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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林:学院批评病象“会诊”(3)

唐小林 文学自由谈 2022-08-21

张学昕:在文坛“大炼钢铁”

1958年,在中国的大地上,曾掀起过一场为生产1070万吨钢而奋斗的轰轰烈烈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以及粮食亩产超万斤的浮夸风。在浮夸风之下,连教授也要按其所种的农作物产量来评级,亩产1000斤只能当五级教授,2000斤的当四级,3000斤的当三级,4000斤的当二级,5000斤的当一级。

读张学昕的“学术文章”,我的脑子里总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幅当年粮食“高产”的美好图景:社员们乐不可支地坐在高入云天的稻堆上,赞美着他们连肚子都吃不饱的“幸福生活”……

如今,我们虽然再也看不到当年那些随处可见的“小高炉”,但意识形态里的“小高炉”,却依然牢牢地矗立在张学昕这样的学院批评家们的脑海中。张学昕撰写学术论文,采用的就是“大炼钢铁”和浮夸风似的模式,其学术论文,简直就像是当年的水稻高产报告。张学昕似乎坚信,只要把中国作家写作的水平确定为世界一流,向世人大声宣告他们写出的都是经典,中国的文学就完全可以用大干快上的方式,赶英超美了。基于这样的认识,在张学昕的文章中,到处都是对当红作家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似的肉麻浮夸:

 多年来,贾平凹的写作特别注重对文学表达的古典性追求,他的大量作品都表现出“崇尚汉唐”文化的雅致和气度,并由此开拓出自己的叙述文体,他小说、散文兼工,常常在叙述中涨溢出各自不同文体规范的限制,创造出令人惊叹的文体。

 最令人惊异的是,贾平凹从容地选择了如此绵密的甚至琐碎的叙述形态,大胆地将必须表现的人的命运融化在结构中,对于像贾平凹这样一位有成就的重要作家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近于冒险的写法,但他凭借执着而独特的文学结构、叙事方式追求文体的简洁,而恰恰是这种简洁而有力的话语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以往长篇小说的写作惯性,重新扩张了许多小说文体的新元素,改变了传统小说的叙事心态……

 我坚信,没有人会怀疑,相对于同时代的作家,苏童,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稳健、最富才华和灵气、最杰出的短篇小说家。

 我们在苏童的短篇小说中看到了一个作家,如何凭借智慧运用最精炼、最集中、最恰当的材料或者元素,表现复杂、丰富、开阔而深远的内容。

 就短篇小说这种文体的凝练、精致和唯美品质而论,苏童的作品在中国当代短篇小说中是首屈一指的……对一位同样也擅长写长篇和中篇的作家来说,我还是忍不住将其称之为“短篇小说大师”……因为苏童对短篇小说写作的酷爱,孜孜不倦的精心耕耘,不仅给他的写作带来激情、兴奋和快乐,而且给它的阅读者带来了无比的幸福。

 音乐商要炒作和包装一个五音不全的人,就夸奖她天生丽质、采用的是原生态唱法。贾平凹絮絮叨叨、缺乏艺术构思、犹如一盘散沙的《秦腔》,曾令许多著名的作家和批评家读来头痛。这种忽悠读者的写作,居然被张学昕狂捧成了绵密的叙述,是成功的创造和艺术的探险。批评家并非媒婆做媒——麻子也要吹捧成天仙。照张学昕这样的逻辑,那些不从大门进入而是翻墙入室的人,也可以被称之为人生的另一种选择和别样的追求,是人生的冒险。

我始终觉得,作为一个学人,张学昕似乎从来都缺乏一种理性的思考和客观的分析其文章不是以理服人,而常常是以夸张的手法和“演讲大师”似的煽情来诱惑人。在张学昕的文章里,动辄就是“假大空”的“最 X X”“极致”“惊异”“首屈一指”“无比”“最高成就”……汉语中所有最高级的形容词,都被张学昕一网打尽。单说“幸福”,倘若苏童的小说真的能够给读者带来无比幸福的话,那些正在为找工作而烦恼,为买房而忧虑,或被婚姻困扰的人们,从此就再也不用发愁,他们只需人手一册苏童的小说,就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拥有快乐的人生了。

难道文学批评就等于轿夫抬轿子?张学昕写作的病象,凸显出学院批评长年的沉疴。其对小说艺术的理解,其实就像一个不得其门而入的门外汉。如:“贾平凹叙事的信心、耐心、功力,直逼汉语写作的极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贾平凹的写作水平就远远超过了曹雪芹;但稍有一点文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即便是《红楼梦》,也并非完美无缺,而是存在着无可否认的瑕疵。张学昕对贾平凹不顾事实的吹捧,要么是不懂文学,要么是有违学术品格的瞎忽悠。又如:“一般地说,短篇小说对作家的写作来讲,较之长篇、中篇文体有着更高的精神要求和技术衡定指标。这不仅需要作家思考世界的功力,而且需要作家非凡的艺术能力。”小说作为一门艺术,从来就没有什么技术衡定指标,只有艺术评判的标准。说短篇小说比长篇和中篇小说的精神要求更高,就像说短跑比中长跑对身体的要求更高一样,完全是只有体育盲才会说出的外行话。而所谓的“精神要求”,可说是张学昕为了显示其学术“创造力”凭空发明的一个“学术名词”。

在这里,笔者还想就以下这段“太空语”,请教张学昕先生。我不知道,这段文字,读者诸君是否已经读懂,反正我要实事求是地讲,尽管文中的每一个字我都认得,但却无论如何也读不懂,并且越看脑袋越大:

 确切地说,贾平凹《秦腔》的叙述,在努力回到最基本的叙述形式——细部,如同被坚硬的物质外壳包裹的内核,可摸可触,人物的行为、动作在特定的时空中充满质感。也许,贾平凹在叙述观念上,想解决虚构叙事与历史的叙述,或者说,写实性话语与想象性话语之间的紧张关系。但是,他更加倾向将具有经验性、事实性内容的历史话语与叙述形式融会起来,在文字中再现世界的浑然难辨的存在形态。

 与其说这样的文字是学术论文,倒不如说是张学昕在用绕口令和读者玩起了脑筋急转弯。并且我们看到,这种游戏一旦玩上瘾,张学昕就会乐此不疲:

这(《秦腔》)是一部真正回到生活原点的小说,它是作家内在化了的激情对破碎生活的一次艺术整合,是智慧与睿智对看似有完整结构的生活表象的真正颠覆和瓦解,我们就在这幅文学图像中强烈地感觉到了生活、存在的“破碎之美”。

以上这段文字,让我们真正领略到了什么叫做“不明觉厉”,什么叫做把人当猴耍,更使我们真正知道,梦呓似的文字,也可以故作高深地组合成讨好当红作家的“谄媚书”。(待续)


(《文学自由谈》201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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