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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钦文来了,我们没有白等十年

李大尔 新周刊 2024-02-10








郑钦文与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女单桂冠失之交臂,但她依然完成了一次收获远大于遗憾的神奇之旅。


她唤起了人们对中国女网盛世的回忆和对未来的期待,她和中国网球的成长,人们在其中看到的希望,远比一场输赢更为重要。


作者 | 李大尔编辑 | 腾宇题图 | 视觉中国

郑钦文还是输了。

在艰难挽回四个赛点之后,郑钦文还是败在了萨巴伦卡拍下。不是黑马一冷到底的剧本,没有梦幻逆袭的情节,这位首次闯入四大满贯决赛,被外界视为“第二个李娜”的中国女子网球单打新锐,终究与2024年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桂冠擦肩而过。

客观地讲,郑钦文的落败在意料之中。她的对手、被外界称为“pro版郑钦文”的萨巴伦卡状态正佳,力量、技巧、经验均更占优势。对21岁的郑钦文来说,这个学费不得不交。

但了解郑钦文的人都会知道,她的神奇澳网之旅,这座亚军奖杯,对中国网球甚至中国体育的意义,都非常珍贵。

输了的郑钦文,反倒让我们看到了更多的惊喜:这次的观众与球迷并未“唯比分论”。随意查看社交媒体,评论清一色地,不是鼓励就是恭喜。(图/微博@新浪网球)

初次出圈,但她不是“黑马”


1月25日,这个被戏称为“湖北神秘玄学”的日子,被网友捧为中国网球吉日:时隔整整十年,终于又有一位来自湖北籍的选手,闯进了大满贯决赛。

“下一个李娜来了”。没人知道郑钦文自己是否愿意被这样称呼,但郑钦文走的,确实与李娜曾经的路非常相似。

郑钦文在澳网的连场胜利,引发大量关注。(图/视觉中国)


时间回到2008年,郑钦文的父亲郑建坪带着女儿去北京看奥运会,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郑钦文对网球的兴趣。从北京回来之后,立马给女儿安排了几节网球课。

上了几节课之后,郑钦文被当时的教练夸赞有“冠军相”,这让父亲分外惊喜。毕竟在此之前,郑钦文尝试过篮球、羽毛球、乒乓球和跑步等,表现都不突出,郑建坪一度怀疑女儿并没有拥有他想象中的体育天赋。

拿到“网球天才”剧本后,她又被送往一个叫余丽桥的网球教练那儿——余丽桥是李娜的前教练之一。

虽然输给了萨巴伦卡,郑钦文依旧能够获得814万元的奖金。但高回报则一定意味着高成本。有博主曾粗略计算过,培养一个郑钦文,大致需要600万人民币。(图/视觉中国)


2014年,郑钦文参加湖北省第十四届运动会,一人拿下5枚金牌。在当年的另一场全国赛事里,成了十堰市有史以来第一个获得单打、双打“大满贯”的人。

一个残忍但有趣的细节是,郑钦文在那场比赛中已经能够打出时速170公里的发球,对手都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打骨折了。要知道,郑钦文当时只有12岁。而成年女子职业网球运动员的发球速度,也就是150-190公里/小时。

也是在同年,郑钦文前往北京的网球学校,师从卡洛斯——也是李娜曾经的恩师之一。

郑钦文与李娜合影(图/郑钦文微博)


赢得今年澳网半决赛后,有人称郑钦文为“黑马”,但其实,早在打进此次大满贯之前,郑钦文就已经在多个国际赛事中崭露头角:

2022年9月,在WTA500东京站赢得亚军,世界排名第28位。

2022年5月,19岁的郑钦文闯入法网16强,刷新了中国女网选手在大满贯赛事取得16强的最小年龄。

2023年,她赢得了WTA帕勒莫赛事冠军。也是同年,她在美网击败了世界排名第五的选手贾贝乌尔。

......

正如她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所言:“没有哪一场比赛是我职业生涯的转折点,我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到今天的。”

再来两个例子,或许你会对郑钦文的进步有更直观的感受。

在澳网前,由于郑钦文更擅长打红土场地(美网和澳网都是硬地),很多人不太看好郑钦文此次征程。可是,随着她在美网和澳网的连续突破,大家终于意识到,她完全有成为全能运动员的潜质。

2023年年底,郑钦文还有比较严重的发球卡顿的问题。仅仅过了两个月,到了澳网赛场时,这一问题已经得到了明显改善——她的发球,丝滑得让人陌生。

如此大幅度地改变发球动作,使之短时间内从弱点变成特点,这对于一个打了16年网球的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郑钦文做到了。

随处可见的中国企业赞助广告,以及看台上的五星红旗,让身在澳大利亚的郑钦文感觉“好像就是在国内比赛”。(图/CCTV网络直播截图)


365天里,有360天郑钦文都在坚持吃鸡胸肉西蓝花。她现任教练里瓦曾在采访中表示,“网球运动员都不喜欢一大早就开始训练,我给她早上安排的训练量特别大,她一声不吭地完成,你给她加量,她还能接受。”

每一次,当郑钦文没有任何抱怨完成所有训练时,里瓦都会变得“心里更有底”。他无数次对媒体表示,郑钦文成为顶级球员,是迟早的事情。

再回到开头,那个关于“小李娜”标签的讨论,是与不是,似乎已不重要。

因为郑钦文们的出现,给了更多中国观众看见网球发展的样貌,在看台席挥动五星红旗的机会,这就够了。

小小时候的郑钦文,更想成为费德勒或者李娜。但她现在慢慢意识到,没有人可以复制另一个人的人生。在接受《时尚COSMO》的访问时,郑钦文说:“如今,如果有人问我想成为谁,我会说我想成为郑钦文,因为我希望成为真正的自己。”(图/郑钦文微博)


狂人“淘米姐”


在《耐听》的一期播客中,主持人问郑钦文:“如果拿到了大满贯冠军之后,你最想干的事是什么?”郑钦文的答案是“开演唱会”。

作为一个被网球耽误了的歌手,她还喜欢画漫画,会“弹一小下下古筝”。但女文青只是她的其中一面。她更著名的,是直率的“钦言钦语”。

郑钦文有个外号,叫“淘米姐”。2022年法网,主持人在赛后采访郑钦文:你知道法网冠军是谁吗?郑钦文答:“ I don't know ,you can tell me(不知道啊,你告诉我呗)。”这段视频迅速在外网出圈,也成了郑钦文的吸粉名场面。


有一次联合会杯比赛中,一位塞尔维亚球迷大声爆脏话,发球被干扰的郑钦文也没惯着对方,直接用粗口回怼,临了还加了句,“烦不烦啊”。

采访中她也大胆敢言: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能打出来,如果有人觉得我打不出来,那我就觉得他眼神不好。

尽管怼天怼地,但是法网、美网、温网和澳网的官网播客都在夸她。(图/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官网)


2023年,郑钦文被教练费赛特“抛弃”后,没有选择忍气吞声。一场比赛后的采访,当媒体都以为她会选择回避教练问题时,郑钦文却直言:“他啊?他跟大坂直美去了。这很不道德,他也没有带给我什么新的东西,我没他也一样,当时我和我的经纪人都哭了很久,虽然也能理解他的选择,但不代表我会原谅他。”随后,她又没忍住爆了粗口。

还有一次,有记者认为郑钦文教练团队不够大牌,郑钦文选择再次回怼:“如果我成了顶尖球星,我所有的团队成员不也就成大牌了吗?”

怼天怼地的淘米姐,也会有让人意外温柔的时刻。前几天的澳网现场,当郑钦文正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李娜突然上台与她拥抱。面对李娜,打球时表情异常凌厉的郑钦文变成夹子音迷妹,异常娇羞地向李娜问好。

“教练事件”对郑钦文有很大的触动,她在WTA的采访中说:“之前看娜姐的比赛时,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情绪化,但自己打起比赛的时候就完全懂了。”


“我发现只有我变得平和,我才能打得更好。”21岁的她在变得更加成熟。“一年前我耐心不足,当时把情绪发泄在球场上,连累我的团队。但我现在觉得更应该享受打球的过程 ”。


去年澳网,郑钦文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世界排名前十,这一kpi到今年终于实现。(图/视觉中国)

学会充分表达自己、利用自己野心的郑钦文,也在褪去浮躁。2024年的澳网,是郑钦文和中国网球一个新的起点。郑钦文的下一步,是更值得期待的征程,正如她在决赛后所说,“我非常享受在澳网的比赛,我相信未来会更好”。

十年苦等,中国网球收获了什么?


“往后的大满贯,可有得看了”。

这是来自澳网现场,一位网友兼老球迷的激情留言。这种期待已经许久未见了。

过去很多年里,中国女网的青黄不接,使得诸多球迷只能自掏腰包去赛场给别国运动员助威。

漫长的等待之后,新的花儿开了。在郑钦文以外,朱琳、王欣瑜、王曦雨、袁悦、白卓璇、王雅繁等女网运动员出征澳网,先后冒尖。此刻,我们远不只有一个拿下亚军的郑钦文,而是一群新的、有着不同特色与自我追求的新锐。

第一次打澳网的时候,郑钦文对规则并不是很熟悉,打赢第7个球时就开始欢呼,那是她在大赛的第一个乌龙。(图/视觉中国)


赛场上越来越密集的五星红旗,终于让中国球迷们也有机会喊出那句能被听懂的“加油”。

唯有越来越多的郑钦文出现在大众视野,才会有更多的人意识到,“在网球氛围并不浓厚的国家,也能孕育出一位在21岁就打进大满贯决赛的运动员”,就像十年前的1月25日李娜在澳网夺冠时,在电视机另一端的郑钦文,也在忘我地为场上的李娜加油。

(图/微博@新闻晨报)

当时的郑钦文“打球更多是为了身体,没想过走多远”。但当她看到李娜站上领奖台时,一个关于“中国人也可以赢大满贯”的梦想瞬间被注入脑海。

十年后的今天,当郑钦文站在领奖台上时,或许也会有另外一群在屏幕前的小女孩,被同样的梦想改变一生。

而相比于那座亚军奖杯,或许这才是郑钦文们送给中国网坛最好的新年礼物。

在最近赛后,郑钦文在镜头上签下“新年快乐”的祝福语。(图/CCTV网络直播截图)


校对:杨潮,运营/排版: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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