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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届丨​北大附中分配留京,我主动要求去内蒙古兵团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4-05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曾安娜,1949年生、籍贯江西永丰,北京第三师范学校69级(中专,相当于高中68届)知青、法律业大大专学历。1969年起内蒙古兵团二师十五团五连战士、团部学校教师。1975年后在北京石景山法院、宣武法院民庭、告诉申诉庭、调研室任书记员、审判员;还主持宣武法院院志编写工作。



张武一,1948年生,祖籍天津,电大大专学历,北大附中高68届知青,1969年内蒙古兵团二师十五团一连战士、团部学校教员。1975年底返京,校对、编辑、副主任;先后供职文物出版社、人民银行总行中国钱币博物馆《中国钱币》编辑部、研究信息部,2008年以副研究员身份退休。


原题
笨鸟遇风雨
苦志赴边塞




作者:曾安娜(执笔) 

张武一



在我们老张家,我爹是独苗儿,我的出生给老张家带来欢乐,长子长孙,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我娘早早把话撂下了:“这不是个好小子”。有例为证,快三岁时,某天我钻到床底下,把我娘藏在那里的一小篮鸡蛋给磕了一半,还拿个碗放那儿接着,里外都是。这件事我娘念叨了一辈子。


七岁八岁讨狗嫌。我家是铁路上的,经常有职工跟我娘告状,你家小子又怎么样什么的。家里学校挨数落是常态,搞得我心情很是不爽,以至于上到小学四、五年级时就是不想上学。我不打架,只是跟大人杠,爹娘、老师,一切看我不顺眼的人们。


其实我有我的小天地。


很长时间,我爹在外地工作,我娘生病住疗养院,弟弟全托幼儿园。家中只有我一个,吃食堂。那真是独立而自由的日子。我把炉灰用砖头围好,在家养起了鸡,后来这只大母鸡成了精,会从三楼阳台飞下楼,去树林里吃小虫。还会从楼梯上三楼用嘴啄门,回家下蛋、吃把米。我活在自己的世界自成一统早已忘却还有春秋,高兴无比!舒心无比!


然而现实给了我当头棒喝!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有语文和珠算两门不及格。有一次下午放学老师留我训话,彻底激起了我的“斗志”。很晚了,老师让我回家吃饭,我就不走,让你留。学校都锁门了老师没辙请我娘来,只见,我已经用小刀把课桌面抠了一个深深的小洞。还别说,胳膊是拧不过大腿。最后,我娘生生把我薅回家。


就这样,我在现实和自己的世界来回游走,恶性循环,留级没跑,爹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也巧,时值铁路文工团学员班招生,我爹带我报考被录取。还不等学员证焐热乎呢,就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精简机构,只两个月我又回到原校,留级了,不好意思,我念了两个五年级。回来以后,我依旧是问题生。


新五年级的班主任也为此经常家访。李老师的到来,让我走出困境,至今我都还清晰记得她看我时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期待,就连她鼻洼处的黑痣也成了不能忘却的记忆。我向李老师敞开心扉,倾吐长久以来所有的郁闷。在李老师的引导下,我活过来了。说话来到六年级,在学习上我有了长足进步,总算赶上同学们的步伐。李老师极力动员我娘,让我报考北大附中,并说他儿子已入该校高中,女儿也在准备小升初,报该校。爹娘被说心动,这下家里动静大了。


我爹从老家天津搬来救兵——一辈子做“家馆”(家庭教师)的“四爷爷”。老爷子特为我打造应考方案:从我以往的作文里,各类题材优选一篇,精心修改,然后让我死记硬背,以不变应万变。从写人、写景、记事等入手,着重练习应变能力。那年语文考题是“愉快的早晨”。我把先前备好“捡钱包交老师”的那篇稍加改动,写成早晨发生的事。四爷爷称赞道“总算没跑题,改得还挺好”。语文得了93分。


算术一开始因为考得顺利,我有点飘飘然,早早就东瞅西瞧。班主任不监考本班,但可以巡视,她走到我的桌前,停留时间有点长,说“还是仔细好啊!”声音虽小但很清晰,我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猛地想起她平时说的话:“一定不要粗心,要反复检查,不然明明会的题也要白白丢分”,我立刻从头检查,最后一道大题,计算步骤对,答数抄错了,冒了一身冷汗,老天爷终于发现了,算术考100分。两门共计193分,够北大附录取线。


唉!人要不顺喝凉水都塞牙,那年小升初实行就近入学(不得跨区,我家在西城区,报考学校在海淀区),我就上不了第一志愿。班主任对我娘说,“我女儿也是分数够,因为我是老师只能服从,你们不妨去教育局试试。”我娘见多识广,不惧扯皮,几经交涉,教育局说可以上学,但不能住校,我娘同意,这样我就成了北大附初中的走读生,真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算是侥幸上了北大附,颇有投机取巧的味道。不过这次升学考试,大大提升了我的自信心,形成我初中三年求学的动力。由此我开朗了许多,和同学老师相处也挺融洽。


回想“人之初”这一阶段,影响我人生走向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以上说的李老师,她以深深的爱唤醒了我,让我建立起自信。另一个是我的姥爷,博学多才的儒雅学者,泉学名家(研究古钱币)。


我娘生我弟那年,我六岁,姥爷来京照顾我,在姥爷身边我一点不闹,因为老人的慈祥和关爱以及旁人没有的气质,用今天的话说就是与众不同的气场。还有去天津姥爷家过年,他给我看他收藏的古钱,码放整齐的研究手稿和青年时期与周恩来合影照。大人们还说姥爷的文章被很多刊物发表,我就觉得很了不起,印在书上的字呀;尤其他与周恩来总理的青年友谊,更是令我好奇;这些最初的印象在幼小我的心中埋下了种子,发芽生长最终引导我走上了历史货币学术研究的道路。


弹指之间,已到中考的时候,很多成绩优秀的同学都把顶尖高中作为第一志愿。我没有那样的实力,所以我的报考策略就是死磕本校。初三没有爹娘的监督,全凭自己努力,拼命的学习,练习、练习、再练习,最终我的考分达到本校录取线,虽然我的成绩没有那些优等生的分数高,但是我对本校的忠诚感动了老师,因此优先录取。升本校高中6人,有两个男生,我是之一。这次练的可是自己的真本事,一点没有投机。


1965年9月,高中生活开始了,那年我17岁。从当年起,全北京的外国籍学生都并入我校,这在当时绝无仅有。这宝贵的高中一年级,是暴风骤雨前最后的宁静。日后我们就成了“文革”前最后一届高中生,(人称“老三届”中的老高一),绝版“产品”,厉害吧!


高一下半学期文革前,因国家外迁政策,我娘调往武汉铁路工作,带我弟弟外迁武汉与我爹团聚。因学校住宿条件改善,我就成了走读班的住校生,开始了长达六年的住校生涯,我的户口落在学校,才没有随家外迁。


学校念书和现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学生淘气和现在却大不一样。虽然也会有代写作业之类,但绝不会买卖交易,撑死了借你看小说等等,我印象中没有“校霸”的概念。学生们也常冒坏水,初中时有两位孙老师,一位数学孙增彪老师(男)讲课慢条斯理,一句一句清楚明白,多难解的题,让他三讲两讲我们就听懂了,举重若轻。还有一个语文孙华端老师(女)、一级教师,身沉体胖,上楼必喘。二位于是获得“美号”:一个是“孙不傻”,另一个是“孙不瘦”,虽然淘气但无恶意。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学校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加强劳动锻炼。开学不久,大部队去京密引水渠工地劳动,我因为闹肚子留校。还有外籍学生不允许去京郊,留校锻炼。


我们学校,自来没有院墙,打油诗说:北大附中,四面透风,暖气漏水,电话不通。这回我们留校生的任务就是修院墙。中外学生干得热火朝天。最有意思的是一对抬筐运砖的搭档,一位矮个、高一的法加尔(印尼籍),另一位个较高、初三的德地立人(日籍)。高前矮后,前面的大步流星,后面的连跑带颠儿。走上坎儿,吊砖筐的绳子向后溜,搞得法加尔气喘吁吁,不住地吆喝:“德地,你他妈的,快快地不要。”德地一直在中国没走,现为中信集团某公司高管,这是后话。多么愉快的日子!


回想当初,经常有人借学外语搭讪外国籍女生。同学王敦实率先向新西兰女生雷莎丽(乃父为新西兰共产党高层)“学英语”,学得最快记得最牢一听就会的一句话——骂街,牢靠得可以跟随我们进八宝山,这外语学得也没谁了。  


当我们还沉浸在高一快乐的时光中,期末考试来临了。我物理已经挂科不及格,很伤脑筋。


天有不测风云。该考化学时,我在走廊尽头见到化学老师,只听他慢慢地说“不考试了”!一句话将我们的学生生涯定格在此。“文革”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而来,一发难收。


“文化大革命”是我们“老三届”绕不开的话题,因为那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对我们“老知青”,后来的评价褒贬不一,引起巨大而持久的争议。


“文革”的到来,让我错愕不已,却也松了口气,考试取消就可以躲过挂科的“一小劫”。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有个“大劫”正在向我逼近,迅雷不及掩耳。


其实“文革”的爆发并非突然,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党的报刊杂志已向人们表明事态动向,发出预警,而我政治感觉木讷,后知后觉。


那时候,“文革”从北大开始,席卷全国。6月期末考试取消,停课闹革命。


然后工作组、工宣队、军宣队、红色夺权等等,风一阵雨一阵横扫而过。大潮裹挟之中,最初我完全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只是随风旋转,好像穿上了“红舞鞋”停不下来。后来我知道“这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路线之争”,要捍卫毛主席的社会主义道路。我怀着满腔热血和真诚要为无产阶级奋斗,跃跃欲试。


可是等着我的又是一声棒喝!这次与小学那次棒喝不同,是毁灭性的,就是有多少个班主任李老师也救不了我,没人能救我。因为不可选择的家庭出身决定我必然不能汇入“文革”的主流。由此我开始了“非红五类”的“文革”。


“血统论”最早出自北大附中,师生分为“红五类”和“黑五类”。“红五类”是革命者,“黑五类”是被革命者,像我这样,父亲解放前是铁路职员的,非“红”非“黑”,属于接受再教育的对象。批斗“走资派”的同时,人们还得在自己的灵魂深处“闹革命”,“闹”着“闹”着,我甚至怀疑自己还是不是“群众”。


运动开始没几天,大学中学都乱得可以,尤其是北大和北大附,虽说有工作组领导,人们也是无法无天。各层次“革命者”揪斗自己认得的“各级走资派”,“地富反坏右”陪榜。再往后有了派系组织,如“红旗”(“红五类”)“井冈山”(“非红五类”)等“造反派”,组织多得数不过来。认定“走资派”上不封顶、下不保底,国家主席、班组长,都是批斗对象。人们有冤的申冤有苦的诉苦,有仇的报仇,暴力批斗。


很快,前所没有的痛苦向我袭来。我姥爷被抄家。


到这里,有必要说说我姥爷与周恩来总理的关系。他们年少时同在南开中学就读。总理比姥爷小三岁。先是姥爷的文章在学校排名第一,总理入学后,总理第一,姥爷第二。据我亲戚说当时“南开三杰”因此得名,就有总理和姥爷。他们俩是学校知名的活跃分子,姥爷直到毕业都是校刊《校风》的编辑部长,还给校剧社写剧本。总理多才多艺,集布景、演员于一身,还是《觉悟》社负责人。他们合作过《一元钱》等剧的编剧和演出(姥爷参与《一元钱》等剧本编写,总理在剧中反串女主角),二人成了好朋友。


姥爷早一年毕业,考上日本早稻田大学政治科,1917年早一步到日本,那时姥爷还是很有报国理想的。临走之前,二人手拉手照相留念。


次年周总理也渡东瀛。1918年底姥爷患重病,因有传染性,又卧床不起,虚弱已极,很难出关回国,有可能会客死异国他乡。总理立刻联系同学抬着担架,想方设法把姥爷送出关,千难万险让姥爷回到天津老家,从此二人走上不同的道路。


姥爷回国后,因病家中拮据,又逢乃父猝死在江西莲花县长任上,全家生计断绝,就放弃念书,挣钱养家。以后为了生计,几经周折经友人介绍还当了一阵县长。在昌平县长任上把自己的奖金捐给当地学校,为公益之举。在抗战前,献县前任县长在狱中收押了共产党员,姥爷接任后未作任何处置。所以新中国成立后没定成历史反革命。


一次,在南开校长张伯苓先生逝世吊唁期间,姥爷与总理二人才又相遇。在总理的帮助下,姥爷被安排在天津文史馆工作。有总理这层关系,平安渡过了“反右”“四清”等运动。


从大病一场,到后来的政治运动,无论怎样,姥爷都没有停止对古钱的研究。


“文化大革命”开始,姥爷在劫难逃。


姥爷在河北省政府公职之余,参与河北省地方志编写,之后重点研究先秦古钱币。


“反动学术权威”+留学日本+旧县长+右派倾向=抄家。


家中书籍,堆在当院,付之一炬。


他几十年辛勤撰写的书稿连同古钱样本和拓片编册,全被造反派抄走,所幸日后大多发还。(当初姥爷的书稿,完成一册便捐献天津历史博物馆。抄家时,家中所存仅为手边备查,发还后加上捐献博物馆保存完好的,两者拼合还算完整。)


与此同时,我最要好同班同学的父亲,北大附中总务处任永康主任也挨斗了。要说校长那些大点的领导,咱们平时没什么接触,也许就是“走资派”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可是任主任我太知道了,就是邻家好大叔一个。对工作认真,对同学好脾气,我常上他们家玩儿,一句反动言论都没有听他说过,就连抱怨工作苦和累也没有,从来没有,就知道闷头干活。学校公认是和善的老黄牛,他会是“走!资!派!”?!


任主任被一帮乳臭未干的毛头造反派押到食堂对面的马路上,喝令他站上餐桌,双臂由胯旁往后撅,弯腰低头。“喷气式”暴批。我不忍目睹转身离开。


学生不上课,工人不做工,人们自由组合干革命。北大附昔日的骄傲、活泼和生机没有了,有的是“戾气”,张口骂娘闭口骂爹,否则不足以显示革命气派。住校生差不多都回家了,学生宿舍空落落,乱放的杂物东一堆西一片,伴着尘灰,满目萧萧。我游荡于狼藉的宿舍,从破饭盆废书本中发现一册精装英文版“毛选”,留白处做满各种标记,显然是某外籍男生的杰作。


此一时,彼一时,批了一阵没有下文,复课闹革命的后期,宿舍楼恢复功能,任主任好像被“解放了”。只见他又回到宿舍楼,只身弓背驮起立式双人床的下半截,趋步上楼而去……


因家在外地,我只好留校驻守。其实我要趁乱回家也行,没人管,但我还是很关心这场运动。既因“血统论”感到极度压抑,又不懂为什么,还盲目地跟随班上同学闹革命、跑龙套,这便是我那时的写真。


形式上我也是班上“红五类”带头人翟新华他们“红旗”的一员。翟新华他们跟北大附“红旗”认识上有分歧,他们反对校“红旗”纯“血统论”,认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是团结对象,应该允许加入组织。于是我们班男生(包括出身不好的在内)全都是班“红旗”队成员,独树一帜号称“火炬”,与校“红旗”无关联。我们班“非红”女生成立了“井冈山”,与校“井冈山”联系。


这队“非红娘子军”横得可以,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往事早已模糊,但敢于挑战“血统论”的那些“非红”丫头片子们,怎是一句“巾帼不让须眉”了得。我佩服这些女同胞的胆识,他们说出我以及我类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在“血统论”乌云压顶人欲摧的时候,没想到班里几个小丫头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不屈的大旗。我辈自惭形秽,也想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老翟的班“火炬”亦建立在“血统论”的基础上,本质上与“红旗”是一样的。由于出身的差别,自卑感缠身绕膝,亦步亦趋的行为让我无法适应。


我“非红”“非黑”的灰色身份,有许多事被禁止不能做,比如:“818”天安门接见百万红卫兵,我们则被送到门头沟集中“接受再教育”;又如“好出身”的人可以拿着实时掌权的“政府”机构开的介绍信,免费乘火车等交通工具去全国各地“大串联”,甚至先行者都转了一圈“串”回北京了,我们还在门头沟山里进行改造。全国范围的“大串联”开始了,外地造反派来京“取经”的人铺天盖地,北京去韶山、井冈山等革命圣地参拜的也数不清。各地设接待站,吃住基本无忧。我们这才被送回学校“散养”。


出身“灰色”的自卑;像羊一样被驱赶;就算有“组织”收留,也是“等外成员”;自尊心和人格被践踏……以上种种让我下定决心不辞而别。


“大串联”兴起后,因交通运力有限,又有许多人组织步行“长征”队。有的是重走当年红军的长征路,有的从北京去各革命圣地,而各地纷纷到北京朝圣,新“长征”的浪潮袭来。我小姨当时是北京建工学院的学生,她和同学们组成“长征队”,准备到韶山瞻仰毛主席故居。我摆脱了北大附的一切,加入小姨的队伍,开始“长征”,竟然徒步从首都走到了湖南韶山。


虽然比当时老红军的长征,我们的条件要好很多,但是随时发生的困难也不少,如果吃不了苦不咬牙坚持会随时打退堂鼓。事实上真正从头走到尾的不在多数。整个长征路给我的记忆打下深深烙印的是农村,尤其走到河南兰考县,那个穷啊!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真觉得辛酸,面对善良质朴而穷苦的村民,我们无能为力,感到空前的无奈和渺小。难不成毛主席发动“文革”就是让我们不要忘记人数最多的农民?他一再强调“只有社会主义能够救中国”!“长征”让我初步了解中国的农村。


1967年,搞“复课闹革命”。初中、高中开始招新生。我们陆续回到学校。本来到1968年9月我们就应该毕业,可是多滞留了半年,到1969年3月,“老三届”们毕业分配。由于以往的高考就业制度已被废除,我们中学生就被破天荒地整体纳入了就业分配的非常机制。


“老三届”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分配这件事上,大多都希望能得到留在北京的名额。那会兴起“走门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文革”前流行“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到我们分配就改成了“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拼爹”畅通无阻。


当兵,是干部军队子弟的直通车,当然平头百姓只能望洋兴叹;留城也不错,由工宣队、军宣队审批,凤毛麟角,大多数都去了各地的建设兵团;“黑五类”子弟被放到穷乡僻壤的农村插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大大出乎意料,我居然被批准留京,分配到最好的机械施工公司。然而我毫不犹豫地辞去这份工作,主动要求去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我以为这才是“革命”。


我的这种行为并不稀罕,不少“老三届”大行其道,这就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赶时髦”——为了信仰和理想。


我的青少年时代就在“文革”的喧嚣声中结束了。这一阶段正是我们身体长成、世界观长成的关键阶段,对我的性格影响极大。


我们高68-2班同学翟新华,时称“翟克思”,班中领袖。


翟君,后来的不算,只说在我们兵团就大有名头,是知青的一面旗帜,兵团转地方后,甚至职司农场书记。他和那些好出身的同学,一举一动,是我对“革命”的最初直观理解,更是崇拜与追随。


尚未涉世的高中生,我初尝对人格、自尊、自信的摧残与苦涩,那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岁月之一。


出于一种本能情绪,我没戴“红袖章”,也没戴过像章。我只收藏了两套像章,一套是“文革”初期雷莎丽为同学们从友谊宾馆外宾专柜买的毛主席像章,三枚一套,大小与一、二、五分硬币差不多。这大约是最早的像章了。另一套是我“长征”从韶山“请”回来的,四枚一套。像章“粉丝”们见过么?


对“文革”我是个被动的“旁观者”。


即使这样,我也没有放弃参加“革命”的机会,最初因为我爹的政审外调材料未达,错过了3月首批赴内蒙古兵团。


到了8月,赶上第二批,我初衷未改,依然前往,决不回头。


张武一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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