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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尖》：堂堂正正的好兵

顾靖

第四十七章

堂堂正正的好兵

在杨诗风和韩一山这对故人叙旧的时候，团里的补给车也来了。由于坡度太大，补给车上不来，老远就在鸣笛示意，秦锐和冯强听出是补给车的声音后，喜出望外，连忙跑下山去迎接。

“瞧把你们高兴的！”负责带车的司务长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秦锐几人打趣的说到。

“能不高兴吗？整天盼着你们呢！”冯强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毫不客气地打开了补给车的车门，开始一件一件的往外提东西。

“嘿！你还别说，我也喜欢给你们送补给，能看得出来你们这种高兴劲儿，不像团里那帮臭小子们，不懂得珍惜。”司务长一边清点着补给物资，一边说到。

“环境不一样嘛！”说话的功夫，冯强已经把他们所需的物资给全部搬下了车。

“还真是利索。”司务长看着手脚麻利的冯强，语气里有一丝赞许，“你们有啥事要回团办吗？有事就说话，别客气。”

冯强和秦锐对视一眼后摇了摇头。

司务长见二人没有什么事情，就上车准备离开，车子刚一启动，就立马又熄火了。司务长探出个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把这茬给忘了，幸好上车给看见了，要不然就要等下次再带来了。”

司务长把信封又拿到了面前，在确定后说道：“秦锐，对！就是你的信！”

秦锐被司务长这一出搞得一脸茫然，他从司务长手中接过了信封，在收件人一栏里确实是写的他的名字。

把近期的生活物资整理妥当后，秦锐这才开始慢慢撕开自己收到的第一封信，这封信是已经复员回家的林忠写给他的。

秦锐：

　　最近还好吗？我回到家一切都很好，不必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的路走不通了，这就是我的归宿，所以我换了一条路走。但是我相信，终点是一样的，不是吗？好好生活，我的梦想会在你们身上延续的！以后不要再轻易流眼泪，如果流眼泪也要自己喝下去，让你的眼泪流淌在离你心脏最近的距离。

班长其实和拐棍差不多，你站不起来的时候，它可以扶着你，但是当你会跑的时候，你就再也不需要他了，这就是班长作用。我希望你能跑起来，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兵！

信的内容很短，甚至连一页纸都没写满，但是却让秦锐感到弥足珍贵。连着看了好几遍后，他才把手中的信按照之前的痕迹对折好，小心翼翼地装进了信封。

同时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林忠信里的最后几句话：“我希望你能跑起来，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兵！”

脑袋里想着这句话，秦锐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林忠那令人感到温暖的背影。只不过这个身影背负了太多，让他步子始终踉跄。

“班长！我不会再让别人瞧不起了，你的梦想，会在我身上实现的，因为我是你带的兵！”秦锐捏紧了拳头，暗自下决心。

杨诗风和韩一山的叙旧也终于接近了尾声。三瓶的量不多，但是足以让二人有点微醉。

在酒精的刺激下，韩一山今天的话是难得的多了起来，好像有一股脑儿的心事全要往外倒一样。两人畅快地侃着大山，仿佛就像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人人都有用不完劲儿的年代。原本长时间不联系的陌生感，此刻也终于烟消云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门外是秦锐在打报告。

这时，杨诗风才拍了拍脑袋，说我这是什么记性！然后三言两语向韩一山说明了来意，韩一山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杨诗风。

杨诗风拉开了房门，秦锐看见杨诗风不由一愣，然后兴奋地向他敬了一个礼。

“不错不错！你小子都有等级观念了。”在看见秦锐后，高兴劲把杨诗风体内的酒劲冲散了大半。

秦锐能够在这里见到杨诗风感到意外，但是后者却一幅欣喜的样子让他一下摸不着头脑。

“我是专程过来看你的。原本去了九连，但是不曾想你被分到了这里，所以我就过来了。”杨诗风一把拉过旁边的韩一山，“还真是巧了，不来这找你，我也碰不见快十年没见的老朋友咯！”

韩一山又恢复了先前冷冰冰的样子，说道：“那你们聊，我出去转转，走的时候打声招呼。”

“可是……班长，我……我找你有事情啊！”秦锐拦住了韩一山。

“有什么事情等杨干事走了再说吧！”韩一山披着衣服出了门，也不知道朝哪里溜达去了。

杨诗风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然后才认真的打量起了秦锐，说：“几个月没见，感觉你变了很多啊，怎么说呢？感觉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了……”

秦锐听完后自嘲地说道：“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应该说是内敛，生活磨不平勇士的心。”杨诗风和秦锐并肩走出了房间，两人在幽静的小路上聊了很多很多。

其中好多话是以前秦锐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这种亦师亦友的感觉让秦锐感到格外轻松和自在。他向杨诗风述说了好多心事，说了林忠走的时候自己感觉欠了一生的帐，说了自己还是挺怀念九连的，说了自己在这里虽然清闲，但是也努力使自己充实起来。末了，秦锐认真地望着面前的杨诗风说道：“我真的想重新站起来一次。”

“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男人嘛，没事不出事，出事不怕事。你班长的腿伤，老实说，确实和你有关系，但是我们总不能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吧？如果你想站起来，就要搞明白你班长的目标是什么。你班长因为你没有成功，但是你可以帮他弥补这个遗憾。”

杨诗风加重了语气，诚恳而又真挚地说道：“你班长的梦想是什么？在你身上实现吧！如果做不到，你就是软蛋，并且是一个我看走眼的软蛋。兵啊，有时候也要为别人活着！”

是啊！我最近一直在说我活的要有意义，我要好好干，可是究竟什么才是活的有意义？究竟怎么做才叫好好干？难道我就真和一帮老兵油子一起混下去？然后自己又成为一个老兵油子？

兵要为自己活，也要为别人活！这句话好像有很多人跟我说过啊，我究竟是为谁活呢？真的很感谢你。班长，你让我有了在这里待下去的理由和勇气，自己以前还是太稚嫩了。秦锐看着专程来找自己的杨诗风，内心百感交集。

尤其杨诗风短短的几句话，更勾起了秦锐的很多回忆，也让他心里想了很多，也在这一瞬间，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理由和价值，也第一次真正认同了已经生活半年有余的绿色方阵！

杨诗风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和韩一山打招呼，而是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团部了。他走得很洒脱，甚至都没有和秦锐有什么话别，在把自己该说的都说完后，就径直离去了，留下秦锐一人。

秦锐坐在山坡上，夕阳的余晖毫不吝啬地洒在了他身上，他感觉到从没有过的轻松和坦然。从林忠出事后，虽然他看上去还是跟没心没肝一样，其实比谁都要担心林忠，尤其是他把林忠的腿伤全部过错拦在了自己身上，内心深处无时无刻都有一种负罪感和自责。

尤其是被分到老炮营后，天天面对写不完信的冯强和算不完退伍日子的徐帅二人后，更加觉得自己是被集体抛弃的兵。这里没有人训斥，没有人会给你挑毛病，你可以在这里轻松逾越之前的各种红线：不出早操、不喊番号、没有各类会议召开，连吃饭也不用排队打饭。无聊的时候可以两个人在一起斗斗地主，甚至连被子都可以天天挂在外面“白天晒太阳，晚上照月亮”不用叠，可是秦锐却一直觉得这种日子缺少了点什么。

都说文化就是过日子。是的，日子是需要人来过的，当岁月被过日子的人踩上了脚印，那样才算流而不逝。可是这种每天“三饱两倒”的生活，安逸得让秦锐感觉不到踩着时间过日子，他的记忆常常是出于空白的。如果有人问他昨天干什么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看房子！如果再问，前天干什么了？他也许就会犹豫半天了。

相反，秦锐在新兵连那段每天汗留两斤的日子却格外记忆深刻，每次回忆起来都会给人一种充实的安全感。

这种没有被碾压过的日子，终究还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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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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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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