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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退市,“破产式捐赠”也救不了贵人鸟

杨永洁 中国慈善家杂志 2024-04-01

河南暴雨期间,债务规模超过35亿元的贵人鸟捐赠了3000万元物资,百万网友涌入贵人鸟天猫直播间野性消费。

3月11日晚,ST贵人公告称,因2月1日至3月7日,公司股票连续20个交易日收盘价均低于1元,已经触及终止上市条件,上交所对公司股票作出终止上市的决定。同时,上交所向ST贵人下发监管工作函,明确公司控股股东、高管、实控人等尚有义务未履行,不能“一退了之”。

贵人鸟这家成立于2004年的老牌运动鞋服企业,在经历了破产重组和业务转型后,依然走到退市的终章,而就在公司退市的前一个月,贵人鸟创始人兼前董事长林天福刚被泉州市人民政府评为慈善大使。
一边是因经营问题黯然退市,一边是因个人慈善被官方褒奖,商业和公益似乎形成一种矛盾,这当中发生了什么?
 
泉州首富的豪捐
 
晋江被誉为“中国鞋都”,安踏、特步等运动鞋服品牌都在这里诞生,1987年,林天福在泉州晋江开了一个工厂,给国外运动鞋贴牌代工,凭着独到的眼光和时机,林天福积累了一定资本。
后来,林天福不再满足于小工厂,而是着手建立自己的品牌鞋服。2004年,贵人鸟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林天福放弃贴牌生意,开始自主生产运动鞋服,同时注重品牌和公司管理。
为了扩大品牌知名度和扩展年轻顾客群体,2005年至2008年,贵人鸟请了刘德华、张柏芝等明星作为代言人,赞助当时火爆全国的《快乐男生》《我型我秀》等综艺节目,同时斥巨资拿下2008年北京奥运会美国篮球队赞助。随着贵人鸟开始声名鹊起,2009年至2013年,门店数量由1847家激增到5560家。
同很多闽商一样,贵人鸟取得一定成绩后,林天福开始通过捐赠来回馈社会。
2012年,林天福儿子林思萍大婚,林天福家族向晋江市慈善总会捐赠2000万元,林天福家族也因此入选《2013胡润慈善榜》,排名第67位。
2013年,在晋江市募集见义勇为基金通气会上,现场多家企业慷慨解囊,获得善款达3450万元,其中有林天福捐赠的200万元。
也是在这一年,雅安地震发生后,贵人鸟公司通过晋江市慈善总会向雅安灾区捐赠300万元现金和300万元物资;此外,公司还募集员工捐款13.93万元。
2012年,泉州台商投资区慈善总会设立一个慈善基金,林天福认捐500万元。但《中国慈善家》在查阅该机构的“设立基金及捐款芳名录”时发现,截至2021年6月30日,贵人鸟的捐赠款仅到账80万元,为2013年注入,而此后就查询不到新的资金到账。
 
商业扩张和公益创新

2014年,贵人鸟在上交所挂牌上市,成为“A股运动品牌第一股”。上市之后,随着股价初期的暴涨,贵人鸟市值最高时超过400亿元,而同期的李宁、安踏等品牌,市值均不超过100亿元。2015年,林天福以190亿元身家成为泉州首富,全国排名第108位。
上市之后,贵人鸟谋求体育多元化转型的道路。2015年,贵人鸟投入2.39亿元,成为虎扑第二大股东,并与之共同设立20亿元体育产业基金。随后的几年,贵人鸟投资或收购体育产品零售商、科技公司、运动鞋服公司、健身公司等,甚至还出资6500万元布局保险领域。
贵人鸟在这一时期的公益慈善活动也有了创新。林天福和他的贵人鸟暂时告别了捐款式慈善,转向体育公益。
2015年9月,贵人鸟与虎扑体育及中国乡村发展基金会(原中国扶贫基金会)联手,在四川开启贵人鸟“Halo Run”活动,启动爱心里程捐赠、体育支教等系列活动,同时捐助体育器材、文具等物资。其中里程捐赠可以称得上是一次创新,网友通过虎扑跑步APP每捐赠100万公里善跑里程,贵人鸟将兑换成一座“发光运动场”。这种方式极大地调动了网友的参与感和互动性, 10月15日,第一座“发光运动场”正式在四川省剑阁县涂山小学启用。
11月7日,在杭州钱塘江畔的“Halo Run贵人鸟发光跑”活动中,林天福更是亲自参与领跑。据贵人鸟年报披露,仅2015 年,贵人鸟“Halo Run”活动就在10 座城市展开。

2016年,“Halo Run贵人鸟发光跑”武汉站。

彼时,贵人鸟为里程捐赠活动发布了5条微博图文,但并未透露在此期间共捐出多少个运动场。

除了里程捐赠,2018年和2019年,贵人鸟还作为赞助商,连续两年为昆明“54KM—春城新能量”公益徒步活动运动装备,该项目是由昆明市政府举办,目的是为农村留守儿童筹款。
从2015年开始,相较于公益的如火如荼,在经营上贵人鸟净利润逐年下滑,五年间资产负债率甚至从50.6%激增至99.26%。2019年,贵人鸟债务违约等问题集中爆发,陷入经营困难。2020年,贵人鸟亏损10.96亿元,被实施退市风险警告。
2021年,34岁的林思萍接替父亲成为贵人鸟董事长。多年后,林思萍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反思贵人鸟对外扩张的经历,“还是要踏踏实实地做实业,步子不要迈得太大。”
2021年,贵人鸟申请破产重整。彼时,重整投资人合计注资7亿元,黑龙江泰富金谷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富金谷”)以4.17亿投资获得贵人鸟20.36%的股权。泰富金谷主营业务为粮食贸易、粮食供应链等,也为后来贵人鸟的整体业务转型埋下伏笔。2021年7月,贵人鸟成立了全资子公司,主营粮食批发贸易业务。
2022年8月,随着原控股股东股权被司法拍卖,泰富金谷成为贵人鸟第一大股东,其实控人李志华成为贵人鸟新任董事长兼实控人。此时,距离林思萍成为董事长仅一年,贵人鸟已不再“姓林”。
截至2023年6月30日,贵人鸟的零售终端数量为1584家,与巅峰期5560家店铺数量相比,规模缩水了近70%。
2023年9月,贵人鸟宣布,鉴于运动鞋服业务持续亏损,公司将逐步退出运动鞋服业务,以粮食业务作为公司未来主要经营发展方向。
  
破产式捐赠

忙着重整和转型的贵人鸟,这一时期已经没有精力开展很多公益项目,但捐赠依然持续。仅在2018年1月,林天福为泉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病房大楼“同心楼”捐出500万元。林天福和贵人鸟的慈善事业又回到最初的捐赠。
2021年7月河南暴雨,同为闽商的运动鞋服品牌鸿星尔克豪捐5000万,一时因“破产式捐赠”话题登上热搜。冲进直播间野性消费的网友们纷纷寻找类似的“良心商家”“国货之光”,彼时,债务规模超过35亿元的贵人鸟因捐赠了3000万元物资还被网友拎了出来讨论。
7月24日,贵人鸟在微博发布驰援河南视频,视频里,员工们正将一箱箱物资搬上卡车,一字排开的卡车在黑夜中整装待发。当天百万网友涌入贵人鸟天猫直播间野性消费,直至库存告急,而在抖音直播间,贵人鸟销售额高达1274万元。

2021年,贵人鸟为河南灾区捐赠物资。

这或许是林思萍上任以来针对公益所做的一项重大决策,“破产式捐赠”让贵人鸟的运动鞋服业务短暂迎来回暖。2021年7月24日、7月26日至30日,贵人鸟在股市里连续5日涨停,股价从2.64元/股涨到3.37元/股,为自2020年4月以来股价新高。

也许是受到上述回馈的鼓励,贵人鸟继续进行大额捐赠。2022年3月,贵人鸟在官方微博宣布,公司捐赠500万元现金及物资,支援泉州抗疫一线。但此前的野性消费盛况并未再现。
作为上市公司,贵人鸟的捐赠始终会受到投资者的审视。去年12月,甘肃积石山地震后,贵人鸟在微博宣布,公司决定捐出1000万元御寒物资,驰援甘肃受灾地区。
此举引起了投资者的关注,并在投资平台向公司董秘发问。董秘回复称,此次为贵人鸟品牌合作伙伴捐助贵人鸟品牌物资驰援甘肃。这样的回答,显然和公司原来在微博官宣的内容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按董秘的说法,这笔捐赠其实不是贵人鸟捐的。

贵人鸟携手PADI爱海洋专项基金一起为海洋发声。

在业务起伏的过程中,贵人鸟的公益也在变换角度。最新的信息显示,贵人鸟开始关注海洋环境。2023年9月30日,贵人鸟举行了一次社团净滩行动,在海边捡拾海洋垃圾。10月,贵人鸟同海洋环保机构开启公益联动,每售出一件海洋工服,贵人鸟将以用户名义捐赠35元至海洋基金,用于支持海洋保护行动。


作者:杨永洁图片来源:IC、贵人鸟官网图片编辑:张旭
值班编辑:杨永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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