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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森林煞有其事——刘雨佳《微光渐暗》

Art-Ba-Ba办公室 Art Ba Ba
2024-09-02
 







新 作















 刘雨佳

《微光渐暗》













Art-Ba-Ba不定期邀请艺术策展人或艺术写作者分享他们近期观察到的艺术家“新作”,以及他们视角下对其推荐作品的解读。这些新作或因现实原因无法被观众亲身经验,或因庞杂的群展体量而未能引起广泛的关注和讨论。我们希望该栏目能为观众提供一个除却实体展览之外的文本空间,以深入和延续关于这些作品的观看、呈现和传播。





撰文 / 王欢

图片致谢艺术家、当代唐人艺术中心




本期“新作”与大家分享艺术家刘雨佳的影像装置《微光渐暗》(A Darkness Shimmering in the Light) 。在以下内容中,艺评人、写作者王欢就森林形象的去现代性和非连续的故事性为视角,对这件艺术家在今年最新创作的影片进行观察、分析和解读。《微光渐暗》在刘雨佳于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第一空间刚刚结束的个展“微光渐暗”中呈现(2023.6.22-2023.7.30)。






《微光渐暗》  

艺术家:刘雨佳

单通道4K影像,16mm胶片转2K数字影像

彩色、5.1声道、64分17秒,2023 





“如果树有生命,他们就一定有知觉,于是要砍倒他们就变成了一种精妙的外科手术,必须尽量轻柔,以安抚受难者的情绪,否则他就会震怒并惩罚这漫不经心笨手笨脚的操作者。”


——J.G.弗雷泽《金枝》




艺术家刘雨佳在新片《微光渐暗》中描述了一个人、灵、动、植共栖的森林。当然,还有这里发生的志怪故事:阳光蛊惑着树木,寒冷可以冻住时间,道士、萨满、猎人、蘑菇、河流、老虎……所有森林居民盘根错节地纠缠于彼此的命运之中。


事实上,自二十世纪40年代以来,森林主题已经并不鲜见地渗透进艺术和政治领域。在文学、电影作品中,森林形象时常被塑造为一个去现代性和逃避普遍世俗观念的场域,一切人们熟悉的法则都在遮天蔽日的浓荫中消弭了,只有自然拥有最高的惩戒权力。森林与生俱来的特性,似乎在达成披露资产阶级都市物质生活目标的进程中,有着天然的合法性,就连年轻时的本雅明也试图将身体卷入进野地徒步和青年运动中,以回归自然之姿抵抗物质文明和都市生活之势。当然,通过以上铺垫,我并不是要论证作品《微光渐暗》里的森林形象也有此意,恰恰相反,在多少同样保留反现代性的蛮荒气质之余,这里的森林不再是作为一个面向城市生活的参考系,而是一片独自成立的森林,它或许并不比任何一片森林都“更像”森林,重要的是“独自成立”。




刘雨佳,《微光渐暗》(静帧),2023

单通道4K影像、16mm胶片转2K数字影像,彩色、5.1声道、64分17秒






影片中,艺术家留下了一个风景和故事明明不在一个维度却彼此交错变幻的难题。这部长达64分钟的影像作品并没有一个连续的剧情,艺术家似乎煞有其事地讲述了许多发生在东北森林里的志怪故事。更为棘手的是,故事并不确凿地存在于叙述之上,艺术家只是为我们铺陈了一些故事的影子,继而,那些东北森林的景色时不时接管了“故事”的表述权。或许,这些异闻听起来过于光怪陆离以至于它们必须“煞有其事”。我有时甚至分不清究竟是那些确凿的风景印证了故事的存在,还是奇异的故事划破了连续的风景。总之,影像必须是破碎的,讲述必须是煞有其事的。或许,也只破碎的风景还能提醒人们森林从来不是线性的。




刘雨佳,《微光渐暗》(静帧),2023

单通道4K影像、16mm胶片转2K数字影像,彩色、5.1声道、64分17秒





当故事不再是连续叙事的,影片的节奏也不再是通过叙事起承转合的,而是季节性交错变化的,从凛冬到盛夏大概只需要一头鹿回眸的时间——或许一个转场镜头可以印证这一点。而无数个这样的交替镜头则构成了影片的时间。


一切皆是交错的,季节性的交错伴随着物种的交错一同到来——影片中有一段意味深长的情节如此讲述:“一位猎人在夜间的森林里穿行,在月光下,交替看到作为人和鹿的自己,他的外表仍然是人,但却长出了鹿角”……我大概只能不解风情地将这样一个浪漫化的故事,解释为一种神话修辞意义上的跨物种描述,它继而事实性地展示了一个跨物种亲密关系的可能性。人不是人,鹿不是鹿,人们却可以从中想象他们身上流淌着一样的鲜血。


当然,这样神话修辞意义上的跨物种叙事出现了不只一次——“神游的老虎”、“可以化身为各种生灵的道士”还有“像人一样诡计多端的小鸟”……不止如此,艺术家还漫不经心地讲述了一个将“狩猎”与“爱情”混为一谈的故事:猎人模仿动物的声音和体态试图短暂“成为”动物,而此时,只有当动物“热恋”上猎人时,猎人才能够引诱并杀死她,他们的身体锁定在一场爱欲的斗争中,这种斗争最终使他们成为同类。转述这些故事当然不只是帮助观众回溯影片中的情节,重要的是,这些故事以浪漫或残酷的经验捕捉到了一个也许重要的时刻,一个人与自然轻微交错的时刻,在这样的时刻中,森林的“情谊”,将人类与野兽、猎人和猎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刘雨佳,《微光渐暗》(静帧),2023

单通道4K影像、16mm胶片转2K数字影像,彩色、5.1声道、64分17秒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正好在读《森林如何思考》,书中有一处描写很有意思,是说“狗会做梦,通过观察它们做梦,人们可以知道它们的梦是什么意思”,它给了我一个媒介般的提醒来理解艺术家影片里的视角问题。或许,非人视角的建立并不理所应当地来自无人机、GoPro那些非日常机位的技术图像,而是来自代入故事的讲述者的口吻——如果人们相信这些真假莫辨的异闻存在过,那么,似乎有且只有森林自己才可以如此事无巨细地洞悉着一切。在这里,森林不仅是作为叙事发生的空间,还是作为在场者参与了所有居民的记忆。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影片不是“风景”的,而是记忆的;不是“历史”的,而是此刻的。




刘雨佳,《微光渐暗》(静帧),2023

单通道4K影像、16mm胶片转2K数字影像,彩色、5.1声道、64分17秒





我在前面的叙述中之所以说“一切故事并不确凿地存在于叙述之上”,是因为影片中伴随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们一同到来的,并不是与之旗鼓相当的奇异画面,反而是一些某种意义上或可以称之为“如画”的镜头。而这同时造成了一个观看(风景)和聆听(故事)体感之间的反差——视觉给出的经验如此确凿——蘑菇是真实的,道士是真实的,经历是真实的,整片森林都是存在的,以至于,森林有多确凿,故事就有多虚幻。


在写文章的日子里,我曾花费许久去理解艺术家镜头中那些“如画”的镜头,在我看来,艺术家所讲述的森林故事,既没有卷入复杂的环境问题,也没有被报以一种有关疆域叙事的期待之中。或许,去政治化的自然是它本该如此的样子,我们大概不该为洞悉自然的变化万千而感到羞愧。森林、山川与河流,必然见证过历史、战争与一切人类在这个星球的活动,但却未必将其识别为人类足迹的纪念碑。我大概理解西蒙·沙玛 (Simon Schama) 在《风景与记忆》中坚定写下“可爱的古老星球还有未来”这样的句子。




刘雨佳,影像《微光渐暗》于“微光渐暗”展览现场,2023,当代唐人艺术中心北京第一空间





或许,破碎的影像难以化约为一份整洁的答案,而那些伴随着异闻发生的森林所提醒的,正是在于森林不是一种生物分类,森林是一种关系总和。当艺术家带着她的摄影机和所有踌躇满志离开森林的时候,蘑菇依然野蛮生长, 道士与老虎、猎人与鹿……所有森林居民依旧稳定存在,凛冬的寒风也会再次吹过,雪会褪去,埋藏在积雪下的动物、植物的尸体会浮现出来,就像真理重新站出来一样,这不是伤感的民族志。因为,春天来了,这是自然本就存在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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