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政治简报
2023年第1期 · 总第88期
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 · 南亚问题研究小组
编委会：孙上了、吴孟克、王思远、张潇予、施兰茶
责任编辑：王晶
本期编辑：喻琬淋、江怡
本期提要
【印澳协定】印澳经合贸易协定生效，有望促进贸易、扩大就业、产业合作等，并助力两国降低对华依赖【邦界争端】卡邦马邦争端升级：马邦反对党施压印人党政府收回争议土地，但卡邦印人党表态寸土不让
【利率变化】印中央政府2022-23财年再上调小额存款利率以吸收存款，印经济学家称废钞政策极为失败
【汽车产业】印已成世界第三大汽车市场，在地化产量增加、市场份额升高、本土需求旺盛为主要推动力
【印澳协定】印澳经合贸易协定生效，有望促进贸易、扩大就业、产业合作等，并助力两国降低对华依赖12月29日，印澳经济合作贸易协定（Ind-Aus ECTA）正式生效，有望进一步发展两国经贸关系。从贸易促进角度看，协议生效后，印96.4%的对澳出口商品将获零关税准入，同时为印135个服务部门和120个产业部门提供最惠国待遇。澳逾85%对印出口商品也将获得免关税待遇。零关税商品、服务价值或占2021-22财年双边贸易额93%。全球贸易研究倡议组织（GTRI）预测，印澳经贸协定将推动两国贸易额五年内增长至700亿美元。从扩大就业角度看，到2026-27财年，印对澳商品出口或从70亿美元增至100亿美元，并助印额外创造100万个就业机会。此外，澳服务供应商将受益于更多印服务部门和子部门获得准入。从产业合作角度看，该协定有助印澳两国降低对华依赖，保障产业合作基础。印或借该协议扩大自澳进口原料和中间品，特别是助印缓解锂、钴、稀土等资源的对华依赖，防止“中国阻碍印发展新能源等新兴产业”。值得注意的是，印澳在关键领域都有所保留，且分歧犹在。印并未开放国内农产品和乳制品市场，而澳并未放宽印劳工准入门槛。【多边外交】印担任安理会轮值主席国，重点围绕“改革的多边主义”“反恐”等议题召开辩论会和简报会2022年12月，印正式担任联合国安理会轮值主席国。12月13日至15日，印外长苏杰生赴纽约主持相关活动，重点聚焦题为“改革多边主义新方向”的安理会公开辩论，及“全球反恐路径——挑战和前景”部长级简报会。在改革多边主义方面，印重点鼓励成员国共商全球治理多边架构改革，包括安理会长期改革。苏杰生表示，联合国缺乏应对新冠疫情、俄乌冲突、气候变化的能力，并借此宣扬印“改革的多边主义”理念。印常驻联合国代表鲁奇拉·坎博伊（Ruchira Kamboj）12月21日则表示，若不进行改革，安理会将被G20等组织取代。在推进反恐议程方面，印旨在促进安理会成员就全球反恐架构的原则达成共识，巩固2022年10月联合国反恐特别会议期间通过的《德里宣言》。中印本次简报会上“隔空交火”：苏杰生以“中国阻止印将巴基斯坦部分国民列为恐怖分子”为由，宣称“多边平台正被滥用，以为肇事者辩护，而安理会部分成员搁置基于证据的提案，却未给出充分理由”。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张军表示，各方在打击恐怖主义时应“放弃地缘政治算计和意识形态偏见”。然而，会议主席苏杰生却在中方发言时退场，直至中方发言结束后才返回。【印俄关系】莫迪同俄乌领导人通话，乌寻求印实行“和平方案”，有媒体称印话语权与影响力明显提升近日，印分别与俄乌领导人通话。印俄方面，12月16日，莫迪邀请普京通话，继续呼吁通过外交和谈判解决俄乌纷争。但俄在会后新闻简报中，并未同印一样提到双边“国防与安全合作”。印乌方面，12月26日，莫迪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话。尽管乌依旧不满印购买俄油，但泽连斯基希望印作为G20轮值主席国，贯彻实施乌10点“和平方案”，以此结束俄乌冲突。印前外交官南威哲曾表示，作为G20轮值主席国，印或能左右全球粮食、能源安全问题的发展方向，但无法决定俄军是否自乌撤离。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国际媒体和学者认为，此轮通话意味显著提升印国际地位和影响力。印前外交官、梵门阁（Gateway House）智库研究员拉吉夫·巴蒂亚（Rajiv Bhatia）表示，莫迪以G20领导人的身份与泽连斯基通话意义重大。《纽约时报》巴黎分社社长罗杰·科恩（Roger Cohen）撰文称，俄乌冲突叠加新冠疫情，推动印崛起为重塑全球秩序的决定性力量。印观察家研究基金会（ORF）研究员潘特表示，面对2022年动荡的国际局势，印外交成功把握契机，设法制定适合当前环境的战略叙事，并在全球关键问题中找到切入口，获得全球话语权。
【邦界争端】卡邦马邦争端升级：马邦反对党施压印人党政府收回争议土地，但卡邦印人党表态寸土不让2022年下半年以来，马哈拉施特拉邦、卡纳塔克邦的邦界争端再度升级。根据1956年颁布的《邦界重组法》，印基于语言原则，重组多邦边界。故原孟买邦部分领土被划入新成立、且操卡纳达语的卡邦，但与此同时一些以马邦主要语言马拉地语为主的地区也被划入卡邦。因此，马邦（及其前身孟买邦）与卡邦自此一直存在邦界争端，并不时被各种政治势力利用。最新一轮争端缘起于2022年6月马邦政局变动，印人党重掌该邦政权。此后，马邦反对党开始再次挑起两邦争端，特别是煽动马拉塔地区民族主义，不断质疑马邦政府对邦界争端无动于衷，这导致争端不断激化。马邦反对党包括湿婆军乌塔夫巴尔萨克雷派（SSUBT）与民族主义国大党（NCP）等。2022年12月27日，在反对党施压下，执政的印人党被迫推动马邦议会通过决议，宣布该邦拟以法律手段“收回”卡邦界内的全部865个马拉地语村镇。SSUBT和NCP虽对此表示欢迎，但其仍继续煽风点火，要求在上述区域建立中央直辖区。有趣的是，同为印人党执政的卡邦对此激烈回应，称“不会出让一英尺的卡纳塔克土地”。同时推动邦议会通过决议，对煽动两邦划界争端的政客提起法律诉讼。【招商引资】北方邦大规模招商引资凸显首席部长约吉雄心，央地关系及约吉掌控该邦局势能力引发关注
2023年1月4日至1月27日，北方邦首席部长约吉·阿迪蒂亚纳特（Yogi Adityanath）率领包括14名邦部长和35名高级官僚在内的庞大团队，赴孟买、德里、金奈、班加罗尔、海得拉巴、艾哈迈达巴德、加尔各答等地参访。约吉与印知名企业家、专业人士等会晤，并举行大规模招商活动，为北方邦吸引投资。此外，2023年2月北方邦勒克瑙还将举行全球投资峰会，有望吸引17万亿卢比投资，包括7万亿境外投资。本简报认为，北方邦本轮招商活动，凸显约吉的雄心，以下两个方面尤其值得关注。一是约吉政府与印人党中央政府的关系。2022年初，北方邦选举显示，约吉已得到国民志愿服务团（RSS）大力支持，而RSS一贯倾向在印人党内扶持能够制衡当权派的力量。而也正是自2021年4月印度第二波德尔塔疫情爆发以来，印人党中央对约吉的控制不断强化，包括派总理莫迪心腹米什拉（D.S. Mishra）出任北方邦首席秘书，支持沙阿亲信毛里亚（Keshav Prasad Maurya）出任邦副首席部长，在议会委员会改革中排除强力首席部长影响力等。但约吉选择主动协调与中央关系，包括最近延长米什拉一年任期。同时，莫迪也将出席2月在北方邦举行的全球投资峰会。二是约吉控制北方邦政权的能力。一方面，这取决于其约吉操纵民粹政治、建立庇护网络、压制反对力量的能力。另一方面，这也要求约吉有能力真正促进北方邦经济发展。在本轮招商活动中，约吉特别注意为北方邦东部及南部边缘贫穷地区吸引投资。【橘党逆势】印人党政府在多邦遭遇政治逆风，在卡纳塔克邦、哈里亚纳邦、马哈拉施特拉邦均面临挑战
近日，多个印人党执政邦遇政治逆风。在卡纳塔克邦，印人党政府遭遇林迦亚特、沃卡林格种姓的强势抗议。这两个种姓是卡邦传统主导种姓（Dominant caste），多为富农和地主要求在公共部门就业和教育入学方面的增加配额。在压力之下，2022年12月30日，印人党卡邦政府被迫提高两种姓的配额等级。然而，该方案引起印人党另一个传统基本盘——婆罗门社群的不满，后者已宣誓“拿起武器”捍卫本社群利益。在哈里亚纳邦，印人党政府持续面临来自该邦主导种姓贾特人的压力。哈邦贾特种姓曾大规模参与2020-2021年的农民抗议，而近期贾特人又就蔗糖保证收购价格等议题发起大规模抗议。而哈邦政府最新曝出的丑闻，又给邦内政治反对力量提供新机会：哈邦印人党籍体育部长桑迪普（Sandeep Singh）被爆，其试图利用职务之便性侵女运动员。部分贾特宗族（Khap，贾特人血缘和地缘合一的社会自治组织）向哈邦印人党政府发出最后通牒：如果桑迪普不辞职就会面临大规模抗议。除了卡邦和哈邦外，印人党马哈拉施特拉邦政府同样面临反对党强大压力。反对党持续炒作卡邦-马邦邦界争端、马邦“产业外流”、马拉塔民族自豪等议题，这均令马邦政府焦头烂额。如近日约吉在马邦招商引资，反对党就此炒作该活动意使产业“外迁”北方邦。本简报提醒读者注意，上述邦都2019年大选中都曾压倒性支持印人党。此外，比哈尔邦也曾在大选中力挺莫迪，但当下印人党已在该邦陷入不利。【宗教矛盾】印湿婆军诉清真寺侵占印度教寺庙土地，北方邦地方法院准许勘察现场，或再度激发族群冲突12月下旬，印北方邦马图拉市（Mathura）一民事法院，对湿婆军提起的一项诉讼做出裁决：允许勘察沙希·艾德加清真寺（Shahi Idgah Masjid）。湿婆军领导人称，该寺建在印度教主神黑天的出生地，并侵占黑天诞生地寺庙（Krishna Janmasthan Temple）的土地。印度教民族主义右翼认为，既然艾德加清真寺原址上有黑天诞生的印度教寺庙，那么就应作废1968年清真寺和印度教寺庙间达成的协议。据悉，黑天诞生地寺庙1958年修建，而艾德加清真寺则由莫卧儿王朝皇帝奥朗则布于1670年建造。马图拉是印古城，靠近阿格拉和德里。古代城内印度教和佛教庙宇密布，但11世纪初却遭穆斯林军队洗劫破坏。值得注意的是，自上世纪90年代巴布里清真寺事件以来，印度教民族主义右翼屡屡使用类似方式煽动宗教族群冲突，包括部分印人党在内的印右翼政党利用矛盾逐渐成为政治主流。此次裁决或引发更大规模族群冲突。目前，艾德加清真寺委员会已拒绝法院裁决。【利率变化】印中央政府2022-23财年再上调小额存款利率以吸收存款，印经济学家称废钞政策极为失败2022年12月末，印将2022-23财年四季度（2023年1月1日起）的小额定期存款利率上调20到110个基准点。一年期定期存款利率由5.5%至6.6%，五年定期利率由6.7%至7%，老年人存款计划由7.6%至8%。这是本财年印中央政府为吸收存款第二次连续上调小额存款利率。经济学家认为，此次上调力度不及预期，特别是在基准利率和通货膨胀率都较高的情况下。另值得注意的是，印财长西塔拉曼在面对议会质询时称，印现阶段现金流通量为31.92万亿卢比，2022年增长率约8%。根据印央行数据，2016年11月，印施行废钞政策前，现金流通量为17.74万亿卢比。她同时表示，印政府仍努力转向“无现金”社会。包括印度前财长P·奇丹巴拉姆在内的众多经济学家均认为，废钞政策极为失败，未达到其声称的目标。——综合自《经济时报》《印度教徒报》、TheWire网站【社会保障】印欲为8.1亿人免费发放一年粮食，但受官僚主义影响，数百万低收入人员仍面临粮食危机2022年12月末，印中央政府决定，根据《国家粮食安全法》（NFSA），拟为8.1亿人免费发放一年的粮食。该法受益人原可低价购粮，即若以每公斤计算，谷物为1卢比、面粉为2卢比、大米为3卢比。但在2023年，受益家庭每月可获得35公斤免费粮食。印中央政府预计为此额外投入2万亿卢比。此举在“总理济贫粮食安全计划”（PMGKAY）结束后，继续为印贫困人口提供补助、救济。据悉，PMGKAY始于2020年4月。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为保障低收入人群粮食安全，中央政府为受益者每月提供5公斤免费粮食。但该计划2022年12月31日已结束。值得注意的是，印仍有数百万低收入人群未获政府配给卡，因此无法免费领粮。新《粮食安全法》政策亦或遇到相似问题。反对派表示，印人党屡次以免费发粮为竞选宣传，但受官僚主义制约，实际效果欠佳。【汽车产业】印已成世界第三大汽车市场，在地化产量增加、市场份额升高、本土需求旺盛为主要推动力截至2022年末，印已超过日本成为全球仅次于中美的第三大汽车市场。其崛起主要有两点引人注目：一是本土制造力不断提升，2022年其在地汽车量产突破500万台。二是2022年印汽车销量增长率全球第一，增速超20%。世界其他主要汽车市场增速均未超两位数。当前，世界主要汽车品牌包括斯科达正在加大对印投资。汽车业从2000年4月至2022年6月，累计获得约335.3亿美股FDI流入。到2023年汽车业将吸引8至100亿美元的本土和外国投资。长远看，中产阶级收入增加和庞大青年人口将助推需求增长。加之印汽车业正在转型，到2030年印或成为共享出行领域的领导者。电动汽车和自动驾驶汽车发展前景广阔，而车企为减少排放正转向电动化。同时，电动汽车行业或创造500万个就业岗位。此外，农村地区对三轮机动车和小型乘用车需求旺盛。【高教开放】外国高校首次获准在印设校园，但民粹政治、官僚主义、教育质量低下仍制约印高教发展近日，印大学教育资助委员会宣布，将就斯坦福、牛津、耶鲁等高校在印设立直属校园征求意见。其涉及世界名校是否有权独立招聘教职员工、制定录取标准、确定招生结构和奖学金发放等内容。这是印首次允许外国高校直接在该国设立校园，旨在使印学生能够以负担得起的成本获得外国学历，并使印成为具有国际吸引力的全球学习地。此举被印社会视为莫迪政府重要的教育改革举措。长期以来，高教领域监管极为严格，虽有国际合作办学计划，但外国大学获准直接设校区尚属首次。目前，印拥有世界第二大高等教育体系，有5万所学术机构（包括1057所大学）和约3800万学生。其目标是，到2035年将毛入学率从目前的26.3%升至50%。但印高教问题绝非引进外国名校就可解决，其主要原因有四。一是日渐民粹化的政治生态、不公正对待政见不一的学者、过度强调印地语在高教领域的地位等，均不利于学术发展。二是官僚主义盛行，国家评估和认证委员会（NAAC）在全国仅认证约14%的学院和35%的大学。三是教育质量低下。在世界大学排名中，印入围高校排在251-300之间。全印约78%的大学为私营属性，在校总人数约为全国学生总数的66%。全印约有450所私立大学，其中大部分质量较差且声誉不高。四是人力资源匮乏。受制于严格的官僚规则，大学教师常承担繁重的本科教学任务，且缺乏足够的设施支持。中央政府所属高校职位空缺为33%，邦级公立大学情况则更糟糕。【传媒产业】印欲投资254亿卢比升级公共传媒基础设施，扩大覆盖率和受众面，助推边境信号发射基建印信息与广播部长塔库尔近日宣布印中央部门“广电基础设施和网络发展计划”（BIND）。经印内阁经济事务委员会批准，计划2025-26年总支出253.9亿卢比，用于对印广播公司（Prasar Bharati）旗下全印电视台（Doordarshan）和广播（AIR）的基础设施改善与内容开发等。此轮升级旨在提升媒体节目制作能力和覆盖面。目前，全印500多个广播中心，电视台有36个电视频道，包括28个区域频道。之后其将主要集中在数字化、高清化、移动化三个方面。两家媒体为非盈利机构，故应为受众提供更客观真实的高质量内容。经改造后，全印广播覆盖率将从目前的59%升至66%，覆盖人口从68%升至80%。电视台将向偏远、部落、边境和山区发放80万个免费机顶盒，以增加覆盖率。此外，该计划还将推动提升印度-尼泊尔、印度-巴基斯坦边境的节目信号发射装备，以加强地区覆盖。
本期编辑：喻琬淋 江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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