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波：我国产业数字化转型赋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逻辑与路径

这个题目基于我的一个学术研究，试图回应今天早上江老师提出来的一些问题。我们谈产业数字化转型和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听起来很宏大叙事，但是经济高质量发展最基本的就是微观市场的供需匹配。

经过45年的改革开放，我们解决了温饱问题，也解决了过去的短缺经济问题，到现在特别是“十九大”以后，中央给出了一个非常精准又特别的总结，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经济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这从微观企业的角度来说就是供需不匹配。一方面我们有大量的产能过剩，中国现在各行各业都特别卷，甚至只能在价格维度竞争，疫情三年政策扶持市场主体是没有错的，但是这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落后产能没能市场出清，加剧了市场的低价竞争。

但另一方面，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有向往，解决温饱之后，人的需求是多样性的，就产生了供需的不匹配。中国过去一二十年都在提促进消费，其实不是刺激内需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足够能够有效满足内需的高质量的供给。2021年时我在《人民日报》理论版的一篇文章当中提出数实相融的本质就是通过数据的流通、共享和合作打通供应链上下游的堵点，解决供需匹配问题。

围绕今天的主题，中国现在是否存在消费降级？我认为消费降级是一个伪命题，因为从收入的角度或者是经济增长放缓的角度，许多人的消费平均水平确实是下降、增长停滞或者是增长缓慢。但是没有一个企业是为14亿人服务的，也没有一个企业是瞄准了14亿人的平均收入去做目标市场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所有的企业一定是针对它的目标细分市场。而中国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消费分层，分层就是多样化的消费需求。即使去年经济形势不好，但所有的演唱会爆满，这是消费降级吗？是我们一批大量新的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没有得到满足的原因在于，几乎所有的企业，要么是主动，要么是被迫用低价在原有的红海市场去竞争，产生了过剩产能。

这个背景下，产业数字化转型非常重要。今天这么多嘉宾都有共识，就是要充分发挥数据作为新的生产要素的潜能，通过数字化的转型，帮助我们更好地实现供需的匹配问题。我在研究里面提出来，平台企业恰恰是可以发挥独特的作用、促进供需匹配的。过去我们谈论平台企业，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更多地聚焦在所谓的网络效应导致的“赢家通吃”，导致潜在的垄断风险，但是没有注意的是平台作为数据要素市场化的独特主体的作用。我将通过一个实证研究跟大家来阐述我的观点。

今天很多嘉宾都提到数据无论是讲共享还是交易，本质上面临的张力就是数据流通和数据安全与隐私的顾虑。怎么能够实现平衡，既保护隐私和安全，又能够实现数据价值的共享？在这篇文章里面，我们基于杭州阿里巴巴的淘宝，做了海量的数据建模，分析了平台怎么通过数智赋能传统产业，尤其是中小企业，促进企业和平台的共赢。

刚才这么多的专家都讲到了，数据有非竞争性，这是大家的共识。跨企业的数据不是零和，分享不是零和的，可以实现规模经济和价值倍增，但其中有隐私和安全问题。怎么办呢？很多人说数据的交易和共享就是要确权，但我们先避开确权这个问题，先通过分享数智分析服务去实现数据的共享。

你的企业即使数字化能力特别强，但仍然会缺乏公司以外市场级别的数据，才能了解市场上其他用户、其他竞争产品的重要情况。过去低价竞争中消费者被迫或者主动购买性价比高的产品，但是市场上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消费者不满足于买性价比高的，而是希望买有独特体验性的产品，这些数据公司自己是难以掌握的，而平台可以掌握。

平台赋能传统产业的机制是什么？阿里巴巴有一个数智分析服务业务叫生意参谋，提供给所有的卖家，包括一个提供基础服务的免费版本和收费的专业版本。专业版会提供很多关于企业自己的销量预测、问题分析等等，最高级别的版本会告诉你整个平台市场的洞察。

这些早先都是要收费的，2021年5月阿里巴巴决定将所有的专业版全部免费开放给商家。我们分析了阿里淘宝上面随机的十万个商家，我们把免费版定义为“描述性分析”，这一直存在。但是也有一批商家由于自己数字化能力特别弱，原来就没有用过免费版的生意参谋，因为2021年5月份的活动，开始用生意参谋了。

结果发现，哪怕是免费版的描述性统计分析服务，也能够帮助商家提高大概35%的销售额；在免费版基础之上的高阶数智分析服务赋能商家，平均会帮助每个商家增长30%的销售额，一个月差不多是1.1万元的收入，一个平台参加的商家就是两百多亿的收入增长，这是一个不得了的数据。这里面提供的市场数据价值更大。

这其中，我们发现数智赋能更加能够帮助中小企业。这里面75%都是小企业，25%是大企业，小企业的增长幅度大于大企业，小企业如果你不给它市场层面的数据，它的增长幅度是小于大企业的。实际上，市场层面的数据为企业共享了整个外部的市场数据，也就是帮助企业能够洞察市场的潜在需求，这对小企业的影响更大，更具有互补优势。

因为大企业可能通过其他路径获得这些信息，小企业的能力就相对更加缺乏。此外，如果小企业使用免费版本的频率不高，增加的获益就并不明显，这就涉及到今天很多专家提到的，企业本身如果没有足够多的数字人才，会有数字鸿沟的问题，小企业没有这些人，给他免费的他也不会用，就也不能获益。背后的机制特别有意思。我们发现采用免费的数智分析服务后，企业既没有降价促销，也没有增加广告，而是通过产品创新增加新的产品和进行品类扩张来满足新的市场需求。

通过这么一个非常严谨的学术研究，实际上希望跟大家来讨论，数智赋能传统企业非常重要的就是促进产品创新。而平台更重要的价值是它拥有海量的数据以及最前沿的数智分析能力，它可以将数智分析能力在没有任何违反数据隐私和安全的前提条件下，去分享给中小企业和传统产业，然后赋能传统企业。当然平台为什么有这个激励呢？平台通过赋能中小企业也成就了平台自己。

这个分析角度真正体现了平台对中小企业和传统产业赋能的价值。通过严谨的学术研究，某种程度上我们希望提出平台在数据市场中有一个独特的功能，不需要通过数据交易所进行交易，它本身就可以通过数据赋能传统企业和品牌商创造价值。而中国现在经济高质量发展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缺乏一大批高质量的品牌满足一大批已经有消费升级需求的消费者。

对在座的很多传统行业的企业家来说，不要总觉得自己被迫地卷进价格战的红海，另外也不要对我们的经济那么悲观。

中国14亿人，过去说4亿中等收入群体，哪怕有一两亿群体的需求，就足够培养起中国一大批世界级的品牌，所以没有必要特别悲观。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不仅仅是提高效率，更重要的是帮助我们洞察潜在的市场和用户的需求从而开展创新，这是当前也许是产业数字化转型以及平台赋能一个非常重要的想法，请大家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