的冬季,我从这里出发,开始又一次的异地采访。作为一个刚刚产子的妈妈,我试图在一个市场化的纸媒中与社会同步。报选题、出差、采访和熬夜赶稿……几个月大的孩子等待怀抱和抚慰。当我在电梯和楼道里听到孩子撕裂的哭声,我拖着行李箱返回推开家门,然后再次离开,当我第三次重新推开家门的时候,我决定放弃这份工作,我开始考虑如何延续我的写作生涯。

我开始自由撰稿解决日常开销,兼同与一个朋友创业一家能源互联网公司。我发现会写字的人必然不会饿到自己,但被逼至慕容雪村卖卸妆油的境地也是极有可能。我给几家媒体撰稿,只用花过去四分之一的时间就能获得做记者时工资的一大半。我觉得自己就应该是这样可爱的闲杂人等,穿着体恤、吊裆裤,不用化妆,轻松自在的翘着二郎腿在咖啡馆写东西。

但如今,我就是这样坐在奥特莱斯的仙踪林快餐厅,我不再去星巴克,因为星巴克不提供午餐,那里的咖啡加上另买一份午餐,我的支出会增加一倍。

我很久没有时间来好好写一篇文章,我痛苦万分。我在用我所有的脑细胞思考,我应该如何团结所有写作者的力量,如何才能感动很多人,引起企业家的关注,去募得资金支持那些写作者和他们的创作计划,让一些擅长写作的人可以投入身心创作,让那些准备放弃写作的人没有理由放弃。


北京各大报刊的办公地都能显示出一种时光与文化交错的气质。我曾在人民日报大院工作了近六年。一到秋季,那里的柿子树上橙红一片,柿子被鸟类自然啄食,散落一地。走进海外版那栋独立的老报刊楼,脚底是磨损得看不出颜色的大理石地板,踩上去没有声音。在过道里,一个个办公室的大门透出白亮的自然光,同事擦身而过,你无法清晰辨认他们的脸部,只能凭感觉打招呼。

之后,我在一家市场化的财经报纸经历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在安定门安德路的一个老社区,那张灵活、市场化的报纸经历了十四个春秋,并在几年前搬进了社区里一所被舍弃的幼儿园里。这是一个带院的五层小楼,墙壁上的卡通图像和彩色油漆仍依稀可见,院子里有一个球场,处处仍在昭示着初始的童心与梦想。

经历数次改版,这张报纸最终成为一家专注财经深度报道的周报。在这里近一年的时光里,平等、竞争的市场化机制让我感到欣喜,同时我也感觉到,一种媒介技术的衰落和媒体环境的细微变化会影响到每一个内容生产者。众多优秀的记者在寻找一种采访的方式和技能,寻找一种完美的文本,去达到记录和创作的最高境界。

但在同一个媒体环境里,持续多年的生产模式已经成型,采访的艰难、报道尺度的忧虑、自身回报的不满、创新与突破的自我抗争与沮丧,种种诉求、实践与结果的不平衡在淡黄色的新闻纸中隐藏,随着人员的变迁、机构的调整而显露。

离开报社后,我开始给媒体撰稿。自由撰稿写作快、产出高,但也会存在另外一个问题——自由撰稿人没有从业身份,因而写作者无法投入全力进行大量采访调查。对于一篇高品质的稿件来讲,千字数百到一千元的稿费基本无法抵消创作的成本,因而,自由撰稿人往往从经济性来权衡稿件写作的投入。

我在纸媒中的游离改变了我的生活状态,在过去一年,我似乎坐看时光的流逝和城市楼群的生长。奥特莱斯背后的楼盘从新开大盘到如今变成了“商品房已售罄”。在奥特莱斯商场,仙踪林餐厅从一楼搬到了地下一层,整个餐厅仍然只有唯一的客人。半年前,我坐在一个角落敲打着键盘,以字谋生。我想写一篇长篇的非虚构作品,记录少数民族儿童的生活、梦想;后来我想写一部科技类的纪实作品,叫“能源互联网来袭”,我不想写里夫金《第三次工业革命》那样工业技术变迁的感觉,我想文字的感觉应该是类似于《寂静的春天》,或是《大灭绝时代》。那时我的朋友正在创业这样一家能源互联网公司,而我用了一半的时间参与了他公司的事务。

所有的状态都是未定,但我内心十分坚定,写作是我永远坚持的事。我并不敢带上一个“业”字。我的写作计划无法开启,要真正写出一篇真实而有力度的作品,我需要去调查、采访、查阅资料、感悟那个主题中的世界,而如今我却在为解决生计蜗居在咖啡馆研究二手资料和用简短的电话采访迎合媒体当下易碎品的需要。

我想如果有人能够解决我的写作投入,让我开始探索世界的一个片段,了解一个群体,连续而深入的记录社会细微的一角,我甚至不需要未来的任何收益。作为独立写作者,我需要一个平台和有力的支持,来完成一部非虚构作品的创作。

我并非平庸之辈,亦非出类拔萃,而过去我总是保持在中上游的安全状态。我不由得想,那么多像我一样只会写字或是更会写作的人,当有一天他们厌倦或不再从事机械化的媒体流程,或者他们希望开启独立写作者的探索,他们该何去何从?一定会有一条路,让他们不再焦虑生计,全心投入。

我想让更多想写作、准备放弃的人看到希望,看到一条通往匠心之作的铺满阳光的道路。我想一定是瑰丽堂皇的,如同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俄罗斯那华美宫殿的走廊,用彩色玻璃、华美吊灯和浮雕构成了绚烂的艺术之境。

每当有人称我为“老师”,而且言语中并无客套与敷衍的时候,我都会觉得羞涩。我有什么能耐获得这样的称呼?在9月份,我刚刚将自己的微信头像从自愿弱智呆萌的美图秀秀改成了一个卡通头像,一个手拿吉他的裸体光头,迸出各种音符,神情悠然自嗨。

我就是一个写字儿的人,写得还挺费劲,我婆婆经常对说我,一个不会写的人还要写。

我想那是在讽刺我裸体还在自弹自唱。高中时,我的同桌非常迷恋谢霆锋,我对他的喜欢仅限于一首歌的名字,叫“快乐至上”(后来发现这首歌竟然是林志颖的歌,不知道为何在我脑海里私定了与谢霆锋的关联)。如今这一口号显得太过自私与自我,但我想这却反应了我的本性,一个追求自然与自在的人。

但如今,我却肩负使命。从7月份筹备地平线开始,我没有时间来打字挣稿费,我需要寻找品质作品、联系版权、注册组织、想办法让这个平台为写作者提供更多的服务。在仙踪林点餐的时候,我开始选择价格最适中、也能吃饱的午餐,这个习惯从三个月前我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搭建一个公益平台时不知不觉的养成。我还要解决我和团队的日常开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寻求社会对我写作的支持,演变为了我在为写作者寻求支持。

对于非虚构写作者而言,国内还没有一个民间组织来发挥形成共识、凝聚力量、支持创作的功能。当我意识到有必要搭建这样一个平台时,我获得了业内非虚构写作的先行者迟宇宙、许知远、南香红、蔡崇达、梁鸿、关军、李翔、谢丁等八位老师的支持。他们成为了地平线的发起人。而迟宇宙老师则是与我一起承担的人。

支持写作者,我们需要资金。而这些资金跟我本人并没有太大关系。如果募得资金,我也希望从中获得资助,开始我的写作。我想作为一个平台的组织者,所有人都盯着我,我的选题可能无法蒙哄过关,而是要接受更严格甚至挑剔的检验。

我记得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铁路工人在站台拾到一个婴儿,然后付出全部精力独自将它他抚养长大。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偶遇婴儿的工人,我发现一个可能,于是,我不能放弃这个可能。

我并非圣人,而实际上,过去我总是小富即安,注重享受生活的品质,而现在我却为日常午餐、咖啡的支出、办公地如何解决、工作团队如何给他们回报而忧虑。有一次,我和一位线上出版平台的创始人见面,他说大家都在尽力而为,而我表现得“非常积极”,他似乎在寻求我内心的答案。

是的,如果我表现不积极,这事儿就黄了。这个可能就从我眼前溜走,而这个本来可能为大家的写作梦想贡献一把力量的时候,我没有这样做。我会觉得羞愧。我拉动迟宇宙老师来拉响了这个马达,已经开始,停不下来,那么多写作者正在翘首以盼,希望获得真正的支持。如果不这么做,当初又为何开始?为何要耗费迟宇宙的精力和心血?为何要占用发起老师们的资源?为何让幕后一批年轻人没有回报的为你工作?

我在亚马逊上花了0.99元钱购买了一本电子版的《大脚印儿》,那本书是对2008年奥运会的全景记录,书的内容从视野和内容上都显示出超常规的品质,是对中国改革开放后的一次重大体育或国际事件的深刻记录。我只花了0.99元,买的时候很心酸。

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作者关军时,我无法想象那样大规模的采访和细致繁重的记录来自于这样一位瘦小的媒体前辈。我问,“你采访了100多个人,这本书收入多少?”关军嘴角微微触动了一下,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笑,他低头思考了几秒,抬头说,“没有多少,我写奥运会本来就不是为了挣钱。”

对于写作者来说,记录似乎是一种本能,只是因为这个社会的变革不留存下来,就是一种文明的缺失,是一种内心的失落。南香红老师对于日军对华细菌战的采访是从十几年前在南方周末时开始的。她说,当自己涉入其中,这些未曾被揭示的事实让她不得不往前走。在采访过程中,南香红为那些受害的烂脚老人募集了120多万元的捐款,但对于长达十三年写作的物质、时间和身心的付出,只有她自己知道。直到今年6月,腾讯启动国内第一个非虚构写作公益支持项目——谷雨计划时,南香红的这个写作项目才获得资助。

在朝阳大悦城的咖啡陪你、星巴克几家咖啡馆,写作者陈湘鹏长期在这里活动。我在看到他的作品《迷失印度》时注意到他。这是一本记录印度之旅的游记,作品不仅用高品质的文字记录了异域风光、风土人情、历史文化,整个文字背后还呈现出一个写作游历者的思想和精神世界。

出于对独立写作者的敬意,我约他见面聊聊,虽然彼此都不清楚需要聊点什么。在咖啡陪你,我看到一个背着双肩包、穿着棉外套的青年出现,他个头不高,头发中夹杂着银丝。见面时已是中午饭点,我问他在哪儿吃午饭,他说上午10点多他在路边买了2个煎饼吃了。他手里拿着口杯,他说,不打算结婚生子,因为怕自己写作的状态给不了孩子正常的成长环境。他只愿意和女友各自探索事业。他所谓的事业就是写作。在过去,为了能够写出自己想要的作品,他曾两次从媒体离开,迫于生计又返回媒体。

如今,他在自己的公号“作家树”上以每三四天一篇原创的高频率推送作品。我问他每部作品都有稿费收入么?他说,“没有”。他写自己认为好的作品,除非有媒体认同这种写作,否则他宁愿没有稿费刊发在自己公号上。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点任何饮品,拿着自己的水杯坐在咖啡馆应该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我看看吧台,心想,服务员应该已经记住你了。

如今,几大非虚构媒体平台出现,无外乎通过两种方式来实现原创作品的品质。那些有着记者从业经历的写作者仍然在坚持大量的采访、调查,并用好的文本呈现具有纪实和文学双重价值的作品;而一些没有时间投入专职写作的媒体人或纯文学类的写作者,往往通过写自己亲身经历和熟悉的故事来构建一篇非虚构作品。

后者相对更简单和快捷,也不乏好的作品诞生,初出茅庐的写作者也往往通过这种方式来进入写作领域。

但对于专业写作者而言,前者是不二选择。因为关注具社会普遍意义的主题,进行深入专业的调查采写,这样诞生的作品往往会具有更大的社会价值。这部作品会因更多人物的参与、更宏大的视角、更丰富的体验和认知记录下社会的片段,形成不可替代的价值。

但实际上,在过去十年,国内绝大多数优秀作者在著作时选择的是后者,因为社会性的题材往往要耗费巨大的成本。

在国外,优质的纪实作品、回忆录、传记往往是能够产生巨大社会影响力的畅销书籍,它们往往在一段时间内占据畅销书的榜首,但在国内,由于这类优秀著作较少,拥有巨大商业回报的往往是心灵鸡汤、名人散文随笔类的书籍。

非虚构作品的创作周期较长,其创作的障碍也比虚构作品大得多。南香红老师十三年前开始对中日细菌战的记录,如今仍在坚持采访,这背后的艰难无法想象。然而,在今年地平线对国内2015年10月非虚构原创作品进行排名时,取自南香红该著作第一章节的文章《常德:鼠疫围困的城市》获得第一名,所有评委对文章保持了一致的肯定与赞许。

高品质的非虚构作品是所有记录者和写作者的梦想,是公众期许和亟需的优质精神食粮,只是因为成本高昂,我们就可以不去追寻么?只是因为采写艰辛,我们就可以放弃一个写作者的工匠之心么?

时间距离最初谈及创办地平线的那个下午已过去大半年。那天傍晚,因另外一个会谈,我到达甘露园附近,但接到了当事嘉宾临时取消会面的消息,于是,就拜访了迟宇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我在读中学的时候,父亲所在的单位每年都会订《南方周末》,我总是看到迟宇宙的名字。那时候我还是个学生,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年代!如今,镜头似乎被拉到眼前,就是2015年初春的甘露园。

这是一个因迟宇宙的小说而出名的社区,迟宇宙为这个普通社区营造了各种神奇、离奇的故事,让这里充满了幻境。

我曾经在人民日报大院里和迟宇宙有过一年的共事,但除了个别的报道安排到我这里,并无更多交集。在离开我们共事的媒体后,他转折到中部的江城,我曾因采访需要寻求过他的帮助,但说来整个过程就是蹭杯咖啡。

在一般媒体或文学圈的人来看来,迟宇宙内敛、自我恬淡的性情并不被人了解,总是呈现出一种清高的距离感。

那天他点了美式咖啡,坐那儿自己翻拨着ipad。作为曾经的下属,现在工作上偶有交集,且同样内秀、不善表达、内心彷徨的人来说,我不知道如何来告诉他我所谓的写作梦想。我说,我想做一个聚集高品质非虚构作品和写作人的新媒体,支持他们。我话语支支吾吾,含糊不清。然后,是尴尬的冷场。我吃自己点的食物,觉得没什么胃口。

他放下ipad,似乎理解了。他说,“商业模式不太清晰,很难做”。我说就做公益性的。他说,“钱呢?”

然后,我们就什么也没有说了。他并不感兴趣。我的刀叉掉了,完全吃不下去了。

2015年的第一天,1月1日。我办完辞职手续,开始做我的微信公号。我取名为“北京客”,用写作者在模仿某部经典作品后经常惯用的说法,仅当对《纽约客》那些精致、深度的作品致敬。我希望逐渐形成一种品质标准,让这个标准之上的作品聚集,让写作者读到作品,看到标准,超那个方向前进。

我并没有仔细想过,我到底在做什么。记得我离开报社时,我的领导对同事们说,“她要去创业了”,然后对着我说,“等公司到纽交所上市的时候,记得请我们一起去敲钟哦!” 这是创业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做一件简单的事,我喜欢这类作品,所以我要让它们被更多人看到。

我组织了一个五人的小团队,在公号上聚集一些高品质的文章,做一些原创的小稿(因为没有经费,我们做不了深度稿件)。这是一个真正的小号,粉丝从几个人到上百个亲友关注,最后慢慢扩展到1000多人。当有人说,某某的公号一天聚集了十万粉丝时,我感觉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一根枯瘦无人识别的野草。在我,积累了1000多粉丝的过程用了五个月。在第五个月的某一天,因为某篇文章,北京客被封号。有人对我说,太不谨慎了。的确,这就是当时的我,初出茅庐。被封号后,我希望重新再来,但照搬原来的路数已经没有太大意义,我需要一个能产生实际意义的非虚构写作平台。有一天,我给迟宇宙发去一个方案,讲述如何组建一个优秀独立非虚构写作者聚集的社群和平台,为他们募资提供创作资助。这时距离跟迟宇宙甘露园会面的那个傍晚,已经过去了半年。这次在微信上,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复了,“我仔细考虑一下怎么做”。

我看到了希望,我们有了共识,只缺资金与社会的信心。


在做“北京客”的时候,我和我的四个小伙伴都是净身写作(那时我的微信头像就应该换成裸体),我们经常在各自工作的空余,比如出差的火车上、枯燥的会场、吃完午饭后还没睡着的空余来写千百字的纪实散文或评论。由于毫无牵绊,产出灵活,有时候我们追着热点趁热打铁,也能获得几千的阅读量。我们仅仅就是凭借文章后面三四位数字的点击量来支撑继续写作的热情。

在4月份时,我发现一个打赏功能,迅速开通,让两块、十块的赏钱进来,有了一种街边搪瓷碗掉入一枚硬币的喜悦。

直到5月18日北京客被封号,我们挣了1364元,我把这些钱分给了五个小伙伴。我不敢说这是稿费,因为每个人分到的还不及一篇稿子的稿费,我机灵的将这笔“巨款”说成了奖金。如果说得残酷点,这是一笔寒碜的散伙费。

在这笔收入中,一位多次给北京客打赏的粉丝被我们称为“超级粉丝”。对于几位小伙伴来讲,“超粉”先生是一个曾经给大家带来惊喜的人。有一天我突然告诉他们,有一个粉丝连续给我们打了五次十元,大家欢呼,对于他们,这是一次如圣诞老人到来般的记忆。

6月中旬,北京客关闭刚刚一个月。“超粉”先生来了。他问我,“‘北京客’的文章很好,为什么不办了?”我说,北京客被关了,现在我希望做一个真正能够给写作者提供支持的平台。在过去二十年,优秀非虚构写作者往往都是新闻媒体最优秀的记者,他们的稿件拥有一呼百应的力量,然而,对于每个个体而言,大家犹如游兵散勇,势单力薄。他们热爱写作,但如今,有他们中有的是记者中的主力,有的在媒体管理岗位任职,有的成为自由创作人,有的成为商人,有的进入了投资公司,更多的则遗失在人们视野。我说,我们希望聚集他们的力量,为年轻写作者提供指引,为他们的写作梦想募资。

这是一个年轻的企业家,曾经的创业经历让他对财富有独立而深刻的认识,相比社会新贵们浸淫的香车美女,他更愿意出现在需要植树造林的荒漠、需要社会关注的贫困山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一边啃着法棒面包一边说,“一个哥们儿的女友找他要一辆100多万的车,他应该听听,很多事业比这更值得投入。”而在他背后,有一批同样具有社会情怀的企业家。对于一部记录当下、留存历史的非虚构作品,他们是最忠实的读者,他们迫切需要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希望得到价值作品的滋养。 另一个同来的企业家说,“这是一个用少量资金就可以实现较大社会价值的事。如果有一部好的作品能留存下来,让一代代看到,这是多么大的回报!”

“超粉”先生专程来到北京,他愿意和其他企业家一起对平台每年250万元的预算资金给予支持和保障,不需要任何回报。他们要求明确并坚持平台的公益性质,所有的资金用来支持写作计划和平台运营。

那么,后续的资金如何解决?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一种自然、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资助。我们设想,如果一个写作者获得了资助,生产了一部优秀甚至是经典的非虚构作品,获得了著作和商业上成功,那么,他就会反哺更多的写作者。这如同一个家庭,在成年之前,父母的血缘关系决定了对孩子的无偿扶持,期盼他们长大成才。而一个人丁兴旺、人才辈出的家庭必然不会自断香火。是这样么?

当然,这并没有商业逻辑,我们只是在用感情和常理在理顺公益的逻辑。我们想试试。

9月20日,地平线非虚构写作微信公号和社群正式上线。社群聚集了55名国内优秀独立非虚构写作者,这些写作者都曾有过经典作品公开发表,他们的作品属于非虚构的标杆之作。未来,社群将向更多优秀写作者敞开,甚至招募具有写作追求和杰出禀赋的年轻群体,支持他们创作。

在国内,各大非虚构写作平台大多依附于某一家单位,尚未出现一家长期致力于支持非虚构写作的机构,而地平线填补了这个空白。地平线上线当天,在我们倡导下,国内八大非虚构媒体机构成立了联盟。可以说,地平线找到了一帮兄弟,也可以说,对于新来乍到的地平线,各大非虚构媒体平台投来热情的拥抱。

地平线的初心就是为写作者提供支持,我们支持他们创作的才华和勇气,希望通过解决他们采访写作中的障碍来实现他们的梦想。

我们很庆幸有了几个企业家“超粉”,他们成为地平线的第一批社会支持者,他们愿意和所有的企业家一起来完成一次募资,启动地平线最核心的支持。

于是,11月,地平线正式启动理事招募,我们期待任何数量的资金和任何形式的支持。我们翘首以盼,期待社会企业家和支持者的力量在地平线聚集,来扶持写作者,让好的创作计划得以生根发芽。

在地平线社群里,有人叫我“三桃君”。我对我的先生开玩笑提起,他说:“你知道为什么你比其他人更能得到支持么?”我问,“为什么?”他说,“并不是因为你更优秀,当你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更多人时,你就站得更高,就会有更多的人看见你。”

我一直在寻找心中的地平线。最美的地平线在哪里?可以想象,在某一个时刻,你我站在地平线上,清晨的微光打在我们脸上,光阴中,斗转星移、旭日初升,我们的身影在地平线上流转,那应该就是最美的风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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