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兴趣班蹉跎的那些事
说到兴趣班，我也是有点心累。
我们在家做游戏可以风生水起，但出了门还是会一地鸡毛。
首先说一下，我是赞同孩子去兴趣班的。
尤其是家里提供不了的那些活动，如果遇到高质量的兴趣班，孩子又喜欢，接触一下当然是好事，可以让孩子的时间更充实、发现更多自己的特长、创造社交机会、也磨练性格。
但你有没有遇到过，自己已经拍下了一学期的学费，熊孩子却不肯再去兴趣班的情况？
我遇到过，还不止一次。
*****
舞蹈
老二Sula只有两岁。她平时很害羞，不喜欢陌生人。
我想让她去兴趣班的目的，是希望她多参与集体活动，更自信大方一点。
我很重视遵从孩子的喜好，选择兴趣班时也从孩子意愿为出发。
我观察Sula：她看起来很喜欢舞蹈嘛！
在家的时候她整天跟着姐姐跳芭蕾转圈圈。
姐姐去舞蹈班。她就说：“我也要去舞蹈班！”
我听了很开心，积极地给她报了舞蹈班，交了一学期的学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基本上是一次都没跳过。
上课的时候，不是拉着我的手往大门拽，就是死坐在我的腿上，一动也不肯动。
一旦我站起来，鼓励她加入跳舞的队列，她就大叫着抗拒，闹腾得让老师的教学无法继续。
本以为多上几次课她就会熟悉和好转，可是并没有。
连续两个月的舞蹈课，教室里的景象都这番奇葩：小朋友们都在翩翩起舞，角落里却总有一大一小两个木头人坐着观舞。
可是回了家，她又会很陶醉地跳起舞来，还很美地拽着爸妈姐姐都来看。
你明明就是喜欢跳舞啊？为何如此抗拒兴趣班呢？
坚持了半个学期，我就熬不下去，觉得这样的“木头人观舞”实在是耽误时间，就放弃了没再去，学费也打了水漂。
孩子们变卦，真是比“手心翻手背”还快啊！
我得到的教训是：以后一定要先试课再付钱！
*****
溜冰
于是姐姐Suki的溜冰课，我小心翼翼地事先试了课。
那时Suki看到了视频上的花样滑冰表演，反复看不够，总是和我说：“妈妈，我也要跳冰上芭蕾！”
我心想：我很玻璃心的，你不要耍我哈。
于是反复和她确认：“你真的想学吗？”
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我想：至少有了试课就不怕！
于是我给Suki报了一个试课，交一节课的钱就可以。
老师是一个私教。溜冰场离得还挺远，单程要35分钟的时间。
第一堂课她进步很快，在老师鼓励下，能站也能走几步了。
老师也说：“她很有潜力！”
我听了一高兴，就把后面五节课的钱都拍上了。
可是从第二堂课她就开始扭扭捏捏不情愿，不肯出家门。
我好说歹说，把她拉到溜冰场。
这才发现她同意来，全是因为想要玩门口的那个扭蛋机！
真的上溜冰课的时候，她完全没兴致，一点也不勇敢，滑了十分钟就嚷嚷着要求回家了。
路上来回要一个多小时呢！我很不满意她的表现。
到了第三堂课，她怎么都不肯再去了，斩钉截铁地说：“我就不喜欢滑冰！”
拉她出门也拉不动，用扭蛋诱惑也没用。
最后是爸爸出面说：“她真的不喜欢就别再去了，不然她只滑十分钟，你路上一个多小时，多不值。”
想想也有道理。
于是我不甘心地放弃了，又是一笔学费打了水漂。
看来试一次课还不够，还得多试几次命中率才能高一点！
*****
公文式阅读
到了公文式的阅读课，我才真有了挫折感。
我们平时在家做很多认英文单词的小游戏，Suki都很积极，她也开始能够通过自然拼读而辨认出简单的词汇和短句了。
我很想帮助她再进一步：如果她能独立阅读整本书，我知道她肯定会非常享受其中。
我们玩过许多公文式Kumon的学龄前互动书，她也很投入，几本书3个星期都做完了。
这时我才想起家门口就有公文式的学习中心，出于好奇，我约了老师家访。
Kumon学习中心的教学内容稍有不同，不像学龄前的互动书是以迷宫和连线等游戏为主，学习中心是专门针对提高4岁以上孩子的阅读和数学的。
他们的学习方法，是按照各个学生的进度与能力设计相匹配的教材，鼓励自学。
这些理念都和我非常契合。
老师家访时给我带来了阅读教材，设计得很不错。
每个单词和短句都配有生动的画面，学习过程也很简单，就是跟读和指读，100个常用单词经过反复的巩固记忆，先帮助孩子奠基初步阅读的自信心。
我想以Suki的能力，开始这样的阅读学习肯定没问题！
正好Kumon学习中心有两周免费的试课，我就给Suki报了名。
两周试课，这样肯定是保险了吧？
于是我们整整试了两周。
一周去一次学习中心，其他几天在家里完成阅读教材。
Kumon的学习方法就是有这样一个硬性的要求：每天都必须完成阅读练习，周末和假期也不例外，它鼓励孩子养成每日自主学习的习惯。
教材也是同样的简单生动，跟读就好，每天大约10分钟。
两周试课的体验效果很好。
Suki完成教材很快，学会了好些新词，难度也不会给她很多受挫感。
我觉得......各方面都很理想啊......
然而......
两周后，我正教齐了一个月学费的时候，她就忽然开始厌倦和抗拒了。
一连三个晚上，她都是找各种借口不肯读，一会儿是因为跟妹妹闹情绪，一会儿是磕破了手，一会儿又是提前睡着了。
到了第四个晚上，我坚定地说：“既然你选择了要去Kumon，就必须每天晚上完成阅读练习。只需要几分钟而已，都很简单，都是你能做到的。”
Suki执拗起来：“我不想读！我不喜欢！”，甚至还大声说：“我不要再去Kumon了！”
我听了就有点恼火了，我说：“如果你不完成，今晚就没有睡前故事了。”
这一下，Suki就崩溃了，大哭起来，特别生气。
她使劲喊着要睡前故事，然后突然把桌面上的Kumon的阅读材料都扔到了地上。
我讶异极了，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叛逆过！
我生气地说：“每个英国的4岁孩子都要学习识字和阅读。如果你不识字，就永远无法自己读书。”
她竟然哭着朝我大吼：“我讨厌识字！我永远不要读书了！”然后就对着沙发拳打脚踢。
那一刻，我几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很难过。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在育儿方面还都算一帆风顺，孩子们都兴趣广泛挺爱学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然间就把我击败了？
怎么孩子还没有上学，我就有陪写作业的心理挫折了？
出了什么差错？
我对自己说：原来你也有今天！
Suki的每声哭吼都刺激着我。我必须离开现场冷静一下。
我把孩子扔给爸爸老R对付，自己下楼躲在了客厅沙发上。
我很气馁。我在家和孩子们做早教时，总是美好和快乐的，怎么一到兴趣班，就这么多挫折呢？
*****
那天晚上，我们的朋友马克叔正好在我家做客。
他看到我一副霜打茄子的样子，坐下来和我聊天。
他是剑桥大学毕业的建筑师，当年也是学霸一枚。
下面是我们的对话。
我：这个Kumon阅读练习，她做了两周都很喜欢，明明都不难，为什么现在忽然这么抗拒呢？
马克叔：因为现在都这么晚了，她累了啊！她才4岁，孩子累的时候，肯定会拒绝她不想做的事。况且，她以前识字和读书，都是出于喜爱，现在却每天必须完成阅读练习，让她感觉是一个任务了，她觉得枯燥，就不愿意学了。
我：但是，她以后上学了，也是需要学识字和阅读的，不能觉得枯燥就不学了啊？
马克叔：那时就有老师作为权威了。在学校的环境里，她会更有学习的自觉。而你作为一个妈妈，带孩子去兴趣班，应该是为了感受快乐的童年。如果你现在就做了老师该做的事，这个角色她肯定不喜欢的。
况且，4岁的孩子识字都要出于兴趣，你们现在就有这么多抗争，肯定会给阅读这件事带来更负面的体验。
我：她说她再也不想学识字了！那如果我现在放弃Kumon的兴趣班，她就止步不前了怎么办？
马克叔：怎么可能！你对孩子的气话想太多了。
应该给孩子时间和空间，让她去发现自己的自驱力。她的路不是由你铺好的，她要感受自己的节奏、寻找进步的愿望、学会自己思考。
我小时候是个学渣，发展特别迟钝，数学和阅读都一塌糊涂。但是我到了高中，忽然就像打了开关一样，什么都明白了，一下子就成了全班第一。
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接纳知识和技能的节奏和时机，她需要自己去寻找。如果你总是推她往前，她会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么。
我：照你这么说，只要是她不喜欢的兴趣班，我就该放弃了？就这样都依着她吗？
马克叔：你需要放弃的，只是这个兴趣班的形式，而不是她的兴趣。
比如她抗拒Kumon，很可能只是不喜欢这种完成任务的方式，但并不是她就不喜欢识字和阅读。你完全可以寻找其他的方式，继续引导孩子识字。
对于其他的兴趣培养也是这样的，一种路不通，可以多试几种。但重要的是你们都应该享受过程，要让孩子知道，学习和寻找自己的兴趣，都应该是一个快乐的事。
我：那么“坚持”这件事呢？这也是非常重要的品质。不能每次孩子觉得不想去，就依着她放弃掉兴趣班，半途而废。什么时候该要求她坚持呢？
马克叔：她才只有4岁呀！在7岁以前，都是应该把网撒开，让孩子自由地去寻找自己的兴趣，多多接触、尝试和体验。到了7、8岁左右，就需要集中选择几项兴趣，开始往深度钻研，这时候就需要坚持了，也到了磨练孩子意志力的时候。
但那时，她应该已经知道哪些是自己喜爱的事，咬牙坚持的，也是自己真心喜欢的那些。而不是从4岁起，还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真爱，就强求她坚持。找到真正的兴趣需要一些时间。
哎，你不是出了一整本书，都是在说跟随兴趣做游戏这件事吗？
我：确实如此，我这些年做游戏，都是相信要以孩子为主导，以兴趣为核心。但到了兴趣班，自己已经扔了钱进去，感觉就不那么洒脱了。
马克叔：那你就要想清楚去兴趣班的目地，到底是帮助孩子找到兴趣，还是为了让你花的钱物有所值呢？我想你不会为了后者而牺牲了前者吧。
我：那么Sula呢？她在舞蹈课上就是不肯跳舞，要怎么鼓励她更加开放自己呢？
马克叔：她本来就不大喜欢陌生人，不喜欢集体活动的。跳舞课需要大幅度的肢体参与，对她来说要求太高了。可以找有集体的兴趣班，但不需要她非得去“表演”，也许她参与的信心会多一些。
我：你都没孩子，你怎么知道这些育儿的道理呢？
马克叔：哈哈，我也有童年呀！也接触过很多优秀的人和他们的孩子。而且我是看着Suki和Sula长大的。有时父母们卷入事件当中，会有情绪蒙住双眼，反而没有我这样没孩子的“外人”看得清楚。
*****
那天晚上我和马克叔聊了好久，感觉放松多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纠结的妈妈了？
放松，才是最像我的状态呀。
第二天早上Suki醒来，她已经全忘了前一天晚上的争吵，过来我的房间抱我亲我问早安，让我的心融化了。
然后她回房间去把妹妹叫醒。
当我去到她屋子里的时候，妹妹坐在床边迷迷朦朦，Suki拿着一本书正在给妹妹读故事。
她读得很认真。
我意识到，她有些词读对了有些词读错了，但这又何妨？
多么显而易见，她是热爱读书和识字的呀！
只不过，阅读，对她来说是清晨和妹妹分享的故事，而不是睡前疲倦的时候必须完成的练习题。
既然她已经喜欢阅读，又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进度学习，为何一定要加入一个会让母女都纠结的兴趣班呢？
就像马克叔说的那样，7岁以前的孩子应该随着自己的兴趣去广泛地接触事物。
不喜欢的兴趣班，没必要去拉锯战。
事实上，Suki热爱的兴趣班有很多，有芭蕾、体操和音乐课，还有以前去过的戏剧课，她都会兴高采烈地主动要求去上课。
既然这些才是她的兴趣，又为何非要她去“坚持”她不喜欢的溜冰和阅读呢？
看似学费打了水漂，其实也是换得了时间让她去做更喜欢的事。
妹妹Sula还小，寻找兴趣还太早，我只希望兴趣班能够让她更开朗。
马克叔说的有道理，舞蹈课对害羞的孩子要求太高了。
于是我们换了音乐课。在音乐课上，虽然她也要求坐在我腿上，但没有那么多肢体表演，她就更乐意拿着打击乐器配合着老师的节拍。
只要她有一点进步、愿意参与集体活动，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新发现的兴趣班：垫上运动小组！前滚翻、走平衡木、跳垫子才是她的真爱......到点下课她都不肯回家。
*****
今天一股脑儿倒苦水，一直在说我和两个女儿选兴趣班的蹉跎事。
其实关于兴趣班，我们也有更多积极的体验想要分享：
下一期说说选择兴趣班的心得吧！
体育、美术、音乐和其他，兴趣班都该选什么、怎么选，咱们下期聊！
安潇 2018年3月 于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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