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侍郎受任于危难之际，力为其难，竟能废已定之成约，折无厌之要求，易危为平，卒归于好。不惟界务商务保全实多，而弭兵息民，大局所关，尤非浅鲜。”

——李鸿章

都说“弱国无外交”，这个词放在晚清政府身上再合适不过，从《南京条约》到《马关条约》再到《辛丑条约》，清政府步步退让，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仅是三大条约就已经让处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背上了重重枷锁，更别说那许多还不被人熟知的丧权辱国条约。

这段历史我们也是再熟悉不过，从小学到高中，再到大学，每每回顾历史都会忍不住唾骂慈禧、气愤晚清政府的无能。不过，正如《古代外交官 | 郭嵩涛：首任驻外使节》等文章中提到的，也有一些外交官看到了历史大势，看到了民族危机，继而做出了一些改变，在那段屈辱史中泛起星星点点萤火虫般的微光。

清代部分外交官图鉴

郭嵩涛是一位，曾纪泽也是一位。在父亲曾国藩的教导下，曾纪泽不仅在书法和绘画方面多有造诣，在官场也是恪尽职守。他出使英法，将使馆由租赁改为自建，并亲自置办器物，为人廉洁公正，在英法期间也多多关注国内事务，但提起他，最大的功劳还是让沙俄从已经吞下的领土中归还了伊犁的主权。

关于上篇，请点击蓝字《古代外交官 | 虎口夺食的曾纪泽》

 虎口夺食 

左宗棠收复新疆线路图

1865年，被称为“中亚屠夫”的阿古柏入侵中国新疆，占据了和阗、喀什、阿克苏等南北疆地区，史称“阿古柏之乱”。阿古柏和英国、沙俄相互勾结，不仅对农民实行重税政策，还自建政权，与沙俄形成了关口通商条约。沙俄也野心勃勃，一面暗中支持动乱，一面在1871年公然侵占伊犁。

在东西两面受敌的情况下，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海防”“塞防”的争论之后，清政府终于同意出兵西上。1875年，左宗棠“抬棺出征”，誓言收复新疆。经历了近3个春秋后，终收复了新疆。

沙俄侵占中国领土示意图

但是，被沙俄控制的伊犁地区还未归还。清政府多次交涉，沙俄拒不撤兵。1878年，清政府任命崇厚为钦差大臣赴俄国谈判。但是崇厚胆小无为，竟然在不知会朝廷的情况下与俄国签订条约，将伊犁以西和以南的大片土地割让，还要赔款500万卢布，并且允许沙俄在新疆、蒙古免税贸易、深入内地通商等等，但拿回来的只是一个北西南三面仍受制在沙俄手中的空城。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曾纪泽接替被革职治罪的崇厚出使沙俄，再谈伊犁回归问题。贼心不死的沙俄并不想放弃这块已经到手的肥肉，在曾纪泽到访俄国后，拒绝再谈，并称曾纪泽的“二等公使”身份并无资格谈判。曾纪泽奋力反驳，根据西洋公法，无论几等大使，只要是全权代表，即可谈判。

谈判终于开始后，沙俄不满曾纪泽重新拟定的边界、通商等条约，扬言要发动战争，但曾纪泽也昂然回答，“中国不愿有打仗之事，倘不幸而有此事，中国百姓未必不愿与鄂(俄)一战。中国人坚忍耐劳，纵使一战未必取胜，然中国地方最大，虽十数年亦能支持，想贵国不能无损!”

中俄改订条约部分

历时半年多，“往返诘难数十万言”，曾纪泽和沙俄重新拟定了《中俄改订条约》。虽然霍尔果斯河以西地区还是被沙俄攫取，赔偿款增至900万卢布，但驳斥沙俄划定的边界，废除深入天津等地通商的丧权条约，收复伊犁全境2万余平方公里土地等成果，已是不易。

曾纪泽在《复陈俊臣中丞》中表示：“上年改订俄约，收地未全，内疚方深。都门士大夫以为稍补苴前约之绽漏，不复苛责。来书亦引为弟功，过垂奖借，读之益增愧耳。”

在那个清政府步步退让的时代，尽管未“完璧归赵”，但这份虎口夺食的功劳也让大家记住了曾纪泽。

 勤学开眼界 

曾纪泽尚在家时，就已经表现出了开眼看世界的超前意识。在他守孝期间，常常阅读《韦氏词典》《圣经》自学英语，在那个学“蛮语”仍被嘲笑的时代，这不得不说是远见。他学英语也是依靠着一种苦学，用中文和古音韵标英语读音，最后达到了“臣写的洋人懂，洋人写的，臣不能全懂”的程度。尤其在驻英法公使之后，表达能力渐长，曾纪泽也对自己的英语水平颇为自负。他还在《亚洲季刊》上发表了全英文书写的《China, the Sleep and the Awakening》，指出外来的侵略适足以“唤醒中国于安乐好梦之中”，中国的“全备稳固可翘足以待”，对民族振兴满怀信心。

用标音方法苦学英语

出使英法那段时间，曾纪泽常常留意对西方公法的学习，并注重考查西方社会、工商等的发展状况。在李鸿章和左宗棠都与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商谈增加鸦片厘税未果后，曾纪泽走马上任，利用对鸦片贸易的国际舆论谴责以及1880年美国与中国订约绝不以鸦片为贸易品等情事，签订了《烟台条约续增专条》，此举为清政府每年增加烟税白银数百万两。

离国在外，曾纪泽也没少为国家奔波。法国入侵越南，曾纪泽大书特书斥责法国，然法国申明中国无权管辖越南，曾纪泽驳斥其为“无根之言”，因为他对法国的“交恶”，李鸿章还请旨撤销曾纪泽的驻法大使，改为驻英俄。英国侵犯缅甸、法国与朝鲜的争端等问题，曾纪泽都或多或少地据理力驳。

曾惠敏公（曾纪泽）奏疏卷

当然，受限于时代，曾纪泽并非完美无缺之人，由于清政府与列强的谈判并没有完全的公平而言，很多时候需要以一种妥协换取另外一种结果。比如，和英国就西藏问题的谈判中，选择了以通商换主权，但终归是换取了英国对中国西藏主权的承认。

曾纪泽所作的贡献也并不只是围绕外交进行，他曾积极奔走，订购“致远”“靖远”舰等，和李鸿章筹备海军等等。

就如同李鸿章给的评价，“该侍郎受任于危难之际，力为其难，竟能废已定之成约，折无厌之要求，易危为平，卒归于好。不惟界务商务保全实多，而弭兵息民，大局所关，尤非浅鲜。”曾纪泽始终秉承民族大义在为国家进行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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