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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谓礼文书背后的南宋

金轩 浙江宣传 2022-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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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嘉泰二年(1202)春,44岁的婺州武义人徐邦宪喜得第三子。这位官至工部侍郎、兼知临安府的南宋名臣未曾想到,自己被世人铭记的原因,更多靠的竟是这个刚刚呱呱坠地的儿子。

事情要从800多年后的一桩盗墓案说起。2005年,程某和4个同伙在武义县熟溪街道胡处村龙王山盗掘了一座南宋古墓,将所盗的部分文物进行了变卖。其中一件,因为内容前所未见、字迹如新,直至2011年仍未找到买家,那就是徐谓礼文书。

当年3月,时任武义县博物馆馆长董三军匆匆来到县公安局,拿着一张照片报案称,照片中的物品已经经过专家验证,是一件珍贵的文物,有可能是古墓葬中的珍贵文物被盗了,希望警方赶紧立案调查。

次年,这桩盗墓案侦破,文书被悉数追回。这17卷看上去有些“新”的宋代文书,震动了宋史学界、考古界,并被鉴定为“国家一级珍贵文物”。文书的主人,正是徐邦宪的三儿子徐谓礼。

徐谓礼文书展陈专馆



徐谓礼文书的背后,深藏着一串待解许久的密码。

专家认为,这是继商周甲骨、秦汉简牍、敦煌经书之后系统规范、真实可信的宋代纸质文书,也是目前中国国内出土的最为系统完整的宋代“官员档案”。

文书中记载的,正是徐谓礼从官30多年间,从低层到中层的仕宦履历,展现了南宋一个普通官员眼中的官场百态。

打开文书,时光穿越回南宋嘉定十四年(1221)。20岁的徐谓礼领到了人生第一道“敕黄”(官员差遣即职务委任状),差监临安府粮料院兼装卸纲运兼监镇城仓碟,就是掌管文武官员俸禄发放和库藏等。此前,他还受领了一道“承务郞”(从九品)的“告身”(阶官任命状)。

徐谓礼文书部分“告身”


宋代官多位少,待缺是常事,直到宝庆三年(1227)正月初十,徐谓礼才赴任,兢兢业业干到绍定二年(1229)5月,获知平江府吴县丞差遣。

徐谓礼的仕途经历了沉沉浮浮。33岁知溧阳县,40岁被臣僚论列罢黜,权知信州3年多,51岁提举福建市舶兼知泉州,请辞不允......历官30余年,12次转官,被任命过13个差遣。

这样的兜兜转转,都在文书中有清晰记载,而这正是赵宋王朝官员最真实的为官状态。这些直观详实的文书记载,在以往的文献中从来未见。

比如,《嘉定十五年五月二十三日授承奉郎告》这道“告身”,记录的本是徐谓礼“进宝赦恩”官升一级的内容。但文书中信息量很大,还清晰地描绘了宋宁宗获得玉宝的喜悦,和举行朝会行受宝仪等方面很多无可争辩的内容,为解开“嘉定献宝”历史疑案提供了新材料。

徐谓礼文书中有关“嘉定献宝”的敕文


敕文中写道:“朕寅御路朝,袛受神宝——百年之久,焕焉复还。思与海内共之。并进一阶。”

沿着他筚路蓝缕的仕宦“行迹图”,宋王朝的官制、税赋、民生一览无余。



在大众眼里,徐谓礼文书或许是内容晦涩的“天书”。而宋史研究者却对此兴奋不已,因为字里行间闪烁着时代文明,它是一扇开启南宋历史的“窗口”,通往历史的深处。

中国宋史研究会原会长、北大人文社科研究院院长邓小南说,徐谓礼文书作为宋代手抄孤本纸卷,体现了政令运行的实际状态,可以观察到宋代官僚制度的基本情况,重要性不言而喻。

回到一卷卷散发着浓浓宋代笔意的徐谓礼文书,历史的“真容”依次浮现。

恒温恒湿的徐谓礼文书保护、展示专区


比如说“推赏转官”。从徐谓礼三次因政绩出众受赏升迁看,前两次主要是淳祐五年(1245)浙西两淮发运司主管文字任上,因敷籴“赞画有功”,就是征购粮食时谋划有功,两年连升两级。

另一次是在淳祐十年(1250)权知信州任上,因丈量民户土地、整顿地产税籍的“职事修举”,获推赏转官。可见,土地税源、征粮入库,确是宋代考核、提拔基层官员的要点。

又如,嘉定十七年(1224)理宗继位,在家待缺的徐谓礼因“登宝位赦恩”,又转官一阶。不过,这对他来说还不是最幸运的。

赵宋王朝“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文官制度,催生了“推恩荫补”。作为“官二代”的徐谓礼无疑是幸运儿,20岁借官场“绿色通道”成为30级京官。史学研究必须依据存世的文献数据与实物数据,还历史真实。这一荫补实例,史料价值重大。

再来说“保状”。宋代特重保举,诸如荐举、参选等皆需保荐,不实要“甘俟朝典”,就是等待处理。徐谓礼文书共有保状33则,涉及70多人。其中,徐谓礼对后来的权臣贾似道的保荐格外引人注目。就是说,文书中提及委保内容,史籍未见记载。

一言以蔽之,徐谓礼文书记录着丰富的南宋官场上的不为人知的印记,对如今研究宋代政治制度、官员选拔、赋税制度等,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英国学者李约瑟说:“每当人们在中国的文献中查找一种具体的科技史料时,往往会发现它的焦点在宋代。”

徐谓礼文书,“横空出世”的国之瑰宝,透射出宋代文明的风貌和宋韵文化的魅力。

武义博物馆


寻宋解韵,文保先行。正是浙江文保人的执著、敏锐,才幸运地改变了文书沉溺坊间或流离海外的命运,天遂人愿等来国宝重光。

2019年5月24日,武义博物馆正式开馆。这家县级博物馆的开馆之所以特别引人瞩目,正是因为17卷南宋徐谓礼文书首次完整公开展出。

走进武义博物馆,柔和灯光下,17卷文书静静地躺在特制的展示柜里,仿佛在述说重返人间的兴奋与喜悦。

直到这时,省考古所和文物界一批长期致力于徐谓礼文书追缴、保护、研究的专家才轻舒了一口气。在这里,文书得到了最好的保护,也迎来了耀眼的高光时刻。

市民在观看部分展出的徐谓礼文书原件


此后,以文书为题材的40集大型电视连续剧,快速启动制作;文书入选首批省文化和旅游IP、首批省“文化标识”;它还频频“出访”,如文化使者般巡游杭州、南京等地,又如它的主人,重游临安城、平江府。

文明菁华,滋养着、启发着今天的人。恰逢辉煌盛世,繁华南宋留下的弥足珍贵的遗存,历经岁月沧桑后,正焕发新的生命力。

【档案资料】

2005年,武义城郊一座古墓被盗。从察觉盗发、真假判断、报案侦破,历经6年多时间,17卷文书被悉数追回。

徐谓礼文书记载了徐谓礼一生的仕宦履历,文书共十七卷,其中封纸二卷、录白告身二卷10道、录白敕黄一卷11道、录白印纸十二卷80则,总长32.2米,宽0.39米、0.36米两种,共23000字。现珍藏于武义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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