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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三人行经典-王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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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电影与后王朔电影

作者:邹贤尧

来源:绍兴文理学院学报


一、从文本到影像

内地作家中,作品改编电影最多的应该是王朔了,从1988年的“王朔电影年”乃至延续至今,共计有11部:《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1988,改编自同名小说,夏钢导演)、《轮回》(1988,改编自《浮出海面》,黄建新导演)、《大喘气》(1988,改编自《橡皮人》,叶大鹰导演)、《顽主》(1988,改编自同名小说,米家山导演)、《无人喝采》(1993,改编自同名小说,夏钢导演)、《永失我爱》(改编自同名小说,冯小刚导演)、《阳光灿烂的日子》(1994,改编自《动物凶猛》,姜文导演)、《父子冤家》(改编自《我是你爸爸》,王朔、冯小刚导演)、《我爱你》(改编自《过把瘾就死》)、《甲方乙方》(1998,改编自《你不是一个俗人》,冯小刚导演)、《看上去很美》(改编自同名小说,张元导演)。我们以其他作家作品改编电影情况作一参照:苏童3部(《妻妾成群》改编成《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粉》同名,《米》改编成《大鸿米店》),刘恒2部(《伏羲伏羲》改编成《菊豆》、《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改编成《没事偷着乐》),海岩1部(《玉观音》,海岩改编成电视剧的多),余华1部(《活着》同名),莫言1部(《红高粱》同名),张承志1部(《黑骏马》同名),王安忆1部(《长恨歌》同名),贾平凹1部(《鸡窝洼人家》改编成《野山》),路遥1部(《人生》同名),北村1部(《周渔的喊叫》改编成《周渔的火车》),池莉1部(《生活秀》同名),陈染1部(《与往事干杯》同名)等等。由此还可往前推:鲁迅4部(《药》、《阿Q正传》、《祝福》、《伤逝》的同名电影),老舍4部(《骆驼祥子》、《我这一辈子》、《月牙儿》、《茶馆》的同名电影),茅盾3部(《子夜》、《林家铺子》、《春蚕》的同名电影),曹禺3部(《雷雨》、《原野》、《日出》的同名电影),巴金3部(《寒夜》、《家》、《春》的同名电影),张爱玲3部(《倾城之恋》、《半生缘》、《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同名电影)、沈从文1部(《边城》同名)等等。

经过这样的“接近于完全”的统计,王朔的确是作品被搬上银幕最多的作家了,还有许多虽然并非改自王朔小说但却受到其或隐或显影响的“类王朔电影”或称“后王朔电影”,如冯小刚的一系列贺岁片《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大腕》、《天下无贼》等(冯小刚本人多次说过:王朔是我的老师,“我到死都是王朔的学生。”“我是读了王朔的小说才有了创作的冲动的。应该说是他开启了我的想象力。我们这一代人对他的作品有强大的认同感,他的作品有很强的亲和力,所以我们今天拍的电影也有这种特征”),乃至晚近上演的宁浩的《疯狂的石头》,乃至香港导演许鞍华的《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等等。这大概也可称得上是一种“王朔现象”,对这种现象作一种溯源式的考察,我想可能有如下几方面的因素:一是王朔小说“去精英化”、“去严肃化”,其文本看上去是比较通俗的,故事情节的编排、人物的设置、语言的设计等等都颇具“可读性”、“趣味性”,其小说文本和改编电影对普通读者或观众尤其是年轻人具有较强的亲和力,具备“好读”和“好看”的品格。


王朔有着清晰的“读者意识”,他说:《顽主》一类冲着跟他趣味一样的城市青年,男的为主,《过把瘾就死》奔着大一大二的女生去的,《玩的就是心跳》是给文学修养高的人看的,《我是你爸爸》是给对国家忧心忡忡的知识分子写的……相应地,受他影响的冯小刚也有着明确的“观众意识”:“拍部没人看的电影,我不干!电影就是为观众服务的,想让我放弃观众,没门……我拍电影是给观众看的……我永远选择观众!”王朔小说的轻松性、调侃性、愉悦性、宣泄性以及一定的煽情性,及其对读者意识的关注,与人们的观影心理契合,与具有大众文化色彩的电影艺术契合;二是王朔小说的情节安排、人物设置以及创作观念往往处于一种“中间态”,在假定性与真实性之间,在虚与实之间,在“好人”与“坏人”之间,在艺术与商业与流行之间。既和现实保持一定的距离,又不离开现实太远,如《顽主》中“替人解闷替人解忧替人受过”的“三T公司”、《你不是一个俗人》中的专门捧人的“三好公司”,《一点正经没有》里的几个顽主成立海马影视创作中心,他们获得“作家”资格竟是与“作协”的“大胖子”玩语言接龙游戏,《千万别把我当人》寻找“大梦拳”传人去参加国际“忍术”比赛……又荒唐,又折射出生活的真实。又好玩,又不无反讽与宣泄。而人物看似玩世不恭,还有些痞子味,但又不乏真诚与善良,还包含了对于伪崇高、伪神圣的嘲弄与颠覆(尽管有时可能有些偏极)。创作观念上则强调“不要将文学搞成少数人的嗜好”,认为文学应该有两种功能:艺术功能和流行功能。他则试图找到一个中间点,你能看出更深的东西你就看,你不能看出更深的东西起码也让你看一会儿。冯小刚与他一脉相承:“我虽然看重市场,但并不是不讲艺术。真正的电影就是介于艺术与观众之间,以艺术的形式服务于观众。”王朔电影和后王朔电影因其中间性而有各个阶层的观众缘,既能给观众“造梦”,又充满凡俗生活的真实气息。既热闹好看,也不乏艺术品格。三是王朔小说一个特别出彩的地方是其语言的幽默、诙谐、机智,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他的小说是一种语言的智力游戏。相应的王朔电影和后王朔电影正是充分发挥了这一特色,将观众带进语言的游戏与狂欢里。其语言的戏仿、拼贴、反讽等,带有鲜明的后现代特征,与后现代色彩浓厚的大众文化契合。

二、假定性情境与“第二种生活”

王朔小说及相应的王朔电影或后王朔电影,在情节的编排上带有鲜明的假定性,故事往往是非常态的,带有一定的荒诞性和很强的游戏性,由此建构一种“喜剧域”———由假定性情境支撑起来的喜剧氛围、喜剧场域。同名小说及改编电影《顽主》里的“三T”公司成员,被肛门科大夫王明水雇去代替他和他女朋友约会,被一妇女雇去代替她丈夫受她责骂,如此等等,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不太可能的,但在小说和电影里则作为一种总的情境上的反讽而存在。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及改编电影《甲方乙方》,顽主们开了个“三好公司”,开通“好梦一日游”项目,电影将原小说的一些“捧人”片断扩大为“七个梦”:将军梦(帮一个书店小老板实现“将军梦”,做了一天的“巴顿将军”),义士梦(让一个胖厨子当一回清朝的义士,“打死我也不说”),受气梦(一欺负妻子的丈夫来体验受气的滋味),桃花梦(帮一个失恋的年轻人实现桃花运),受苦梦(让一个大款体验一下穷人的生活),凡人梦(让一个明星做一回凡人),住房梦(让一对夫妻团圆)。上述两个文本主要是一种“角色上的假定”,一种“角色置换”游戏。作为“后王朔电影”或“类王朔电影”的《不见不散》、《没完没了》、《大腕》、《天下无贼》,则直接是一种情节的假定。《不见不散》里,在美国打工的男女主人公刘元(葛优)和李清(徐帆)见面必倒霉,第一次一起去一个餐馆吃饭,碰上打劫;第二次给一个旅行团接待客人,却因为所谓的旅行团不过是一个人贩子集团而被警察抓走;第三次一同坐飞机回国,飞机中途出故障。这些太过偶然太过巧合的情节显然带有很强的假定性,由此刘元对李清展开一个个“骗人的游戏”,比如装瞎骗李清、虚构一个情人“莫尼卡”骗李清。《没完没了》里的韩东(葛优)向阮大伟(傅彪)讨债而不得,无奈“绑架”了阮的女友刘小芸(吴倩莲),“人质”刘小芸竟和“绑架者”韩东合谋来整治无赖的阮大伟,也是在一种虚拟性的情境里同阮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大腕》煞有介事地办一场“喜剧葬礼”,其故事的展开即是一个荒诞的前提。《天下无贼》围绕傻根的6万元钱就集中了一个盗窃团伙(葛优为头子)、一对贼公贼婆(刘德华与刘若英)和两个持枪公开打劫者(范伟和冯远征),展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斗法”游戏。与《天下无贼》很是接近的《疯狂的石头》,以一个倒闭的工厂在厕所里发现的一块翡翠建构一种整体的假定性情境,将当地小偷和国际大盗都“黑色幽默”了一把。新近的王朔电影《看上去很美》一个十分出彩的情节,是方枪枪将幼儿园的李老师想象成吃小孩的狼,于是有了方枪枪掀开一个个小朋友的裤子,看屁股后头有无尾巴,然后孩子们联合起来,用球绳串成长长的绳子捆绑睡梦中的李老师这一出荒诞而诙谐的戏,也是在假定性中出喜剧效果。

三、“广场语言”,拼贴与狂欢

王朔小说、王朔电影及后王朔电影的“第二种生活”,主要是由语言建构的,人物用语言来想象一种非现实的情境。三T公司、“三好”公司的顽主们主要就是靠耍嘴皮子调侃人和“捧”人,贺岁片中的葛优也大多是动嘴皮子来实现“不见不散”和“没完没了”等的游戏。《疯狂的石头》的调侃和反讽也在很大程度上来自语言游戏。它们对伪崇高伪神圣的颠覆、对日常“秩序”的颠覆主要是借助于语言来完成。这是一种典型的狂欢式的“广场语言”,正反同体,一体双身,赞美中充满辱骂,抬高的同时又在贬低,或者上述二元随时滑向对方。前后拆解、悖反,具有杂语性、多声性特征。典型的王朔语言如“我从来都没有欺负过妇女,总是见一个爱一个”,(《千万别把我当人》),“哥们写了七篇`正气歌',看着都跟骂人似的”(《一点正经没有》),“瞧那先生的手,钢琴家一样,看人家怎么掏钱包……啊,是小偷!抓小偷!”(《你不是一个俗人》,电影《甲方乙方》),句子前后皆是相互对立,相互拆解,前面肯定、赞美,后面却极度跌落下来,滑向否定和讽刺。肯定与否定之间无法划出一道明确的界限,处于一种边缘,意义因此常常被消解,而成为一种能指的游戏与狂欢。

四、向传统和主流的必要回归

王朔小说对知识分子的调侃与嘲弄具有两面性,一是确实拆穿了某些“伪崇高”、“伪神圣”,对知识分子的某些劣根性诸如矫情、自视清高、自以为是、胆怯懦弱等等予以了辛辣的讽刺与批判,这种颠覆的确来得痛快淋漓;但另一方面,又多少夸大了对“知识分子”的“敌意”,在其小说中知识分子似乎大都作为真诚、善良、正直的顽主和普通工人、市民的对立面出现,王朔总是时不时要捎带对知识分子讥刺一下。到后来,王朔似乎也觉得这样做有欠适当,在他的《我是你爸爸》里对知识分子父亲“马林生”的形象作了中性乃至很有些褒意的书写。而他从来就不是一味调侃,一味颠覆,在尖锐里往往透着温情,《我是你爸爸》里的父子一直战争不息,但最后还是结束于浓浓的亲情。《过把瘾就死》里方言与杜梅不断的争吵,又不断地分合,终是难分难舍。《永失我爱》更为煽情,人物在坏的表象下有极为高尚的内心。《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从犯罪开始,到忏悔结束。

受王朔影响的冯小刚的电影比王朔来得更其“温柔”,这里可能有对观众弃恶扬善、希望“大团圆”等观影心理的迎合和期待视野的满足,还有来自主流的国家电影总局对电影的审查控制,我以为,这种迎合、满足与这种适度的控制是完全必要的。观众朴素的观影心理和主流的适度控制是一种有形或无形的力量,对艺术家的创作进行一种必要的制约。贺岁片葛优演绎的那些小人物,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本质上善良正直真诚,这是一个基本的底线。《甲方乙方》里那些顽主开“好梦一日游”娱人且自娱,但在这过程中也不断地在劝人为善或助人为乐,如劝傅彪不要再让妻子受气,如帮失恋青年刘震云恢复生活的信念。最后则更是将自己结婚用的新房腾出来给一对两地分居而妻子得了癌症的夫妻住,帮他们圆一个“团圆梦”。《没完没了》里设置韩东有个植物人的姐姐,韩东的讨债与要奉养姐姐有关,这一“煽情”的结尾决非画蛇添足。《天下无贼》由于主流的控制而设计王薄(刘德华)改邪归正,并为傻根而献身,我以为这并不矫情,西方的同类题材电影如《天生杀人狂》等为了所谓的人性的深度,或者就是单纯为了票房而张扬贼公贼婆的浪漫的偷盗乃至杀人之旅,在我看来并不可取,为“深度”而牺牲基本的价值判断,这是所谓纯艺术的严重盲点,它会为了所谓“纯艺术”而带来价值的混乱。同样地,《疯狂的石头》中道哥出车祸而死,麦克被擒,真正的翡翠阴差阳错地被好人包世宏得到,这种“善恶有报”模式并没有影响它的艺术性和思想含量。包世宏的坚持中、执着中本身就蕴含了人性的力量和深度。并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被颠覆的、被“恶搞”的,对“千手观音”戏仿一下乃至“恶搞”一下并不一定有恶意,不过就是逗乐而已(尽管也许有人认为这种逗乐意思不大),但如果要《疯狂的石头》也像它的源文本《两杆大烟枪》一样没有善恶判断,引导观众认同四个盗贼,我觉得是艺术的误区。艺术不能以取消基本的善恶判断为代价。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充分肯定上述电影对传统和主流的一定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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