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芒：荷兰共和思想与个人主义

【编者按】

这是剑芒11年前受国内某知名机构邀约所做的一次讲演。虽过数年，今时再看，仍历久弥新，感慨万千。经典之作，不忍蒙尘，遂拾起，以飨读者。以下是当时的编者记录，万分感谢！

精彩看点：

1：“彪悍的荷兰”，它的国土面积比北京市和天津加起来稍微大一点，但GDP全球排名第16位。荷兰在400年时间里一直处于世界经济强国之列。专利统计荷兰在世界上排名第二，仅次于美国。还有，荷兰是世界第二大农业出口国。

2：荷兰的宽容：荷兰允许红灯区合法存在，允许吸食大麻，荷兰还是第一个承认安乐死合法的国家。荷兰人的道德标准，如我们老祖宗的观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容忍自己不赞同的生活方式，积极解决冲突。与敌人合作，就是把敌人变成朋友。



3：只要他不伤害你，不影响你的生活，你就没有权力干涉，这就是荷兰人的思维。中国最缺的就是这个，我们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甚至强迫另一个人。



4：集体主义者认为在某种情况下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会出现冲突，个人利益挡住了集体利益发展，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了，那这个集体利益是什么东西？



5：很多人把自私、自我中心当成个人主义，这是错的。个人主义的思维方式的核心是“你”，而不是“我”，整个思维要从“你”开始，而非从“我”开始。不是我有如何如何的权利，你应该按照我希望的那样尊重我，而是你与我有一样的权利，我应该像尊重我自己一样尊重你。

6：在个人主义情况下也有集体利益。比如说荷兰人发明了股票市场，发明了保险业，发明了商业银行，这些东西全是集体，这些都是由个人主义国家发明的。在个人主义国家的集体利益每一个个人利益严格地分到个人。

嘉宾：李剑芒（著名时政评论家）

主办：腾讯公益慈善基金会 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  承办：腾讯评论

时间：2011年7月8日（星期五）晚19点-21点

地点：希格玛大厦5层培训室

主持人：杨子云

李剑芒：谢谢大家！首先谢谢腾讯和政法大学给我这么一次机会，其次谢谢大家都能赶来听我唠叨，主要谢谢子云把我邀请过来。

我于1991年作为中国的核科学工作者去了荷兰的核能研究所。到了1994年荷兰的议会决定核能研究所停止，这时候我在荷兰科学家的生涯就停止了。停止以后我得转行，转行就要学习，我就学了MBA，并向商业领域转行。1996年时我想去荷兰大使馆延长我的中国护照，但中国驻荷兰大使馆不同意，我干脆从1996年以后就加入荷兰籍了。1991年到现在20年，我生活环境里基本没有华人，所以我受荷兰思想影响比较大，这也是我讲《荷兰共和思想与个人主义》原因之一。

我今天讲演的次序

第一，简要介绍一下荷兰这个国家和它的历史。我发现很多人忽略了荷兰历史在人类文明中的重要地位，它是最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它的共和历史比英国还早100年。这在人类近代文明发展史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但中国人很少知道。

第二，共和概念。我认为共和概念是整个近代人类文明的理论基础。

第三，个人主义。我认为它是现代文明社会的核心价值。大家听着可能有点儿吃惊，我们之前学的都是集体主义。

第四，问答。在我讲的过程中大家有问题可以立刻提出，没必要等到最后。

彪悍的荷兰

第一，荷兰。荷兰的国名，我们都管它叫荷兰，其实是Nederland（低地，发音：尼德兰得），为什么？因为这个国家大部分土地海拔在海平面以下，所以叫Nederland。我记得很多年前，CCTV的《正大综艺》节目曾问荷兰的大风车是做什么用的？没有一个人答对——荷兰的风车是抽水用的，把内陆的水排出去。Holland（发音：荷兰）只是一个省，这个省的名字为什么在很多国家变成国家的名字？因为以前从事贸易的荷兰人多来自荷兰省（荷兰省后来分成北荷兰和南荷兰两个省）。当外国人问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回答：Holland！人们便以Holland代指Nederland。

这个国家有多大？4万平方公里，比北京市和天津加起来稍微大一点，但人口1600万，比北京市还少。GDP全球排名第16位，相当于中国的1/7，人均收入在世界排名中一直处于前茅，现在差一点，因为发展中国家开始起来了，但仍在前列（荷兰的经济在400年里长盛不衰，是世界上保持昌盛时间最长的国家，始终处于世界经济强国之林）。荷兰的专利统计在世界上排名第二，仅次于美国。另外一个不可想象的是荷兰农业出口也是世界第二。从数字上算，荷兰人口密度相当于中国人口密度的3倍，可这么高密度的国家居然还能出口粮食。我经常在网上和别人争论，关于茅于轼对中国18亿亩耕地红线的态度（我支持茅于轼），我说荷兰这么小，并且是一个低地、沙地国家，人口密度又那么大却还能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粮食出口国，中国怕什么呢？我觉得中国的问题不是土地不够，中国的问题是土地浪费现象严重。我们不要强调18亿亩，而是强调每亩的产出是多少。

共和国概念

下面再介绍荷兰的共和国革命。为什么要谈这个？因为近代400年里影响人类文明最大的事件就是共和国概念。在这之前我们对国家的概念永远是国王的概念，一个国家一个国王，至于其它还有什么并不重要。所谓共和概念，英文是Republic，什么意思？就是公共的意思！我们把这个概念翻译成共和国也很好——大家在一块儿商量，没有谁在这个国家有国王那样的最终决定权。

荷兰共和国的产生非常艰苦。荷兰原属于西班牙王国，整个独立战争打了80年，几乎打了一个世纪。为什么要独立？与宗教有关。西班牙主要是天主教，荷兰主要是基督徒，因为宗教原因，皇室欺压北部的荷兰人，荷兰受不了，就打响了独立战争。这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事件是荷兰的独立宣言，这个独立宣言在人类发展历史上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我们现在一般只记住了美国的《独立宣言》，而实际上美国的《独立宣言》是抄照荷兰的《独立宣言》而来。荷兰《独立宣言》有很长一段序言，在序言中讲述了人民造反的合理性，为什么人民到一定程度要反对统治者，传统就是从这里来的。国王和人民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在序言里有叙述，这为被统治者在反抗统治者的长期斗争中提供了一个理论上的支持，这个东西意义非常重大。200年后美国《独立宣言》才诞生。当然，荷兰当年的思想并不如200年后的美国先进，如国王与百姓的关系，当时还是牧羊人与羊羔的关系，即国王是牧羊人，百姓是羊羔，牧羊人不能欺压羊羔。

共和国概念在人类后面的400年历史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荷兰80年的独立战争，就没有荷兰共和国的成立，那整个人类历史全部都得改写。可这个人类至关重要的历史事件的起因却带有很滑稽的偶然性。

首先，荷兰人并不是智慧超群的一帮人，荷兰人打了80年的独立战争后并没有想成为共和国，而是要成立一个王国。战后他们想在欧洲贵族里请一个国王，可悲的是没有人愿意来，没有国王怎么办？于是7个省在海牙成立了一个协会，这就是荷兰的共和国初始。

再这重要的是，荷兰共和国成立之后的100年，荷兰各个领域都出现了长期繁荣。经济领域，比如说当年著名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我们都知道荷兰曾经入侵过台湾，但荷兰正规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这个事件，他们不承认荷兰国家曾入侵过台湾。实际上，入侵台湾的是这个叫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私人公司。东印度公司养有非常强大的私人武装。），经过了100年的发展，每年都20%以上的回报率，这是创记录的，因为人类历史中任何一个公司从来没有这样的记录。在那个年代，不只是政治家、经济学家、艺术家频出，如论布朗、梵高等人，其各个领域都有佼佼者。这100年的腾飞让其它国家艳羡，也使得其它国家的思想者受到振动：原来没有国王也可以如此长期繁荣。受这概念影响最早的是英国。100年后英国光荣革命开始。看英国的共和国革命，细心的人会发现英国第一任领导人是荷兰人，为什么是荷兰人？很简单，因为荷兰已经有100年的经验，英国刚开始没有共和经验，再加上两个国家的宗教是一样的。接下来法国、德国的共和国革命相继开始。因此在共和国革命中的领导者绝对是荷兰人。大家开始相信一个共和体制会使一个国家长期繁荣。

美国文化精髓来自荷兰

绝大部分人认为美国的文化是从英国来的，错，美国的文化精髓实际上是来自荷兰。比如说美国的《独立宣言》（1776年）是荷兰《独立宣言》启发的结果。

还有一件事大部分人可能不知道，美国纽约的原来名字叫新阿姆斯特丹（New Amsterdam），纽约州的名字当年叫新荷兰（New Nederland），纽约的市名和州名当年都是荷兰的名字，美国新泽西到纽约全是荷兰的殖民地，第一批在美洲大量出现的不是英国人而是荷兰人。当年移民最繁忙的欧洲港口是阿姆斯特丹。原因也很简单：欧洲大陆曾经排斥基督徒（新教），他们大量地逃亡荷兰，尔后又从荷兰移民到美洲。

在此我讲讲和美国有关的一些小故事；比如说华尔街的英文叫Wall Street（墙街），“Wall”是“墙”的意思，一个笑话说美国人在华尔街从这头到那头找“墙”，可怎么找也找不到，问历史学家，历史学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问了一个荷兰人，他的回答简单又可信，他说这街原来不叫Wall Street ，而是叫Wal Straat，这里的“Wal”在荷兰语中是“河”的意思。Wal指的是流过曼哈顿两侧的河。Wal Straat是英国在获得纽约后被改成了Wall Street。

圣诞老人是一个美国重要的文化符号。但它从哪儿来的？它来自荷兰文化中的圣尼古拉形象。荷兰每年12月5日有一个全年最重要的节日：一位来自西班牙的大主教，他就是圣·尼古拉，他带着他的随从来到荷兰给孩子们发糖。当年纽约州因为都是荷兰移民，所以保留了荷兰这个节日，现在纽约市的保护神还是圣尼古拉。当然英国人不喜欢荷兰人的名字，获得纽约后进行了大规模的去荷兰化。这个大主教的白马变成了圣诞老人的鹿。老人的名字也从荷兰语的“新特克拉斯”变成了“三特克劳斯”。美国早年在东海岸的核心是纽约，而纽约到处都是荷兰文化的遗迹。

还有，美国文化的核心代表——西部文化，大家会认为西部文化是英文化，又错了，西部文化是典型的荷兰文化，比如西部人戴的牛仔帽，英国的帽子不是这样的，而荷兰是这样的。另外西部人们大量从事皮毛贸易，当时牛皮价格很高，当牛皮来的时候整个市场价值就上去了，这种现象就叫牛市；反之，价格比较便宜的熊皮，形成熊市。华尔街的股票牛市和熊市就是这么因由而来的。

为什么说西部文化代表着美国文化，首先我们要搞明白什么叫美国文化？不服从权威，这就是美国文化——我有枪，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英国当年文化多是农耕文化，保守而注重权威，而美国文化就是不服从，所以美国文化也是从荷兰而来。荷兰在美国建国之前就有200年的相对自由，荷兰人不太听从权威，所以美国文化中自由部分的根来自荷兰。

正确的社会划分是按社会功能划分

第二，共和概念。在讨论共和之前，我们先讨论一下人类文明发展主线。马克思主义理论进入中国以后我们熟悉了一套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理论。但马克思错划了阶级！马克思自己是穷人，穷到孩子都养不活，没有恩格斯他就生活不下去，所以马克思本人在财产问题上有很强的心理障碍。他在财产上划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是一个巨大错误。财产拥有量是人的外在属性，而不是内在属性，不能用外在属性来划分社会，社会的划分，应该是按社会功能划分为统治阶级（管理者）与被统治阶级（被管理者）。如果按财产拥有划分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这样划分会导致错误的结论：即阶级是可以消灭的。按社会功能划分，则阶级是不可被消灭的——即社会永远有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如果按社会功能划分自然会得出一个结论：一个社会文明必须建立在解决矛盾冲突的前提下。矛盾冲突只可以减弱而不可以消灭，这是人类文明真正的主线。

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划分是错误的，马克思为了消灭资产阶级采用了财产平均，可财产平均造成了政治权力的高度集中，而政治权力的高度集中强化了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之间的矛盾，制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统治阶级。我们看到在整个共产主义运动中，非战争年代下死了1亿多人，中国死了几千万，俄国死了几千万，柬埔寨杀得一塌糊涂。这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一个问题不是说谁天生野蛮，只要把权力高度集中必然会产生野蛮社会。如果把统治阶级权力无限扩大，这个社会必然是野蛮猖獗，只有当权力向被统治阶级一方偏移才可能社会和谐。

所以一个社会正确的划分应该是按社会功能划分，这样划分有其大脑思维方式的合理性，在任何一个社会中，统治阶级强调的是秩序，不管是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社会，统治阶级永远想的是秩序。而被统治阶级想的是自由，这两个阶级在思维方式上是严格对立的，一个要求的是秩序，一个要求的是自由，他们俩必然是矛盾的。如何解决这里面的矛盾——统治阶级怎样在赋予被统治阶级自由情况下保持社会秩序，另一方面被统治阶级在得到社会秩序里拿到自己的自由——而这里，谁也无法消灭对方，那么就只好讨价还价，如此，才能形成平衡的结果。从目前的角度来看，宪政是双方讨价还价最温和的方式，不能让任何一方太强大，这是双方平衡的概念。

统治理念

从共和我们自然而然地推演出统治的目的。中国统治理念为什么一直没有太大发展，因为中国文化中一直没有搞清楚统治目的。当大家只说保持一个社会的稳定，但为了谁而稳定，我们很多人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们过去是为了皇帝的江山，整个统治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江山，为了皇帝。这个概念在中国人的脑袋里一直没有转过来，甚至在新中国之后也没有转过来。

在共和国下，统治的目的是什么？统治的目的是为了人民。比如我们在一块做生意，肯定会发生冲突，我们俩解决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找第三者，这个第三者就是政府，我们需要第三者解决相互利益的冲突，这就是统治的意义。没有统治者我们之间没有办法解决冲突，结果就是打起来，政府是我们为了解决我们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花钱雇来的管理者，它是为我们来提供服务的，这个统治目的一定要清楚：统治者是被统治者花钱请来为自己服务的。这也就是我们后来经常提到的主仆关系，统治者是仆，被统治者是主。这样也就能理解了我们为什么要上税，我们交钱是为了让你给我们干事，你不干事是不对的，你干不好我就有权解雇你。这就是从共和概念出来的一系列正常的思维逻辑。

当然这在当年的时代会产生很多争论，比如说独裁人治与共和法治。荷兰在400年前突破出来的时候面临的是独裁人治。西班牙当年完全是独裁人治，所以在当年的荷兰社会里产生了很大的讨论，他们找一个国王实际上是为了找一个独裁者，结果没找到。没办法在海牙开会成立一个协会，取名共和国，共和国怎么管理？不是国王一个人说了算，起码在共和国内部是平等的，所以只能是法治。法治说白了就是规则，大家按规则行事。

在共和概念下公民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在共和的情况下没有人有权认为他人的生活方式是不好的生活方式，怎么办？对于某些极端的行为我们建立一个规则，这就是法律。当你遇到不同文化时、遇到不同生活习惯时怎么办？因为你没有权利镇压你不喜欢人的生活方式，这样长此以往就形成了一种宽容文化。在这点上，荷兰可以说是世界第一，荷兰人的宽容文化到了很多西方国家不能容忍的地步，在这里我还要强调一点荷兰的思想在近代史里领先了400年，而且仍然在领先。很多人认为美国是领先文化，我不同意，我认为荷兰的文化至今仍世界最领先，只因为荷兰小，没有美国那么大的影响，但我们仔细看人类发展文明史荷兰总是在前列。

荷兰的共和文化

说起荷兰共和文化，我们先说红灯区问题，红灯区里面的小姐是不是人？是！既然她们是人，那么她们有没有权利按照她们喜欢的方式生活？当然可以。我们总是自欺欺人地假设小姐们是被生活所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在荷兰我曾亲眼看到一个小伙子送他的女朋友每天到红灯区上班。她们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我们的问题是她有没有权利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她当然有，作为另外一个人，是无权制止她的。这是第一个问题，承认任何人的生活方式。第二个问题，既然她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我不喜欢，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在我家边上搞一个红灯区，影响我孩子，我绝对要抗议，怎么办？划一个区，让他们在指定的区里活动——真正喜欢红灯区文化的人在荷兰也是极少一部分人——我不喜欢，叫孩子不要去那个区，问题不就解决了。这是从道德角度上思考的。我们谈道德时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有违背了这个才叫不道德，符合这个原则不能说它是不道德的。中国文化里有很多是伪道德的。红灯区小姐侵害了谁？肯定没有侵害谁。有人说她们用身体赚钱，但哪个男人不是用身体劳动、工作的？有人说她们是身体接触，但摔跤也是身体碰触啊。我们社会有一种文化：把女人作为意识上的一种财产，女人是男人的财产，一个财产不能属于两个主人，这是我们过去道德的根，一个女人不能属于两个男人。过去是把女人作为一种财产概念产生一种错觉化，而现在的女人不是男人的财产，只是男人的一个搭档，这点是从道德角度上看的。另外是从社会角度看，性道德问题不是中国专利，世界上所有民族都有这么一个道德管限，对女性限制和强制。从世界上做的调研来看，98%的人认为红灯区是不道德的，既然它是不道德的，试问世界上哪一个国家、民族正确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没有，从埃及7000年历史到现在，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文化解决了这个问题。你压得狠它就走入地下，一旦走入地下，黑社会就出来了，且性病蔓延。很多反对红灯区文化的人把这些黑社会现象当成了反对红灯区文化的借口，而他们不知道，这却是因为禁止造成的。在荷兰这事根本就不存在。在荷兰作为红灯区工作的唯一条件是身体健康，一个星期体检两次，且整个红灯区受到警察的严厉保护。所以从社会角度荷兰解决了黑社会问题、卖淫问题、性病问题，公众对它没有一点反感情绪。

另外是吸毒问题，在大部分国家这是一个严重问题。荷兰的软毒品是合法的，在咖啡厅里买大麻等是可以的。即使变成了硬毒品的吸食者，比如说海洛因，可以到政府指定的地点，政府几乎是免费提供吸食。我们在生物上知道吸食毒品行为是自杀行为，这一点又显示出荷兰的特殊思维方式，其它国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形。如果你要戒毒，在荷兰会提供全套设备和专业人员帮你戒毒，但如果你不想戒毒，也行，但最好的局面是不要去伤害他人，这就是荷兰人的思维方式——在我这儿自杀、干什么都行，只要不伤害别人。美国禁止吸毒造成瘾君子严重侵犯他人的生活，所以美国的高强度毒品政策没有解决毒品问题，反而造成更严重的社会问题——瘾君子为买毒品抢人杀人。在荷兰，一个人有权利按照他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只要不影响其他人。瘾君子吸毒，影响的是自己，不侵害他人，愿意死是自己的事，只要不伤害其他人。

赌博就不细说了，跟吸毒一样。

同性恋在全球都有，在我家斜对面住着一对女同性恋者，这个房子原来在我的眼中很漂亮，但她们去了以后刷成红色，看着很刺眼。但她们对人非常和气，带着两个小孩。荷兰是最早允许同性恋的国家。据说世界上唯一一个庆祝荷兰女王生日的地方是美国芝加哥。因为那里是美国同性恋者的大本营。人们感谢荷兰人对他们的宽容。

另外就是安乐死。为什么提到它？因为这个问题荷兰被保罗二世骂得狗血喷头。保罗把安乐死理解为杀人，像希特勒一样。实际上理解了荷兰人的思维方式，理解了荷兰人的道德标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要不不影响其他人就是道德）就会发现这是非常自然的事。

总结一句话：容忍你不认同的生活方式，积极解决矛盾。最后掌握解决问题的原则，这原则就是不要用你自己的好恶去强制别人。只要他不伤害你，不影响你的生活，你就没有权利干涉，这就是荷兰人的思维，中国最缺的就是这种思维：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另一个人，以自己的标准去骂另外一个人，以自己的标准去强迫另外一个人。

还有一个重要概念就是“与敌人合作”。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什么敌人，只不过大家在利益上有冲突罢了，有时候利益冲突严重一点，但不存在敌人。比如别人不能在我家对面开妓院，因为我不喜欢。但同时我又无权禁止他们的生存。有一个有关林肯总统的故事：南北战争打到后来北方军占有明显优势，在开会时林肯总统和将军吵起来，将军说要打过去，把南方军彻底消灭，林肯说和平谈判。将军斩钉截铁地说：“敌人一定要被消灭”，林肯说：“如果我把敌人变成了朋友，敌人是不是也被消灭了？”。这就是智者的思维方式，也是与敌人合作的心态，有了这种心态社会才会平和，社会才可能前进。

关于个人主义

第三，个人主义。荷兰人有一个习惯也是荷兰人比较特殊的地方：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后面。比如我们数28，我们先说20，20是大数，再说8，荷兰人是先说8，后说20。在超市里买东西，买了56.8块钱的东西，给他100块，中国人是先找40块，再找3块2，荷兰人相反，先找你2毛，再找你3块，最后才找40块给你，让你把注意力永远放到最后，这造成荷兰人特性，即他们很容易完成一件事——因为我们知道一件事做完才最重要，而不在于做了多大的量。我原来在开公司时有一个讲话，你把一件事做了99.9%，这个东西对于我的价值还是等于零，因为我要的是成品。所以一件事必须从头做到尾才算完成，否则那个事就废了，花了再多精力最后还是一文不值。这里我把个人主义放在最后，也是因为个人主义才是今天最重要的内容。

个人主义可能并不是你的脑子里的个人主义。中国宣称了一百年的那个东西我觉得应该归罪于蔡元培。在历史人物中我对蔡元培印象很差，他引进了集体主义，并且歪曲了个人主义。个人主义在后来被严重歪曲成了个人自私主义。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无端高尚集体主义，编各种各样集体主义高尚的故事，所以你脑子里的个人主义与我的个人主义肯定不一样。

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区别

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本质区别到底是什么？首先得知道，个人主义，是指每一个人应该有权自行决定自己的人生目标和愿望，这个自我决定权不得受到任何人、任何集体的无理干预。而所谓集体主义，就是一个人的个人选择应该满足于某种集体利益的需要。比如我在做一个事之前跟大家商量商量，这个行为就是集体主义行为。如果这个事没有违反任何规则，我不用考虑他人的意见自己去做就行了，这才是个人主义。个人主义并不是不讲集体利益，个人主义下的集体利是每一个个人在集体内部的个人利益相加之和，不存在或者不承认还有其它利益。集体主义者认为在某种情况下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会出现冲突，个人利益挡住了集体利益的发展，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了，那这个集体利益是什么东西？

让我们想象一下整个决策过程，所谓集体利益是某个人（某个集团）把某个东西定义为集体利益，没有道理的定义为集体利益，他认为是集体利益就是集体利益，没有系统规则，没有原则，而是抽象的把集体利益独立到个人利益之外。在集体利益里，总是在说集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当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个人利益要让路。最典型的例子是拆迁，你的房子是个人的，我现在要建一条公路，这个公路是集体利益，你的房子就必须被拆迁。这就是典型的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的冲突问题，你修公路为了一些人的利益，而我的房子是我个人的利益，既然都是人的利益，为什么他们的利益要比我的利益更重要？

还有一个区别是后果，在个人主义下最后必然会结出共和状态与宽容文化，而在集体主义下不可避免要产生独裁思维，为什么？因为集体利益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东西，现在要人为的设计，人人拼抢设计者，由我自己来设计的集体利益自然最利于我。所以谁也不容对方，谁上台谁抢夺话语权，所谓话语权就是集体利益的定义权，最后就产生了独裁，独裁者就是那个国家集体利益的定义者。他定义那个东西是集体利益它就是集体利益，谁伤害了集体利益就杀掉谁。

有一种倾向我在中国也注意到，这里面包括一些与我有共同矛盾和共同思想方面的网友，思想比较激进，我注意到一种现象：如果把集体和个人主义、个人中心并列在一起，很多人会把个人主义理解为个人中心主义，把自私、自我中心当成个人主义，这是错的，个人主义思维方式的核心是“你”，而不是“我”，整个思维要从“你”开始，而非从“我”开始。不是我有如何如何的权利，你应该按照我希望的那样尊重我，而是你与我有一样的权利，我应该像尊重我自己一样尊重你。“你”的思维方式是把对方放在第一位，个人主义是大家都有权利。我在中国发现的倾向是所谓承认个人主义的人是在走向个人自我中心主义，他的行为实际上已经达到了伤害第三者的程度，他还认为那是个人主义，而个人主义是不允许伤害第三者的。

荷兰的个人主义

第一，荷兰人基本没有爱国主义概念，这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调查，当时苏联还在，整个欧洲有一个调查，16-30多岁的，题目很简单，第一如果苏联打过来了你怎么办？答案：1.反抗；2.投降。如果选择了投降，就会有一个“为什么投降”？简单的问卷在欧洲绝大部分国家基本是“反抗”，有两个国家出现投降，荷兰投降超过了80%，最有趣的是当问到为什么投降时？荷兰人绝大部分回答“为什么不投降”？“为什么我非要死”？是呀！苏联人过来我是打不过他的，打也好，不打也好，都是在他们的蹂躏之下。打的唯一效果就是多死点人。死人怎么能是目的呢？如果目的是死人，那我们集体自杀不是来得更痛快，所以荷兰人的想法跟别人不太一样。

克鲁伊夫是欧洲史上头号球星，跟贝利齐名。荷兰三次拿过世界亚军，1978年阿根廷那次世界杯，欧洲的头号球星却没有参加，为什么？为了一件衬衣。克鲁伊夫在没有得到国家允许的情况下把自己衬衣的商标权卖给一家公司，足协不允许，他就不去了！当时荷兰十万人签名要求他参加世界杯，克鲁伊夫没有去。这个例子我不说好也不说坏，我想说的是在荷兰人的脑子里不存在国家利益，我要干事情首先是自己利益，没有国家利益的概念。后来大家也看到了古力特拒绝为国家足球队服务。

原上海男排一位张姓教练到荷兰打工，先任的是女排教练，当了一段时间被人解雇了，什么原因？调动不起打球人的积极性。后来几次我们在一块闲聊，谈论荷兰人。他承认他带领荷兰女队时，作宣传也好，作思想工作也罢，全受中国影响，但荷兰人不吃这一套。一开始他给女排做思想，说牵涉到荷兰人的荣誉问题，老拿爱国来说事儿，结果女孩们把他当怪物。后来他到了男排，看到了主教练塞林格做思想工作，有个小伙子不好好打，塞教练就说：“你小子打球每一分钱都装进自己的兜里，你是给自己打球，而不是给别人…”。张教练还讲了一个故事，荷兰队有一个8号，主攻，打得特别好，意大利的俱乐部给其相当高的工资，他不去，那时候离奥运会还有两个月，他说要集中精力在国家队训练。张教练跟我说很多人把这理解为爱国，其实不是，这个小子很聪明，在奥运会拿到了世界亚军后，同样的俱乐部把工资翻到三倍，两个月把工资翻三倍，你说他聪不聪明，你说他这是爱国吗？

这就是荷兰人的思维方式，在荷兰人面前千万不要说爱国，否则他们会认为你大脑有毛病。

第二，我们一直说个人主义，我在网上一说个人主义，很多人反对，我说个人主义并不是说在个人主义下没有集体利益，个人主义下当然也有集体利益。比如说荷兰人发明了股票市场，发明了保险业，发明了商业银行，这些东西全是集体利益，这些都是由个人主义国家发明的。个人主义国家的集体利益是所有个人利益相加之和，集体中的利益，属于谁，属于哪些人都有严格的定义，这就是个人主义国家的集体利益概念。

第三，如果你真正的了解了什么是个人主义就会知道，这天下就没有独立于个人利益之外的集体利益。一个利益必然属于某个人或者某些人。所以在实际生活中如果有人告诉你，你的利益必须服从集体利益，你应该告诉他：“你这是独裁者的野蛮思维方式！”

谢谢！

第四，问答。

主持人：李老师讲了一个有意思的，可能经常被我们忽略的一个国家的话题。我经常也关注荷兰，为什么关注它？因为它是第一个承认同性恋和安乐死的国家。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它是全球海拔最低的国家，所以是一种低于海平面的眼光来观察问题，可能更加能够重视人类本身的利益（笑）。我们现在所主张的集体利益，个人利益必须服从集体利益，这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基础是否合理，我觉得要做一些探讨。下面是提问时间。

网友1：李老师您这个思路非常开阔，因为一般人很少讲荷兰以及它和现在人类文明主流的关系。另外我一直认为人类发展史总是出现野蛮征服文明，文明本身总是处于弱势，如果不是因为科学和宗教的发展，人类可能还在原地。

李剑芒：关于野蛮征服文明，在历史上我们看到确实是有野蛮征服文明，比如说当年欧洲最发达的乌克兰地区就被蒙古全部摧毁。欧洲本身也发生了很多这样的现象。为什么美国的政策是现在的政策？我们看到的，美国也看到了，美国认为我虽然是最文明的国家，但我没有强大的武器最终会被野蛮征服，因为历史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我必须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否则无法保护本国的文明，这就是美国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是正常的，因为所谓野蛮和文明是人们的想法，人类在无法交流的情况下最后干的事全是拳头。

网友1：在现实当中能否更加有希望？

李剑芒：这个问题我在博客上有争论，在《博客日报》民主阵营里我跟民主派干起来了，我是什么观点呢，我说一个社会的文明首先表现在它的上层文明，一个社会不可能由下层驱动一个社会文明，一定要记住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先例。不管这个社会如何野蛮，我们可以假设某国是非常野蛮的社会，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上层也是这个社会的精华，升到上层的人一定比我们聪明，如果这个社会要向文明开进，这些人必须要做领导，必须领导这个社会走向文明。打击、摧毁绝不可能走向文明，那是M干的事，M干得最蠢的事是把上层推到下层，把下层翻到上层，极其的野蛮，把整个社会都给颠倒了。所以在任何情况下任何文明、任何改革必须保持原秩序，建立一个合理的机制大家有机会分享。什么叫合理社会？每个人出生之后在有生之年可以变成奥巴马，一个人的一生中可以达到社会顶端，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和谐社会。对于现在的某国大家可能很失望，但有时候失望了要自己想，不要有任何幻想把上层掘掉自己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没这个能力。

网友1：有很多人是极端的思潮，甚至是很多的年轻人，比如说法西斯主义，比如说很多节目为了赚眼球培养了大批违反常识的思维，这种思潮在将来会不会成为一种主流？

李剑芒：我同意你的观点，这非常危险，在博客上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大骂爱国主义的。我发明了一个词叫“爱国苍蝇”，“爱国贼”大家都知道，还有一种人是爱国苍蝇，这种人恶心，满天都在飞。这种教育、生存方式是某D干的最不理智的事，但这个事不在于它，理论基础在于蔡元培。中国本来不是一个爱国主义国家，中国近代的爱国主义是从蔡元培开始的，他从德国学来了德国的军国民主义。蔡元培要求全国各个大学花15%的时间教军国民主义。我不怀疑蔡元培的善意，但不排除蔡元培根本没有看清西方，他把西方即将淘汰的东西拿来，拼命宣扬。实际上我们应该宣扬的是老祖宗的道德主义，人与人之间满足道德即可。而中国从德国却学来了爱国主义，所以中国出现这种法西斯的征象一点都不稀奇。比如说那时候搞法国的家乐福，我给他们算一笔账，商场卖100块钱，98块钱是供货商的，而供货商是当地的中国人，这就是打着爱国主义的旗号伤害中国人，把家乐福搞走了，损失的是中国人。



荷兰政体的运作方式

主持人：李老师，你可以跟我们讲讲荷兰的政体运作是一个什么方式？，荷兰有女王，有七八个政党，你作为生活其中的人在生活中能感受到他们的政体运作吗？

李剑芒：感受不到，比如这次大选，荷兰大概有半年时间没有政府。

主持人：我看到荷兰现在的总理是1967年出生的，而荷兰几大政党的力量比较均衡，那么在选举时一般是一种什么样的规制？

李剑芒：民主大的有两种，一种是议会民主，一种是总统制，总统制我就不说了，大家都知道。所谓议会制是它的立法和行政不是严格分立，我们是先选议会，各大政党竞争。先有一个党，然后投票，比如这个党得了23%的票，就按照议会里的计算方法计算出有多少个席位，比如说某个党被计算出拥有50个席位，那么就按照那个党竞选时名单排列次序选出最上面的50名党员。

主持人：也就是说首先是选举政党，不是选举个人。

李剑芒：是的！当然也可以选择个人，但少见。

主持人：选择了政党之后，政党内再产生议员？

李剑芒：再产生议员，在议员里再产生内阁。所以不是严格的三权分立。

主持人：那荷兰现在的女王跟议会有没有直接关系？

李剑芒：女王在荷兰只是一个符号，给国家提供一个服务，什么服务？在关键的仪式上进行讲话，稿子都是写好的，然后命名各个省的省长，而这个名单是各个省互相讨价还价的结果。再一个是出国的事，代表国家签协议，女王没有任何作主权，全是象征性的。

主持人：荷兰王室有没有自己的财产吗？丹麦的王室会把自己的一些财产奉献出来，比如说作为社会福利的提供，荷兰王室对于底层有没有一些公益行为？

李剑芒：比如在英国王室为什么大家挤掉查尔斯？因为查尔斯不去尽到一个王室应该干的事，他老婆取代查尔斯王族的地位，到处跑从事皇家应该干的慈善。王室现在能干的是社会形象，比如拿着公众的800万必须给公众提供服务，从国家的形象上提供服务，因为你代表国家，代表着国家的一个符号给孤儿院提供一个服务才有意义。

网友2：我问一个问题，荷兰共和思想与个人主义是怎么产生的？

李剑芒：我刚才讨论过，没有一个能说话作主的人只能互相商量，商量本身就是共和，这是第一。第二，荷兰是一个低地国家，往上面看。荷兰有一个拦海大坝，荷兰西边海岸线全部是大坝建起来，大坝决堤人人倒霉。所以就诞生了“水坑模式”。荷兰人跟任何人合作，合作意识极强。东印度公司有15个总裁，一个事必须是这15个人全部同意，一个人不同意就不能执行，但就是这么一个公司创造了100年的昌盛记录，这点可以看出荷兰人互相合作、讨价还价、找出方案的技巧。合作、妥协，这个东西我们一定要学。中国上个世纪80年代末的事如果妥协了，结果可能会很好，所以一定要学会妥协。“我的就是正确的，一定要达到”，这种思想不管是什么，它都是一种独裁思想！

网友3：最初荷兰是为了找一个国王，按照中国的逻辑是打了胜仗的老大作王。

李剑芒：欧洲一直没有成王败寇的传统，欧洲的王室必须和贵族有关，国王必须和贵族有点关系。

主持人：不是找来一个国王，而是尊重传统。

网友4：正因为有贵族的传统导致文化可以不断的传承和进步，中国是不断的颠覆。

李剑芒：关于这点有一个人说中国的历史很长，但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长到10岁死了又重来，中国是一圈又一圈来的。

网友5：所以我觉得很多人的心态要平衡，船上的人不着急，岸上的人着急。

李剑芒：心态第一，生活就是一个游戏，游戏有规则，玩这个游戏要认真玩，尽最大的努力，赢得起更要输得起，不要说“我就是对的”，天下没有“你就是对的”这个道理。

网友6：你现在回过头看当时成立少年科技班是好还是坏？参加少年科技班是不是一种典型的集体主义行为，你是不是集体主义的受益者。

李剑芒：我正在写一本书，不会说太多。欧洲人在孩子14、15岁时家里不太管，我儿子14、15岁就在一个房间，门上面写着“敲门进屋”，欧洲孩子一般到14、15岁时就可独立，咱们和欧洲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他们比较开放，这个跟生长环境有关，少年班的生长环境比较近似于欧洲。这在结果上也看得出来；少年班成员在国内发展的似乎都不太成功，而在西方发展的成功例子很多。

网友7：我在听的过程中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英语中“Go Dutch”直指荷兰人，对此您是怎么看的？另外国家和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个人主义尽量不去影响别人，但不去影响别人的同时是不是我也不承担别人的责任？

李剑芒：英语中“Go Dutch”最早是描写荷兰人没有绅士风度，其实荷兰不是这样的，这是英国人挤兑荷兰人的一种说法，英国所说的是我带一个女人去吃饭，吃完却要求女人自己付自己的钱，这是Go Dutch，没有绅士风度。

主持人：因为时间关系，有想提问的朋友可以会后交流。我有一年去美国跟一个大学教授交流，这位教授来自于社会主义国家古巴，他的父亲被卡斯特罗迫害，他就从古巴逃亡到美国，他说他从古巴到美国后发现一个最大变化，他发现美国这边都是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者，但在中间生活体会到其精髓。因为个人都自私自利，所以就会寻找跟他同样自私自利的人来结成一个小团体，不断这样，就成了一种基于自私自利的、基于个人主义的集体小团体，他们之间互相会博弈，会互相讲条件，找到很好的相处方式，由此达到了一种集体而走向一种共和与共治。古巴这个老师讲得非常清楚，作为古巴的逃亡人非常弱势，会找同样的人，之后发现有很多，不光是古巴逃亡而来的，还有从墨西哥逃亡到美国来的，他们的利益需要他们去诉求，他们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同盟，然后一块诉求自己的利益。这个教授发现美国这个国家很多是接近于自私自利的主张而结成的小团体互相之间的一种博弈，他觉得这才是共和的基石。所以我觉得从集体主义是没法走向共和的，而从个人主义走向共和才是一个坚实的基础，这是我的一个观点，大家可以再去思考。

来源: 燕山大讲堂 | 来源日期：2011年07月12日 | 责任编辑：左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