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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设计发展史,我发现,设计的本质是「复制」

Founder Park Founder Park
2024-09-02
Copying,意思包括但不限于复制,抄袭,模仿,借鉴,山寨,甚至剽窃。每个词承载不同的价值取向,情感浓度也不同。
对于产品设计师而言,这个词不是个好词。
但 Stripe 的设计负责人 Matthew Ström 却认为,「copying」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它是设计的运作方式,工程设计师本质上是在通过设计帮人解决问题。
他说,这就是设计:只要有设计,就会有抄袭。

设计师们在作者的这条推特下叫苦:很多人仍然误会了设计工程师真正的职责是什么
Matthew 还曾带领过 SimpleHealth、华尔街日报和 SoundCloud 的设计团队,最近十多年,在个人博客写了上百篇关于设计和相关事物的精美文章。
Founder Park 编译如下,略有调整。
原文:https://matthewstrom.com/writing/copying/#fn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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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设计不是艺术,

是解决问题

靠一把椅子颠覆了家居设计界的 Charles Eames 说:「我们不搞艺术,我们只解决问题。」
1950 年买家具时,你得在实惠和耐用、坚固和时尚之间做选择。说这句话的 Charles 和夫人 Ray 一起设计了一款集上述所有特点于一身的椅子,售价 20.95 美元,他们给这把椅子取名为「LCW」。
LCW 体现了这对夫妇对简约材料和方法的执着。他们说,「我们要花最少的钱,为大多数人做最好的东西」。
这种设计是革命性的:1999 年,《时代》杂志称 LCW 为「世纪最佳设计」。今天,可以从 Herman Miller(Eames 产品的官方授权制造商)买一把全新的 LCW,价格是 1195 美元。
或者,你可以从一家名为 Modway 的公司买到一把名为「Fathom」的椅子,只要 145 美元。
从功能和外观上看,这两款椅子几乎一模一样。

1195 美元的 LCW © Herman Miller

145 美元的 Modway Fathom,外观和性能跟原版 LCW 没啥差别,但价格是原版的八分之一 © Modway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MoMA) 的藏品中有一把 1946 年的 LCW,是最早的几个之一。大多数人会称它为「原版 LCW」。
Eames 夫妇在 1947 年把家具制造权卖给了家具制造公司 Herman Miller。现在的收藏家们把这家公司 40、50 年代生产的 LCW 称为「原版」,但从某种意义上说,40 年代的所谓「原版」和最近生产版本,都是 MoMA 馆藏的复制品罢了。
当然,在任何意义上说,售价 145 美元的 Modway Fathom 都不属于原版,它是复制版,而且还是没授权的那种。但 145 美元相当于 1947 年的 12.78 美元,算下来比最初的 LCW 还要实惠。从精神上讲,它比任何 LCW 都更符合 Eames 夫妇的座右铭:以最低的成本,为大多数人,做最好的产品(the best, for the most, for the least)。


我分享这个故事是想说:一个东西是「原版」还是「复制品」并不总是那么明显或者重要。
如何界定原版?第一个?最好的?最出名的?最真实的?
如何界定复制品?一个完全相同的东西?一个没授权的仿品?对原版的修改?元素的再混合?
我是一个设计师。作为设计师,我觉得需要创新。如果你是设计师,或者就算你只是对设计感兴趣,你可能也会觉得需要创新。我们崇拜那些发明家,那些创始人,那些开拓创新的设计师。同时,我们也模仿他们。
这种矛盾会让人抓狂。在原创性和工业性、独特的作者性和广泛认可度、即兴创作和剽窃之间有很大的空间。我写这篇文章就是想探索一下这个空间。
有些人痛恨抄袭,用尽全力跟它斗争。另一些人则通过抄袭来提升自己、打造社区,甚至颠覆权威。
我的设计职业生涯之所以能够存在,就是因为我模仿了别人。
无论对错,「抄袭」就是设计的运作方式。

02

乔布斯也抄袭过,

但他拒绝被抄

乔布斯也抄袭过,他说,「伟大的艺术家都偷窃」。这句话引用自毕加索,或者是音乐家 Stravinsky,或者是大诗人 T. S. Eliot 什么的。
乔布斯和苹果在早期抄袭了不少设计,其中最有名的是它们抄袭施乐 (Xerox) 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
20 世纪初,施乐是办公技术的先锋。到了中期,计算机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便宜,施乐意识到需要想办法保持市场优势。于是,1970 年,他们成立了施乐 PARC 研究中心,探索「无纸化办公室」的未来。
两年之内,他们设计了世界上第一台带有图形界面(GUI)的计算机「Alto」。用户可以用鼠标操作它,程序和文件都显示在虚拟窗口里。30 年之后的个人计算机几乎就长这样。
苹果 Mac 项目的负责人 Jef Raskin 已经见识过施乐做出的好东西,他希望乔布斯也能亲自看看。
看到 Alto 的用户界面之后,乔布斯说,「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牛逼的东西。」
还说,「用了不到十分钟,我就意识到,未来所有的计算机都得这样操作。」
1984 年,Mac 初代版本 Macintosh 发布。它也有 GUI 图形用户界面,虚拟窗口里显示着程序和文件,用户可以用鼠标来操作。
和 Alto 一模一样。

施乐之星 (Xerox Star) 操作系统 © Xerox

初代 Mac,苹果 Macintosh 操作系统 © Apple
但乔布斯不喜欢被别人抄袭。
1985 年,Macintosh 发布一年之后,苹果起诉了一家叫 Digital Research Interactive 的公司,指控他们抄袭 Macintosh 的用户界面。这家公司选择庭外和解,而且改掉了他们的图标、窗口和鼠标指针的外观。
1990 年,苹果又同时起诉了微软和惠普。苹果说微软的 Windows 和惠普的 NewWave 抄袭了 Macintosh。但因为苹果与微软早期的授权协议,侵权问题不明确;案件被驳回。
这个过程中,施乐也起诉了苹果,想确认自己作为桌面首创者的权利。法院也驳回了,问施乐为什么拖这么久才提诉讼。
比尔·盖茨后来回忆:「我们都有个富贵邻居叫施乐……我闯到他家偷电视的时候,发现乔布斯已经先一步偷走了。」
猖獗的抄袭让个人计算机爆炸性发展。到 1990 年,GUI 已经无处不在,根本分不清是谁先谁后,或者谁抄袭了谁。
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苹果费了很大的劲。最后他们的确学到了点东西:今天的苹果已经拥有超过 2300 项设计专利。
2011 年,苹果起诉三星抄袭它们的产品设计风格。其中一条指控是:三星违法了,因为他们卖「有四个均匀圆角的矩形产品」。

苹果甚至为带有圆角的设备申请了设计专利
法院驳回了苹果这条关于圆角矩形的指控,但支持了其他的。因为专利侵权问题,三星被处以 5.39 亿美元罚款。
设计师总是在抄袭,像毕加索这种伟大的艺术家一样「偷窃」。但如果看到自己作品被复制,又会非常生气。乔布斯谈到谷歌开发的 Android 安卓时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用尽最后一口气,花光苹果银行账户里的 400 亿美元,来纠正这个错误。我会毁灭安卓,因为它是个偷来的产品!」
乔布斯在创新上的远见和奉献没人比得上。但他从来不接受这件事:抄袭是不可避免的。

03 

把马里奥从主机搬上 PC,

然后开源所有代码

John Carmack 对模仿有不同的看法。对他来说,模仿是一种学习的方式,一个需要克服的挑战,也是新创意的来源。
Carmack 是一位出色的程序员,曾经是,现在依然是。他最出名的作品是《毁灭战士》和《雷神之锤》,两个暴力且动作丰富的第一人称射击游戏。这些游戏不仅推动了消费级电脑的极限,还定义了一个新的游戏类型。但他第一个真正的突破性游戏更简单、更可爱、更有趣,叫《指挥官基恩》。
我从 90 年代初长大,当时特别喜欢《指挥官基恩》。这是一个搞笑的冒险游戏,你要让一个戴着橄榄球头盔、穿着红色匡威的八岁男孩穿越外星球,收集糖果,用射线枪打怪。
《指挥官基恩》的灵感其实来自另一款我特别喜欢的游戏:《超级马里奥兄弟 3》。
开发《基恩》之前,Carmack 在一家叫 Softdisk 的订阅软件公司工作。他和同事们飞速开发游戏:今天开发一款热门游戏可能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而 Softdisk 每个月都会推出一款全新的游戏。
1990 年 9 月,Carmack 决定在他的下一个游戏中尝试一个新挑战:滚动屏幕。当时,只有像任天堂这样的游戏机能够让场景、角色和敌人平滑滚动。个人电脑只能做单屏游戏。但如果 Carmack 想像任天堂那样卖出数百万份游戏,他必须实现这个效果。
1990 年 9 月 19 日,Carmack 和另一位开发者 Tom Hall 决定反向工程《超级马里奥兄弟 3》的第一关。他们通宵工作,Carmack 负责让他的 PC 实现《超级马里奥》的游戏机制;Hall 负责重现视觉效果,他一边在任天堂上玩游戏,一边在电视屏幕和电脑之间来回切换,把电视屏幕上的图像逐像素地复制到电脑上。
超级马里奥兄弟 3  © Nintendo

Carmack 未授权的超级马里奥兄弟 3 的 PC 移植版
第二天,他们的同事们都震惊了。没人见过这样的 PC 游戏。Carmack 最亲密的同事兼未来《毁灭战士》和《雷神之锤》的合作者 John Romero 说,这是「地球上最酷的东西」。他坚持让他们继续复制,直到完成整个游戏的精确副本。他们打算把它寄给任天堂。
不幸的是,任天堂对 PC 版的《超级马里奥》不感兴趣(他们的主机版已经卖得很好了)。
虽然失望,但他们不气馁,决定做一个更好的马里奥出来。从 Carmack 的滚动和动画代码开始,程序员们秘密地彻底改造了他们的《超级马里奥》复制品。主角变成了八岁的 Billy Blaze,敌人变成了叫 Yorps 的外星人,Billy 用弹簧让自己跳得更高,来代替马里奥吃蘑菇。

指挥官基恩之沃提康入侵 © 3D Realms
首发的《指挥官基恩:沃尔蒂康入侵》非常成功,卖了超过五万份,成为当时最畅销的 PC 游戏之一。
与乔布斯不同,Carmack 从没改变他对抄袭和模仿的看法。Softdisk 的老板当时建议他们为 Carmack 的 PC 滚动技术申请专利,Carmack 非常震惊。他说,「如果你再让我申请专利,我就辞职。」
在 2005 年的一个论坛帖子中,Carmack 解释了他对专利的看法。他写道,专利名义上是为了保护发明者,但实际上很少被这么用。聪明的程序员们在解决某个难题时往往会得出相同的解决方案。如果其中一个程序员为他们的解决方案申请专利,其他人就完蛋了。
他总结道:「我不参与。这基本上就是抢劫。」
在基恩之后的游戏中,Carmack 不仅拒绝为他的发明申请专利,还公开了 90 年代最大的游戏《德军总部 3D》、《毁灭战士》和《雷神之锤》的源代码,任何人都能免费下载、修改或复制。

04 

自由软件运动和 CC 许可,

让复制成为一种权利

抄袭是一回事,鼓励别人抄袭是另一回事。Richard Stallman 更进一步——他把抄袭变成了一种权利。
1983 年,Richard Stallman 想开发一个新的操作系统。当时,Unix 是最流行、影响力最大的操作系统,但授权费特别贵。商业许可证需要 2 万美元,按照 2020 年的标准,相当于 52028 美元。而且 Unix 是闭源的。
于是,在 1983 年 9 月 27 日,他在 Unix Wizards 论坛上写了这条消息:
免费 Unix!
从这个感恩节开始,我要写一个完全兼容 Unix 的系统,称为 GNU(GNU』s Not Unix 三个单词的首字母缩写,强调 GNU 不是 Unix),免费提供给所有需要的人。
非常需要大家给我们贡献时间、金钱、程序和设备!

GNU 的吉祥物是一头角马,角马喜欢在草原上自由奔跑

作者是 Aurelio A. Heckert,参考的最初为版本是 Etienne Suvasa 画的
他打算自己做系统而且免费送,这种做法非常激进。为了进一步讲明白他想宣扬的理念,Stallman 写了一篇「自由软件」宣言,把「自由软件」定义为「用户可以随意分发和修改的软件」。这篇宣言开启了对开源文化影响深远的自由软件运动 (the free software movement)。
Stallman 和他的同事们在这场运动里最大的创新就是自由软件许可:向所有人开放使用、修改、分发和学习他们代码的权利,完全颠覆传统。
此外,自由软件运动还衍生出了一些新的东西,比如开源软件运动 (open-source software movement)。Stallman 本人的自由软件派里有一小群特别激进的程序员,相比起来。开源运动更包容,放弃了一些政治性语言,让它们传播得更远,找到更多受众。
宽松的许可和分布式源代码控制是现代软件开发的核心动力。就像是一个反馈循环,或者一个共生体,甚至像一个活生生的有机体一样:开发者用的工具本身就是开源理念的产物。开源代码会自我复制、变异,然后迅速传播到全球。
自由和开源软件运动有时会被统一简称为 FOSS,它们还引发了创意作品的授权方式的另一场革命。2001 年,Lawrence Lessig、Hal Abelson 和 Eric Eldred 一起创立了提供免费法律工具的非营利国际网络 Creative Commons。我们经常看到 CC 标志,它如果出现就意味着某个作品是受这些许可证保护的,可以根据许可条件分享和再利用这些创意和知识。
20 年后,Flickr 上有一半的图片都有 CC 许可。维基百科所有的照片和艺术作品都有。麻省理工学院在 CC 许可下,向世界免费提供了 2400 多门课程。很多创意作品都因为这种开源的授权方式受益。

来自 Flickr 的 CC 档案馆的反馈循环图
十年前,开源运动渗入了设计领域。Michael Cho 在 2013 年创建了免费图片网站 Unsplash,分享了一些他认为对初创公司设计师有用的照片;到 2020 年 9 月,Unsplash 已有 200 多万张照片,总下载量超过 20 亿次。Pablo Stanley 最近发布了 Humaaans,这是一个 CC 许可设计的大集合。Feather icons, Heroicons 和 Bootstrap Icons 也都是开源且免费使用的 UI 图标库,设计师用它们来做网站和应用。
与此同时,一类新的共享和协作工具出现了,它们促进了开源设计资源的爆发性增长。Abstract 是一个设计版本控制系统,承诺「协作无混乱 (collaboration without the chaos)」。用 Abstract,许多设计师可以同时修改同一个文件,不用担心影响彼此的操作或者总是要加载最新版本。
Figma 也刚刚推出了社区功能,让设计师可以发布和下载社区里的共享项目。不难想象,它很快就会变成设计师版的 GitHub。其他设计工具也在跟进:Sketch 和 Framer 都推出了它们的社区内容中心。
抄袭对设计和软件都很重要。宽松的许可和版本控制工具的兴起让抄袭看起来像是一个新生事物,一种创新的必要手段。但其实,「抄袭」这件事几千年前就存在了,它一直都是艺术和工业不可取代的灵感来源。

05 

设计师都是「山寨」高手,

无论西方还是中国

在中国,抄袭有很多种说法,每种都有不同的意思。比如「仿制品」,指明显跟原作不同的复制品,像是大型雕像的微缩纪念模型;而「复制品」指的是和原作一模一样的东西,跟原作一样有价值,没有任何负面含义。
1974 年,西安的农民发现了真人大小的兵马俑。考古学家来调查,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雕像,包括马和战车,全都非常精致。他们总共发现了 8000 多尊兵马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210 年。

兵马俑,西安
兵马俑很快成了文化瑰宝。考古现场建起了一座博物馆,还有很多雕像在全球巡展,成千上万的游客排队观摩。
然而,2007 年,德国汉堡民俗博物馆爆出一个吓人的消息:他们展出的一些兵马俑并不是西安出土的原作,而是复制品。
民俗博物馆的馆长因此成为众矢之的,立刻叫停了这个展,向游客退了票,觉得有损声誉。国际间各方互相指责:德国官员说他们被骗了,中国官员解释说,我们可从来都没说过这些东西是公元前 200 年跟秦始皇一起下葬的那批兵马俑。
汉堡博物馆的这些雕像其实属于和原作完全一样的「复制品」。因为原作本身就是翻模子批量做的,所以复制它们不是什么难事。几乎是兵马俑刚被发现,中国工匠们就开始生产复制品,延续这些 2000 多年前的工艺。
这种对抄袭不加批判的态度很容易被现代西方人看作一种文化奇观,认为这是中国才有的现象。但其实,抄袭对西方的艺术家同样非常重要。
比如,画了《星空》的文森特·梵高。
他的半辈子都在模仿日本艺术。尤其喜欢浮世绘画家浮世绘歌川广重的木版画,这些画非常风格化而且色彩鲜艳,画的是很多日本民间传说中的戏剧性瞬间。
他的半辈子都在模仿日本艺术,尤其喜欢浮世绘画家歌川广重等人的木版画,这些画风格化且色彩鲜艳,画的是日本的风景和日常生活中的戏剧性瞬间。
梵高为了研究日本艺术家的技法,复制了溪斋英泉和歌川广重的版画。他试着模仿他们大胆的线条、活力的构图和鲜明的色彩。复制英泉的《花魁》时,梵高直接照着 1886 年的某期《巴黎画报》来画花魁的轮廓。《李树开花》和《雨中桥》这两幅复制广重的画中,他加上了从其他版画上看到的日本书法边框。

《神田川夕景》(1857 年),歌川广重绘作

雨中桥(仿广重)(1887),文森特·梵高
通过日本风格的练习,梵高实现了一个关键的突破。他开始平面化风景,用大胆的黑色线条勾勒出主体,用亮眼的色彩作画。他对现实的诠释点燃了艺术界,至今仍然影响着艺术家和设计师们。
通过直接复制日本艺术家的作品,梵高才成为今天的我们所知的样子。
他非常清楚这些影响。在给弟弟提奥的一封信中,他写道:「我的所有作品在某种程度上都基于日本艺术。」


在中文里面,还有一个表示抄袭的词:山寨。它的英文是「假货」的意思,但这个翻译还不够准确。称一个东西为「山寨」,是想强调它们不是原版,体现了制造者的创造力。
举个例子,山寨小说《哈利·波特与瓷娃娃》。这本小说里,哈利来中国降魔了。这篇文章并没有假装是原创,它反而在玩弄自己的虚假性:哈利能流利地说中文,但不太会用筷子吃饭。

2002 年出版的《哈利·波特与瓷娃娃》

山寨并不是中国独有的现象,西方文化中也有很多类似的例子。其中一个典型的就是设计圈的「自发的重新设计」*。

*设计师们会自发地重新设计一些知名网站或应用程序,改进原有的设计,提出自己的创意和改进意见。
这会涉及到很多不同的东西,从简单的美学调整(比如 Instagram 的改版)到深入的用户体验、信息结构和内容设计案例研究(比如 Gmail app 的再设计)。
他们会以原作的视觉元素为起点,然后转化这些元素,创造出新的东西。就像梵高模仿日本画家英泉的作品一样,设计师们可以通过复制,来学习新技法和新方法,并在这个基础上创作新的、令人振奋的作品。
设计界对自发重新设计的态度很复杂。
一方面,有才华的年轻设计师们主要就是通过这个来展示自己,表现自己批判性思维和技能。
有些公司也会通过这种方法来展示自己。
比如 2003 年,37signals(Basecamp 的创建者)对 PayPal、Google 和 FedEx 重新设计,广受好评。Jason Kottke 甚至说,他们对一个汽车仪表盘的重设计,可以为汽车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时候,自发的重新设计会变成受邀的重设计。2018 年,Adam Fisher-Cox 发布了他对 JFK 机场 AirTrain 系统数字标志的重设计。AirTrain 的负责机构看到了他的设计,真的雇他来重新设计一番。

JFK 机场快线的旧标志

直接复制现有标志的自发重新设计

AirTrain 委托机构重新设计的最终效果

三张图都来自 Adam Fisher-Cox
但另一方面,自发的重新设计也经常被看不起。
2013 年,Eric Karjaluoto 在一篇名为「把你自发的重新设计留给自己」的文章里说,如果不考虑原设计的各种限制和激励,重设计「完全没意义」。他想对那些自发重新设计的人说别浪费时间了。在设计博客里也能能看到很多对自发重设计的骂声。
2011 年,Andy Rutledge 对《纽约时报》的自发重设计引爆了设计圈。有些设计师可能不觉得他重新设计出的成果有多好,但很多人都很支持他的做法。一位记者写道:「有时候我们得疯狂一下,设计出一些形式上绝对行不通的东西,因为全盘重新考虑一件事可能是我们需要的。」《纽约时报》前设计总监 Khoi Vinh 也支持这种做法:「自发重设计很棒、有意思而且有用,希望设计师们永远别停!」
西方和中国的设计师都是「山寨」高手。无论是用来学习、创新、评论还是表态。

06 

只要有设计,就会有抄袭

复制可以是一种学习、一种挑战、一种狡猾的策略,甚至是一种革命性的手段。对我来说,复制是一种乐趣。
小时候,我喜欢描图。我妈妈会给我买描图纸,我就把漫画书里的角色一笔一划地描下来。每次揭开描图纸,我都觉得特别兴奋:这是我画的!虽然是复制的,但只要我在角落签上我的名字,它就是我的作品。
现在,几乎所有东西都有版权保护。你不能轻易盗版 Netflix 的视频,复制 Kindle 的书,或者下载 Adobe Creative Cloud。但设计不一样。要复制一个设计,你只需要一张描图纸。
甚至不需要动手画。拿出手机,拍张照片,保存到你的 Pinterest 里就行了。你可以用取色器提取设计中的颜色,用测量工具得到精确的尺寸,用 WhatTheFont 识别每个可能适用的字体。
如果你在浏览一个网站,点击「查看源代码」,就能看到所有的设计细节。

我从徒手描漫画到成为一个设计师的过程就是这样的:首先,我复制了我喜欢的网站设计,然后,把它们应用到我的 Xanga 博客上。

*Xanga 是个社交网络平台,2000 年初在美国等地流行,用户可以创建个人博客,在里面分享日志、照片和音乐。
我复制,是因为我能这样做。
我在第一份设计工作中不懈地复制。我和朋友们做了一本音乐杂志,试图重现我最喜欢的杂志的布局。我痴迷于 Wired 杂志的排版,它一直是我的灵感来源。当我发现他们用的是 Joshua Darden 的 Freight Micro 字体时,我也让我们的杂志用上了这个字体。
学生阶段,在不用上设计学校的情况下,复制帮我成为一名设计师。对那些年龄太小、没办法上设计学校或者设计培训班的人来说,复制起的作用跟报班和上学差不多。
后来,我们这些人进入设计行业,发现借鉴和复制仍然很有用。我从苹果的营销网站中学到怎么运用色彩,从谷歌的 Material Design 中找配色灵感。我会截图并试着重现 Facebook 的新设计组件。
我不认为自己是设计圈的梵高,也不觉得我复制的方法能和乔布斯、John Carmack 或者 Richard Stallman 比较,更不用说和 Charles 或者 Ray Eames 相比了。但我确实可以复制他们的所有作品。我可以复制他们的思维方式、他们的流程和他们的设计。
我可以制作廉价小巧的「仿制品」,体现出原作的一些特点。也可以做出精美的「复制品」,学习原作的制作原理和作者的方法。或者,我可以「山寨」,改编别人的作品。这些东西在设计的过程中都很重要。
无论你认为复制有没有价值,是设计的宝贝还是祸害,你都不可避免地使用着那些因为复制而存在的软件、硬件、网站和应用。
只要有设计,就会有抄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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