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昌智 华略智库轮值CEO、新兴产业研究院院长；陈舒扬 新兴产业研究院研究员
来源：上海华略智库（ID:HUALUETT）
养老要AI，更要有爱。在这个数字化和老龄化同频共振的时代，上海正为全国标注智慧养老的新高度。数字平台推动服务效率变革，终端产品带动产业生态变革，城市场景牵引供给方式变革，在数字赋能“大城养老”再上新台阶的不懈探索下，这座人民城市正以其广度、高度和深度将“银发前浪”完美融入城市数字化转型体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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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020年全球65岁及以上人口地图，来源：世界银行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65岁及以上的人口数量达全球第一，是第二名印度的1.86倍，第三名美国的3.08倍；全球65岁及以上人口总量中，我国占比高达23.4%。
图：2020年各国65岁及以上人口数量，来源：课题组绘制
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1年最新数据，我国65岁及以上人口占比达14.2%，意味着我国已进入深度老龄化社会。也就是说，我国从老龄化社会过渡到深度老龄化社会用时仅21年，比发达国家平均快50年左右，比发展中国家平均快约15年！
图：我国人口及老龄化人口增长趋势，来源：课题组绘制
当下，中国老龄人口规模、老龄化速度均为世界第一，老龄化速度之快、规模之大，世界前所未有！人口老龄化，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青年人，都造成了极大的养老压力。“未富先老”的中国，比任何一个发达国家更急切地需要处理好老龄社会和经济发展之间的关系。
自十九届五中全会将“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上升为国家战略以来，各部委相继出台了多项政策和举措。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医养融合、智慧养老、就近养老等成为与会人大代表们议论和提案中的高频词汇。随着老龄化在全球范围内蔓延，新一代信息技术尤其是数字化技术被广泛应用到养老服务上，“老龄科技”“智慧银发经济”等概念逐渐涌现，夕阳事业渐渐变成朝阳行业，尤其是智慧养老（其实也就是“养老数字化”，内涵基本一致）。而如果要提到智慧养老，就不能不提上海。一方面，上海是我国最先开始老龄化的地方，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将养老当成民生服务的重中之重。另一方面，作为我国城市数字化转型的先锋，上海将2021年视为打造“国际数字之都”的“元年”，并提出数字化要“整体性转变、全方位赋能、革命性重塑”。这意味着，上海的城市数字化转型不再是某几个领域的“单兵突进”，而是一个顶层设计、总体统筹、相互协同、全面推进的系统工程，涵盖经济数字化、生活数字化、治理数字化等各个领域，涉及城市生产、生活、生态方方面面，当然也包括养老。表：上海包揽各大权威数字化榜单前三甲，来源：公开资料整理
所以，当“城市全面数字化转型”与“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相遇，将会激发出何种生产方式、治理模式和服务形态的革新？老龄化和数字化如何牵手跨越数字鸿沟、激活智慧银发经济、塑造老龄友好型城市？这是上海近年来积极探索数字赋能“大城养老”再上新台阶的要义。
图：国内深度老龄化城市65岁及以上人口比例TOP10，课题组绘制，数据来源：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
2021年开始，上海实施长者服务“银色数字工程”，通过打造“智慧长者食堂”、开展“100万人次长者智能技术运用能力提升行动”、上线长者数字生活“随申学”微信小程序等，建立智慧养老的“四梁八柱”。这是“数字包容”理念融入到数字化转型议程的体现。截至2022年2月，在我国举办的5次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示范评选中，上海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示范企业、示范街道（乡镇）、示范基地数量均名列前茅（分别占类别总数的6%、11%、7%）。可以说，上海正以先进理念和前沿技术为支撑，标注全国智慧养老发展的新高度。分析上海2022年2月出台的《促进养老托育服务高质量发展实施方案》（下称《方案》），我们发现上海数字化养老从顶层设计到理念改变，从软件覆盖到硬件应用，已经全面铺开：例如，《方案》提出，实施“数字伙伴计划”，开展互联网应用适老化和信息无障碍改造专项行动，探索利用市场机制推广“为老服务一键通”，加强老年人数字技能教育和培训，助力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
这是扩展养老软件设施覆盖面，并增强老年人数字应用能力。又如，《方案》提出，围绕老年人防跌倒、紧急救援、独居老年人居家“安全监测”、认知障碍老人防走失等场景，发布智慧养老应用场景需求清单和产品名录。
再如，《方案》提出，推广“养老院+互联网医院”“社区+物业+养老服务”模式，探索将康复辅具纳入医疗系器械创新审批特别通道，培育一批“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发展康复辅具特色产业园区；支持举办中国国际养老、辅具及康复医疗博览会，发挥产业对接平台功能。
这是支持数字化养老行业的产业化、市场化拓展，最终通过市场的力量解决养老服务的产业和服务的需求。在这个数字化和老龄化共振的时代，上海在全国率先探索将智慧养老作为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发展的结合点，以其广度、高度和深度将“银发前浪”融入城市数字化转型体系中。
以数字化为媒，将智能元素嵌入养老事业，是提升城市养老精度、温度的重要手段，也是上海养老行业数字化转型的初心与最终目标。在2020年底发布的全国第四批智慧健康养老示范街道（乡镇）名单上，上海共有6个街道（乡镇）上榜，长宁区仙霞新村街道的智慧健康养老服务项目便是其中的典型。该项目以社区综合为老服务中心为枢纽，建立了一套基于“AI+物联网+大数据分析”技术的智慧空间管理平台及老年人数据资产管理系统。简单来说，这个系统就是用硬件终端来采集数据，并将这些数据量化成为指标，实时融入“一网统管”和“一网通办”平台。图：仙霞新村街道综合为老服务中心智慧空间管理平台
社区专员站在屏幕前，就能看到街道老年人群体概况（比如总数和独居老人数量等）、为老服务中心当前服务人数和项目、相关工作人员轨迹等，根据平台上的数据进行分析，为老人提供医疗、法律、文化、住食等精准对接服务。
图：仙霞新村街道社区长者食堂的人脸识别支付设备
这个项目只是上海以数字化便利老年人生活和健全服务养老事业的一个缩影。早在“十三五”期间，上海就利用大数据、物联网等新兴技术，打造面向全市老年人及其家庭、行业从业人员的养老服务网，将市级、区级智慧养老服务平台，以及微信公众号、“随申办”公共服务平台等纳入体系，从宏观到微观全方位统筹完善老年生活。比如长宁区上线的全市首个区级智慧养老大数据平台，面向全区20.43万名老年人建立了集信息收集、服务支撑、数据分析和业务监管等功能于一体的养老服务“智慧脑”。截至2022年2月底，该平台累计提供服务7.7万余次，外呼及接听电话5.8万余次，关爱老人近3万人次，打通了长宁区智慧健康养老的“最后一公里”。可见、可及、可得，是政策的基点。从普通市民来讲，在医疗、卫生、养老、托育、教育、交通、政务等领域的数字化服务随处可见、方便使用，是上海数字化转型的真实体验。
如果说，建设全面覆盖的养老服务体系，提升智慧养老惠民的广度属于养老事业，那么激活各类市场要素和主体活力，提升智慧养老的创新高度就是在发展养老产业。上海是智慧养老产业发展的前沿高地，拥有卫宁健康、老涞福、颐家（上海）等深耕智慧养老领域的企业。其中，卫宁健康研发的WinNEX医疗数字化系列产品在全国超220家医院落地，覆盖25个省份（截至2021年底），位列2021年全国智慧养老机构排行榜第一名（数据来自德本咨询等权威机构）。从智慧养老设计的智能器械看，以医疗器械为例，在国内上市医疗器械企业市值TOP10中，上海企业就占了五分之一份额，联影医疗在拟IPO阶段估值已超1000亿，仅次于深圳的迈瑞医疗。这些上市医疗器械企业中，微创医疗、康德莱等已触及智慧养老终端研发领域。表：国内医疗器械领域企业估值排名
数据来源：wind及网络公开资料，截至2022年3月初
2022年2月，国务院发布的《“十四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服务体系》（下称“《规划》”）提出，要推动长三角等区域发展高水平银发经济园。为打造全球智能养老产业集聚地和输出地，上海市康复辅助器具产业园（浦东新区·张江园区）、上海市浦东新区智能养老产业园于2022年1月正式运行。目前，这两个园区已集聚百度、傅利叶智能、司羿智能、傲意科技、声佗医疗、绿谷制药、玛士撒拉、先施健康、优爱宝、上海国际医学中心、上海健康医学院等在内的养老产品研发、创新服务领域的优秀企业和机构100余家。
图：园区揭牌仪式现场
据悉，未来园区将聚焦赋能智能预防、智能康复、智能助残、智能医护和家庭服务机器人、情感陪护机器人等创新产品的研发生产，以及老年慢性病等重大疾病的预防与治疗，以产业创新促进养老服务可及性、公平性和精细化提升。
除了培育本地企业外，上海依托强大的制造业基础，以开放创新的城市品格，不断导入全球先进技术和智能产品，加速产业创新生态链升级。在智慧养老领域，上海国际养老、辅具及康复医疗博览会（简称“AID”）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民生产业博览会，位居全球同类展会前列。
图：AID 2021现场
2021届AID吸引了来自美国、法国、日本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智能安防、智能医疗、康复辅具等领域企业参展，其中35%来自海外。展会上，企业纷纷开启“秀肌肉”模式，发布了Ultra Low Bed超低款护理床、外骨骼机器人Keeogo等多款智慧养老产品。此外，AID设有800平米的上海市康复辅具展示专区，吸引全球优质企业和产品落地上海。可以说，AID品牌已成为新技术、新产品、新应用进入中国养老产业市场的重要窗口。在雄厚的产业支持下，上海研发的各类智能终端设备开始占据市场，除了市面上最常见、最普通的智能检测设备外，一些独具匠心的产品正不断涌现。例如，静安区打造的全市首个沉浸式家庭智能养老样板间里，有一个能与老人进行简单情感交流的“养老数字伙伴”智能机器人；长宁区智能水表曾登上热搜，该设备与街道“一网统管”平台相连，根据固定时长用水量数据进行预警；还有闵行区马桥敬老院的娱乐机器人、清洁机器人，静安区临汾路的乒乓球发球机器人、“魔镜”智能锻炼设备等等。
产业以技术更迭赋能城市茁壮成长，城市则以场景搭建反哺产业转型升级。在这个拥有高浓度、高密度要素资源的超大城市，上海以场景为引领，以产业功能和城市功能为双翼，推动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共同发展。自2020年起，上海共发布2批、20个智慧养老应用场景需求清单。其中，第一批清单包括安全防护、照护服务、健康服务和情感关爱等四大类场景，第二批则与家庭、社区、城市垂直场景深入融合。需求清单一经发布，各级政府、养老机构和相关企业积极关注、呼应，并纷纷搭建各种智慧养老场景，新型产品和服务应用如雨后春笋般快速涌现。表：上海发布的两批共20个智慧养老应用场景需求清单，来源：公开资料整理
其中，徐汇“智慧医养结合”项目就是2021年上海评选出来的18项智慧养老应用场景优秀案例之一，此项目通过“区二福院+徐汇云医院+互联网+AI”的医养汇，开创了崭新的智慧医养模式。具体来说，医养汇是利用“互联网+AI”技术，以徐汇区中心医院为核心，链接并服务以“区二福院”为代表的众多养老服务机构的一种智慧医养模式。“区二福院”即徐汇区第二社会福利院，院内布置各类传感器和数据采集类硬件设备，智慧养老管理系统通过数据的实时分析，为不同健康等级的老年人提供精准服务和精细管理。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养老院的老人不用排队挂号，就能享受从视频看诊到药品配送的全流程医养服务。这些场景有效解决了老年人看病难问题，为独居老人、空巢老人等特殊老年人群体构筑了一道“安全网”。
图：以上海徐汇中心医院为核心的徐汇云医院
除智慧医养外，此次评选还入围了许多涉及老年生活各方面的创新场景优秀案例。比如，协赢信息为老年大学开发的老年教育自助服务终端应用，拉近了老年人与老年学校之间的距离；万沣信息推出的集电控升降、体征监测、紧急呼叫、家庭网等于一体的智能看护床垫，降低风险及陪护成本，等等。
图：老年教育自助服务终端应用
随着城市资源配置能力、产业引领能力、创新策源能力整体提升，体制机制瓶颈便自然而然成为城市发展必须突破的更高堡垒，制度变革应运而生。2022年2月17日，《上海市标准化发展行动计划》正式发布，提出要推动智慧养老标准化建设，打造标准化养老机构标杆。在全国“两会”上，人大代表也重点提出“智慧养老标准化建设”建议。同步更新政府服务理念和老年人的数字应用能力，依托丰富的城市应用来不断升级基础设施，以智慧养老场景清单吸引企业对产品和服务进行创新，并在实践中不断提升政府或社区的养老服务（治理）水平。这便是上海以城市化支撑数字化，以数字化赋能养老行业发展，再以养老服务提高城市治理能力的良性“循环”模式。
从2021年底开始，“强化终端带动”成为上海把握新的产业发展机遇、打造新赛道的选择。依托数字化技术，智慧养老终端将焕发极强的创新活力，带动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整体发展。根据天眼查和百度财经在2021年底发布的《大健康时代新机遇：未来生活的前置思考》报告，超70%人愿意在未来生活中使用智慧养老终端，并预测2025年智慧养老产业市场规模将达到15.6万亿元。在如此广阔的市场前景和国家战略驱动下，智慧养老产业迎来黄金发展期。但产业的快速崛起也暴露出隐藏在“数字鸿沟”下的一些“智慧陷阱”“赚快钱”等问题。对于上海来说，智慧养老不仅仅是简单的智能终端或平台搭建，而是为了更好地为老年人提供服务，即数字化的内核是“以人为本”，这背后是“科技向善”理念带来的强大力量和将上海“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重要理念注入城市肌理的深刻实践。在这种理念下，上海以需求场景为核心，从服务、产业、制度等多方面推动智慧养老产业和事业高质量。在服务上，上海立足全方位、全领域，上到全市各区，下到社区街道，在医疗康养、教育咨询、护理陪伴、娱乐休闲等各领域为老年人提供更精致、便捷的服务。在产业上，上海结合自身作为国内先进制造业第一梯队的优势，正在锻造一批具有核心竞争力的智慧养老领军企业和人才队伍，吸引全球硬核技术和解决方案落地生根。在制度上，上海紧随国家标准化改革脚步，在《上海市标准化发展行动计划》中聚焦养老服务标准体系、养老服务标准供给质量、养老服务标准化工作保障等领域建设，以高标准引领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高质量协同发展。管中窥豹，从上海智慧养老既引领产业转型发展，又以人为本的城市特质中，我们看到这个未来的“国际数字之都”专业化、精细化、法制化的数字化发展主张。在老龄化成为焦点、智慧养老成为爆点的背景下，上海将如何以数字化继续赋能产业爆发性增长，描绘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共同发展的腾飞画卷，值得我们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