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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 | 齐放:长沙铁院澡堂子,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齐放 新三届 2022-03-21


作者简历

本文作者


 齐放,生于1958年。高中毕业于天津南开中学。长沙铁道学院(现中南大学)外语系77级。后加入中国土木工程公司项目,远赴非洲坦桑尼亚。1987年赴加拿大温莎大学攻读历史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从事历史档案管理工作。喜文学爱交友,喜游山玩水。


原题

长铁院的澡堂子




作者:齐放



洗澡还是冲凉?
bath 还是shower?
这是一个问题


1978年的早春,从北方来到南方求学,落入了长沙铁道学院。风尘仆仆的我,安顿下来后,最渴望的就是想洗个热水澡。

一打听,澡堂子正在基建当中。

只好自己去开水房打水来处理这风尘。我没那胆子脱光了,在厕所外的洗脸间洗澡,只好采用了北式擦身法,草草了事。

刚要走,进来了位小个子同学,麻利地把脸盆中放满冷水,一挥手,一盆冰冷的凉水,顺着他那瘦小的身子流了下来。这一刻,我认识了吴同学。他说这叫冲凉,广东话。

明白了,广东的冲凉就是北方的洗澡。可我还是想洗那热气腾腾北方的澡。

我开始关注澡堂基建的进度,每次去食堂路过,都会放慢脚步,瞄一下这工地。

终于,脚手架子拆了,大门刷漆了,就要开張了。我很兴奋高兴,发现有女生们也在我瞄的位置止步,这时我才想起澡堂子是要分男女的。心里头冒出了个邪邪的念头,这要是在日本东京铁道学院就好了。

终于等到它开张了。

这天是个星期六的下午,同学们吃中饭时,就传开了。票价一毛,每星期只开二次,星期三和六,时间六点到九点。为了这一天,我的身子已经痒得不能再痒下去,那种撕心裂肺的痒,伴随着抓痒破后的疼。我和北方的張同学,早早地买了票,等在门口。

说是等澡堂子开门,还不如说在等医院皮肤科急诊室开门。沒想到无心地往相反方向望去,哇塞,那边女澡堂门口一点不差这边,声势浩大,不同的是有些女生早已解开发带,披头散发,还有人哼着沂蒙山小调。看来,北方姑娘多些,她们盼这天不次于白毛女见大春哥那劲儿呀!

两边的门同时准点打开,只听“轰”的一声,人流潮水般地湧入各自的大门。

话分两头说起,我们先抢放衣物的柜子,再以短跑比赛的速度除衣,冲入内间去占领可数的淋浴头。当我站在淋浴头下,享受着那热气腾腾的热水时,猜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此处省去50字)

接着,张同学和我商量了下如何享受这美好时光,达成共识,那就是互相搓背。搓背可是个技术活,不是人人都行的。我不知道女生们搓不搓,反正男的基本上都搓,尤其是北方男。

我善观察,天津玉清池澡堂师傅的搓背手法,早已门清。手巾把,过热水,拧干后,往手掌上,这么一缠,掌成刀状,掌心朝内,掌背朝上,掌刃上背,开搓。他开始发出了“哼哼”的声音。我说你哼哼啥?他说我求你别停下来。我懵圈了。十多年后想起那天,我俩差点误演了中国版的“断背山”了。不同的是人家在雪山上演,我俩澡堂子里搓。

成家后,有一回,我用了此手法给我堂客上了一课。她说我靠老齐你还有这本事,我说这有啥,除了你,我还给别人搓过呢。她立马问谁?男的,女的?我回答男的,她惊呀的说你好gay啊!好,我说让你看看我man的一面。于是,我俩就......(此处你懂得)。

我们天津那儿至少有两个池子,一个普通热度,另一个是超热的那种,最后才是淋浴。改革开放后,就叫洗浴中心了,而且连洗带吃外加看戏都在一块了,一整就是一天的功夫。当然,还有说神秘也不神秘的古老服务。

那天,張同学哼哼完后,他没把我搓哼哼。因为我也哼哼不起来。只能说他的手法欠火候。在雾气腾腾的淋浴房中,我依稀可分辩出南北两派。身材短小,肤色较深,纯淋浴后就走人的,多半是南国红豆。身材高大,皮肤稍白嫩些,互搓型的,多半为北方大豆。至于澡堂子那头啥情况,就是想知道,打死我也不敢知道。开始那段在外等是有的,中间重要那段没有的,也别问我,最后出来那段是真有的。

我们带着红彤彤的脸蛋子走出了男浴室,心里挺美的,特别是我,像蛇脱了层皮似的。正想着自己脱皮的事儿,猛一抬头,看见我同班的女生(学姐)从那边走来。躲也来不及了(双方),她瞪眼看着我这个认不出的脱皮蛇,惊讶地用英语问:“take a bath?” 我不好意思正眼看她,低头哼了声:“take a shower。”她突然抬高嗓门问到:“到底是bath 还是shower”?我惊慌中回道:“反正过了一下水。”于是乎,她开始解释那两个词的不同的含义。天啊,这洗个澡还洗出了英语词源课来了!

多年后,我也成家了,家里也有了“老虎”,我忠告各位脱皮蛇,她们在那一个时刻是绝对神圣的,叫你拿什么,你就递什么。问什么就答什么。Bath后的女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信不信由你,我反正不想一次脱二层皮。

说实话,这个澡堂子每年开放的时间是很短的。一年三季不开,冬季只开放到寒假前,学生们一走,自然澡堂子就热不起来了。而我对它的兴趣也慢慢地淡了下来,吴同学也成了我的好朋友。心想他能冲,老子也能冲。可是,深秋入冬前那一盆凉水着实让我抖好几分钟。而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赤条条来去行走在洗脸池前,也就成家常便饭了。

不怕看官笑话,每当想到省下的一角钱,加到原来要买普通肉菜的一角钱上,就可买下二角钱美味的腊猪头肉时,让我想把“死猪不怕开水烫”改成“凉水浇”。

吃一直是我做许多事的动力。民以食为天,从未听过民以浴为天的。长院还把澡堂子盖在了离食堂不远的地方。这四年,一到入冬,我就纠结这死猪(腊猪头肉)要不要遭开水烫(洗澡)。纠结过后,该烫还烫了,该吃的一盘也没少吃。到了月初,就伸着脖子等老娘的汇票。特别羡慕家在长沙的同学,人家那才叫死猪开水都有。我只有这拉长的腊鸭脖儿了。甚至,有段时间我幻想着,找到了个家在长沙的妹子,到她屋里克(去),恰(吃)腊味,洗热水澡。还有……(此处省去至少10个字)。

跑题了,反正已跑,就干脆再跑点。越是有上面提到的幻想,这幻想就差点变成了现实。当时,外语系还有给外面的单位搞的英语培训班,班里有个个子挺高,年龄有点大的代培女生。有这么一天,她突然出现在我常独自行走的“酱油路”上,我被她“劫”了。她说注意我多时了,要约我午休时在教学楼见个面,聊聊。这幸福不要来的太快,本宝宝尚未有准备好。我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约上了。那顿约会前午饭的腊猪头肉吃地格外的香。

见面后,她大大方方,开门见山,就问年龄,又问我毕业后有莫打算,留长沙吗?我如实回答,二十一,没太多打算,随便。她听后看上去蛮满意,就问我周末有空去她屋里吗,她就一人在家(这是真的)。我也不知怎么搞的,冷不丁问一句,(也许还陷在幻想中),“可以洗澡吗?”

她盯着我看了一下,迟疑腼腆地答道,“你不会是?……那也太快了点吧?” 我忙着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一刻,真是烂泥冲泥巴跌入裤档——不是baba也是巴巴。后来,我再也没在酱油路上遇上她,只遇到陈健,她不行,户籍在沪,起码不符合幻想标准。

好了,该收尾了。

长铁院澡堂子之所以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就是它在我长铁院最后的日子里让我破财了。我佩戴了七年的手表,在此遭到毒手盗窃。后来,我释怀地想,就算是我留在此地身家最贵重的物件了。别人最多丢个毛巾,袜子,帽子,臭球鞋,毛衣,那能值几个钱?齐爷我,手表,上海牌的,全钢的,还防震,大气不,就这么着了,(后来一打听,当年上海牌表机芯是瑞士英格纳的)丢在这长铁院澡堂子里了。

事后,我们(和張同学死党)还去保卫科报案。保卫科的人看着我说:“这就要毕业了,表要是找回来了,怎么联系你呢?”我想都没想回了一句:“找不回来的,反正,我记着长铁院这澡堂子呢!”

事后想想,好潇洒哦,我就这样消失在长铁院1981年初冬的暮色中。

Oh, damn, I lost my watch but, still cannot forget the damnbathhouse.

手表固然让我心痛,可一辈子忘不了,还是那个澡堂子啊。

 

2021.12.05

加拿大温哥华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

部分插图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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